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如果当初,没有以后(1 / 1)
火车驶进C城时我正闭眼倒在座位上睡觉,苏洛推了推我叫我起来。
“到了?”我睁开眼睛看窗外,灯光闪烁,一条宽阔的马路延伸而去。看了看时间,已经快9点了。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身子有些劳累。
收拾好背包,先去上了次厕所,在等待下车时点上一支烟,提提精神。
“有什么打算?”我吸了一口烟问他。
他把脸贴在门口,看外面逐渐变慢后退的建筑物,灯火,幽幽开口,说:“看看她。”
“都到这了,你们跑吧?”我一直没放弃这个念头。
“我可以,可子衿呢?一起?这不可能。”他瞪了我一眼。
我不再说话,安静的吸完手指尖的香烟。
火车顿了一下,停了下来,提包下车,这才发现,原来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雨。朦朦胧胧,迷离了这座城市,显得过分妖娆,带着温暖的空气,如梦幻般醉人。
“好忧伤。”在我们顶着雨跑出火车站,随意上了一辆出租车后,他说。
我停下拍头发上雨水的动作看他,希望能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可他一直很安静的看着窗外。
这大概就是他眼中的世界,他所看到的东西。同一种景色,落在不同人的眼中,便是不再相同的定义。那是每个人的小世界,或许忧伤,或许唯美,只是看的人不同,感受也就不同罢了。
雨水模糊了视线,变成一团昏黄色的光晕,隔离出两个世界,那是充满幻想的天堂,而这是温暖的小巢,之后,我笑了。
原本打算先回学校的,但看这天也只好先回我那套小公寓,把苏洛安排在那住下,有时间再带他出去玩玩,至于钱子衿,晚点再找。我怕如不这样,他会更早的离开。我把这想法告诉他时,他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反对,而是点头说是。我想,大概,她也没有做好见她的准备,又或者,他也害怕离开。
“你干嘛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上楼时他有些不解的问。
“这不琪琪总有事没事就跑来看我,这一看就要个十天半个月的,我租了这,方便。对了,你知道吗?周思琪她爸竟然是周国明,我从来就没听过,你知道吗?”我觉得这是件大事。
“嗯。”他说的很淡。
我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然后感觉自己太悲伤了,为什么很多事别人都知道而我却不知道?跟个傻子似地。我不知道周思辰是她哥哥,不知道苏洛要和钱子衿结婚,不知道周思琪她老爸,就连我以为只有我知道钱子衿在我这,没想到他们也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比别人慢上一拍?是我智商低还是怎么?我弄不太懂。
“到了?”他问,又左右看了看。
“你们骗我。”我赌气。
“别扯没用的,快点。”他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再说你们什么关系?我和她又什么关系?”
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但面子重要,我也不理他,冲他哼了一声,抬脚上楼,他在后面小声的笑,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便闭嘴安静下来。
如果说时光能够倒流,我肯定不会选择在今天回来,哪怕是拉着苏洛去吃一顿饭再疯玩一个晚上也好,看看烟雨中这座城市到底是有多迷离也好,再或者打个喷嚏再开门也行,可似乎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开门的一刹那,我愣住了,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迈进去,目光就那么盯着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上,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屁来。我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或者……走错了房间。可我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色依旧没变。
钱子衿似乎也没想到我会回来,抬头看我,眼中带着一丝窘迫。下一刻,便马上挣脱出赵纯炎的怀抱,拉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衣服,支支吾吾的说:“你……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说我误会了,可我不知道我到底误会了什么。原本我以为屋子里没人的,可一开门,便看见钱子衿倒在赵纯炎怀里,先不说他们的姿势到底是有多暧昧,反正我看到他们接吻了。当然,即使误会什么的也与我无关,重点是苏洛。
我机械的扭头,苏洛的身形便从我身后的黑暗中显现出来。我看见钱子衿原本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表情由惊讶到无措到悲伤,最后都归于平静,变得有些疏离冷漠。
这种情况我从来也没想过。我原本计划的蓝图应该是她见到苏洛,便跑过来抱他,哇哇大哭,说她想他了,然后两个人幸福的在一起。对于这种想法大部分灵感来源于周思琪,因为她每次见到我都要这样。可现在看来,完全是乱了套了。我站在门口,还没反应刚才的那一幕,苏洛站在我身边,能感觉到他身子的颤抖,钱子衿一脸冷漠的站在我对面,竟然……竟然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还像模像样的吸了一口,之后坐在沙发里。而最无辜的赵纯炎则倒在沙发上,说着“不要走,我爱你”的梦话。我愣了一下,苏洛的拳头又握紧了一分,而最让我大跌眼镜的是,钱子衿的嘴角抽了一下,拉起赵纯炎,上去就是一巴掌,然后转过头看我们。
疯了,肯定是疯了,这是哪出啊?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刚刚发生在我眼前的一幕,完全弄不懂。这是钱子衿吗?确定不是别人?
苏洛从我身边走了进去,在完全暴露在灯光下之后,我看见钱子衿的眉头皱了一下,大随即又消失了,说:“你的脸……”
我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不忘把门带上,把背包放下。苏洛走向前子衿,就看见她拿烟的手有一点抖,掉在了地上,溅出火花,我真怕她把房子点着。我从没看见像今天这般的她,完全没了那种淑女气质,感觉有点邪气,不过更漂亮一些。
“对不起,我想你了。”就在我脑袋里YY钱子衿的气质时,苏洛已经走进她,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我想这回剧情应该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吧,可好像我又错了。钱子衿的手一抬,并没有为回抱他,而是用力地推开。只听啪的一声,苏洛也生生挨了一巴掌。
整个过程流畅的没有卡带,快的只是一瞬。什么情况?难道我这风水不好,她鬼上身了?两个人一个俯视,一个仰视的看着对方,至于他们眼中是什么神情我就看不出来了。
对于他们来说,我现在完完全全只能算一个外人,似乎还显得有些多余。我开始有点羡慕起赵纯炎可以喝醉,倒头就睡,外加调戏小女孩,被打了也只知道笑。可我是醒着的,站在一旁尴尬的不得了。于是,在他们酝酿气氛的时候,我火速的从沙发上把赵纯炎扯了下来,连拉带拽的扔进了房间,然后从门缝看他们。
我知道现在的场合我不应该笑,也不应该幸灾乐祸,这样显得太不够意思了,可我看他们的样子,忽然想起了陆小凤中,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在紫禁之巅的那场震惊整个武林的决斗,高手过招,全在气中,他们没动一下,却也分出了胜负。我知道,苏洛会输。因为每次我和周思琪吵架时,只要她眼一瞪,脚一蹦,我的气就散了。
有红色液体从刚刚被钱子衿打的脸上流了下来,即使用手捂着也依然看的清晰,大概是用力太大,原本刚刚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裂开了。
“你来干嘛?我不想见到你,懂吗?”钱子衿转过头,说。
“那怎么学会抽烟了?”苏洛皱眉。其实我也想知道,我一直也没见过她抽烟的。
“为什么不能学?这需要向你申请吗?”
