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你永远不会想到,她会变成这样(1 / 1)
雨希回家之后发现自己还没有开过窗户通风,于是她拉开窗帘,但是窗帘拉开时扬起的灰尘呛地她呼吸困难,所以她决定先洗窗帘。
当她把所有的窗帘拆下来,除去挂钩全部都抱到阳台的洗衣机边两片一起塞进去洗,窗外的日光明晃晃地。
雨希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她倒在凉凉的瓷砖地上睡了过去。她感觉自己醒着,又像是睡着,没过一个多小时就会被洗衣机的提示音吵醒,然后头昏脑胀地换两片窗帘。
等到她完全清醒过来,外面的阳光依旧那么明媚,身边堆满了已经干了的窗帘。没有任何的犹豫,她把窗帘全部都挂回原处。
可是此时,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十天又或者是二十天。陶雨希看着满目的狼藉,问自己过去的时间她都在做什么?
她挂完窗帘,站在椅子上看见地上被窗帘弄地又是一层浮灰,然后她又重新回头去擦地板,还十分认真地打了蜡。
可是有谁是在擦拭家具之前就给地板上蜡的呢?雨希在擦干净了家具之后感受到脚底踩着黏腻的地面,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是先整理高处才最后清理地面的啊!雨希感受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柔和地照亮了房间,雨希家里有好多书,积了不少灰尘,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开始晒书。
你可以想象么,一个人在家,带着逃避别人,逃避过去的想法,机械地不让自己空闲下来。累极了才会睡着,饿极了才记起吃东西,其余的时间都在不停地打扫。
又或者说,雨希现在做的只是忙碌,盲目地忙碌着。她甚至不知道有时候自己会忽然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跑去做另一件。任何事情到了现在的她的手里,都会被搅成一团乱麻。
大多数想过让一个女人伤心到无以复加的办法的人,首先想到的可能是她的男朋友出轨。但事实告诉我们,如果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女朋友最脆弱最需要他出现的时候缺席了,那这对女人的杀伤力绝对不会小于男方出轨带来的后果。
雨希又一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家里的时钟指在了四点。没有兴趣去追究究竟是下午四点还是凌晨四点,她只知道,又一天过去了。
死心眼是陶家最大的特色,在这一代,雨希的身上这一特性体现地淋漓尽致。
时至今日,就算雨希再迟钝一百倍也知道了,她现在在做的不是打扫,是发泄。她不打算垂死挣扎自欺欺人了,面对现实才是正途。
一扬始终没有来找她,就这样没有任何解释地再一次放走她,不附带任何挽回。理智告诉她,这样就代表她和一扬分手了;同时感性又告诉她,他没有明说,他们就还没有分手。
没有分手?那她是不是可以去找他?
好几次,雨希跑到门边去,想要打开门去找一扬的时候,她都退缩了。
她是女孩子啊,不是她端架子也不是她死要脸皮,这一次,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她像个弃妇一样地去讨说法?
弃妇!
