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聚必定有散(1 / 1)
我能活下来对我妈来说应该算上个奇迹,听她说,我出生的时候就和腊肠似的,黄了吧唧的,还时不时的玩癫痫,就怕这孩子完了。每天都在打点滴。因为太小,只能扎在脑袋上,每分钟还只能打七滴,一天到晚除了吃奶就是哭,就再也没吃过别的了。现在想想也是,那么小也只能吃奶,好像也吃不了别的了。
这些年,老妈让我从补钙、铁、锌、硒到维生素A、B、C、D,也总算是把我养的是白白净净,健健康康的。但好像所有人都在说我瘦,我觉得还可以。这叫瘦的灵气,瘦的精神。当然,以上观点,纯属我个人意见,不论怎么说,也活脱脱一个水灵小伙,不说人见人爱,也没到人见人嫌的地步吧。总之,不好意思的说,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帅的。
然而,从一岁到十九岁,从懵然无知的童年到激情四溢的青春,从不知所谓的孩童到已明事理的少年,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就在我想回头看看的时候,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逝不见了,唯独留有的,是此去经年后,我盛满双眼的悲伤与无奈。
“你在干嘛”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破房子前坐了快一个小时了,而苏洛亦陪我一个小时。
“恩?没干嘛啊。”
这个被遗弃的房子是我发现的,远离市区的一个平房区,从我家骑自行车大约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四周有围墙,门也锁的严实的,被我偷偷摸摸的弄出一个洞出来,闲来无事的时候,一个人骑车过来,买点吃的,开几瓶酒,吸两只烟,看被乌云遮挡住的月亮和星星,听一些经典的老歌。再后来,我把这告诉给了苏洛,于是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我以为这里很快就会被重建或者被拆迁,可几年下来,除了围墙塌了不少,其他都没变。
苏洛说,我不知道的多了,这里肯定死过人。
我还真把它当了事,悄悄地打听了一下,果不其然,真有那么一回事。说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反正没我,也没苏洛。这家房子的主人,娶了一个疯子当老婆,不久后还生了个孩子。据我推测,这男的一定长得很丑,没人要他,估计他孩子也好看不到哪去。可没过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家人被发现死在了家里,那疯子就吊在屋子的房梁上。听说后来也有人住了几回,也没住多久就走了,之后就一直废弃着。周围的人们都陆陆续续的盖上新房子,只有这里长满了草,木头都破损的不成样子,又离市区远,也没哪个房地产商看上,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听完之后感觉有点离奇,像是在讲鬼故事,身子顿时麻了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喂,洛洛,问你个事。”我手撑着地,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
“说。”苏洛回答得很干脆,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给自己点上,也给我点了一支。
“你说,那个女疯子爱那个男的吗?”我接过苏洛递过来的烟,吸了一口。
“你放屁,一个疯子,懂狗屁爱。”苏洛就是这样,但我就是喜欢他这样,真实,让人安心。
我没反驳,只是看了看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笑了笑。
夜晚的空气有些湿,身子黏黏的,有风吹过的杂草,发出“丝丝”的响声,天空又是漆黑一片。仔细算算,这已经是第六个无月的夜晚了,陪伴的,只有一只只躲在草丛中的小虫子,偶尔叫两声。
“去哪?”我看了看手机,已经11点左右了。
“去哪?你说去哪?要么上网,要么回家,再怎么说你也不会傻了吧唧的在这坐上一夜,等12点陪那女疯子喝酒吧。
我觉得喝酒这时就免了吧,瘆得慌。天气也挺热的,家里也没人,空荡荡的。我记得前些日子还有一只不大的白色小狗,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从来没养过。不过,那是我过生日时,前女友送我的,但对当时的我来说是现任的。我还记得当时的我每天都乐得屁颠屁颠的带它去散步。可后来,我们分手了。是我提的,她也没反对。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因为我看见她和别人约会。然后我就伤心了,看见狗就烦,就送给苏洛拿家去玩。可没过几天,这小子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找我,说要请我喝酒,吃饭。后来我才知道,他把狗给卖了,之后,我又伤心了。
我们两个像黑白无常似的在马路上闲逛,他黑,我白。就差我拿个鸡毛掸子,他拿个狗链子,要不肯定吓人。
说实在的,认识苏洛三年了,他穿的衣服除了黑就是灰,就没意见颜色稍稍鲜艳一点的,老么玩深沉。
“妞,今天爷高兴,多少钱,开个价。”我看着他,笑。
“滚一边去,还上老头子那?”苏洛没理我。
“我看行。”
那是一个偏得不能再偏的巷子,一到晚上,巷子口就有摆小摊卖东西的小贩,苏洛就是看上这个了,每次都硬要拉我来,而网吧,就开在最里面。面积不大,总共没到20台的电脑,一个挨着一个。一到夏天,充满了汗味。老板是个老头,六十多岁的样子,还挺精神。来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规矩。凌晨12点之前,接客,随便进出,可买东西。可一旦过了12点,关门,不可进出,不可买东西,不可大声喧哗。说是年纪大了,晚上必须休息,而来这里的人也一个一个的自觉尊守着,这让我还是挺欣慰的。
其实自由自在惯了,就会讨厌被束缚,累了就睡,醒了再玩,想怎样就怎样,想干嘛就干嘛,好像世界就只剩我一个。然后,又突然想起苏洛说的那句话“我还能颓废多久?”便又开始莫名的哀伤。
我讨厌我这种情绪化,一会开心,一会难过,跟个神经病似的,苏洛说我心理有问题,有时间让我妈带我去看看心理医生。我也懒得理他,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
周思辰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倒在椅子上睡觉,耳麦挂在脖子上,能清楚地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音乐。苏洛就躺在我旁边,双腿搭在桌子上,眉头紧锁,像是在梦里和谁打仗似的。
我扭了扭被汗侵湿的身体,调整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便于接完电话继续睡觉。
“喂?”
“你在哪?”
“外面。”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再议吧。”
“那老师那怎么说?”
“随你便,说我头疼、胃疼、屁股疼、就是不要说我怀孕就成,总之就是起不来了,OK。”
“O——k——吧。”
挂了电话本想接着把梦做完,却发现根本就睡不着了。椅子硬的难受,加上满身是汗,越睡越累,索性就不睡了,打算先洗个澡,之后回学校。马上要高考了,我可不想让那欧巴桑抓住我什么把柄。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刚上高中那会,就跟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似的,满是期待和渴望,并憧憬美好的未来。然后把比自己小的初中生都看做小不点,以为自己是大哥,加上言情小说看了几本,也不免想象一下什么时候也找个女朋友,谈个小恋爱什么的。
可梦还没做完我就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早上刚要将周公的军,就被讨厌的闹铃叫了起来。之后整整一天,便看见教室里,你来我往的老师们,变换着各种面孔,而为一不变的就是他们永远兴高采烈的在喋喋不休的讲着我听不太懂的东西,就连有时玩个手机,传个字条什么的也会被逮到,之后,便开始难过了。
然而两年多过去了,教室换了一个又一个,老师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永远是见不到光亮的惆怅。有时也会向往一下美好的大学生活,又觉得没那么期盼了,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每天漫不经心的混日子,之后,便又开始难过了。
我伸个懒腰,叫醒睡相揪心的苏洛,告诉他我们要启程上路了。
“我们可不可以先化顿斋饭再走?”他揉了揉依然让我揪心的眉头,看着我。
“那好吧,临死让你做只饱死鬼。”
我们去离学校比较近的一家快餐店,面积不大,饭做得还不错,价格也不贵,几年下来也算这家店的黄金会员了。
“蛋炒饭。”苏洛笑盈盈的看着正在柜台前收拾书包的女孩。
“妈。我上学了。”女孩看见苏洛就和看见鬼一样的跑了,好像要把她吃了似的。
“恩,去吧,路上小心。”老板娘从后厨出来便看见我们说:“这么早?还蛋炒饭?”
