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Ⅷ幕【终焉之战】（1 / 1）

那是和科琳与玲的战斗一同发生的事情。

“只从正面对决来讲，恐怕是没有任何人能凌驾我之上的。无论是S级游击士、还是『蛇之使徒』。”

『剑帝』那句看似狂妄的话语现在想来只是中规中矩，没有丝毫的夸大，而他一直以来隐藏着的实力，也在这一战中得以揭晓。

并不比约修亚逊色的速度、犹在科洛斯和奥利维尔驱动时间之下的导力魔法、每一击都能让手掌麻痹的力道……那是在他们眼里接近于神技的强大，即使四个人联手也不能攻陷分毫。

迎面而来的金黄剑光亮得近乎刺眼，因为之前已经接过一击的手腕依然处于麻痹的状态，手中的长棍来不及回转，她只能凭借着身上的铠甲硬生生地抗下这一击！

“——！——”

忽然有冰凉的温度贴近了后背，没有温度的手臂从她的腋下伸过然后向上揽住她的肩膀，在那凌厉的攻击中刻不容缓地带着她一起退了出去！

推迟而来的剑光扑了个空，那从半空中划过的弧形刚好是她的颈项的曾经所在地。

“呀——啊……”

莱维那冰冷的表情忽然就有了变动，本来因为紧张而变了脸色的约修亚也露出了类似于庆幸却又混合着忧虑的表情。

所以她知道了。

一定是那个人——只有那个人才有这个能力，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毫发无伤地时候救下一个人——

“科琳……姐？”

疑问的语气是因为无法确定，因为从后面传来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凛冽和危险，那种陌生的触感让熟悉的手指也变得陌生起来，即使是被以保护的姿态抱在怀里，她也依然觉得寒毛耸立。

“呵……『剑帝』先生还真是不懂得何为怜香惜玉，女孩子的脸可是不能受伤的。”

双脚接触到地面之后，后面的人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一样急速退开，再出现的时候以随意的姿势挡在莱维攻击的道路上，空门大开的姿势却没能让人找到任何破绽——于她而言是怎样的情况下都可以任意攻击的。

“……终于来了啊。”

“呵……在下面耽误了一点时间，如果迟到了真是抱歉。”

她说出的话语带着如恋人低喃一般的温柔，淡色的嘴唇染上了鲜艳的色泽，肌肤像玉石一样冰冷而惨白，只有嘴角的浅笑依然暧昧如初，开合之间带着蛊惑苍生的绝对魅惑。

“不，时间刚刚好。”将手中的长剑调转一个角度对准科琳，莱维脸上的笑容忽然多了某种决绝的味道，“如果计算起来的话，现在我们的体力差不多是相等的——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不是么？”

“……”

科琳没有回答。那一瞬间她像是走神了一样，赤色的双瞳恍惚了一下。

——为什么在堕落之后他也会有着那样纯净的灵魂呢？

——无法理解。

【——想要污染，想要把那灵魂变成自己的——】

又开始了。

那个明明是圣洁的、却又如同魔鬼一样蛊惑的声音，在换了另一个目标之后，以让人难以拒绝的声音蛊惑着。

【闭嘴吧，你这个连实体都没有的东西——】

重新笑起来的科琳忽然多了一些其他的气质，那笑容或许是过于艳丽了点，映在魅紫的双瞳中时让里面飞快地闪过了莫名的光。

“……果然啊……”那绝对不是错觉——科琳的眼睛里面忽然多了灿烂的金黄，鸽血红色的宝石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说出的话语那样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比起楼下那个连热身都算不上的小鬼，还是你更能令我热血沸腾——”

“——！——”

莱维一惊，身为剑士的直觉告诉了他相当的不妙，他下意识地做出了举剑护在胸前的举动——那宣示着战争的来临。

明明是那样紧张的气氛，却没有任何人移动。

场地内准备战斗的人、场地外准备援助的人，都像是被人施展了石化魔法一样僵在原地。

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此时此刻，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有可能成为导火线，让两个人陷入到你死我活的战斗中去。

因为这个原因，就连艾斯蒂尔都没有轻举妄动——她带着最后的渺茫希望，想空之女神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然而，奇迹终归不可能如此廉价。

