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走道很长,一路跑,墙上的饰物、宫灯不断急坠下来,我们慌里慌张地躲闪着,前路渐趋昏暗,空气中散发出渐浓的霉味,脚踩在腐烂的木土板上,不时扬起尘土,呛得我们的眼睛也难以睁开。片吉拉着我在前边开路,踏到一处朽木,一只脚陷入里边,“快起来。”我抓住他的手臂,很很快把他拉出来。
我们冲到了一楼的楼梯中间,听得楼上家俱、墙板沉沉落下,发出骇人的响声。“快。”片吉喊道。我们几乎是从楼梯上跌跌撞撞地滚下去,还有十余米,就到大门口了。什么?那是什么?我的眼前一片浑噩,看不清前路,那大门本是厚厚的玻璃门,从阴暗的走廊里望去,它该是明亮的所在。可那个地方显然被什么东西遮蔽了。
几秒间,我和片吉已经冲到了大门边,看清那爬在门上的是苔藓,疯一般地猛长着,“怎么会有这样事?”片吉叫道,他用力去抠那些苔藓,这些绿色的植物好像着了魔了似的,被扯掉后又以更快的速度生长出来。我们拚命地撕,它们更凶狠地生长着,身后重物跌落的声音更猛烈了,轰隆声响在逼近我们,我们连回头看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狂抓那些苔藓,想挖出门板。
可是不管我们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苔藓的生长速度永远快过我们,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苔藓遮盖掉最后一缕光线。我们沉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片吉,”我叫道。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我。“我在这。”片吉说道。
“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我问,没有哭,只有深深的绝望。
“不会的,天无绝人之路。”
“傻瓜!”我骂他,这时候了还傻乎乎地想安慰我。
“也许这些都是幻想,我们是在做梦。我们不会死的。”片吉搂住我。
“真的是幻像吗?”我也学着自欺欺人。在我们四周,一种柔软的植物在慢慢围拢生长,不一会便冒过了我们的头顶,我感觉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海绵体里边,不断地下坠,沉向不知明的空间。鼻子里塞满了植物的腥臭,呼吸着这些气体,渐渐地,我以为我也是一颗苔藓了。
昏昏沉沉地在黑暗中坠落,下边仿似无底的深渊,我不知时间是否停止了,抑或是流转百年,我和片吉如同沉睡中的琥珀,凝然不动。
生生世世,我们永不能走出这无限的轮回吗?
黑的天,黑的地,黑的世界。
一些嘈杂的声音传了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振动了一下,睁开眼,迷茫地看着外边的世界,四周不再只是黑色,我们置身在一个透明的物体里。
“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男人在外边叫道,拍了拍窗玻璃。
“什么?我们这是在哪里?”片吉睡眼朦胧地问,他伸手打开了门,我们竟睡在一台挖掘机里。
“你们怎么进来的?”几个建筑工人站在车门外。
“我们?”我清醒一些了,“现在是2005年吗?”
“呀,当然是啊。”工人回答,疑惑地看着我俩,我们都还穿着大红的古装呢。
“我们这是在哪呢?”片吉跳出车外,他一眼就看到隔壁的摩天大厦,这位置,正是小红楼的所在地。
后来我们了解到,我和片吉去鬼都的前两个月,那里就已经在施工了,而且那里根本没有什么“丽人客栈”,被拆除的一幢六层楼高的写字楼。
我和片吉怎么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我们会睡在挖掘机里,我们醒来的时间,正好是到达鬼都的两日后,这当中,我们倒底在哪里度过的,我们全然不知。当我们俩身着大红衣裤走出工地时,身边已经多出了很多围观者,我俩本是要到这里来察看灵异事件的,没想到却成了灵异事件的主角,实在是讽刺。
我俩走在大街上,过路者无不好奇回头观看。
“片吉,我们怎么办呢?”我问,身无分文地,肚中空空,连吃饭的钱也没有,怎么回家呢?
“放心,有我呢。死都死不了,还怕没钱吗?”