“多加个鸡蛋。谢谢。”看见女孩走了,苏洛明显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给我来碗混沌就行。”我看着他,笑了笑。
自从上高中以来,我们就一直在这家吃饭,先不说饭有多好吃,最主要的是苏洛看上人家老板娘的女儿了。叫钱子衿,和我们一个学校的,三年一班,高材生。但这都是次要,主要还是人家长着一张让我们家小洛洛心动的脸,用最简单的两个字来形容——漂亮。
我记得苏洛给人写过诗,写过歌,送过吃的,送过花,有时还偷偷送秋波。可人家钱子衿就是那么高贵,压根就没把苏洛放在眼里,加上性格乖巧,面对苏洛的无赖,也只是见面就躲,能跑就跑,三十六计融会贯通的用,反正我看着是挺逗的。
苏洛说,总有那每一天,他会让她看见自己是有多优秀。
我不是打击他,我说:“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看见你的优秀了,再去找她吧。”
也就从那以后,苏洛把目标从钱子衿转移到了他妈身上,有机会就过来吃饭。老板娘对我们也不错,有说有笑的,可有时我就是担心,要是苏洛把持不住,开口叫岳母就糟了。
吃完饭,我们去洗澡,之后坐在树荫底下,聊天,抽烟。
像所有青春叛逆的孩子一样,抽烟,喝酒成为与父母对抗的首选武器,不羁成为首选方案,而我,俗人一个,当然也不能免俗。
“怎么进?”苏洛看着紧闭的大门,问我。
“老规矩。”
看门的是一个长的像猩猩一样的老头子,每天就坐在门口看看报,到时候开门,关门,偶尔也会拉帮结伙的打扑克,乐得清闲。然而,现在是上课时间,如果我大摇大摆的进去,就算再颓废的狗都会咬人,何况还是个人呢?于是,翻墙,爬洞,则成为像我们这样逃课的孩子们经常用的方法。但我看着无聊,我有我的方法,而且屡试不爽。
“站住。”
不出所料,开始咬人了,我收回刚刚跨出的一条腿,转过身,面带微笑的望着猩猩大伯。
“我生病了,早上和老师请过假了。”说着伸出右手,露出刚刚在诊所买的打点滴用的医药胶带,正粘在我的手上。
“你呢?”猩猩把目光转向苏洛。
“陪他。”苏洛面无表情。
“恩,他陪我,我晕针,我爸妈又都不在,就让他陪我了。”我笑着眨了眨眼睛,装无辜是我的强项。
“我记得你,前两天你就打过针。”
“对啊,对啊,大爷您记性真好,可我身体不好,病一直没好全,又补了一针,要是好了,我可不愿意受这罪,又晕针,又晕血的,怪吓人的,您说是不是?”
“那行,快进去吧,小孩不大,毛病还挺多。”
“恩,谢谢大爷。”我苦笑。
收起笑容,便感觉气氛有点凝重,算一下日子,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高考了,年级低的也要面临着期末考试。
然而这些对我来说好像没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影响。好像与我无关,依旧没心没肺的吃喝玩乐,不知道什么叫努力,也不知道什么叫目标,堕落的只剩一具皮囊,轻飘飘的,风往哪吹,就往哪摇,听天由命。
我知道我的想法是有多消极,可我就是提不起劲,活脱脱一只等待被宰杀的羔羊,看着牧羊人手里的尖刀,硬生生□□喉咙的一刹那,随着眼角滑落的泪珠,彻底离开。然而,却没人看到。
天台的风挺大的,我伸开双臂,微闭着眼睛,风打在身上,凉丝丝的。
周思辰坐在地上,身体靠着墙,翻看一本写满字的书,而苏洛,则倚着旁边的石柱,开始享受忧郁。
“又换了?”我转个身,背靠着栏杆,低头看周思辰手里的书。
“恩。”
“这讲什么的?”
“情杀。”他顿了一下,扶了扶眼镜,语气平和。
这种书我是看不来的,曲折离奇的感情纠纷,你情我爱的自相残杀。这对我来说太深奥,不比漫画来得实在。然而对周思辰不一样,怎么说呢?自打认识他以来,除了教科书外,他的爱好,除了看书还是看书。什么校园的,青春的,武侠的,悬疑的,他都看。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也是这样问他看的是什么,他说胎教,没把我雷死。也就从那时起,我们成了朋友,总感觉还挺开心的。
苏洛是那种只会装酷的角,一天到晚紧绷着个脸,难得一见的笑容还是在钱子衿面前,可哪次都是热脸贴上人家冷屁股,人家给他瘪吃。
我看着他们两个的认真样就有点小小悲伤,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该各奔东西。然而,那时的我们再想起此刻,会不会有些难过?亦或后悔当初的任性和不懂事?但那都是后话,也许只有此时的徐徐微风,以及微风中流动着的那丝牵挂,才是此刻最美好的光景。
去钱子衿家吃饭是苏洛提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特想揍他,可他却不知羞耻二字,乐在其中。
我看见钱子衿一见苏洛,小脸便气得鼓鼓的,不停地出出进进,真怕她偷偷往菜里下药什么的。可转了半天,也只好无奈的躲在柜台后面,小眼睛直打转。苏洛看着她笑,我看着他笑,逗,真逗。
“家里没问题?”我看着周思辰问。
“没问题,偶尔一次可以,和你,她放心。”
听他这么说我想笑,他家是有门禁的,不像苏洛和我,往哪一站都是没人要的角色。可有时我也会想,他妈怎么会放心他和我这种人交往呢?我想,也许在很多家长眼里我都是一个乖乖的孩子吧,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
“那好吧,我就不辜负伯母的一番苦心了,来,干杯。”我给他们俩倒酒,周思辰不是很能喝,也就没硬来。
苏洛最能装酷的这件事我早就说过,尤其在钱子衿面前,可没喝几杯,便开始乱说胡话了。
“兄弟们,活着真挺好。”然后嬉皮笑脸的看了看钱子衿,说:“可以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我想揍他,当然不只是我,还有钱子衿。我看的通透,她那脸红的背后,和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苏洛说了很多,多的能让周思辰说上一年。他讲我们的相识,讲我们一起逃课,一起上网,一起扮演着老师家长眼中所谓的坏孩子,以及一起吃饭,睡觉,打豆豆。
我看向苏洛的脸,眼睛红红的,他一直以来给人一种大大咧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可我知道,在他那满是忧愁的眼眸背后,是一颗数不尽伤口的心脏。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只记得刚刚参加完中考的我,为了放松一下心情,和一群狐朋狗友出去玩。当时的我,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只是一个看着灯火辉煌的城市傻笑的主。而我,便在这灯火辉煌中,第一次见到满身伤痕的苏洛,坐在一家超市对面,目光呆呆的望着里面。也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到《新警察故事》里那个小孩的父亲,为了抢一块面包而被车撞死的场景,不免有些发抖。
现在想想当时我肯定是中邪了,我买了一个面包,一根香肠,外加一袋优酸乳,在告别朋友之后,颤抖着向他靠近,毕竟我也没有在大街上随便和别人搭讪的经历。
“给你。”
他看着我,一动没动,眼睛有些模糊,大概是刚刚才哭过。
“给你。”我又说了一遍,伸着发抖的左手,不知如何是好,右手也紧张的乱抓裤子。
“我很穷吗?”他收回望向我的目光。我想他大概误会我的意思了,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举着不多的吃的,看着他。
她的脸很干净,很白,头发微微有点长,带着点卷,像个小女孩。一身黑色的休闲装,看得出,是个有钱的主。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坐在这,以及我鬼使神差之下,我所做出的不合理举动。
“给我买的?”