脑海里闪过的这个词让她的心脏抽搐了一下,弃妇,她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她,陶雨希,被抛弃了,被扔掉了。人家卢一扬不要她了,他们两个断了,结束了,玩完了,没戏唱了。
她始终坚持着,一扬不亲口对她说分手的话,那他们就还没有分手。尽管这一股信念已经被之前的想法消磨殆尽,她至少是抱着希望在往前走的。
可是,这种可笑的坚持让她变得像商人的骆驼那样愚昧。不逃开,不反抗,只是站在原地感受着身上的压力越开越重,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少,直至自己被压死的那一天,她都会坚持着。
通常,这种痛苦不会像是书里写的那样时刻痛彻心扉,只是偶尔,它会抽痛一下,勾出你刚忍住的眼泪后又消失不见。雨希害怕的,是随之而来的无力感,什么事都做不好,哪怕是形容一下她现在的心情她也做不到。
她的心空旷极了,慢慢升腾的伤心根本经不起推敲,她都忘了自己因何而难过,只记得,一想起一扬的名字,一扬的声音,一扬的样子就不由自主地被悲伤的洪流冲击地喘不过气来。
尽管如此,雨希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她就像是个标准的强迫症病人,一遍一遍地复习他们二人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哪怕每一次她都会感到锥心,现在的她,需要这些记忆支撑着。
饮鸠止渴,她也甘之如饴。
陶爸爸有个不怎么特殊的小爱好,收藏酒,各种酒。雨希最初翻起书房的酒架的时候并没有过多注意到它,她不沾酒,所以也不了解酒。
不过在她所有的信念被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回忆杀地片甲不留之后,她忽然就想起那一支支酒来。
酒这种东西,如果你带着好心情去细品的话会感觉到个中甘甜,醇厚;如果你带着一心只求醉生梦死的心情的话,它会比莲心还要苦涩。
雨希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那么喜欢酒,喝起来味道很奇怪。但是很快她就没心思去想这些了,大口吞下的红酒在她的身体里作怪,恍惚间带她走进心里,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逃避有用么?没用!逃避是最傻的办法!告诉自己不去想那晚之后的事情,她真的就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了,可是一旦再次触碰到禁区,只会更加痛苦。
酒精像是再灵不过的招魂帆,朦胧中唤醒了所有雨希不肯去想起的记忆。
雨希跌跌撞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一直没有打扫的房间里满是灰尘,从她的眼里看去,两片窗帘接起的地方留了一条狭小的缝隙,有微弱的光透进来,悬浮在空中的粉尘反射出好看的亮光,仔细看去好像还有一颗颗微小的孢子在碎裂。
雨希定定地看了许久,回神来看房间的时候,她哭了。
这里是一扬家,书架上整齐地码着她的书,尼古拉斯全套的小说,那是她高三上半学期,一扬去美国的时候寄回来给她的,那时候她的英语水平还没有到可以看懂它的地步,她至今都只看了中文版的。
书桌上还放着一本安妮赖斯的吸血鬼史诗,让她想一想,是哪一本呢?对了,是≪肉体窃贼≫,一扬特别喜欢她的这一套书,这是他拿下来放着的,书签被夹在中间的位置。
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一扬最爱的帝王之水的香味,双人床上是新换的那套靛蓝的四件套,摸上去冰冰凉凉的,特别适合夏天用,上面画满了不同形状花样的花瓶,一扬总是说看上去像开满了花。
“一扬,我好笨啊,”雨希哭泣着伏在柔软的床上,“我把家里收拾地越来越乱了……”不知道多久没有发声的声带不习惯突然的工作,变得粗哑难听。
“一扬,你在忙什么?又出国去宣传了么?”雨希侧身躺着,紧紧抱着自己,像是一把忘记被放进碗柜里的汤匙,“我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呢,这次是哪里呢?为什么我不知道了?”
背后似乎有温暖的感觉,好像有人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耳根热热的,像是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傻瓜。”
“一扬,我好想你……”
“一扬,你回来找我好不好?”
“一扬,我爱你……”
眼前的景象却在最美好的时候戛然而止,晕眩感觉像极了那一天被重重压倒时的,恐怖的记忆潮水般将她吞进湖底夺走所有清新的氧气。
仿佛身临其境,雨希哭喊着询问过忽然强硬起来的一扬,断断续续地叫过疼,用尽全力地反抗过,可怎么也得不到回答。回应她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身体疼痛的感觉再次回到她的脑海里。
“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
“今天不可以!”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我讨厌你卢一扬,我讨厌你,我恨你啊!卢一扬!”
雨希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尖叫,一声比一声无力,最终还是淹没在了暧昧的喘息中再也没有开口的力气。
反复无常的梦境比现实更真实。雨希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一扬,哪怕是再可怕不过的场景。
可惜梦终究会醒,醒来时,她躺在布满灰尘的白色封布上,空气里密集的粉尘呛地她呼吸困难,快乐也好难过也好,全都是一场梦。
雨希哭着露出了笑容,或许她可以明白为什么有人会酗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