“那你想怎样?”我问。
“不如。”片吉露出个奸笑,“你当街跳一段舞,叫人家赏两个小钱。”
“去你的。”一筹莫展,还有心思拿我开玩笑,我打了他一拳。
事实是,我们找到了流浪人口救助站,请他们帮忙打电话回家,又问他们借钱在银行开了个帐户,当天家里人就把钱转过来,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我们买了三日后的火车票,打算购置些礼物回去送给家人,听说新花样百货商店有很多新奇的东西卖,第二天,我和片吉踏上了去百货商店的地铁。
鬼都的灵异之旅还没结束呢?前边……充满了恐怖的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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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地铁惊魂
下午两点半,我们进入了地铁车站。
从这里前往新花样百货商店所在的横仓站需要经过五个站点。地铁列车在黑暗的隧洞中急速前行,差不多每隔五分钟便到达一个站点。因为将近上班时间,车厢里大多数的乘客都是神色匆匆的,唯恐迟到。
相比之下,我俩则显得十分悠闲。在站台上买了一份报纸,上车后,我和片吉各人拿了一半坐在椅子上,竖起报脊,躲在后边慢慢看,难得划出一小块私密空间,享受片刻的舒适。身边人潮不停流动,上车或下车,时不时的,列车广播员声音甜美地播报着站点名字。
等列车行驶到横仓站之前的一个站点时,我这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打量一下四周的乘客。“叮——”地一声响,列车门打开了,乘客们蜂拥而下,刚腾出来的大片空间,瞬息间又被下一批乘客占据了。不消半分钟,整个车厢重又变得拥挤不堪。
正当我打算把目光重又落到报纸上时,一个年轻男人吸引了我的注意。他站在据我两米远的地方,正低着头按手机按键,整张脸在手机屏幕光映射下,异样通红。
“片吉。”我推推他的手肘,“你看那个男人。”
“什么?”片吉抬起头,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刚好在这一刻,列车开动驶出站台,那个男人扭头向其它车厢走去,背影一下隐没在人群后。“谁啊?”片吉问。
“就是丽人客栈里,我们在楼梯上看到的那个打电话的年轻人啊。”我说。
“你看花眼了吧?怎么可能?”片吉质疑地问。丽人客栈只是小香设置的幻象,所有的冤魂都在咒怨解开时化为乌有了。
“可是他显然和小香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对不对?”我问。
“那你想怎样?”片吉看着我。
“去找他问问。”我说。在丽人客栈里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很多未解的谜压在心底里,难得碰上一个也有相同经历的人,如果不抓住时机问个明白,可能这一辈子都难再有机会了。
“我总觉得那个人很奇怪。”片吉嘴上咕嘟着说道,却率先站起身来。“走吧,等一下列车到站,要想找到他就难了。”
“嗯。”我跟在片吉身后,朝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进了另一节车厢,人密如墙,站在中间,想低下头看看自己的鞋子都不容易。亏得片吉身材大块,他能挤过去的地方,我走起来也算不得怎么艰难了。
“对不起,请让让。”片吉一路陪着笑说道。宽厚的肩膀扭来摆去,不知撞碰了多少人,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那双大脚板还是踩了人家好几脚,硬是在白眼与怨言中挤出一条“窄路”来。
在密密麻麻的人堆里挤攘着,终于到达到了车厢的另一头,这其中并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身影。怪了,按理说车厢里这么拥挤,每节车厢又都有下车的出口,为什么那个男人还要费力地走到别的车厢去呢?
“他会不会走到前边去了?”片吉问。
“继续往前走。”我说。
倘若你看到一个写着你的名字并标明绝密的文件袋,你会不会有想把它打开来看个究竟的欲望?假如你已经把那文件抽出来一大半,就要看到答案的时候,你会不会把它塞回去不加理会呢?
我想大约99%的人会选择再进一步查探个清楚吧?
我和片吉不觉追出去三、四个车厢之远,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男人。
“是不是刚才我们漏过了?”片吉有些怀疑地问。
“不可能。我看得很仔细。”我否决他的话。
“也许报纸挡住了他的脸,或者他刚好蹲在地上拣东西,我们没看见。”
“这些我都留意到了,没有。”
“也许……”片吉还想假设下去。
“车厢并不宽,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