“恩。”
“我们不认识。”他强调。
“对,不认识。”我说。也不知为什么,刚刚还有的紧张感好像幻觉般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坦然和镇定。
“谢谢。”
他吃的很快,然后起身,背对着我吸了一口气。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他说,之后向着对面的超市走去。
我没说话,看着这个奇怪的少年,好奇心使我坐在他刚刚做过的地方,同样望向对面,企图能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然后,便记住了那个叫徐倩倩的女人,以及他的父亲苏天恒。
隔着玻璃我看见,他进了超市,并没有去货架,而是直接走向离门最近的一个推着购物车的女人。下一秒,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竟然看见苏洛挥舞着拳头,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一个女人,然而却没一个人上去阻拦。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到他的愤怒,以及他每一脚的力度。而这一切的发生,只不过短短几分钟而已。
这是我第一次看人打架,像怒火中的狮子,每一口都带着血淋的牙齿,狠狠咬着对手的咽喉,之后,我吐了,吐到反胃的吐。虽然在以后打架对我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但我始终也忘不了那天我所目睹的。
那后来呢?只记得保安把苏洛拉住,120来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人抬上车,苏洛被随之而来的警察按住,以及他望向我的笑。
再见到苏洛是在新生报到那天,我考得不好,但我那心高的老妈非要花钱把我送到这L市最好的高中。也就在我四处找我所在的班级的时候,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回头,便看见面无表情的苏洛,然后他很随意的指了指一年十六班倒数第一个的那个名字,很酷的说:“我叫苏洛。”
我笑了,笑得很疯,周围人都看向我。他皱眉,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常做的动作。
“疯了?”
我没回答,调整了一下情绪,同样很酷的指了指他上面的名字,说:“齐诺,是我。”
然后,我们都笑了。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个叫徐倩倩的女人,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他的后妈。而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是我们相遇的那天,同时,也是她亲生母亲的忌日。
我清楚地记得,他说:“是苏天恒害死的我妈,我到死也忘不了,她挂在客厅上的样子,以及看向我的眼睛。”也就在这之后,我才真真切切感到震惊,L市的市长苏天恒竟然是苏洛的父亲,可令我更震惊的是,一市之长的夫人自杀,竟然没人知道。
从那之后,他没提,我也就没问,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过着琐碎的人生。
苏洛趴在桌子上,嘴里小声嘟哝着,偶尔听到我的名字,周思辰的名字,以及钱子衿的名字。
“我早就和他说过了,人生其实很简单,不是苦就是甜,有些事发生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放下会很简单。”周思辰一副看破红尘的姿态说。
而我,手托着下巴,看着醉倒的苏洛,想着一些不愿放下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很多人都在准备要送的礼物,毕业旅游,或者假期打工什么的。学校对面的几家小饭馆几乎天天都有三五一群,喝酒,嬉笑的人们,说一些老掉牙的祝福类话。然而仔细想想,如今同桌吃饭的这些人,多年以后,会不会形同陌路,互不相识了呢?当然,也包括我、苏洛和周思辰。
在临近高考的时候,班长组织了一次班会,说什么没太记住,只知道是要为老师买什么礼物,以及毕业聚会的事,其他的也都是她一个人激情四射的讲着什么同窗三年,心有不舍的长篇大论。虽然还没毕业,也都一个接一个的哭了起来。
我受不了这种气氛,也看不惯这些人,然而,这些在我认为无聊的,俗套的形式,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也就必须试着去适应。
我环顾四周,试图记清楚每一张脸,以及属于他们的名字,但也是徒劳罢了。如果有人问,你的初中同学有谁?老师叫什么?我肯定会说,不知道。
是的,人生就是这样,有聚有散,聚时以为知己难求,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不会变,可散了之后呢?也就真的散了,又有几个会时不时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又或者接到几个问候的电话?当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圈子,新的朋友,又有几个会想起,儿时陪你过家家的玩伴,为了一块糖和你打架的小女孩,或者说借你抄作业的同桌?现实就是这样,你,我,他也只不过是每个人生命中不多不少的过客,陪你走过一段不长不短的旅途,可是,真的一直陪你到最后的,却又有几个?这些只能成为回忆,之后被风吹散,你就会发现,早已不那么重要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发现灯是亮着的,我知道老妈回来了,想想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记不太清了。
“回来了?”她整理她的文件,头都没抬一下。有时候我真想问上一句,工作真有那么忙吗?钱就真的赚不够吗?
“恩。”随手把书包扔在沙发上。
“最近天热,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吃饭。”
“恩。”
我知道最近公司财政出了点状况,很多长期合作的客户,纷纷提出终止合作,造成货物积压,入不敷出,资金周转不开,想必老妈正在为此事发愁。
“铃铃铃......”
“喂。”
“你还敢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没门,你记住,你今天所做所为,我会让你加倍偿还。”
“不可能......”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索性去洗澡。
莲蓬头喷出“哗哗哗”的水,隔离了外面老妈的大呼小叫。我仰着头,一阵阵疼痛感从心里涌遍全身,之后眼泪混合在水中,缓缓滑落。
晚饭时我问老妈,说:“刚刚是老爸?”
“恩。”
“说什么,你们就......”
“小孩子家家的,吃你的饭,大人的事你少管,快点吃,之后回屋学习去,还有几天就高考了,怎么不知道着急呢?孰轻孰重你难道不知道?像你这样,能考上哪?”老妈打断我的话。
“是,你们是大人,我少管,那好,以后你也少问我的事,考哪?只要能离你们越远越好,去哪都无所谓。”我把碗摔在桌子上,冲她大喊,虽然我知道她对我的好以及她心里的疼。
我回自己房间,偷偷看着老妈,她是有点老了,不再年轻了,能清晰地看见额角的白发。然后,看着看着,我就哭了。
我躺在老爸特别为我买的圆形大床上,因为我觉得这像十五晚上的月亮。四周的墙壁,天花板贴满了一颗颗大大小小的星星,一关灯,会发出淡淡荧光。这是孩子时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弄得,我说,我要住在天上,长大了要娶嫦娥。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幼稚可笑,但那时的时光,却是我最美好的记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老爸,老妈都在忙于事业,回家的次数渐渐减少,空荡荡的房子也只剩我一个,在关灯之后,独自望着满墙的星星,不知什么时候便睡着了。
我天真的以为他们总会有那么一天想起我,会和我一起把星星贴满整个房子,让每一个角落都感受到那种淡淡的温暖,可是我错了。