她的祈祷没有任何作用——已经紧绷的弦上之箭，如何有不发出去的道理？

在应该是漫长的耐心的竞争中，出人意料地第一个动的是深谙忍耐和暗杀之术的科琳。

踏、踏、踏——

她踩着有节奏的步伐，缓慢而稳定，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接近莱维。看起来均等的步伐之间的平频率越来越快，在近身的瞬间几乎已经成了连续的影子，然后——

消失了。

若除去正面进攻，一切便是暗杀者惯用的手法了。上面或是后面，那往往是奇袭的经常场所，但是如果面对的是科琳，所以那样的思维毫无意义，只是让人怎么也没想到，她再次出现的地方还是正面。

哐——当啷——

在一声激烈的交击过后，脱手飞出的是漆黑的匕首。

科琳毫不犹豫地在失去武器之后脚尖连点，不过几下就窜到了离莱维最远的位置，像鬼魅一样露出了冰凉的浅笑。

“啊啊……果然，对付你用那种东西是不行的。”

她这样说着，就这样抬起了空荡荡的左手。

“那么，让你看看好了。”微微压低的身体，像极了捕猎时的黑豹。

“『地狱傀儡师』在歼灭异端时才会用到的、至今为止只用了四次的利器——”

就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话，空气在一瞬间冻结。

那不是夸张也不是比喻，而是确实地描述——周围的氧气也好温度也好，都因为她手指间开始凝聚成形的血色而冻结了。

而那物体的真正形状，也在它的名字被揭晓的时候显示出了他的真正面目。

“——『复仇的红色诅咒』。”

如名字一般的镰刀带着的颜色是不祥的暗红，透明的武器与其说是金属倒不如说成是玉石打造的，通体泛着妖异红光，形状异常张扬的利刃上面雕刻着诡异的花纹，被惨白的手指握住的长柄上面有暗金的色泽偶尔一闪而逝，那凝固了天地间最后一点血液的色彩连带着夺去了别人的呼吸，目之所及，摄人心魂。

呼啦——

只是一个简单的挽花，然而空气的流动却因此而改变了方向。

那很显然是极为邪恶的利器，挥动之间呼啸的风声宛如怨灵的呜咽，温度因为它的出现而一降再降，绝对不是错觉地——它所经过的地方都生气了冬日呼吸才有的白色寒气，像是泪水的凝结一样四处挥洒。

“和……传说中带着诅咒的利器吗……”莱维不以为然地轻笑，似乎不认为那是多大的威胁，“我应该说不愧是教会，连这个都弄得到呢，还是说——唔，监守自盗？”

“教会的性质，你上头那位比我更清楚才是。有人背负着光明就必然有人沉溺于黑暗——教会是何等的光明！”

科琳的笑容艳丽如初，眼波流转中带着绝对的妩媚，然而出口的话却是讽刺而冰冷——那样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却偏偏美丽的让人不敢直视。

“……”

终于意识到了时间是如何的强大，她在也不是那个会用纯真的笑容说着“喜欢”的少女——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她彻底蜕变成了人人畏惧的战士，经验、实力都不在他之下的地狱傀儡师——她已经站在了和他完全对等的位置上，绝情地挥刀相向。

“嘛……说得再多也毫无意义。”收住了眼看就要跑到天边的思绪，莱维轻笑一声，再次举起手中的魔剑——这次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对准了少女的颈项，出口的话语是前所未有的战意昂扬，“传说中的武器也好、异端所恐惧的教会第一暗杀者也好——你的真正实力，现在就由我来会会吧！”

莱维的身上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纯粹杀气——那是只有剑士才会有的斗气，几乎要具现化出来一样让人从心底胆寒。然而科琳却像是享受一样张开了双臂，就仿佛迎面而来的不过是一阵凉风。

然而在下一秒，那个漆黑的影子却从原地消失了。

断断续续地出现，断断续续地消失，以疯狂的绕圈形式一点点地接近莱维，然而在真正接近的瞬间身影却化成了两个，在其一融入黑暗之后，不知是正体还是□□的女子操纵着手里巨大的血色镰刀砍了下去！