“我是你男朋友。”
“现在不是了,我们分手了。”
“谁说的?”
“我说的。”
“什么时候?”
“现在。”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我实在搞不懂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还想着对方,明明还爱着对方,为什么不说出来?这么久过去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沉默有一分钟,苏洛说:“我懂了,孩子呢?”
“打掉了。”钱子衿别过脸,苏洛有可能没看到,或许看到了。但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钱子衿哭了,可她马上擦干眼睛,说:“我先走了。”
“等等。”苏洛拉住已经迈开步子的钱子衿,说:“对不起,原谅我今后的路不能陪你一起走,但要记得,要过得很好。”
钱子衿是逃走的,连包包都忘在沙发上。外面还在下雨,他一个女孩子家又什么也没拿。我从房间跑出来,拉住苏洛说:“你先休息一席,我去给她送伞,房间里有药箱,处理下伤口。”
他不说一句话,表情有一些发呆,我也没理他,随便找出一把伞就下楼去了。
细雨丝丝,琳琳沥沥的下,这朦胧中,那里还有她的身影。我蹲在楼道的角落里,试图感受他们的无奈和心痛,可仿佛已是徒劳罢了。
早上起来时外面很吵,我捂着耳朵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在折腾什么,难道要把这里拆了不成?
“都TMD给我住手。”我眯着眼睛出去,就看见正打架的两个人。
我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就觉得头疼。我说:“你们是不是没事闲的?闲的话出去给我跑步,别在这瞎闹。”
他们两个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喘气,眼睛还等着对方,我看着无奈,摇头回房间去取医药箱。
昨晚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这一闹,又裂开了。取下纱布,坐在一旁的赵纯炎哆嗦了一下。我知道,是挺吓人的,原本都好的差不多了,这又被打两下,都肿起来了,看来他是不想要这脸了。我说:“老实点,一会就去医院,要不然,你这脸肯定废了。”然后转头看赵纯炎,问:“说,为什么打架?”
“你问我?你问他。我就和他聊几句,也不知道怎么他就上来打我,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呢?”赵纯炎显得特别无辜,捂着被打的脸,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也是,苏洛干什么的,从小就是在拳头下长大的,要不是脸受伤了,赵纯炎还真占不了便宜。
“为什么?”我转头看苏洛。
“他不喜欢子衿。”苏洛也显得特别无辜。
“喂,小子,你有病啊?我不喜欢怎么了,就她那样,哼。”
“你再说一遍,试试。”
“试试就试试,怕你了还不成。”
他们俩说着就又要打起来了,我拉住苏洛,给他按在沙发上,说:“人家不喜欢你就要打人家?有病啊你?”
“他亲她。”
“什么时候的事,你别血口喷人。”赵纯炎显得很激动。
“就昨天晚上。”
“我喝醉了,不记得了。”
“王八蛋,一句不记得就推了?你还说爱她的。”苏洛想站起来揍他,被我挡着只好重新坐回去。
“我爱的不是她,喝多了,记不清了。”
“MD。”
苏洛说完也不顾了,推开我就要上去揍他,被我强行拉住不放。我看着着两个活宝,什么跟什么啊?
“你们俩都少说一句,这是干嘛什么呢?给我消停点不行?挺大个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呢?有什么坐下冷静的好好说,别你说一句他顶一句的。”我拉过苏洛,给他上药,说:“对了,小纯,这是苏洛,我兄弟,钱子衿的老公,没事别调戏人家小姑娘,说实话,我都想揍你。你要寂寞了就去找别人。”
赵纯炎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抽出一支烟,又递给苏洛和我一支,苏洛想了想还是接过来点上,我的直接夹在耳朵后了,然后收拾药箱。
“我等她回来。”赵纯炎吸了一口烟,说:“所以钱子衿,我不会那什么的,放心。”
苏洛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大概是没明白他说的意思,转头看我。我说:“他喜欢的人,离开这里了。”
“不会又是你把人家藏起来了吧?”苏洛眯着眼打量起我来。
……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不过细想一下也真奇怪,他们到还挺像的。不过人家钱子衿和苏洛是一对,可人家宋思雅压根没喜欢过赵纯炎,并且宋思雅是真的不知道在哪,相比之下,赵纯炎倒显得有那么点悲哀。
“我去买早餐,你们俩给我好好的,再打架,都把你们扔出去。”我穿好衣服,出门前提醒他们。
回来时客厅已经收拾好了,两个人互相哭诉,我看着大为不解。前一秒还和仇人似的你死我活,现在又想相见恨晚的谈天。有的人虽然天天见面也不一定有多要好,而有人只见过一面可能就是兄弟。当初我和苏洛就属于后一种,现在看来,差不多他们也是。这让我不由的感慨一下这关系的奇妙之处,有可能还能上升到一种哲学理论。但我得出的结论,也就是臭味相投。
赵纯炎有的没的给我讲一些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学校发生的事,无非就是发现了这个系有个美女,那个系出了个系花。我告诉他能不能给我讲点有营养的,他说除了这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不了解。
苏洛原本是喝粥的,听到这就喷了,笑着说和我一样,除了自己关注的,天塌了都不知道。我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叫他快点,之后好上医院。
我看见他原本嬉笑的眼神顿时暗了下来,知道他又在想子衿了。也没理,咬了一口油条,喝了一口粥。
我们三个大男生,就这样安静地吃着早餐。各怀心事,显得有些怪异。
去医院的路上苏洛一直看着窗外,他带了一顶帽子,为了遮住左脸包裹着的伤。我坐在他旁边,看不清他眼里的光,不知是悲,是喜,似乎与这雨后蔚蓝的天空格格不入。他的身子紧靠在窗边,像是躲着什么,像一只受惊的鸟,一拉弓,便掉了下来。
我叫苏洛坐在大厅等我,我给他去挂号,大概由于是星期天的原因,长长的队伍排得老长,在我之前,已有了十多个人。我一边看着人一个个减少,一边无聊地四处张望。苏洛的身形看上去很是孤单,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转头,便看见沈冰和景颜从门口进来,拎着几袋水果什么的,看样子似乎是要去看病人。我没叫他,看着他们上楼。
我想,如果我没正面碰上,就当我没看到,可转眼,确实实在在的撞上了。
此时我正从医生那出来,他说苏洛的伤口不深,但有些处理不当,可能会感染。于是在他打点滴时,我拿着医生给我开的药单去买药,并告诉我,在伤口好之前,不能吃腥辣食物,抽烟,喝酒都不允许。就在我低头想着这些的时候,在转角处撞上一个人,抬头,看见了沈冰。
“你也在?”他问,显得特不可思议。
我笑笑,说是陪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我不知道为什么有时我一说话,别人就特别惊讶,他瞪大了眼睛看我,说:“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有点不明白,低头看他身边的景颜。
“尚盈盈啊。”沈冰脱口而出,说:“啊!你掐我干嘛?”