很久之后,我看见老爸开始偷偷的打电话,时常夜不归宿,我知道,老爸有了外遇。我怕老妈伤心,想方设法的逗她,可我还是错了。我看见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进了酒店,看见她穿着我从没见过的裙子。我不敢相信,我打自己,会痛。掐自己,会疼。我像疯了似的跑过去拉住那个男人就打,也就在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那时的苏洛,什么也都不想,只知道挥舞着拳头,保护想保护的人。
“啪。”
我捂着发烫的左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叫做妈的女人。她化了淡妆,真的很美,可在我看来,是那么想吐。
我掉头就跑,老妈打了我,爱我的老妈竟然为了一个陌生人打了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耳边充满了汽车的鸣笛,我捂着耳朵歇斯底里的喊,直到再也发不出声来为止。
我去超市买了一包烟,一个火机和几瓶酒,坐出租车到了当初发现的破房子那。学着老爸的样子,把酒起开,可没喝几口,便吐了。又点了一支烟,像模像样的吸了一口,好呛,头好晕。我抱着自己哭,没有出声,直到再也哭不出来为止。
我本以为他们会离婚,可他们没有,生活依旧,各自过各自的,很少见面也就很少吵架,生活也就过得平淡无奇。如此一来,整个房子里也就剩下我一个人,有时做梦也会被吓醒。
这些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苏洛,周思辰。有时我很怀疑,当初真的有那么美好的生活过吗?这一切难道都不是做梦?当梦醒了,依旧是刺眼的阳光,老妈煮好饭等我去吃,嘴里还不停的唠叨老爸吃饭的时候不要看报。然而,我躺在床上,再睁眼时,一切都不曾改变。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知道,是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和这所我并没太多感情的学校,和三年来朝夕相处却没说过几句话的同学,和打过我,骂过我的老师们,以及,苏洛,周思辰。
这些只会为我的生命上色,却不是整个人生,我很感谢这几年有他们的陪伴,陪我走过一个又一个不大不小的波折。然而此后,你有你的理想,我有我的追求,我们所要面对的,是更加广阔的天空,而在那一片蓝天下,会有另一个他或她在等你。而我,会把像这样我们曾在一起过的记忆,永远收藏,不曾忘记。
苏洛叫我去钱子衿家的快餐店等他,我到时周思辰已经在了,不知拿着一本什么书在看,而钱子衿却坐在一旁哭,老板娘在一旁哄。
“她说她没考好。”周思辰看出我有点迷惑,解释说。
“她怎么知道?”我问:“为什么我不知道。”
周思辰耸了耸肩,表示无奈,也不只是对我还是对钱子衿,我也没兴趣知道。反倒有一点我比较在意,那就是苏洛来了之后,看到她哭,会怎样。
事实证明,苏洛就是一支好的不能再好的镇定剂,刚刚看见他迈进屋子一步,钱子衿的哭声立刻戛然而止,我看着都想笑。这对小冤家追追打打也有两年了,到如今也没跨出一步,想想也怪有意思的。
“阿姨,子衿考得怎样?打算考哪?“苏洛进门的第一句不是和我们说,而是直截了当的关心起人家钱子衿,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好像当我们不存在,这个难过啊。
“她啊——”
“妈。”老板娘刚要说什么,就被钱子衿挡住了,冲着苏洛说:“考得好,很好,相当以及非常好,哼。”
说完便出了门,而我想,其实钱子衿这丫头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泼妇的潜力,但这种潜力也往往是被苏洛所逼出来的。这么一来说明什么?要么特别讨厌他,要么喜欢他,而我认为,更倾向于前者
“他这是怎么了?”苏洛皱眉,向我身边走来。
我才不要理他呢,周思辰更不会理他,是我说的。我要让他感到自责,感到羞愧,然后含泪向我道歉。然而,在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得到实现的时候,我却先败下阵来,也只因为他说的一句话。
“对了,忘了问你了,琪琪回来了?”
我看向周思辰,看透的那种看,就差没射出个什么光线,要不人家怎么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泰然自若的盯着手里的书连头都没抬一下呢?
周思琪是周思辰的妹妹,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像个活的洋娃娃。然而,我认识周思琪却是在周思辰之前。谁也不会想到,机缘巧合下会和周思辰成为朋友。
当时我只觉得他们的名字很像,仅此而已。更不会想到他们是兄妹。毕竟名字一样的都有何况是像呢?也就因为这样,以至于我在周思辰的生日会上,出尽了丑。
她说:“诺诺啊,我都说过很多次了,只要你开口,我立马离家出走去和你住。就算法律不允许,我周思琪也是嫁定你了。所以,你也不用特意来讨好我哥,我喜欢的,他不喜欢都不行。”
原来他们一个个的都知道周思辰有个妹妹,叫周思琪,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很生气,指着他们说绝交,然后一个人跑到角落喝酒。
“这不明摆着吗?他叫周思辰,我叫周思琪,用得着说嘛?还是你不好意思被我哥发现我们的关系?”
被她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但我清高,不理你们。当晚我就像被卖到太平洋彼岸的小毛孩,什么都不知道的在帮人数钱,还嫌钱好少。加上周思琪时不时的调戏,就更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里,然后他们就看不到我了。
现在想想,有半年没有看到这个调皮捣蛋却让人欢喜的丫头了,不自主还是有那么一点想念的。周思辰说他们老妈带她去国外玩了,我打过电话,她说上课无聊,想换个心情,很快就会回来,叫我不要哭,还说她会每天都想我。我一看她还有玩的心,也就懒得再问了。
我看见以一身蓝色连衣裙,微微打卷的长发,白色带花纹凉鞋出现在门口的周思琪,然后,笑了。
“诺诺,我回来了,说,到底有没有想人家,这么久也不知道打个电话什么的,你好坏啊,你都不知道,我在太平洋彼岸,望穿秋水的那种难过。”
我还没反应过来,周思琪便跑过来抱我,小嘴翘着,一脸委屈,害的周围人的目光都望向我这边。
我从地上爬起来,把她从我身上抱下来,安稳的放好,就像放一个花瓶。然后,看着比半年前高了,却还是一样轻的她,强忍着那股要杀她的冲动,微笑着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好去接你啊。”
“昨天晚上的飞机,知道你要考试,就没告诉你,怕你分心,也知道今天你就考完了,就过来看你了,哥哥没告诉你吗?”周思琪眨了眨眼睛,看向周思辰。
我估计着是被我们三个人盯的不好意思了,才缓缓抬头,语调依旧平淡无奇,好像本该如此的说:“对,她回来了。”之后,便又低头看书了。
“切。”
“切。”
“切。”
我,苏洛,周思琪异口同声的说,早已习惯了他那种好像早已成仙,超越六界的姿态了。
“洛洛,还没问你呢,大老远就看到你了,怎么还越叫越跑呢?”
“找他俩。”苏洛手托着下巴,又恢复到了那种超然的忧郁气息。
“他这是?”周思琪问。
“还好了,做春梦而已。”我说:“没吃饭吧,想吃什么?”
“在这?”
“出去也行。”
“那不带他们两个。”
“为什么?”
“你这么笨呢,好久没过二人世界了,有点小小的激动。”
我早就习惯了她这种胡言乱语,看着超然的苏洛和成仙的的周思辰。之后很凡人的说:“如何?”
“十点,要不老妈该着急。”周思辰叮嘱着。
“她能考上哪所大学呢?”敢情人家苏大少爷压根没有听我说话。
那么好吧,对不起了,我的兄弟们,这也是情非得以啊,你们会谅解我得吧,一定没有我那么小气是吧,那么明天见。
“哥,妈那靠你了。”周思琪说完,还不等我回过神就挎上我的胳膊,把我拖了出去。
对我来说,像六月份这种天气,就应该找个冰屋坐一坐,吃点冰欺凌,喝点冷饮,外加一小块蛋糕,就再好不过了。可人家周大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经错位,还是怎么地,非要去吃什么火锅,而且还要特辣的那种,地点是城东的涮吧,而且还要走着去,说这样浪漫,然而我只能跟着党,没有一点发言权。
周思琪挎着我的胳膊,让我陪她压马路,然后看着我,自顾自的傻笑。我看她,充满溺爱。
“诺诺,我喜欢你。”周思琪抱着我,脸贴在我的胸口,被她呼出的气弄得痒痒的。
“我知道。”我想推开她,可她却固执的抱得更紧了。
“你呢?”
