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早就急跳到失灵了。)
“给我来碗面。”她说道,看了我一眼,忙改口,“面不要了,你给我拿个小笼包来。”
“只要一个吗?”我问,有点奇怪。
“是啊。”她盯着我瞧。
“好,你等一下。”我去给她拿了来。
那女人偷偷掏出一个粉盒,几块橡皮泥似的东东在揉捏个不停,不时抬头鬼鬼祟祟地偷窥我。长长地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容。“嘿,”她忙活了一下,很快吃下那只小笼包,朝我招招手:“你,再帮我拿一只小笼包来。”
如此这般,她使唤我来来回回五、六次,帮她拿小笼包。
你是不是在耍我啊?若在平时我肯定会这么忿然地斥问她,不过现在人地生疏,我不敢再生事端,只能由着她叫我过去,被她贼眉鼠眼地偷窥,不知这女人安的是什么心。
“嘿,时间到了,你可以走了。”张老板对我说道。
“哦,是嘛。”这时我竟有些舍不得走,不知外边还有什么更离奇恐怖的事情在等着我。
“走吧。”张老板催道,接过我手里的抹布。
没奈何,我只得背起包走出门去。最后一眼,看到那个女人仍在悄悄打量我。
真是古怪的女人,我没再多想,又沿着铁轨往前走去。
长路漫漫,何处是尽头。
我凝视着阴霾前路,心绪蓦地变得很消沉。若片吉在我身边就好了,那我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的。想到片吉,不争气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先前太忙于做事,暂时麻醉了的伤痛又涌上心头,叫我难过得不想再往前一步,我趴在一个灯柱子上呜呜地哭起来。
“请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抬头看去,只见那人背对着我向前仓促急走,拿着一张图片在寻问路人。多数人懒得理他,少数几个人看看图片,做出一副否认的表情。那个男人似乎很着急,拉着人家不住地说话,好像在恳求人家帮忙,他走得快,一下就到五十米以外的地方,大约是求助无门,有些失魂落魄地呆坐在那里。
想不到也有人和我同病相连,我擦去泪水,走近他,虽然我不一定见过他想要寻找的女人,但我想我可以给他几句安慰的话语。
他倦坐在地上,双手抱膝,低沉着脑袋,很是颓废的样子。
“咳。”我在他身边哼了一声,想引起他的注意。
他仍低着头,也许是太过伤心,没听见。
我只得在他身边坐下。问:“你想找人吗?”
“是啊。”他猛抬起头,急切地看着我,塞过来一张图片:“你见过这个女人吗?”
真是匪夷所思。那图片是我的素描图,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竟是片吉。“片吉。”我激动地叫道。
“什么?我不叫片吉。”片吉说道。莫名其妙的表情。
“是我啊,你认不出我来了吗?”我看看那图片,只寥寥数笔就把我很传神地勾勒了出来,片吉是不会画画的。这画是谁画的?片吉身上的衣服也变了,我从未见过他穿这身衣服。“你是不是失忆了?”我问,心下大乱,不知片吉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走开,我不认识你。”片吉推开我。他看到旁边有个女人经过,忙冲上去问:“小姐,你认识这个女人吗?她叫猫猫,是我的女朋友。”
“不认识。”那女人瞄了一眼,冷漠说道。
“你再想想,一定见过她的,她对我很重要。”片吉解释道,声音满是伤感。
“说了不认识了,烦人。”那女人大步走开去。
“你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片吉痴痴地对她叫道。他看到邻近店铺里走出一对情侣,忙又上去询问,结果人家以为他是疯子,打了他一拳。
看到他这样,我的心都快碎完了,扑上去,搂住他的胳膊,哭不成声,“我就是猫猫啊,你看看我。片吉。”
片吉扭头过来,呆呆看着我,面无表情。
“怎么样?你认出我来了吗?”我欣喜地看着他,满怀希望。
“走开,神经病。”片吉用力甩开手,我被推到地上,手掌擦出几道血痕。
“片吉,不要丢下我。”我大声叫道。
片吉抛给我一个比冰还冷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走开去。
“当当当——”不知哪里传来钟声。
“十四点了。”邻近的店铺里,一个女鬼说道,她“哗啦啦”拉下卷帘门。一时间,剌耳地拉门声此起彼伏,仿佛沿街的店铺都在同时关门打烊。
我从地上爬起来,追向片吉,视线越过墙上的大钟,心下略吃一惊,那钟面上本来只有十三个刻度点的,不知何时多出一个数字来。
十四点,难道过了这一刻,又会发生什么离奇变故?