“尚盈盈?她怎么了?”我拉着沈冰问。这么一想,真有好久没见过她了。
他有点犹豫,看了看身边的景颜,又看了看我。吞吞吐吐的说:“她……其实……也没什么……”
“知道就知道了,我告诉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她醒之前叫我不要告诉你,我早就杀过去找你了,把你暴打一顿,再扔到海里去喂鱼,再把鱼钓出来吃掉。”景颜看不下去冲我喊。可我听着,有点想笑。
“颜颜,别那么说。”沈冰拉她。
“别拉我,我今天就说了,我告诉你,盈盈今天这样全是因为你,你一辈子也还不清,是你欠她的,凭什么你可以心安理得的快活,让我们盈盈承担?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这都是你的错你明白吗?都是你的错。”景颜一边说想一边上来打我,却被沈冰抱住了。
“她在哪?带我去看看她。”我低着头,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似乎这一切,与我有关。
他们给我带到一个病房门口,开门时我害怕了,不知道眼前会出现什么。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开门。房间不是很大,阳光从窗户照在尚盈盈安睡的脸上,窗台上放着一盆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挂在一边的窗帘被风吹的荡起来,看上去安静而美好。
她还是那么好看,睡着的样子真可爱,嘟着小嘴,怀里还抱着一只大海豚,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听到声音的她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景颜他们,说:“姐姐,这个哥哥是谁啊?”
我怀疑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她不知道我是谁,可看她歪歪脑袋,又眨了眨眼睛的样子,并不像是有意装出来的。我转过头看景颜。声音有点颤抖,问:“她……怎么了?”
景颜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转头对我说:“医生说,他的心智,如今是七岁。”然后,她就哭了,我也哭了。
景颜说,我不知道他有多爱我,我不知道。
景颜说,她怀了我的孩子。
景颜说,可现在已经没有了,她为了捡掉在地上护身符,被迎面而来的车撞到,不但孩子没了,她也变成现在的模样。
景颜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一辈子也还不起。
我看着眼前歪头笑着的她,听着景颜给我讲那些我不知道的故事,就像一把利刃,毫无情感的隔开皮肉,露出深深白骨,我就那样颤抖了。
“哥哥不要哭。”尚盈盈皱下眉头,伸手为我擦干眼泪。可泪水就好像决了堤的坝,再也止不住了。
我握住她的手,伸手给她抱在怀里,不厌其烦的说着“对不起”。她拍着我的背,说:“哥哥不哭,哥哥不哭。”
枕边放着那条银色项链,串上她视为珍宝的护身符。景颜说,那是她爸爸留给她妈妈的,可她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这是我第一次有一种天塌地陷般的感觉,感觉什么都完了,是我终其一生也无法弥补的罪恶。就像景颜说的,凭什么我所犯下的错要让她来承受,这不公平。如果不是当初的一时冲动,会不会就没有今天的痛苦了呢?如果不是当初给了她一个希望,那么,会不会就没有现在这般如此强大的绝望呢?然而,如果这个词太过虚无缥缈,我抓不住。
其实仔细算算,我在为多少事后悔不已,可悔不当初,也只能迎接与承受,试图着进行改变,这也许就是因果循环,我自己种下的因,总有一天要尝自己的果。
手机铃声响起,是苏洛打来的,他问我在哪,该回去了。
我起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尚盈盈,告诉景颜,我会回来的,便打算离开。可手上一紧,我转过头,看见尚盈盈抓着我的手,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我,怕我离开。
“哥哥要去哪?”她的手死死地拉着我,握的我有一点疼。
“哥哥哪也不去,就在这。我拍了拍她,重新坐回去,反握住她的手。
她看了看我,说:“哥哥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
我低下头,把耳朵靠近她,便听见她说:“哥哥,我好喜欢你。”然后她抬起头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之后害羞的把脑袋蒙到被子里去了。我有一瞬的发呆,看着她那张纯真的脸,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我说:“嗯,哥哥也喜欢你,以后就让哥哥来照顾你好不好?”
“嗯。”她点了一下头,咧开嘴笑了。
沈冰拉着景颜走出去,只留下我们两个。苏洛的电话机次打进来都让我挂了,最后干脆直接关机。我不知道他要等我多久,但我现在,我真的不能离开。
他叫我给她讲故事,我想了想说,有一个小女孩爱上了一个男孩,可男孩是个大坏蛋,他骗了这个女孩之后就走了。可这个女孩还是喜欢他,还为了他所做出的错事,独自承受一些本不该属于她的苦,可这些男孩都不知道,还在和别人亲密着,当有一天男孩回到这座城市,知道女孩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之后,他后悔了,可女孩却不在了。
“是死了吗?”尚盈盈好奇地问。
我摇了摇头,说:“不,她把他忘了。”
“她好坏啊。”她气呼呼的说。
“为什么?”
“男孩会想她的,会自责的。”
“可男孩是个大坏蛋啊。”
“可女孩爱他啊,爱他所以没关系的。”尚盈盈坚定的说:“无论怎样,她不是爱他的吗?”
她的话很轻,却带着强有力的坚定,原本血淋淋的伤口,仿佛又在同一处,被同一把刀深深刺入,变得血肉模糊,胸口像被重物压下,喘不上气。
她的眼睛清澈的像一汪水,灵动的像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我早就说过她是美的,宛如一只精灵。可也正因为这种美,幻化出无数细小的刀片,划满深浅不一的伤口,疼得难受。
我伸手轻轻触摸她的脸颊,光滑而细腻。她笑着,透明的没有心机。温暖的阳光打在整个房间,我低头,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她笑眯眯地抱住我的胳膊,脸在手臂上蹭了两下,闭上眼,小心的睡去。
“哥哥,我喜欢你。”他小声的嘟哝着。
我轻拍她的背,看她睡着,轻轻抽出胳膊,帮她把被子盖好,关上门,出去。泪水在眼里打转,抬头希望不让它流下来,好像也是徒劳,我又一次没用得蹲下来哭了。
那是一种绝望到看不到边的无助,就像亲手斩断手指,连着心,一阵阵的疼。
在水房洗了一把脸,摇了摇头,使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靠着墙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尽量使自己不那么没用,然后出去找苏洛。
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我上去就一把夺了过来,扔在地上,冲他吼:“不告诉你不要抽烟了吗?”