“你知道。”
这个问题我们两个隔三差五便会深入讨论一回,而这次,却是半年以来的第一次。
我看着眼前的女孩,她还是那么漂亮,个子长高了,眼睛还是那么大,看着我一眨一眨的,说实话,很动人。我抱着她说:“我喜欢你,但仅仅是喜欢。”
周思琪于我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除去同学,同校的情况下,交往最长的一个。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因为周思辰,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我会莫名的想她,会不自主打电话给她,会在喝醉之后喊她陪我,会很自然的抱着她。我可以在洗澡的时候喊她给我拿毛巾,也可以安然的躺在她身边睡觉。这些怎么看我们都是情侣,或者说,我很爱她。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也许我很自私,但我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将这感情升华。我知道,我在害怕,我们太像,就好像看见另一个自己,无法遁形,然后莫名的发抖,想逃离,却又不自主的靠近。
周思琪抱着我,把头埋得很低,说:“诺诺,我好想你,想给你打电话,却又怕自己不争气会哭,每天看着你的照片,去哪都带着,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哥哥说你经常勾引漂亮的小姑娘,还老么不听话,我就特想跑回来揍你一顿,又怕这最后半年让你分心,没敢。现在我不怕了,你要上大学了,我也要上高中了,可为什么我们之间还是要差那么几年,可是诺诺,我对你的爱,一直都在。”
周思琪把脑袋抬起来,能看见她眼睛里有水雾滚动,也许下一秒便会滑下来。我看着,轻轻地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说:“我知道。”
她笑了,我也笑了,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嘻嘻哈哈的胡侃。是的,我们很像,都是那种会把自己隐藏起来,伪装的很好的孩子,我了解她和了解我自己一样,就好像她了解我和了解她自己一样。我们都在扮演着自认为是对的角色,而真正的内心深处是什么样,也许自己也不太清楚了。
而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周思琪是在三年前的中考结束后,也是第一次认识了这个让我不得不喜欢以至于害怕的女孩。
现在想想,这一个月,真的真的发生的太多,多到我的脑袋已经完全无法承受这种痛。遇见苏洛,看见老妈和别人开房,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一样,无力感顿时涌遍全身。于是,我决定一次旅行,目的地——西藏。
那时我才16岁,也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那么远的地方,但我确确实实是去了。我偷偷的拿了自己这几年所积攒的全部积蓄,打碎了我的一只小金猪,想想又拿了老妈的一张□□,便坐上了开往拉萨的火车。在火车上便遇上了当时也仅有十四岁的周思琪,一个不大的小女孩,坐在我对面,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眼神空洞的看不见一丝光彩。
我看了她好久,直到她发觉转过头。我的脸很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用余光偷瞄她。她愣了愣,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便转过头,继续望着窗外。
我很好奇窗外到底有什么,便也学她的样子往外看,却只是一片漆黑。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想想也是,我十点多才上的车,也就没多想,靠着椅子就睡了。
再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左右了,周围的人也不知道换了几波,只是,她还在。依旧保持者我睡前的样子,只是眼睛是闭着的。我看着她,长得真好看,睫毛很长,头发长而顺,看得出,长大了一定是个美女。
“你偷看我。”
我忽然有一种罪恶感,像当场被抓的小偷,脸红的通透,不敢看她。我以为她会骂我,可她却笑了,我抬头,好甜,好美。
“你真有意思。”
“谢谢。”
也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只是她笑得更大声了,说我真逗。
之后的旅途过得很快,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陌生女孩,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两天后,下午三点左右,火车晚点,但还是到了。
我准备东西下车,其实也没什么,就一个包里几件衣服,回头便看见了她,原来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一个人?”我笑了。
“恩。”
“我也一个。”
“你叫什么?”
“齐诺。”
“周思琪。”
我们在拉萨玩了五天,,去了大昭寺,看了布达拉宫。我们跪在大殿之上,学着别人的样子朝拜。听说这里是最高的地方,可以接近天堂,只要心诚,愿望就会实现的。
我记得当初我许的愿望是离开,我要离开那个家,离开我并不爱的城市。我转头看身边的她,双手合十的跪在地上,微微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我也没有问过。
我们吃各种小吃,东南西北的胡侃,却都像约好了一样,没有拍过一张照片,没有提及到自己,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直到现在,我也没问过她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出去玩,以及再也没见过那个无助又让人心疼的眼神,当然,她也没问过我。
很久之后,我们渐渐熟悉,渐渐喜欢,她依旧会不定时的出去游玩,然后等她回来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也通通邮到我家了。我问她为什么不亲自给我,她很认真着说,不好意思,东西太多,她搬不动。而如今,我为了可以放她给我从全国各地带回来的有用的以及没用的,还特别腾出一个房间出来,估计这次也不会少多少。
周思琪牵着我的手大摇大摆的从街上走,就像一对相亲相爱的情侣。他说:“诺诺,回家了。”
“不吃了?”
“恩,不吃了,吃了就回不去家了。”说完踮起脚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那你还用走的?”我无语,看了看时间,是有点晚了。
“那什么吗,人家不想多和你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吗?”
“你啊。”我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很想哭的说:“不会要走回去吧。”
“诺诺,真聪明,该怎么夸你呢?来姐再赏你一个。”说着又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而我,却有苦说不出的想哭。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是从树上和杂草丛中散发出来的,加上凌晨潮湿的空气,这里就像鬼故事里,鬼怪经常出没的阴风山。而事实,这里就是一座山,至于什么山,也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十四分二十一秒,我拖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走了大约两个小时的山路,目的是为了陪我身边此时此刻已经累得走不动路,正坐在石头上休息的周家大小姐上山顶的那个亭子,看日出。
“诺诺,走不动了,你背我好不好。”
周思琪坐在石头上,头发搭下来,加上手电筒的光线,就像一只媚人的妖。然后,就想起了故事里经常出现的桥段,书生上山,被女鬼所迷,即日樵夫砍柴,寻其尸首于杂草之间,不自主吓出一身冷汗。
我想,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她早已死八百八十八回了。
昨晚刚回家不久,她就打电话过来,当时我困得不行,可人家精神啊,我想肯定时差没调过来呢,睡不着,那我也只有作陪。话题从“你知道吗,有老外向我表白哦,就是听不太明白。”到“火星上真的有外星人吗?”再到“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然后,就在我实在受不了要睡的时候。她说:“诺诺,你先睡一会,等会我叫你,我们爬山,去看日出。”
这座山我们两个爬过,但那时是白天,还能看看风景,可如今,黑灯瞎火的,加上四周长满了杂草和参差不齐的树,在这个凌晨没有阳光的黑夜,还是有点瘆人的。
“琪琪,问个事行不?“我瞪她,但语气温和地说。
“说吧,我听着呢。”
“我们会迷路吗?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她没说话,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之后,我便明白了。
虽然这几年来她也去了不少地方,但也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打电话给我,哭着说自己错了。然而我所能想到的,也只不过是叫她打个车而已。毕竟我们隔得还是比较远的,有心无力。就连这个不大的L城,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知哪里是东,哪里是西,也不明白,干嘛还非要到处跑。有时我也在想,她能长这么大,真是辛苦了。
借着光,能看见他眼里有雾气,我就心软了,抱住这个让人心疼的丫头。
“乖,没事的,有我在呢。”
“恩。”
“小傻瓜。”我揉了揉她的头发。
凌晨四点左右,我们终于到了山顶,根据六月的天来看,用不了多长时间,太阳就会升起来了。再看周思琪,一脸兴奋,站在亭子的护栏边上,冲着山下大喊“啊”。我看着,嘴角露出一抹笑。这个女孩,我会好好保护的。
这次行动的结果,听她说,她看了一场美丽而又华丽的表演,而我,却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睡着了。我问她为什么不叫醒我,可人家一脸无辜的说怕吵醒我,之后,我无奈了。
周思辰打电话来时我们已经到了山脚下,我的气还没消,自己辛辛苦苦的陪她上山,到头来还什么也没看到,怎么想怎么不好受。
“喂。”我调整心态,语气平和的说。
“琪琪在吗?”