——消失了。

就在莱维抬手应战的时候，她却像是融化一般开始变淡然后连影子都不剩下，与此同时出现的是身后的奇袭，就是这连约修亚平时都从来没见过的凌厉一击他的却连身子都没有怎么转动，只是将手中长剑斜斜一伸、几乎是在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下将攻击挡住了。

反手切断了攻击之后很迅速地转身补上另一剑，一点都没有空隙的动作却只碰到了科琳的衣角，红黑相间的颜色因为退得太急而在经过的轨迹上划出了长长的影子，在停顿之前就忽然又消失不见。

哐——

金红双色的光芒交击在一起，刚与柔两种截然相反的攻击在脚下的法阵上爆发出了剧烈的火花。

叮——叮——哐——当啷——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交错着的刀光剑影在空气中描绘出巨大的妖花，无数次挥舞的镰刀在空气中留下的痕迹模糊成了一片鲜血，无数重闪烁的剑光在空气中勾勒着耀眼的残芒——以别人看不清的速度和角度疯狂地互相攻击，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数十回的交手，然而两个人却几乎连呼吸都没有改变。

这么多回合的战斗，一直是以同样的攻防上演。终于在科琳再次消失的时候，站在原地的莱维不再坐以待毙，第一次主动地出击，挥起了手中的魔剑。

刺啦——

那是刺中血肉才会有的钝响。

“……替身么。”

看着在剑尖消失的□□，莱维呢喃一般地如此自语。手中的长剑却是毫不停歇地在再次刺出，这一次，和迎面而来的赤红腥风碰撞在了一起。

哐——

那是多少次交击重叠处的声音，武器之间狠命交击而迸溅出的火花几乎让人有种身处于锻铁场的错觉。

莱维走着直线的剑法和科琳描绘着弧度的镰刀，刚阳和阴柔两种不同的架势同样美得炫目，但是也同样地自在开战以来两个人都没能逼近一步——

超度超过两公尺的镰刀，明明只要挡开一次就可以近身，但是无论论如何的施压都找不到突破口——那镰刀能从各种诡异的角度回击，完全弥补了长距离武器的中战不足；

呈现出黄金色泽的异型大剑，明明看起来笨重得没办法挥动，然而即使用隐形奇袭成功却也能在一瞬间就将攻击挡住，让人无从寻找机会下手。

完全势均力敌的两个人，就当人们认为战局不会发生变化的时候——

呲——

那是确实地刺中血肉的声音，这一次并非幻影，并且，那声音是两相重叠在一起的——

“啊啊，破相了。”

天鹅绒一样的声音说着破坏战斗气氛的话，出现在远处的科琳伸手摸了一下脸上刻在刺青上的疤痕，看向莱维的眼神带着近乎疯狂的热切，“果然还是你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捂住还在出血的伤口，科琳的笑容十足的危险，双颊因为沸腾的血液而泛红，一双赤色的眼眸像是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刚才的小鬼根本就不够看——既然热身已经结束，那么，你也没必要隐藏了！”

这句话让观战者意识到，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虽然很不可思议，不过话语里面蕴藏的意思只有一个解释：刚刚那样让人望而却步的厮杀，与两人而言其实只是真正战斗前的小小前奏。

难以置信——不能相信——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

除了两败俱伤不可能再有别的出路，那在场内厮杀的两个人到底在坚持什么——

在一旁观战的艾斯蒂尔几乎要哭出来，可是却什么都做不到——她甚至不能动，因为如果自身破坏了那再次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的气氛，很可能引发不堪回首的绝望后果。

下一击，会死人。

那是属于战士的直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如果说要是能有什么办法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的话，那只有——

“唔——什——”

断断续续的音节，因为抽气的声音而模糊了很多词语。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当啷、！！！ 啷、啷啷啷…………」

“——你——”

——有能够一击阻止战斗的第三者，插入战局。

“……呵—……哈—……哈—、…………呃、呵——……”

奇袭成功的少年因为自身能力的超负荷运作而近乎瘫在地上喘着粗气，为了必胜而分裂出的□□早就消失在空气中，只是剧烈的喘息也压抑不住从唇畔泄露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眸里面映着身体麻痹的黑影和失去武器的青年，有一点点的顽皮和满足流露在外。