“要你管。”他看了我一眼,又从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却被我连盒都扔了出去。
那一刻,我竟然有让他打我一顿的想法。我保证,只要他出手,我绝对不会还手,我就是心里难受,疼得要命,感觉什么都是空的,白的一张纸,什么都没写,我就那样,永不超生,过不了忘川,跨不过奈何,被束缚在一方天地,赎我一生的罪。
可他让我失望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从我身边走过。
回去的路上我一句话也没说,他问我怎么了,我只是笑着说没事,刚刚有些冲动,叫他别介意。他的心里还惦记着钱子衿呢,也就没再多问。
我觉的,我是时候做一道足以影响我整个人生的选择题,不能作弊,没有答案,我只能自己选择,来为我年少轻狂的日子里所犯下的罪,做一次救赎。可我也没想过,这回是新一轮的沦陷,只是我在无力挽留,或者说再也没有资格在去挽留,我用同一种方法,伤害两个爱我的女孩,而这些伤害,我却要用一生来偿还。
“喂,洛洛,睡了吗?”我枕着手臂,扭头去看身边的苏洛。
“嗯。”他背对着我,没动一下。
“对不起。”我伸手到床头,摸出一支烟点上,吸一口。
“什么?”他转头看我,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子衿啊,我不该这么做的。”
“别吃没用的,说实话我应该好好谢谢你的,我要是走了,还是要你好好照顾她呢!”他拍了我一下,说:“睡了,困。”
我熄灭抽完的烟,闭眼倒在床上,脑袋乱的厉害,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我们的呼吸,心绪不宁。似乎是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想,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可也不过才十分钟而已。我知道苏洛也没睡着但也没有聊天的心情,辗转反侧了半天,才渐渐睡去,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苏洛不在,我揉了揉头出去,原本以为他会在客厅,可我眯着眼睛找了一圈后,才发现,他是真的不在了。之后,便看见桌子上留有他名字的纸条。
给你写东西真奇怪,说真的,我舍不得你,更舍不得子衿。可对不起,我还是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这都是跟你学的。我知道我这一走的后果是什么,但我不怕,我没什么好怕的了。说来也奇怪,我从没有一刻是如此的轻松过,真的。只是,我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子衿了。别告诉她我什么都知道,也别告诉她我的事,我相信,只要时间久了,他会真正的忘了那些不愉快的,好好生活,如果哪一天要是我知道她过得不好,我肯定画个圈圈诅咒你的。嘿嘿。再有,帮我告诉她,她妈妈身体很好,不用担心,虽然她还是不大喜欢我。有时间叫她回去吧,挺想她的。子衿很单纯的,没心眼,爱钻牛角尖,做什么都马马虎虎的,容易被人骗的,就那个叫赵纯炎的是吧,虽说他口口声声说等人家回来,但我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太色。还有,不要让她抽烟了,她都不会,还在那装,我都看穿了,不好。嘿嘿。对不起了,有劳您老多费费心,但不是叫你小子有什么坏心眼,要是有男生喜欢她帮我好好把把关,听见没有,别以为我不在了,就不把兄弟的话当事。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兄弟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对了,有时间回来看看我,还有思辰,也好久没见到他了。说实话,我还真不大喜欢他,他丫的太装,不过兄弟你喜欢,那我也就喜欢了。想当初咱们三个多好啊,可现在也走的走,散的散了。你们两个在外面好好混,哥们我就没用了,但别看不起我,我该不乐意了。听说在里面吃住都不要钱,也挺好的。反正我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了,不对,我还有一栋房子,和一张卡呢,嘿嘿,没想到吧,不过都是以子衿名义买的,等她结婚我给她当贺礼。你说要是苏天恒知道他养了这么一个儿子是不是该气死了。还有。别告诉她我的事,她要问,就告诉她我出国留学了,还和一个漂亮的女孩,不回来了。那小丫头感性,要知道了,肯定哭,我最怕她哭了,要是她非要等我,这可怎么办啊。嘿嘿。开玩笑,开玩笑。不过,我挺知足的啦,什么都有过,差一点连儿子都有了,哎,也可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都不知道,从来就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我当时真的挺感动的,真的。现在想想我好像还没还你钱呢。说来也巧,再后来又遇见你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我信它。说实在的,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也好像明白了很多,也已经放下了很多。没什么恨不恨的,想想当初还真可笑。我现在没什么愿望,只想我们每个人都好好的,那些都过去了。
那么再见,记得回来看我。
——苏洛
钱子衿看完苏洛写的乱七八糟的话就哭了,只给我留下一个背影就跑了。我看着渐渐消失在人群里的她,轻声说一句:“对不起,你还是自己照顾她吧。”
“问你个事。”赵纯炎慢悠悠的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晃到我面前,坐在我对面。
“什么?”说实话,我一点心情都没有。
“这个店以后怎么办?”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钱子衿这一走,八成是回不来了。宋思雅走时把店交给了钱子衿,而如今她又走了,这就空了。刚刚才装修一遍,这样似乎是可惜了。
我看了看店里忙忙碌碌的几个新请的服务员,最后把目光落在赵纯炎身上,微微一笑,说:“既然你要等她回来,那么你就自己守着吧。”说完我便起身离开,不看身后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去医院看尚盈盈。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我把脸贴在窗上,莫名的很是想念周思琪。看着这个并不洁白的世界发呆,希望能看出个什么端倪,找寻一种温暖的记忆。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就这么安静下来,悄无声息。这里看不到争吵,看不到责任,看不到前程,看不到利益,看不到莫名的孤寂,仿佛置身在一处白色的世界,这里只有我,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连影子都不复存在。之后,我开始感到恐惧。我害怕这种孤单看不到边的寂寞,我害怕抓不到她的手,我害怕会这么一不小心就沦陷下去,我就这么,将她弄丢在我的世界,再也回不来了。
给周思琪打电话,声音响了三声,便听到他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曾经它就是我的世界,现在看来,我的世界,终于将她弄丢了。
她说:“怎么?想我了?”