我看向她,她冲我摇手,示意我不要说,我点了点头,很严肃地说:“她让我告诉你她不在。”
“让她早点回家,妈担心了。”
“恩,我会的。”
挂了电话,周思琪就冲上来掐我,我没说话,而是笑着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吹气。然后,她便缓缓松开掐我脖子的手,顺势环上我的脖子。
我就知道这招最好使,百试百灵。
“又悄悄跑出来了?不知道有人担心啊。”
“好好,回家,回家,睡个好觉,晚上还要参加毕业告别会呢。”
“什么告别会?”
“你们班不是组织了吗?哥哥说了,就是今天晚上啊。”说完嘿嘿一笑,在我脸上啄了一下,跑开了。而我看着他跑远的身影,心想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我就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是不会乖乖的听话回家的,也不知他的父母,哥哥为什么会放心让这个危害人间的小恶魔混迹社会。
周思辰说:“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了。”
我盯着电话,半天没合上嘴。这是一个做哥哥应该说的话吗?他怎么敢放心他的妹妹跟我这么一个大男人在一块呢?虽然说我人品好,但至少也是个发育正常的男□□。他应该冲过来打我一顿,然后把妹妹带走才是啊。是他不在乎,还是看不起我?然后,我转头看着正在我床上蹦跳的周思琪,心里暗骂周思辰就是一个王八蛋,至于周思琪,我还是舍不得的。
“我去洗澡,柜子里有衣服,换一下,之后老实给我躺着,哪都别跑,要不我打你。”我瞪她。
“恩,去吧去吧,又不是没住过,啰嗦,还有,你快点,一会我也要洗。”她冲我吐了吐舌头,然后就要当着我的面脱衣服,吓得我还是赶快闪了。
是的,在很多没有老爸,老妈的夜晚,都是我一个人在看星星,而认识周思琪之后,就多了一个人。一开始我以为她无父无母,孤儿一个,就当好心收留,因为好像从来没有人找过她。而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她用她那无辜而又纯情的眼神,欺骗了我这颗善良而又单纯的心。当然,事先声明,我们都很纯洁。
“我帮你吹头发。”估计是听到水声停了,知道我洗完澡,就跑了过来。
“恩。”
我穿好衣服,拉开浴室的门,便看见也已经换好衣服的周思琪。粉红色的小裙子,是早时她放在这的,被我一直留着。
“坐下。”
我听话的坐在椅子上,看镜子里头发湿湿的自己。
“为什么你不爱我?”周思琪从身后环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小声的说。
我僵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知道,我对不起身边的这个女孩,他和我相处三年,关系超越了朋友,却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恋人。她对我好,而我自私的享受着却给不了他一个想要的答案。
虽然她每天都笑嘻嘻的,但我知道,她心里委屈,她想哭,一次真真正正的不计后果的大哭。可我只能说,对不起。我可以和一些我喜欢的或者不那么喜欢的女孩谈恋爱,在很自然的分手,却唯独周思琪不行,我怕我会失去她亦或伤害她,因为,终有一天,我们会各奔东西的。可在无意中,却也伤透了她的心。
“你这笨蛋,混蛋加傻蛋,你是世界无敌,宇宙绝种的大蠢蛋,我说过,我不在乎以后,我要的是现在。”周思琪咬住我的脖子,小声的嘟哝着。
我咬着牙,忍着疼,说:“还吹不吹头发了。”
“吹,当然。”她狠狠咬了我一口,笑着抬起头,边吹边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我笑,看着脖子上的牙印,以及她眼里的水雾,转身抱住她,在她的嘴上,轻轻咬了一下,便笑着跑开了。
“你这混蛋。”
对不起,原谅我,然后一阵心痛。
说实在的,我是讨厌这种无聊的告别会的,无非就是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吃吃喝喝说些有意思或者没意思的事,听他们追忆三年来的美好时光,以及讲一些令人发冷的笑话。就连同窗三年,彼此之间没说过话的,或者不是很熟的,也都像兄弟一样无所不谈了。毕竟,有没有下次也不确定了。
每个人都像刚出笼的猎豹,推推打打,哈哈大笑,一个赛一个的拼酒。在没有学校的束缚后,男生大胆地牵起女生的手,亲上一口,引来一片哗然。很多以前敢与不敢做的,也都无足轻重,变得无所谓了。有同班的男生向女生告白,毕竟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把握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得到什么,也全都不在乎了。每个人都笑着笑着就哭的稀里哗啦的,好像明天就要死了一样,虽然我嘴上不说,可也感觉到一丝难受。
周思辰这次破天荒的没有看书,苏洛也第一次没有板起那张脸,笑着和大家胡说八道。然而最让我不可思议的就是与这次聚会毫无关系的周思琪同学,却成了所有人想讨好的目标。
“上课要是想看小说,记的把书垒高点,要不然会被发现的。”
“小心班主任上课有扒后门的行为。”
“听说高一有一个说话很娘的数学老师,不用理他。”
“你长得这么漂亮,到时肯定会有人追,要小心。”
“在学校遇到麻烦,打电话给我,现在高三有我小弟,你找他。”
“外科老师是小菜,班主任才是主食。”
“至于逃课,你就要......”
我不知道周思琪是用什么方法能让这么多人去捧她的场,但至少也要告诉她点有用的,也不要教她一些逃课,惹事什么的吧。
我看向周思辰,就觉得成了仙的人就是有那份大度与淡定,做哥哥的一脸安详,温和地与身边的一个同学说话,不起一丝波澜。可我却火了。
“停,停,停。教她点好的,别老么说些有的没的。”
我不知道这话哪里出了问题,原本喧闹的屋子,顿时都安静了,目光纷纷投向我,带着意味深长的感觉。
周思琪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放心吧,我知道老公你是关心我,我这个做老婆的怎么能让你失望呢?我不学坏,会乖乖的,老公放心啊。”
“哈哈哈哈哈......”
我看出来了,周思琪这个小丫头片子,在合伙我们全班同学,利用我对她的关心和关爱,调戏我这个单纯的大男孩。之后,我生气了。
有同学过来拍我的肩膀,并给我倒酒。我看着周思琪含笑的脸,一饮而尽。在瞪了她一眼之后,转身出了房门,关上身后的笑声。
这样的气氛太热烈,以至于激情的头有些迷糊。我走到窗边,熟练的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红双喜,给自己点上一支。
这是四楼,能看见楼下街道上飞快行驶的车辆。也许是被楼挡住了,看不见月亮,却能看见很多星星,一闪一闪的。
我是最喜欢听有关星星的故事了,也都是小时候奶奶讲给我的。而自从奶奶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那些动人凄美的的故事了,有时也会回忆一下,可总是想不太清楚。只记得她说过,每一颗发光的星星都来自遥远外太空,而这些光要经过很过光年才能到我们眼前,而当我们坐在树下,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它有可能已经不在了。
有人从身后抱住我,我知道是周思琪。她把脸贴在我的后背,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我吸了一口烟,把它扔掉,顿了顿说:“星星不在了,你还在,对吗?”
“我估计我早就死了,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我不想听,我要的是什么,你知道。”
周思琪松开我,转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下一秒,便堵住了我的嘴。
我想推开她,却被她箍得更紧了。她的睫毛真的好长,皮肤也嫩嫩的。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便看见从她紧闭的双眼中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的泪珠。有那么一刻,我失了神。
我反抱她,低头,浅浅的吻她。
隔壁有哭声传来,我像突然惊醒一般推开周思琪。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带着疑惑,而我则带着内疚转过了头,便看见没关紧的包房里,正在哭的钱子衿。
“哐。”
门是我踹开的,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脸油腻,长相猥琐的大叔,正拉着钱子衿往怀里扯。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些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同类,正乐呵呵的起哄。
“几位好兴致啊。”我笑着看着他们,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烟,给自己点上,并吸了一口。
挣脱开的钱子衿哭着向门外跑,被我身后的周思琪拉住,小声和她说:“不怕。”之后把她护在怀里。
“呵,小毛孩一个,还想玩英雄救美?”那个猥琐大叔站了起来,抖了抖他那身丑陋的西装,看了看同伴,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人也随之附和,看得让人恶心。
“那就不打扰几位了,我们先走。”
“站住,哥几个不是很高兴,你说怎么办?”