街上空空荡荡,鬼影全无。
片吉很快拐过街角,倏地消失不见了,我紧跟了上去,看到地上有个大洞,洞口嵌着一块路牌——富力路999。咦,竟有这么奇怪的路。那路面由七彩颜色组成,宽度仅容一个人通过,好似儿童乐园里的螺旋滑梯,别致可爱。
坐在地上,向下边滑去,转了七、八个圈,我的脚踏在一块板子上,四周黑漆漆的,辨不清置身何处。“片吉——”我大叫道。用手摸了摸旁边,好像我躺在一个四方形的窄小盒子里边。恐怕这是一口棺材。我心下想道,立即被这一猜测吓了一跳。从出入口两端设计的巨大反差可见,富力路999见证了生命开端到结束的全过程,怪不得这条路是单行道,因为生命本身就是没有回程的。
正想着,我猛地听到上边传来呼呼地摩擦声,一个沉重地物体正快速滑落下来。这下死定了,那肯定是个身宽体胖的饱死鬼,重型坦克一般地压下来,我岂不是要被辗成肉饼?
没等我想出对策,脚底的踏板突然一松,我掉到了一个两平方米大小的白色塑料泡沫坑里。惊魂未定,“呯——”又一声响,那个重磅坦克也掉了下来,溅起的泡沫埋住了我大半个身子。
“来晚了,又来晚了。”那人站起身,大跨步踏上台阶,拍拍身上的泡沫,走了出去。
我走上台阶,这才明白自己是站在一个二楼阳台样的室内突起物上,在这个仓库大的房子里,像这样的阳台还有十几个,这只是房子的入口,不知出口在哪里。我沿着旁边的楼梯走下去。
这个房子大概有十来个篮球场那么大,许多的鬼挤拥在这里开派对,正玩到兴头上,鬼声鼎沸,音乐强劲。光线暧昧不明,众鬼勾肩搭背,放浪嬉笑唱跳喝酒,闹得不可开交。
离地三、四米高的地方架着一座铁索吊桥,七、八盏聚光灯在来回晃动,几个治安员模样的鬼在忙碌奔走,不停地用长竿勾子勾起地面上的一些小动物,丢到大筐子里运走。我离得太远,看不清那是什么?兴许是哪个鬼带来的宠物。
我刚走下大半截楼梯,便看到一个近似片吉的身影夹杂在人潮里,急忙追了去,不想撞到一个鬼身上。
“啊唷。”那女鬼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她的鼻子。
“对不起。”我忙道歉。看她的脸很眼熟。
“没什么。”她答,抬头看我,大惊失色,慌不择路逃进鬼群堆里。
一秒之后,我回过神来,想起在哪儿见过这张脸,是我日日在镜中瞧见的我自己的脸。
她就是在张老板店里偷窥我的那个女鬼,难道说她偷了我的脸,所以片吉才会认不得我?那么我,我是不是用着她的脸,我赶紧摸摸自己的鼻子,还在。
哪我用的这张又是谁的脸?
我奋力追上去,把脸还给我?我大叫,声音被淹没在哗笑吵闹声里。光线太暗了,我根本看不清那个鬼的衣着,要想在这狂欢的海洋里找到她,无异于上树揽月。
镜子,哪里有镜子?我急迫地想要看看自己的脸是什么样子。
我还是我吗?我摸着我的脸,用力捏了一下,好痛,至少,这不是橡皮泥或石膏制做的。也许她只是复制了我的脸,并没有损坏我的容貌?可是片吉为什么认不出我呢?我烦恼地想着,只要有一面镜子,就可以真相大白了,镜子啊,你在哪里?
洗手间总会有镜子的。问了个侍者,我直奔而去。
推开门,果然,一面大镜子挂在洗手台上,几个女鬼在对着它涂脂抹粉。
我低着头走上前去,慢慢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那几个女鬼的身影都映在镜中,而她们身后站着个白色雾状人形物体,难以置信,那就是我。
没有面目的女人。
我站在原地嗍嗍发抖,不敢走上前去证实这件事的真伪。那几个女鬼也发现了镜子中的异像,纷纷转过头来看我。
“你是谁?怎么到这儿来的?”一个黄发女子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