我说:“琪琪,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说完,我便关了手机,我怕我会把持不住自己,我怕后悔。之后,也不顾司机大叔意味深长的目光,抱着自己,哭了。
很多东西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老去,没什么可以永保年轻,有的只是保质期的长短而已。青春如此,生命如此,爱情亦是如此。对不起,我们到此为止。
哭着哭着我就笑了,司机大叔看得有点莫名奇妙,告诉我,别着急,一会就到了。
我渐渐开始相信那些天长地久也不过是天方夜谭,我开始嘲笑自己的无知与可笑。曾经是那么信誓旦旦的说着所谓的一辈子,只不过转个身就变成风吹走了。我知道,我输了,输给了这个世界,输给了所谓的现实,输给了那个曾经的自己。我还是逃不开这个牢笼,亲手为自己上了一把锁,还把钥匙给扔了。我也终于走上了那条我认为我一辈子都不会走的路上,再也回不了头了。是我背叛了原属于我的那份爱,像一把刻刀,把它刻在心上,抹不去,吹不散,一碰就疼,烙在心上,时刻铭记于心。
我将车窗打开,风就这么轻易地灌了进来,吹干眼角卑微的眼泪,原来,我是这么的不是东西。
去看尚盈盈之前,我先洗了把脸。看着渐渐接满一水池的水,然后,我把头,狠狠地侵了下去,世界安静了,再也听不到声音。我仿佛又一次看见那个有月亮的晚上,看见那条美人鱼的游来。也许那时便注定了今天的结局,那时开始,我便已经欠下她一条生命。
“今天乖不乖啊?”我推开门,微笑的进了房间。
“嗯。”尚盈盈坐在床上,冲着我笑。
她真像一个天使,只是生生折断了她的翅膀,那么好吧,从今以后,由我来做她的翅膀。
我说:“哥哥接你回家,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好。”
尚盈盈的腿不能动,只能坐着轮椅。我帮她办好出院手续,便推着她出了医院。阳光大好,她笑得一脸纯真。我揉着她的头发,想抱起她找一辆车回去,她却拉了拉我的衣服,说想走走。
天气已经很暖了,我低头看了看她,说:“好。”
她真像一个孩子,看什么都觉得好玩。手里咬着冰欺凌,转头要喂我吃,我摇头,她便嘟着个小嘴不理我。有人侧目看过来,带着一脸疼惜和羡慕的表情,我看着无奈。
我不知道从今以后是否就要以这样的一种姿态生活,而我现在只能尽量的去适应,去习惯,将其融入我生活的一部分。因为我知道,如今不仅是她离不开我,而是我,也离不开她。
“给。”我递给她一杯奶茶。
她小口的吸了一口,转头冲我笑,我发现,现在的她,笑容变得越来越多,也许这样未尝不好。我坐在广场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一只足球滚到她脚边,她捡起来看了看,又看了看我。我无奈指了指她身后。她回头,目光撞上她身后的小男孩。
“谢谢姐姐。”男孩接过球,喊了一句“走”,便有一群小兄弟跟着跑走了。
尚盈盈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就那么笑了。
入夜之后我推着她在校园里散步,走走停停,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她双手伸出来环上我的腰,说:“背我。”
我转身蹲下,他咯咯的在我背上笑。
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她似乎是有点害怕,抱着我的力度又紧了一分。月亮当空挂着,皎洁的一团阴凉。我背着她,向那片人工湖走去。
她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挂在我胸前,顶端串着那个护身符。我一边走,一边回忆我们的过去。其实,那时真的挺快乐的。
她和我介绍名字时的傻样,她背着包蹦跳的动作,她冲我微笑的笑脸,她给我糖时的可爱的模样,她气嘟嘟时的小脸,跌倒了又爬起来的无所谓,她说“你这样的,就不错。”
我惊奇地发现,在这两年多来,她贯穿了我整个回忆,也是她带给我这么多的欢乐。原来,她已经潜移默化的走进了我的生活,不曾离开,只是我一直没发现罢了。眼睛只顾看着前方,却忽略了身后还有这么一个美好的女孩陪着我。
然而,我总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些事,再后悔也已经晚了,不过,像这样依着她,也好。
好像我们就是从这片湖开始的,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原点。如果不是景颜告诉我,我还不知道,那天的照片,就是她自己拍的,并传播出去,为的,也只是与我相识。没想到,她这么有心计呢。
“你好傻是不是?”我转过头看趴在我悲伤的女孩。长睫毛,小巧的鼻子,薄而粉嫩的嘴唇,她睡得可真香。
我转过头,看着面前的镜花水月,轻轻说:“我也好傻,是不是?”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脑袋很疼,我就简单的从外面给她买来早餐之后就去房间叫她起床。她真像个小孩子,赖在床上不起来。我挠她,喊她,都毫无效果,最后,我轻轻说了一句:“哥哥走了。”她便睁开眼睛,坐起来看我。
我歪头一笑,扔给她一件衣服,打算出去。
“哥哥要去哪?回来吗?”他抱着被子,小声说。
我愣了一下,过去坐在床边,揉她的脑袋,说:“回来的,就出去一下,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那就说定了,不能骗我。”她眨着眼睛冲我笑。
回学校办退学手续,我不想再留在这座城市了。说来也可笑,当初是多么的决绝,现在又回到了原点。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我打算去看看老爸,说不定还能赶上他和刘佳的婚礼,但我也知道,他不会希望我留在他身边多久的吧。
在学校的这两年我没交什么朋友,我在与不在也没多大变化。我忽然想起上次跳楼的那个学长说的那些话,感觉似乎是挺无奈的。两年,这个学校我都没有走遍,也不是很大,只是从来没想过要细看,总以为时间还有一大把在等着我呢,可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如今到处散散步,感觉还是挺美的。只是,这些并不属于我罢了。
原本以为宿舍是没有人的,我收拾点东西就走,可一开门,便看见李冉。他看见我似乎是吓了一跳,急忙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有点紧张地说:“回......回来了。”
我冲他点了下头,也没问刚刚他在干什么,现在什么事都与我无关了。我说:“回来收拾点东西,之后就走了。”
“去哪?”
