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1）
孩子们要玩到什么时候？”
“春叔蛮女应该回来了。”龙江水如梦初醒般，向我笑笑说，“孩子们会赶回来吃饭，我只允许他们玩一上午。”
我不晓得再说什么好，龙江水也是无话，我们相对坐着抽烟。待龙江水那支烟抽完，我忙扔掉烟头起身告辞。
“祝老师，吃过中饭再走嘛。”龙江水挽留我说。
“不了，不了，待会儿还得去学校，早上校长打电话说找我有点公事。”我边说边往外面走。
龙江水起身送我出来，他忽然摸出一张折迭重重的百元钞塞给我，犹犹豫豫地说：“孩子们的衣服花了多少钱呢？祝老师，这钱我得给您。”
“我给孩子们的，一点心意而已，你不用太在意。”我推辞说，“龙大哥，钱你收起来。孩子们回来了让他们试一试，看合不合适。下周未我再来看他们。龙大哥，我走了。”
龙江水讪讪地收起钱，客气地说：“祝老师，每次来都让您破费。我替孩子们谢谢您。您走好。”
我怀着沉重心情离开湖边赶到学校，老太婆却并不是因公事传唤我，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向我诉苦，说尽年轻教导主任的不是。我只得耐心地应付她。自从教导主任和青年女教师谈起恋爱后，老太婆开始对我青睐有加，许诺要提拔我当副校长。我明知老太婆另有目的，但是假装胡涂，毕竟副校长的位置大大地吸引着我，倒不是为官职，而是为钱，当上副校长，工资就翻了好几番了。当然，天下没有免费午餐，对于施舍精子，我无所谓。老太婆诉完苦，开始手脚并用向我进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甘示弱，同她在校长办公室里大干一场。事毕，她才满意地放我走。
我回到租住地，把龙江水要搬家的消息告诉王敏，王敏听后很难过，她说：“房东还有两间屋子没租出去，要不叫龙江水过来租，和我们做邻居。”
“恐怕不行，龙江水那有钱出房租。”我说，“他已去学平区看中一块平地，准备搭建几间木棚屋。”
“你去跟他讲讲，房租由我们帮他出。”
“好吧，下回去问一问他。”
黄连果之2
接下来期中考试，老太婆特别器重我，安排我主持命题工作，这一光荣任务几年来都非教导主任莫属，由此教导主任对我的怨恨可想而知。但他是个孬种，翅膀不硬，又舍不得辞职，所以不敢对我怎么样。一周里着实忙碌，连周未也加班加点，这在我算是破天荒。
我再次去湖边是期考试后了，我特意选了个下雨天，因为那样龙江水必定在家，我要把王敏的善意转达给他。
“祝老师，听期豪讲您要升为副校长了，可喜可贺，恭喜恭喜。”一见面，龙江水就笑容可掬地送上祝福，看来他心情很不错。
我是中午抽空过来，孩子们都还在学校。春叔午睡去了，蛮女坐地上无休止的玩弄木块游戏。我收起雨衣挂在墙上，接过龙江水递来的板凳，于木桌前坐下来。龙江水照例倒来一碗开水放在桌上。
“什么副校长，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口是心非地说，“我对当官提不起兴趣，也没那个能力。”
“祝老师您太谦虚了。”龙江水说，“今天冒雨前来有什么紧要事吗？”
“哦，是的。我们房东家还有两间屋子没租出去，王敏意思是想让你去租，王敏帮着出房租，你看怎么样？”
“谢谢她好意。我们往到那里去不方便，主要是谋生难，单靠打零工捡破烂维持不了这个家。我们搬去学平区，还是有农田可租种。”
我看龙江水心情似乎不错，因此很纳闷，我来时看见推土机铲土机之类停在地里，庄稼已经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我同情地说：“政府这回动真格了，可惜那么多庄稼和蔬菜遭了殃。他们没流过血汗，不晓得种田人的艰辛啊。龙江水，你损失惨重吧？”
“那绿油油一片，他们也狠心下得了手。”龙江水仿佛自己并不是受害者，说，“不过也是，开机人都是奉命行事，为挣一点工钱。真正主谋在后面，他们自己不动手，其实他们这种做法，跟我们伟大的孔圣人吃猪肉一样高明。”
“他们那样白白地铲填掉，就没有人站出来阻拦？”
“不是白白的铲填掉，我五亩庄稼地补了一千块钱。”龙江水愉快地说，“政府本来不补的，因为我们是外来人，外来人种东西不合法。但是本地人站出来说话。承认庄稼是他们的，政府明知不是，可也没办法，只好拿出一些钱来补尝。这些本地人有善心，争取到补尝款不私吞，拿给租种他们土地的打工仔，所以我得到一千块。”
我觉得不可思议，龙江水会为一千块这么高兴么？我不好问，只得问别的：‘学平区那边房子建好了？什么时候搬过去？
