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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的日子里,轻轻幻想过和他见面的千万种场景。高兴的,喜悦的,忧伤的,激动的……却惟独没有想到这类。
无波无澜,毫无牵挂可言。
他的眸子如子夜一般沉入湖底,在这样冰冷的深处,愈渐冰封起来,窥不见他心脏的一分一毫。轻轻甚至感觉他的目光里还存着厌恶,嫌弃得恨不得就此抛开的厌恶……
“早点休息。”他从沙发上站起,毫无温度地瞥了一眼她,留下这一句话。
轻轻想,自己就站在他的身前。
咫尺之间就可以触及他的衣袖,可自己的脚步却移动不了半分。
厌恶……她何尝又不厌恶自己?
治疗的那几年,她受了太多苦。
为了不让何轻轻这个角色从她的灵魂中断开,她每天都会写日记告诉自己的存在,日复一日的忘记,日复一日地又学会记起。
直到苏婉和何轻轻结合起来。
她开始回忆过去的一点一滴,父母车祸爆炸,自己被人困在地下室日日被人羞辱,日日饱受精神的强烈压迫。当那种鬼魅一样的日子在她的心底扎根时,脱胎换骨似的改变,那一刻,仇恨满了心。
她知道,幕后有一个人操控着当年发生的事情。
此次回国,是复仇。
动用一切手段的,将所遭受的缘分不动的还给那个幕后黑手。她日日夜夜都会被噩梦缠身,心里压力极大,为了不让自己的复仇计划殃及身边的人,她应该选择说再见。
作为苏婉,她的行为是果断的。
“齐诺。”何轻轻叫住了他,上前几步,伪装起了和善的笑容,“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回国?”
齐诺没有回头,言语讥诮:“难道不是因为想我?”他的心底波澜起伏,明明是思念之情连绵不绝,明明很想将她拥入怀中狠狠地关怀,明明不想这样冷漠地面对她。可还是不由自主地退缩了——他怕拥上她的那一刻情绪失控,他怕她会告诉他我是苏婉,那个有过那样过去的苏婉。
“不是。”她又笑了笑,眼底里满是润意,面孔柔和,与十几年前那个骄傲的女孩重影在一起。倔强,自信,强大到令别人自行惭秽的地步。她作为苏婉站定在齐诺的面前,十几年的洗礼,她再一次打量起他。
他们都变了,那个曾经妖娆漂亮不可逼视的少年变成了如今光耀四射高贵淡漠的男人。
她低下头,长发已经被剪成利落的短发,只能勉强遮住她的侧脸,露出翘挺的鼻梁。颈项下原本一片玉色白皙的皮肤却覆上了针孔的疤痕,大小不一。
他嘴唇掀了掀,终是无言。
“我回国来是为了和你离婚。”她突然抬起头,擦过他额前的墨发。明明说出的是这么残忍的话,眼底里的笑意却还是未变。
“你是以苏婉的身份和我说——”齐诺话中的冷意更甚,“还是以我妻子何轻轻的身份?”
的确,作为苏婉,她没有资格和他谈离婚。
她长舒了一口气,眼里闪烁着平静的光芒,状似失落道:“我在国外接受治疗这么多年,结果却还是失败了,我还是何轻轻。”
“那么作为何轻轻,你当初的诺言就应该实现。”齐诺转过头去,一字一顿,似是让她听得清清楚楚,“永不离婚。”
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何轻轻耸了耸肩膀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说完,她有片刻的怔忪,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既然当初回来见他只是为了签离婚协议书,既然知道他最后的答案,为什么还要来找他?她嘴角勾了勾,不易察觉地露出苦笑,原来爱上了齐诺的苏婉智商也不过为0啊——
何轻轻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一双贵气的手强硬地把她拉了回来,拽得她的臂弯生疼。她蹙着眉转头,见着齐诺的面容在灯光下如一团锦簇的花,绵延开来,永恒,鲜艳。
轻轻依稀储存着齐诺年少时代的记忆,多少年过去,许多细节性的东西已经在脑袋中淡忘,可唯一挥之不去的就是他生气时微微翘起的嘴角,那样的清淡如流水,那样的——美。
“你想去哪?”他的音色有些压抑。
她熟知齐诺眼下的宁静的姿态便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轻轻笑:“没有感情的夫妻不是要分居吗?”
“苏婉,你真不会说谎。”他松开双手,高深莫测,“何轻轻在感情上至少不会像你一样逃避。”
自己破绽太多,齐诺察觉倒也不奇怪。
她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嘴里还时不时发出“滋滋”的感叹声,像极了娇生惯养的小姐:“no,no,齐诺,我没有逃避,我是真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用两片薄唇堵上了。
熟悉,细腻,矜贵,优雅。
那样的气息,轻轻不会忘记。
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了,带着惩罚,有着暴风骤雨来临一般的炽热,如火焰一般迅速地窜起。点点星火,就将这燎原引燃。
她仍由他吻着,也不推开。她睁着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深深笑意,隐藏得看不出任何心思。未等轻轻做任何反应,他便推开了她,抹了抹刚刚亲吻的嘴唇,讥笑:“这么多年经过在外面的洗礼,你连接吻也习惯了?”话刚说完,他脑子一荡,立即意识到自己此话有多么荒唐!!
齐诺自责,自己居然生气到口无遮拦的地步!
她还是和往常一般,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刚刚所说,只是笑盈盈地盯着行李箱。那笑——多了一层含义。
气氛愈来愈僵。
他的眸色也愈来愈深。
轻轻转移了话题:“我作了一幅画,想要送给你。”
他抬头看着她。
她打开了行李箱,从中取出了一幅淡雅清新的水墨画,画中还是记忆中那位少年,只是与平常所画些微有些不同。少年眉眼上翘,多了一丝妩媚,眼眸纯净。在少年的身旁,多了一位女孩的侧脸,只是简简单单的勾勒了几笔画,线条便汇成了那样美丽的意境。
又是黑白色。
与在加拿大所看见的色调完全不同。
齐诺接过画,情绪复杂。
轻轻将手别在身后,俏皮道:“怎么样,漂亮吧?”
“苏婉,留下吧。”齐诺收起了画,将她的行李带进房间,“我不勉强你的感情,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
“吃饭了吗?”齐诺问。
“吃过了。”轻轻答。
“好好休息。”
看着他的背影,她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的卸下来。
真辛苦!
苏婉,你幸福吗?
她嘴唇张了张,将原本的话咽了下去,嚅嚅道:“齐诺,我编了一首曲子,明天弹给你听。”
他的步伐顿住,难得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
“《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