“不知道,再说吧。”
“那晚上咱们出去聚一次吧,也算为你饯行。”他说的很真诚。
“那好吧,叫上沈冰,上赵纯炎那,叫他请客。”
他看了看我,点了下头,便说还有事先走了。
很多东西我都是用不着的,把箱子打开,装了几件衣服进去,电脑,漫画书。最后,在一件衣服底下发现周思辰写的那两本书。想想也怪有意思的,我都没翻过几下,如果要让他知道,我这么对待他的劳动成果,会不会杀了我?还有,他要是知道我和周思琪分手了,又会如何?我忽然想起手机还处在关机状态,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机。之后,便看见系统传过来的几条短信息和一些未接电话的来电提醒,全是周思琪发过来的。我没看,直接删除了,我怕我看了会哭。
我拖着箱子,把一些没什么太大用的,和一些带不走的留了下来。李冉他们要是能用就用,要不然扔了也行,之后把钥匙扔在床上,关门离开,我想,我是不会再回来了。
出校门时我有回头望了一眼,虽说没太多感情,但毕竟还是我生活两年的地方,我说:“再见了。”
前方的路在哪?我应该何去何从?这么多年的茫然失措,总是与幸福擦肩而过。也许是我太贪心,或许是不懂得珍惜。这些都曾经路过我的生命,只是我并没有将他们抓住罢了。
行李箱的轮子发出“咯吱,咯吱”的滚动声,碾过我琐碎的心脏。我看不到周围人的喜怒哀乐,他们也看不到我的伤心无奈。他们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在那里生,在那里死。有人已经走上了一条宽敞大道,有人还在生活中苦苦挣扎,而有人也像我,不知所措,他们在寻找那条属于他们的路。
而我,走上的这条路,没有对错,不能回头。
尚盈盈,曾经的我给了她无尽的伤害,而今,我愿意许她一世的安稳。
然而,很多东西我都控制不了,比如人生,比如生命。
生活永远不会无风无浪,他永远都是惊喜连连,即使粉身碎骨,也改变不了它这变态的本质。唯有承受的面对,即使惨不忍赌。
晚上我是带尚盈盈一起去的,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在座的除了沈冰一脸泰然自若的模样之外,赵纯炎,李冉都表现出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是无所谓了,很多事不需要隐藏,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尚盈盈笑眯眯地拿着筷子左敲右打的,吃的饭偶尔沾到脸上,看什么都在笑。可我一起身,她便伸手拉我,嘟着嘴不让我走。
赵纯炎小声问我周思琪怎么办。我只耸了耸肩,表示分手。
他用一种可惜与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其实我想告诉他,现在的我很好,真的。我爱周思琪,这些我都知道,但并不代表什么。我和她之间存在着一定的隔阂,介乎于冷热之间。虽然同在一片蓝天下,却各有各的光景,各有各的生活,只是我们都不曾涉足过的世界。与人相交,与人谈笑,却有着各自不同的人或事。我们就像两个相交于一起的圆环,从交点出发,走了一圈,又回到了交点,可我们不曾了解,那些我们不曾参与彼此的那段弧长,而由它,所围成的所为生活。
这些总会有那么一天成为我们感情路上的羁绊,只是提前了罢了。我也没什么伤心的,我知道时间是良药,虽然我不确定这段时间到底是有多长,或许一天,或许是一年,十年。但无所谓了,我知道我爱过,那也就够了。
之后我们谁也没有在提及此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就连平时酒量不好的李冉也豪放起来,而我看着尚盈盈自顾自的吃东西,满足地笑了。
天气微凉,我推着尚盈盈往回走,时不时低头与她说话。沈冰他们一个个都四仰八叉的倒在店里,也没管,我把店门关了,便推着她出来了。
L城的大街小巷,那是我和周思琪的天地。而C城,则是我和尚盈盈的乐园。这里诉说的是我们的过往,流连于记忆,在斑驳的光和影之间徘徊,久久不愿散去。
我曾用五年的时间好好爱护了一个女孩,尽我所能,给过她伤心,给过她痛苦,也给了她欢笑。但流年已逝,有些事终将繁花落地。而如今,我会像爱护她一样,好好疼惜眼前的女孩。我知道流年似水,我知道人生苦短,我会忘记她的吧,我只能值么相信着。
午夜的街道显得过于纸醉金迷,我推着她的身影似乎与此格格不入。我加快脚步,在人与人之间穿梭。我忽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仿佛他们全部回头冲我嬉笑,露出狰狞的面孔。他们在说我无耻,说我虚伪,说我懦弱,说我狠毒,说我根本就不懂也不会爱人,说我根本不配说爱这个字。他们很吵,吵得我耳朵很乱。我加快脚步,嘴里喊着“不”。
当我清醒时我才发现,我已经回到了公寓楼下。我忽然像被抽空了力气,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尚盈盈转头看我,问我说:“哥哥,怎么了?”
“没......”
话还没说完,我便看见楼下的那棵梧桐树后走出一人,渐渐向我走进,借着月光,我有些不大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白色的裙子被风吹的荡起来,顺长的头发随意的飘散着,就像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的妖精,美的动魄。
我不大明白周思琪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以她的性格,如不弄明白事情的因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尚盈盈把我的样子看在眼里,有些迷茫的转过头。
“琪琪......你怎么来了?”
周思琪扬起手臂,我下意识的挡在尚盈盈面前,抓住她正欲挥下来的右手,可还是听到“啪”的一声,我的右脸,还是狠狠被他扇了一下。
我低头不敢看她,我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但好像解释也没有用,本来就是我的错,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法改变,没法回头。
“你就是为了这小贱人和我分手?”周思琪指着从我身后探出来一脸不知发生什么的样子的尚盈盈,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也知道他很委屈。
“你说啊,说啊,我哪里比不上她?”周思琪冲我喊。
“没吃饭吧,先上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只转身掖了掖尚盈盈的衣服。拍了拍她的头,怕她受惊。她伸手摸了摸我被打的脸,小声问:“疼不疼?”我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以为她会明白,可她并不死心,看见我们这样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原本伪装好的冷静,仿佛瞬间就倒塌了一样。我走过去,站在她面前,说:“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为什么?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齐诺,认识你这么多年,我从你嘴里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可我不想听。这份爱情中,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独幕剧,你偶尔的出场也足够有信心将它演完。我是女孩,我也是需要哄,需要疼的,我没你想得那么坚强。很多时候你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可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在乎我一点,多看看我。从以前到现在,我就像个胆小鬼似的担惊受怕,因为你在我面前都是虚的,我怕会有一天你就不见了,我就再也抓不住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把感情说出来,所以我一直坚信着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总会有幸福的一天。我说过,是你带我找到了光,是你让我有了活下来的勇气。可现在呢?我好像错了。我在你身上赌了两次,第一次赌你会爱上我,我赢了。第二次我赌我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可这次我好像是输了,输的我都看不清自己了。”周思琪边哭边打我。
她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一颗颗冰冷的子弹,打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抱着她,告诉她,这些我都会知道,我也爱她的,可终究没有。我就这么任由她打着,也许,打累了,就好了。
“你这是何必呢?”我仰头,不让泪水掉下来。
她蹲在那,只知道一个劲地哭。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哄她,刚要伸手拍拍她,她却突然站起来抱住我。我试图把她推开,可她却抱得更紧。
“琪琪,不要这样,你放手。”
“不,不,我不懂,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说,我改好不好。我知道我有小脾气,我会乖乖的,我不吵,不闹,我们和好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周思琪抱着我,丢弃了她所有的骄傲,我能感觉得到她身子的颤抖,我也知道她的伤心,我推她,却推不开。只能轻拍她的背,希望她能平静下心情。可没想到,她的唇便落了下来。
依旧是那醉人的香甜,软软的。我曾贪恋这种味道,哪怕吻一辈子也不够似的。可这一刻,我却害怕了。我怕会一直沦陷下去,我怕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不能再优柔寡断,如不这样,不只是对他,对任何人,都是一种负担。于是,下一秒,我用力的推开她,伸出右手,第一次,扇了周思琪一个耳光,之后,我便后悔了。
“够了。”我扭过头,不敢看他是难过还是愤怒的眼神,闭上眼睛,阻止眼泪流出来。
我以为她至少会骂我,可她没有,我听不到任何动静。尚盈盈拉了拉我的手,指了指我身后,说:“哥哥,姐姐她怎么了?”