“建好了，初步估计要等到下下个礼拜天才能搬，我叫了宋老板的车，宋老板近段时间都很忙。”
“叫他的车多少钱？”
“不要钱。说起来宋老板也是好人。他开超市嘛，期豪常去买盐买油什么的，有时碰巧遇上了帮忙卸货，宋老板还给期豪工钱，说可怜见。我们跟外界联系也是通过宋老板，什么信啊电话啊。说到电话，真真是好东西。上礼拜二我就接到白海明打来的电话，我高兴啊。我想房子不用建那么好了，反正住不了多长久。”
“怎么，白海明大学毕业了？他打电话来说什么？”
“他有出息，还在念博士呢！”龙江水兴奋地说，“胡山强阿妹胡山秀已参加工作了，大学教授保荐她进安城一中教书。祝老师，您说巧不巧，白海明和胡山秀是男女朋友关系，计划白海明念完博士后就结婚。”
“哦，是吗。大概他们是因为阿哥而相识相恋的吧？”
“对，对。就是客家八蛮出事之后他们互通信件认识了。胡山强白海雄地下有知也应该感到高兴。”
“那是那是。”我咐和说，而后问：“你不打算在学平区长住下去？要回安城吗？”
“是的。”龙江水说，“白海明要我现在就带春叔他们回去，他和胡山秀愿意接过担子负责到底。但我想白海明还在念书，胡山秀又刚刚工作，他们自身还艰难，所以我跟白海明讲，我再坚持两年，等他出来工作能赚钱了，他和胡山秀结婚了，我才带春叔他们回安城。期豪呢，已经长大，交给他阿公，我们也放心，期锋送还到赖家，春叔、蛮女和期秀，就由他俩夫妻照顾。哦，祝老师，我又有盼头了，到那时我也许可以追求梦想，追求幸福，追求爱情。我要好好地活一回！”
我由衷地替龙江水高兴，我赞叹说：“可以说有其兄必有其弟，白海雄白海明不愧是亲兄弟，胡山秀呢，也不愧是胡山强阿妹，我竟不晓得用什么话来形容好了。龙大哥，套用你常说的那句话，你们不愧是客家人。好啊好啊，也算是苦尽甘来。”
“还有喜事呢，”龙江水兴致勃勃地说，“欧敏老师从胡山秀处得知我们的情况，也打电话来，表示愿意收养期秀。欧敏老师与周洋老师结婚后只生了一个儿子，他们极想要一个女儿。我想期秀姓胡，只要她阿姑胡山秀同意，我没有意见。当然，这都是两年后的事情，我不可能先把期秀送回去。所以啊，祝老师，您大可放心了，当初您承诺的事可以忘掉了，我只求您万一那一天我死掉了，您能代我把他们送回安城去。”
“龙大哥，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还有梦想、幸福、爱情要去追求呢。”我说 ，“当然，你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以防万一嘛。生死之事谁料得定呢？祝老师，送他们回安城并不难，您只要请几天假浪费点车费罢了。”龙江水说，“必顺以防万一，春叔他们不能单吊着我一个人，那样太危险。祝老师，您也是客家人，我信任您。”
“放心，放心，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我站起身来说，“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去学校上课。对了，孩子们的衣服合身吗，要不要拿回去换？”
“都稍微大了一点，但没关系，孩子们长身体呢”。龙江水拿雨衣给我披上，说，“祝老师，您走好。”
“好，好。外面下着雨，你就别出去了。搬家那天一定要通知我，我要去学平区看看。”
黄连果之3
我卸下班主任担子，走马副校长职位，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工作忙是千真万切，本来计划周未去湖边因抽不出空未能成行，我想，等下周未龙江水搬家时再过去吧。我是多么地春风得意得意忘形啊！
周三上午，期豪新班主任庞老师来告诉我，期豪已经连续三天没来上学了。我心中一咯蹬，不详预感腾然而起，我说：“你怎么不去家访看看是什么原因？”
庞老师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晓得期豪家住哪里。”
我沉呤片刻，点点头说：“好吧，你先忙吧。下午我去看看。”
我没把情况想得太糟糕，以为不过是谁生病了之类。当上第三节课黄期豪哭着跑来找我时，我明白天塌下来了。
“期豪，你慢慢告诉我究竟怎么啦？”
期豪定了定神说：“阿爸不见啦。”
“什么时候不见啦？”
“星期天下午他送废品去回收站，然后再没有回来。”
“什么，星期天！那你们有没有去找过？”
“找了，我们天天去找，可是找不到阿爸。”
我忙向校长告假，跟着期豪直奔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