“呼、哈、哈——呃……”似乎是因为胸闷而捂住了心口，约修亚对着带怔在原地的两个人眨眼，“胜者是我，所以，一切应该听我的才对。”

“……”

莱维定定地看着约修亚，冰冷的神情忽然出现了软化的痕迹，双肩一抖，不可遏止地笑了出来。

“呵……你一直在等我们蓄力的时候么？”

约修亚一面尽力调匀着自己的呼吸，脸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

“哈—……呵—……，……这样……不好吗～……？” 有些断续的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约修亚的双眼里面全是愉悦，“那是唯一、能成功的方式啊，所以、呼……哈……不过，还是很勉强啊……”

“呵……『剑帝』手中之剑被击落这种事，不管怎样都是说不过去的……”莱维抬眼看向约修亚，魅紫色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微笑，毫不避讳地点头承认，“我输了。”

那一瞬间约修亚的眼睛亮了起来，但是莱维却接下了下一句：“不过——”

拖长的尾音让人觉得不妙，他忽然看向了低头沉默的科林，挑眉，“承认失败的，似乎只有我一个啊。”

“啊……”

那才是最棘手的存在。

但是，如果有莱维的话……

接收到了大家看救世主一样的目光，莱维无奈地摇了下头，向科琳伸出手，“你——”

啪——

手掌被狠狠地打开了。

忽然抬起头来的科琳神色异常不稳，眼睛里面的金黄一下又一下地闪烁，有的时候几乎要将如血的绯红彻底压抑下去，而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样，不断地摇头后退。

“……别过来……别逼我……会死的……”

情况忽然又变得不容乐观，众人甚至来不及回忆成功的快乐，就统统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知所云地愣在了原地。

只有凯文的眼瞳深处写满了了然的惊愕，以及……隐隐的恐惧。

已经和人群完全离开的科琳捂住了头跌坐在地，连战斗时都不层出现的大滴汗珠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脸庞，颤抖的嘴唇里面溢出轻微的□□，脆弱的几乎能随时随风而散。

只有她和凯文知道——即使凯文也不会明白那种感觉——她是在和什么作斗争。

【——呐，你爱他吧——】

【是又怎么样，你闭嘴！】

【——后还是会离开你的，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闭嘴！】

【——他——】

【让你闭嘴你聋了吗！】

【——只有杀了他，他才能完全地属于你——】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科琳狠命地摇晃着自己的头，像是要甩开全部的那些疯话一样频率极快，然而那些语言却似乎在脑海中扎了根，一点一点地侵蚀她的神智，她眼里的金光时强时弱地闪现着，金色将红色远远抛在了后面，而她的身后，逐渐显现了如同彼岸花一样赤红的标识——

“嗬——退开！快退开！”

明白那是什么的凯文几乎歇斯底里地喊出声，然而那红光却忽然又淡了下去，他一怔，迅速地抬眼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在她指尖闪动着的银色冷忙，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用了，她最终还是用了！她终于采取了最后的措施，用引线在大脑里疯狂地搅动，以此来掩盖那不祥的结局！

眼力好的不止他一个人，另外一个却偏偏是将整个心都系在科琳神上的莱维。

就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也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就在想要伸出手去的时候，却被凯文挡住了。

“别过去，把你会死的！”凯文厉声警告，看着他想要冲过去的神色不由的加重了语气，“她最不想杀的人就是你，你想让她功亏一篑吗！”

「嗬嗬，好一个情深意重啊……」

一个阴森的声音突然响彻了整个塔顶，随着一道紫光闪过，教授突然现出了身形。他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立即擎起法杖，向自己最忌惮的对手发出偷袭！

『啪——！！』

正努力和自己斗争的科琳根本就连反映的时间都没有，而那个距离又是连约修亚的速度都冲不过去的，所以那一下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科琳身上，她像断线的傀儡一样横飞了出去！

“喂，莘蒂！”

莱维脚尖一点，不偏不倚地接住了黑色的身影，即使隔着衣料也感觉到的入手冰凉让他的心忽然紧缩了一下，那样强烈的不祥感觉促使他伸出手放到她的心口——

——无声无息地静止了。

——呼吸也好心跳也好，都在那一击中彻底消失了。

就连他的心跳，也因为这一事实而停止了。

周遭世界的一切，彻底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