“这样啊!那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把她们留下。”
“对不起,恕难从命。”
自我踹开门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于一个没有道德,没有品质以及没有长相的大叔而言,估计也不会高明到哪去。
我看见在座的五六个肥的流油的身躯站起来,很不服气的晃了晃脑袋,摇了摇臃肿的肚子,一副很了不起的姿态。而我这边,只有我这个瘦弱的身体以及两名娇小可人的女孩,局面危机四伏。
周思琪和我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了,这种场面没少见,只是钱子衿,哆哆嗦嗦的躲在周思琪的怀里。而这个时候我知道,我们很吃亏。
我面带微笑,泰然自若的吸完最后一口烟,打了一个电话。
其实这种情况下气势是占第一的。当苏洛带了二十多个各个气势如虹的大男生从我们聚会的两个包房里出来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占了上风。而随之而来的一些看热闹的女孩,就更增加了那群男生的气势。
“子衿,没事吧。”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苏洛在钱子衿心里的位置,绝非一般。因为我看见在苏洛出现的那一刻,她舍弃了周思琪,投向了苏珞的怀抱,当然,也许他们自己还不知道。
“现在我能带她走了吗?”我看着像他们老大的继续面带微笑,因为这比什么都有威慑力。
他们没有说话,我便放下早已提到嗓子眼的心,吸了一口气,转身要走。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苏大少爷却不干了,毕竟欺负的是人家钱子衿。
“道歉。”苏洛瞪着那个男人。
我拉了拉他。小声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
“不行,道歉。”
“哼,你当大爷我是吃素的?”
我知道已成定局。但为了防止更加严重的事情发生,我还是偷偷的叫周思琪报了警。
而当警察赶到时,苏洛点脸上明显已经有了一块淤青,我也好不到哪去。有怕事的同学躲了起来,最后也只有我们少数几个而已。至于早已成仙的周思辰来讲,还是阿弥陀佛要来的好。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洛给他爸打了个电话。不一会,便看见为首的那个警察也接到了一个电话,并一脸媚笑。
“是,是,是,我知道。你就放心吧,是,辛苦了。”
挂了电话,表情又恢复到了刚刚严肃的表情,我看着小声笑了。
“打架这事是不好的,念在你们是学生,就算了,下回注意。”
我看见那个男人瞪大了眼睛的样子,就再也忍不住了。笑了出来,说:“能道歉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他想了想,毕竟是有自知之明的。
警察把胖男人一伙带走之后,同学们这才松了口气,不明所以的问苏洛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他,也只是关心钱子衿而已。我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周思琪拉了回来,出了门,打了个车,回家,不容我所一句话。
给苏洛打电话,问我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淡淡地说之后大家都没什么兴致,索性说了些客套话,互相留了电话,便也就各自去了。
我听见他身边有小声的哭泣,知道钱子衿在他身边,也就没多问,想着,也许通过这次,他们或许更进一步也说不定呢。
“啊,疼,疼,你轻点。”
“活该。”
周思琪瞪了我一眼,抓着我的手上下检查,又不知在哪找出一大堆乱七八找的药,像模像样的给我擦药。
我随手把电话扔在床边,想俯身去抱她,却被她推开了。有点失落又有点难过,一脸委屈的望着她。
“别和我扯没用的,我不吃这一套。”
她没理我,而是用力扯了一下我的胳膊,然后自顾自站起来,开始解我的衣服。
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可又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望着她,说:“你要干什么?你要克制住自己,淡定,淡定。”
我看着自己被脱的只剩下一条内裤,竟然开始脸红了,便很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小声说:“我们还太小。”
“去,你这个别扭,你可以在清纯一点,怕你身子疼,帮帮你而已,你当本小姐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你想多了。给我躺下,先睡一会,等会叫你。”
她给我塞进被里,笑着抱着我的衣服跑了出去。
我动了动发疼的身子,闭上眼睛,心想那群王八蛋,下手可真重,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真是受不了。然后,渐渐睡了。
也不只睡了多久,反正脑袋晕呼呼的,耳边是周思琪的大呼小叫。我眯着眼睛看她,和往常不一样,她的头发盘起来,用一个发卡固定住,有几缕发丝随意的散着,围了一个围裙,这个造型,我敢说,是我第一次见,有着不一样的美,很自然,清新,感觉很安心。
“先去洗澡,之后过来吃饭。”
“吃饭?”
“你从昨晚开始就没好好吃东西吧,还喝了那么多酒,这样是不行的,还有去洗澡,臭死了。”
我看着眼前的女孩,一阵感动,便又想上去抱她,可再一次,被她推开了。
我泪汪汪的望着她,可就像她说的,她不吃我这套,对她没用。
“无耻。”她看着我,特阴险的说。之后扔给我一件衣服叫我去洗澡。
衣服被她洗了,晾在阳台上。电视里放着古装电视剧,茶几上摆着薯片和可乐,外加少许话梅。屋子整齐的被她打扫了一遍,餐桌上放着新煮好的饭。就像居家过日子的小两口,你情我浓的。再看跑去盛饭的周思琪一脸认真的模样,还真有当老婆的潜力。
“过来。”
我听话的坐在椅子上,含笑看着她从厨房里拿出一道又一道的菜,可我笑着笑着就难过了。鸡蛋炒青葱、酱炒鸡蛋、鸡蛋糕、鸡蛋饼和煮鸡蛋。心想,菜真多。
“鸡蛋?”我皱眉。
“恩,别的不会。”
“其实冰箱里有面条,下碗面就行。”
“啰嗦,拿筷子,拿碗,吃饭。”
我想这有可能是我们周大小姐第一次下厨,应该好好珍惜,也许一生也就这么一次,还是好好品尝的是。
她的两只眼睛盯着我拿筷子的手,左左右右,一秒也不离开,我笑着,像模像样的吃了一口,说:“恩,不错。”
她笑了。
我吃的好饱,之后卧在沙发里偷看周思琪洗碗,然后莫名的升起一种惆怅,今天太暧昧了,在这样下去,肯定会很危险,光想着就有点害怕。
收拾好之后,周思琪蹦跳着跑过来,让我坐着,她躺在我的腿上,吃薯片,看电视。我看她,心跳得飞快,这绝对是□□裸的勾引。
“又不回家?”
“恩。”
“你妈可真放心。”
“那有什么?”
我摸着她的脸,想吻上去,却不能。她说:“诺诺,我们认识多久了?”
