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疾(1 / 1)
“姐姐!”
望兰急匆匆奔进薄敏(秀林)的房中,只见,帐幔低垂,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药味,几个丫头低眉顺眼,站在一边儿,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
“怎么回事?”望兰瞅着原来在景儿身边的银兰也在,便盯着她问。
她和贺贵出去办货,刚回来就听说薄敏(秀林)身体不好,连口水都没沾就急忙赶过来。
“可能是这几日睡得迟些,”银兰还未开口,就被翠衣接过话去了。“小姐刚刚睡下。”
望兰听了这么一说,不得不止里往里去的步子,无奈的看了眼低眉敛容的鹅黄色身影,放轻脚步走了出来。
景儿不在,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全压在她身上,一时间,她还真有点自顾不暇了。
“你呆会儿过去,看看银兰,让她过来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望兰和金儿说。
中午时分,银兰才过来。
“怎么才来?”望兰问。
“翠衣好象猜到什么似的,一直指使我。”银兰也很委屈。
“哦?!”望兰素知翠衣在薄敏面前极有份量,但到这种程度,却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怎么突然就病了?”她出去时,薄敏(秀林)还一切正常,没道理才几天功夫,人就病倒了。
“敏小姐这病确实来得蹊跷。”银兰声音极轻极轻的,似乎自言自语的。
“哦?!”望兰偏听到了,挑起两道细眉,淡淡的看着,似刚刚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而懊悔不已的银兰丫头。脑中闪过的是景儿略带戏谑的声音:这个丫头,很,有意思。所以,景儿坚决不带她,而且,特别嘱咐望兰不能把自己的行踪透露分毫给她。
“你把你看到的说出来。”望兰使个眼色,金儿会意,出去了。
“自景姑娘走后,敏小姐就一直郁郁的,整个人懒懒的,”银兰低着头,眼帘也垂着,一副恭顺的模样。
望兰听了,心内惶惑,姐姐这是怎么了?
“后来呢?”
“后来?”银兰想了想,“就一日比一日懒,一日比一日起得迟。”
“那,为何不请大夫来瞧瞧?”她今日回来已问过,说是昨天刚刚才请大夫。
“翠衣姐姐说,”银兰稍稍抬了下头,以眼角余光瞄了望兰一眼,“不妨事的,所以就……”
望兰气得一拍桌子,这个翠衣也太自作主张了。
“还有吗?”
“我听别的姐妹讲,值夜时听得,敏小姐房中有哭声……”
望兰沉吟半晌,却渐渐平静了下来,转而带着些许玩味的眼光打量起银兰来。
银兰低着头,躬着腰身,一动不动。
“你去吧。”过了好一会儿,望兰突然笑了,柔声对银兰说。
银兰有些莫名其妙,但什么也没说,福了下身,退出去了。
“金儿,大夫怎么说?”望兰喝了杯茶,问悄悄走进房间的金儿。
“大夫说,敏小姐是忧思过度,郁积于内,导致气血虚亏才如此的。”
望兰点点头,挥挥手,金儿默默退去。
忧思过度?
郁积?
望兰支着头,皱起了两道好看的柳眉,此时的她,看不出丝毫独当一面的风采,只有纯然的关心和忧虑,那是发自内心的,不带丝毫的杂质。
“姐姐,为何要独自承受呢?”她轻叹着,“说出来,不好吗?”傍晚
闷热散去,渐渐有了些凉风轻轻吹拂。
“小姐,你可觉得怎样了?”翠衣端了只碗来到床边,轻声问。
“我,”薄敏(秀林)颜容憔悴,清瘦得几乎没了形。
“我刚刚去弄了点清粥,多少用点吧?!”翠衣撩起纱帐,柔声劝解。
“我不饿。”薄敏(秀林)喃喃地道。
“小姐,您别这样。”翠衣的眼里有了泪光,“兰小姐今儿回来了,我都没敢让她进来,若她见了您这个样子,不是要急死她吗?”
“翠衣,你说,我是不是个灾星啊?!”薄敏(秀林)挪挪身子,这轻微的动作却也让她的脸上沁出一层薄汗来,惹起一阵轻咳。
“小姐,别胡说。”翠衣拿了件单裳过来给她披在肩上,在她身后塞了几个枕头支撑着,半扶半抱着让她坐起来。
“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自己忘了,结果,有个引子,就什么都想起来了。”薄敏(秀林)苦笑一下,“命,命啊!他们就是要让我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小姐,您把心放宽,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当时没人知晓,现在,也不会有人知道。”一道阴狠的视线宛若夜空中的一道闪掠过她的眸。
“我不怕的。”薄敏(秀林)摇摇头,“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的理儿,何况是我亲手做的?”
一串泪慢慢滚下她尖尖的下巴。
“可是您不能老想着。”翠衣在床边坐下,探身过去端起粥碗。“再说,那些个事,根本和您就没关联。”
薄敏(秀林)的眼飘向窗外,无神而呆滞,似沉浸在什么中无法自拔。
“小姐!别想了,想也没有用,再这么下去,要发癔症的。”翠衣放下碗,控制不住的抱住薄敏(秀林)瘦弱的身子啜泣起来。
“我不会的。”薄敏(秀林)象做了场梦刚刚醒过来似的,抬手轻轻拍拍翠衣的背,“我要活,活着,才能见着我的娘,还有乳娘……”
“对呀!”翠衣含着泪笑着点头。
“只有她们都不在了,我才能去找他还有……”薄敏(秀林)无意识地抬起头,突然她的眼瞪大了,似看见了什么不可能的恐怖东西,她的眼她的口都瞪张得大大的,绝望,恐惧,使得她迸足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叫:“不——”
“小姐!”翠衣刚抬起脸来,却发现怀中的小姐已经昏厥,不由大惊失色,赶忙抬起脸看向房顶,想找一下是什么把小姐吓成这样,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得冲着门口大叫“快来人哪!小姐,昏过去了!”
她紧紧抱住毫无意识的薄敏(秀林),伏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小姐,你一定要挺住,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什么伤害了!”
房顶,瓦缝间。
一双冷厉的眼倏地眯起。
剑一样的眼神紧紧盯着下方紧密相拥的两个人。
薄敏(秀林)的胳膊无力的垂向一边,袖子受了牵扯向上缩起,露出那串碧绿碧绿的玉手串,在灯下闪着冰凉的光彩。
翠衣的手伸过去,轻轻拨弄了一下,愤恨的盯了那串手串一会儿,手掌展开又攥起,攥起又舒开,似在犹豫着,最后,她还是拉过袖子把那手串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