我回头,愣了有一秒。
打电话给景颜,叫她帮我把尚盈盈送回去。刚刚也不知道是因为我那一耳光还是怎么的,周思琪就那么晕倒了,现在正坐着检查。由于匆忙,来不及把尚盈盈送回去,索性直接就带到了医院。现在既然稳定下来,便打算找人带她回去,我留在这里陪周思琪。
景颜来时风风火火,喘着粗气骂我,我看着她笑。她骂我神经病,其实我是觉得,尚盈盈能有一个她这样的朋友值得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景颜扔给我一句话,便从我手中接过尚盈盈走了。她回头,说:“哥哥,早点回来。”
我看着她们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一丝酸涩,坐在椅子上随手点一支烟。
“谁是病人家属?”一个中年医生问。
“我,怎么样?”我站起来,熄灭刚抽两口的烟。
“哦,是这样的,病人有些低血糖,加上没好好进食和休息,又瘦了一些刺激才晕倒的,总体来所,母子平安。”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要走,却被我一把拉住。
“你说什么?她......怀孕了?”我怀疑我听错了,或者他和我说的并不是一个人。
“对。”他看我的眼神带着点嘲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懒得和他计较。
“几个月了?”我低头。
“两个多月。”他甩开我的手,整理下衣领,笑一笑说:“打掉的话,尽快。”
“滚。”
“年轻人......”
“滚。”我有吼了一声。
他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我跌坐在椅子上,抱着头,哭了。由于夜晚,走廊上没什么人。周思琪躺在里面安睡,我却迟迟不愿进去。颤抖着点了一支烟,忽然感觉这个世界没了色彩。除了黑,便是白。有吵闹声回荡在耳边。他们说,你就是个笨蛋,让别人给耍了吧。还伤心什么?你这个自作多情的东西。无所谓了,反正你们已经分手了不嘛?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爱的她,离开是对的。笨蛋。你是笨蛋啊。你快去死吧......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抱着脑袋小声嘟哝,然后,一拳打在了墙上。耳边的声音消失了,世界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由手上传出来的阵阵疼痛告诉我,这是现实。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经常出现幻听,也许是心理压力太大,或者是这接踵而来的事让我有些应接不暇,让我没有能力去承受。我忽然感觉自己好冷,好累,我想和这个世界说声再见就这么离开,或许说我这是在逃避,但我不管了。我迷迷糊糊的站起来,向医院门口走去,一个台阶,二个台阶,之后我站在马路上。凛冽的风从我身边吹过,也许并不凛冽,但我确确实实的哆嗦了一下,醒了过来。
“喂,干什么的?找死啊,想死滚远点。”男人把头探出车窗冲我喊,骂了两句,从我身边开了过去。
我忽然发现死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为什么我就那么悲催,连个车都看不上我。那么为什么老妈就可以走了,尚盈盈可以忘了,而我,却连死的这点权利都没有?然后,我蹲在路边,哭了。我感觉,原本的那点光就这么消失了,我的世界彻底变成了黑暗。
推开门进去时,她还躺在那里睡觉,脸微微有点红,我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是烫的。我没叫医生,而是坐在椅子上看她。
自从五年前到现在,原本稚嫩的小脸逐渐变得成熟,更加好看了。我嘲笑自己,是啊,她是好看的,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喜欢呢?我太天真了。
我伸手在她的脸上划过,水嫩的,比尚盈盈的还要好。眼睛,鼻子,嘴唇,下巴。我看着,站起来,低头吻了上去。她大概是感觉到我的侵入,嗯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你......”他带着点疑惑。
我没理她,狠狠地在她嘴上咬了一口。在她叫起来之前又堵住她的嘴。她瞪大了眼睛看我,有血腥味流入嘴里。我起身,喘着气,手掐着她的下巴。她瞪大的眼睛变得湿润,然后顺着眼角滚落下一滴滴的泪。她喘着气说:“你干什么?”