“自上高中,到现在毕业,有三年了。”
“这么久了。”
我看着眼前的女孩,与三年前比,长大了,也成熟多了,是个大姑娘了。想想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可发生了什么?却不是记得那么清楚了,有些模糊不清,只知道,那时的我,很快乐。
“诺诺,说实话,认识你三年,没多久我就喜欢上你了,不过当初还太小,不懂,只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真好,很开心。我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后来我去过很多地方,却再也找不到那时的感觉。对了,忘了和你说,和你认识,那是我第一次独自旅行。一开始我有点害怕,毕竟自己从没出去过。妈妈告诉我坏人好多,她可以陪着我。可你知道,我很固执的,嘿嘿,和你一样。现在想想要不是遇见你,我连怎么回家也许都不知道,毕竟我是个路痴吗,你说好笑吧。”
“我天真的以为你是我的保护神,也许你会笑我,但真的,对于当时仅有14岁的我来说,是你,带我找到了光。直到慢慢长大,我知道,这种感觉叫喜欢。也许你认为说爱还太早,但真的,我爱上了这么别扭又固执的你。也许第一眼我便喜欢你了,只是当时很懵懂,不知而已,毕竟我没和陌生的男孩子说过话。”
“可是诺诺,为什么在你眼中的我是那么的模糊,我于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呢?我好害怕,我不想突然有一天睁开眼,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
她抱着我,说了好久好久,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但并没有哭。
我什么也没说,望着闭着眼睛的她,拍了拍。我想还是沉默的好,可我不知道,沉默有时就像一把盐,在早已经流血的心上撒上一把,这远比我亲口说“对不起”还要疼。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慢慢睡着了。
我给她抱到床上,关好门,然后一个人坐在客厅。我把灯都关了,就那样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一支接着一支的点烟。回忆就像开了闸的水库,汹涌而出,不计后果的填满我整个脑海。
之后的日子过的很平静,自从上次钱子衿被欺负,苏洛便放弃了她大少爷的身份,陪她一起打工,小日子是过得有滋有润的。
我打过几次电话,听声音很开心。有一天晚上和周思琪出去,还撞见了她们,苏洛是一脸高兴,而钱子衿却害羞的低下了头。
“进展不错。”
“恩,还行吧,正在努力中。”
我看着,然后笑了。
至于周思辰,自从上次聚会结束后,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打电话也只说两句便挂了。周思琪说他哥在闭关,决定利用这两个月的时间完成一部像《挪威的森林》之类的小说。每天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敲着,也不知在写什么,反正自己是挺开心的,乐在其中。
我问周思琪,《挪威的深林》是什么?然后她就打我的脑袋,说我就是一个文盲,还让我把我那些漫画都收起来,好好看看书。
相比之下,也只有我最无所事事,每天睡到自然醒,迷迷糊糊的洗澡,刷牙,偶尔老妈在家,吃点早饭,但也是极少数的。
坐在阳台上看天,心情好了那本漫画来看,看着看着也就睡着了。晚上老妈不在家,我或许通宵打游戏,或者去老房子坐一坐。摸摸那有些年代的柱子,心想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这了,离开这个我生活了19年的城市以及每次孤单都会仰望的那片星空。
我报了南方的一所学校,自以为是的可以远离这个没有人气的家,心想着独立生活后的美妙人生,也许会在某一天后悔,但就像我所的,那都是后话,不做多余考虑。
苏洛跟着钱子衿报了L市的一所学校,离家很近。至于周思辰,去了北京。
原本,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如今就要各奔东西,时间是否会抹去我们的友谊?我不确定,唯一确定的就是,那一段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有你,有我,有他。未来太过遥远,过去又太过虚幻,唯有现在,我们记得彼此,终还是快乐的。
周思琪躺在我的床上小睡,窗户开着,吹起她的头发,在阳光下能看见淡淡黄色。枕边放着吃剩下的零食,和看到一半的小说。挂在屋顶的那个用贝壳做成的挂坠,在风的吹动下,有节奏地响着,是一年前她出去游玩时,从海边给我带回来的,我一直好好的珍惜。
天空甚蓝,一片安好。
整个夏天,周思琪都赖在我家,看我无聊的混日子,偶尔小声哼唱几首歌,或给我做一顿午饭,亦或安静地看看小说,眉开眼笑的玩弄自己给我买的一个有一个礼物,然后自顾自的傻笑。
然而,我不明白的是她的父母,哥哥,为什么会这么放任她胡来?就像我不明白我老妈晚上回家看见刚刚洗完澡的周思琪,穿着粉色小裙子,躺在我床上看书时的那种淡定与坦然,好像与她无关一般。
“看吧,你妈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然后,我看见老妈意味深长的一笑,便又低下头整理她的文件。
上午周思琪让我陪她去逛街,说是我都在家关了好几天了,再不出去透透气,就该发毛了。我懒的理她,只好跟着她。
她给自己买了个白色的小裙子,又配了一个帽子,一架粉红色的小眼镜,显得清纯,可爱。
“好看吗?”
“恩,好看。”
“哼,虚伪。”
我满头黑线,能感受到,有只乌鸦悄悄飞过。
我以为她会乖乖的回家了,可一转眼便又跑走了,再回头,隔着很远,向我招手。
那是一对橙色的情侣衫,挺好看的,她看着我,泪汪汪的。
我承认,我的泪汪汪在她面前永远是无效的,而她的,却重来没有失效过,那眼神,叫人心疼。
“这样好吗?”
“好。”
“确定”
“确定。”
换好衣服,看镜子里的我们,笑了。
“走,回家,我累了。”
我看着她蹦跳的样子,忽然感觉很暖,然后不自觉地苦笑,家的字眼,太温暖,就真的会属于我们吗?
打电话给苏洛在周思琪睡了之后,毕竟这么多天,跟个游魂似的,脑袋都晕死了。
轻手轻脚的关好门,偷偷跑了出去,直到楼下,才敢大口喘气。心想,在自己家还和做贼似的,这理找谁说去?
小吃街的一家麻辣烫,周思辰已经在了,我还以为他不回来了,听说他的小说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这么早?吃什么?”
“照旧。”
这条街我们经常来,从东面路口到西面路口,整整一条街,摆满了各种小吃。几张桌子,点几个小菜,喝几杯啤酒,无论干净与否,对来这的人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我要了一大锅足够我们三个人吃的麻辣烫,又去买了点烤鸡翅,烤青菜什么的,几瓶啤酒,乱七八糟的一大桌子,看着就兴奋,有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了。
“问个事行吗?”
“说吧。”
“你家妹子是你家亲生的吗?”
“是。”
“确定?”
“确定。”
“那你们怎么都不管管,整天跑我家去住,就不怕出事?”
“我们相信你。”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无语。
苏洛是喘着气跑来的,看样子是累坏了,坐下便喝了一口酒,也不怕呛着。
“对不起,来晚了,刚下班,送完子衿回家就赶过来了。”苏洛喘着气解释。
“下班?”看来周思辰还不知道,也难怪,毕竟这几天他躲在屋子里,与外界隔绝了。
“假期打工,和钱子衿一起。”我解释。
“好了?这么快?”
“这还快?都两年多了。”
“那你还真有毅力。”
然后,我们两个笑,苏洛也不解释,跟着我们笑,看来钱子衿让他改变很多吗。
苏洛给我讲上班以来有意思的事,以及他打算上大学后去当兵。周思辰倒是第一次话多点,讲了讲自己的小说,并保证我们会是第一个读者。每个人都在笑,谁也没提马上要分开的事,毕竟,只要是兄弟,到哪都是,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这么大决心。
我们相识三年,虽然有时苏洛忧郁起来就特想揍他,但每到关键时刻,永远是第一个挺身而出的。而周思辰,虽然话不多,但也是他教会我很多事,只要有他在,我可以安心什么都不管,他就会处理得好好的,让人安心。我想,周思琪就是这样从小被保护大的吧。然而我,除了重视这份友谊,什么也没做好。
我很庆幸遇到他们,在这最动荡的岁月里,陪我走过开心,难过的日子。不想以后,此刻干杯了,便是一辈子的。
那天的最后,我们说了好多好多,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着哭着也就醉了,便也就忘了。听周思琪说是周思辰把我送回来的。
“那你怎么没和你哥回家?”
“去死,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背着我偷跑?还喝了那么多酒。你还好意思说,你把我折腾什么样,我告诉你,不要和我装傻,你对我做过什么,你要负责。”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自己,然后很不要脸的说:“那么来吧,我负责。”
“去死。”
我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风轻轻吹过,心想,我们每个人,一定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