“你怀孕了。”我说。
她原本瞪着我的眼睛有一点暗下来,不再看我。
“说,谁的?”我掐着她的下巴的力度又大了一分,扭正她的眼睛,逼她和我对视。
“你弄疼我了。 ”
我知道我现在很不理智,我觉得我快要疯了。两个月,两个月之前我他妈的还没回去呢。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不知道此时的我到底是有多变态,我拉开她的被子,像疯了似的扯她的衣服。我要让她知道,他只能是我的。
“啪。”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她正流泪的眼睛,那双带着恐惧的眼睛。我知道,我吓到她了。松开手,又从新跌坐在椅子上,抱着头,又哭了。
我不明白人的眼泪为什么总是流不尽,为什么伤心了就会哭。我们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躺在床上。窗外是无声的黑暗,看不到星星,月亮也看不到,或者被楼房遮挡住了。病房的灯亮着,我们就在这寂静中,谁也没说一句话,各自带着自己的难过哭着。
“你听我解释。”我们整整沉默一天,从太阳升起,到黄昏时分,她开口说。
“不用解释,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收拾好她吃完的饭,放进袋子里,医生说她营养失调,应该多补点。
当初老妈出事的时候,她便一天天为我熬汤,要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如今她生病了,我也没什么做的。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她对我的好,是无时无刻的。只要我想她了,她就会跑过来陪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问,这些,我都记得。
人是一种自私的动物,它允许自己犯错,却不允许别人犯错。我们可以心安理得的放任自己在外寻花问柳,却不允许别人。就像我与尚盈盈,之于周思琪。无论怎样,我不怪她,也没什么怪不怪的,我自己本身就是个罪人。
“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我喝醉了,再醒来就发现他躺在我身边,当时我都快疯了,我拼命地逃。真的,我恨不得去死,可我还是爱你的,也只有你。”她拉着我的手,声音颤抖。我知道她很恐惧,怕的快哭了。如果那样,我怕,我也会哭。
“我知道,可琪琪,我们分手吧,这是我欠她的,我要还。”我甩开她的手。
“那你就忍心看着我心疼?”她质问我。
“对不起,你会找到一个比我还要爱你的。”我扭头,带着装有垃圾的袋子出门。
“可我只爱你。”关门之前,我听到她这么说:“好,我让你知道,你也欠我的,但你永远也还不了。”
我深吸一口气,便离开了。
直到很多年后,我想我都记得那天的夕阳,散出粼粼微光,扑在整间屋子。几只鸟从窗前飞过,残阳如血。风吹起的窗帘,挥散一室的寂静,大朵大朵的血色玫瑰在天空绽放,并融入我的生命,挥之不去。就像她说的,她让我知道,我也欠她的,但我永远也还不了。
很久之后,我站在同样的天空下,总是会想起她当时决绝的眼神,战栗了我的生命。我会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相遇,会不会就没有以后所发生的一切。可为时已晚,我们终将走出各自的生命,渐行渐远,最终分离,再也无法相遇。
周思琪的葬礼,在这个百花盛开的日子,我站在树荫下,望着远处的人们,不敢过去。
我还记得不久前,她笑眯眯地样子,她决绝的眼神。我从没想过她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报复我,不过她成功了。我记得周思辰打在我脸上的拳头,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愤怒。可我没感觉到疼,身子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一个木偶,没了灵魂,我想,我的灵魂,已经跟着周思琪走了吧。我就那样,被按在地上,直到他再也打不动的哭了出来。
记忆中的她从来没有哭过,他说:“从今天起,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你与我,再不相识。”
有飞机从头顶飞过,我抬头,看着它飞远,转身离开。
这里不属于我,也不欢迎我。我忽然想起前不久之前,周思琪和我说:“如果你不爱我,我就去死。”那时的我们天真浪漫,从来没想过如今会是如此结局,就像一首未完待续的乐章,我们永远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哪怕是下一个转身。而这段人生中,不能改写。
我想到了死,也许死了就一了百了,就像周思琪一样,张开双臂,纵身一跃,像一只鸟,飞入那个无忧无虑的天堂。可当我站在高处时,我还是放弃了。我要活着,带着对尚盈盈的愧疚,带着对周思琪的悔过,好好活着,铭记每一次心痛,然后我笑了。
回到L城以有几天,每天我都会偷偷跑过来看上一次,然后哭着回去。我不敢过去,因为我知道,没人愿意看见我,因为,周思琪,因我而去。
尚盈盈很乖的在家玩闹,我是那么羡慕她。当一个孩子,真好。晚上我推着她在街道上闲逛,走我与周思琪曾经走过的路,和她讲我们的故事,讲着讲着我就哭了。她伸手为我檫干眼泪,说:“哥哥不哭。”
给老爸打电话,告诉他我想去找他,他说好。我现在除了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人依靠了,我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带着尚盈盈,陪着她当一段时间的孩子,就再也不回来了。
说我逃避也好,说我懦弱也罢。我只想好好活着,带着一点点伤,好好的活着,让她在我心中,多活一段日子。
临行前我去了一次老房子,半年多没过来,已经有开发商过来投资,原本老旧的房屋被夷为平地,根本就找不到了。
我以为什么都会变,它不会,它会永远屹立在那,世态炎凉也不过如此。可我错了,连着最后的一点回忆,也消失了,那还有什么不能离去的呢?
离开的前一天,我去探苏洛的监,打算和他道个别,我没什么舍不得,也没什么牵挂,从此之后,我们也将分道扬镳了。可我去时人家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之后我便慌了,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难道他想通了带着钱子衿跑了?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了呢?
“你给我站住,你信不信我抓住你,你不会好过的。”
“那你先抓住我再说啊。”
“喂?”
......
电话那边传来钱子衿的声音,听口气很开心的样子。
“子衿?”我小心地问。
“给,齐诺。”她把手机递给苏洛。
“喂?诺诺?”
“你们这是?”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没事了。我还应该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真的就错过了。我没事,你都不知道,我估计是我那下没捅正,没死了。算他命大,我要再见到他,他肯定是活不了了。”他笑了一下说:“你掐我干嘛?”
“胆子肥了,还敢杀人?不想活了吧你,那我可真就不要你了。”钱子衿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好,知错了。”苏洛说:“对了,子衿让我告诉你,说是宋思雅在西安。宋思雅是谁?”
听到他这么说,我顿时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声说:“你们在一起就好。”
“嗯,子衿说要谢谢你。还有,你和琪琪也要好好的啊。”
“是吗?”
“什么是吗,是必须的。”
“好。”
......
我感谢这个世界没把我们赶尽杀绝,给了他们一个幸福。其实想想,过去的种种都是自己的错吧,与这世界何干?他爱她,全心全意,从未有过背叛。而我,虽然口口声声说着爱周思琪,却总是找各种理由让自己犯错,只能说,我爱的不够,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吧。我们在兜兜转转,经历得多了,也就长大了,懂得了。他们错过之后懂得了彼此的珍贵,而我错过之后,也就放弃了。我没想过要挽留,我没想过要试着争取,眼睁睁的看着这段感情从眼前溜走,就是不伸手抓一下。不是爱的卑微,而是爱得不够。
年少时以为,只要爱,那就是天长地久,现在才发现,天长地久的才叫爱。他们终于懂得了一些事,放弃一些事,最后相信了一些事。而我正与之相反,我相信了一些事,所以放弃了一些事,终于懂得了一些事。幸福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与他人无关。
收拾好行李,我打算带尚盈盈去旅行一圈,走一走周思琪曾经去过的地方,之后我们就去找老爸,不再回来。之后,我们坐上了去往西藏的火车,我们从那里开始,我想也是应该从那里结束。然后把这段记忆装进心里,尘封起来,好好陪伴我身边的女孩,我不能再让她受伤了。
上车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生活这么多年的城市,把所有的悲伤丢弃于此,然后收拾好行囊,在路上。
同样坐在窗边,同样的旅途,只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罢了。我终于明白周思辰写过的一句话“那些遗忘在童年记忆,深深埋藏在我们成长的路上,把它装进邮箱,寄到我们现在的地方。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可笑,外加一点点无聊,透着一点点嚣张。然而,那些躲藏在时间深处的正是我们成长的指向标,带着我们走过迷茫,一路安好。”
我扭头看着窗外,我终于知道当初周思琪的那个眼神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悲伤,只是那些已经过去,我所应面对的,是未来的那张大网。这个世界本身并没有什么伤心或者开心,只是我们自己,才显得那么不堪回首。
我收回目光,看着身边小睡的尚盈盈,伸手握住她的手,浅浅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