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1 / 1）
永佑三年，初夏。
这是程心妍最喜欢的季节，不冷不热，微风温柔地拂过，带来淡淡的馨香，坐在青藤架下的躺椅上看书最是惬意的事。
清晨，去给原致亭请过安，送走原牧白父子，处理好内务，程心妍躺在青藤架下的躺椅上，悠闲地看着书，暖暖的阳光透过葱绿的枝叶照射下来，印在她月白色的春裳上光影斑驳。
燕草几个各司其职，没有人不去打扰她清静。宗嬷嬷和王嬷嬷领着小丫头在墙边，给豆角搭竹架。
香兰领着沈春耕家的走了进来，径直走到程心妍身旁。沈春耕家的跪下叩头道：“奴婢给太太请安，太太安好。”
既不是播种的时间，又不是丰收的时间，沈春耕家的这个时候进府请安，应该是绿枝的第二胎生了。程心妍搁下书，笑道：“婶子来了，起来坐下说话。”
沈春耕家的又叩了个头，才起来在一旁的小杌子坐下。
“绿枝的孩子可是生了？是男是女？”程心妍笑问道。
“回太太，绿枝昨儿夜里又生了两个胖小子，母子平安。怕太太念着，今儿一早奴婢就赶过来报信。”沈春耕家的笑得合不拢口，前面两个媳妇进门，一个进门七年，生了三女娃，一个进门五年，蛋都没下一个，只有这三儿媳好生养，成亲三年多，生了四个孙子，不愧是太太身边的丫头，生孩子都比别人强。瞧着那香兰也是个好的，再等两三年，年纪大了，太太放她出去时，求去给娘家外甥。
“洗三我就不去了，等孩子满月了，我再去庄子里喝酒吧。”程心妍听到绿枝顺利的生产，也放了心，她这几天月信来了，身子不舒服，不想动，让燕草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来。“这几个金银锞子，就当是洗三那天的添盆，这匹棉布给孩子做尿布……”
程心妍待绿枝元春她们都非常的好，这让沈春耕家的更坚定，等两三年来求香兰的想法，道了谢，拿着礼物回庄子了。打发走沈春耕家的，程心妍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叹气，不提绿枝三年生四小子，也不提两个月前又添一女的董筱瑶，就说其他比她结婚晚的，李洁，苏予，罗氏，还有元春和初秋都三年抱两了，可她儿子都五岁了，肚子还没动静，要不是曾经生过，她都要怀疑她有不孕症。明明她跟原牧白很勤劳，怎么就怀不上呢？难道是太勤劳的原因，所以才怀不上？现代医学杂志上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纵欲伤身，致使精子卵子质量不高。
自认为找到原因的程心妍，决定让原牧白禁欲。她这几天来月信，原牧白只是搂着她睡觉，自然不知道她有了这样一个让他痛苦的决定。
过了这几日，程心妍身上干净了。是夜，洗漱完毕，一身清爽地原牧白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程心妍，动作迅速地把刚套上去的中衣脱下，爬上床，掀开被子，凑到程心妍面前，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轻柔地唤道：“娘子。”
程心妍翻身用背对着他，“这半个月你不许碰我。”
“娘子，你身子不舒服？”原牧白直觉是娘子病了，紧张地问道。
“没有。”
原牧白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子，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
“不是。”
“可是祯儿惹娘子不高兴了？”原牧白接着问道。
“祯儿很乖，他才不会惹我不高兴呢。”说起儿子，程心妍唇边露出甜甜的笑容，五岁的小原祯温文尔雅，进退有礼，乖巧的让人不得不得打心眼里喜欢他。
“娘子，我想要你。”原牧白放弃追问原因，直接求欢。
“你忍着，等半个月后才行。”程心妍躲开他的嘴，坚定不移地道。
“为什么要等半个月？”原牧白邪火焚身，他现在就想要。
程心妍脸微红地道：“我要给祯儿生个弟弟妹妹，所以不能让你操劳过度。”
原牧白脸色变了变，道：“我们有祯儿就够了。”
“不够，我要再生一个。”程心妍转过身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不觉得祯儿一个人太孤单了吗？没人陪他玩。”
原牧白捉住她的手，道：“娘子，我知道你喜欢孩子，这样好了，我们让祯儿早点成亲，叫儿媳多生几个孙子给你带。”
程心妍怒了，儿子跟孙子是一回事吗？抽出手，翻身坐起，气鼓鼓地瞪着他，道：“我才不要那么年轻就当奶奶！”
“当奶奶，含饴弄孙，悠闲自在多好。”原牧白笑道。
“我没说当奶奶，含饴弄孙不好！”程心妍用力地踹他一脚，“你不要偷换概念。”
原牧白不敢真惹火程心妍，憨憨地笑。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一定要再生一个，你听到没有？”程心妍恶狠狠地问道。
“听到了。”原牧白回答得有气无力。
“现在睡觉。”程心妍躺回床上，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的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原牧白无奈地叹了口气，爱妻如命的他，不敢霸王硬上弓，只能鸣金收兵，强忍欲念，盖上薄被纯睡觉。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差点被憋死的原牧白开禁了！兴致勃勃地努力折腾他可恶的娘子，把程心妍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昏昏睡去之前想，这次应该能怀上了吧！
原牧白从后面拥着她，在她发边印下一个吻，轻声道：“娘子，我是不会让你再受第二次苦的。”
月信晚了十天，程心妍欣喜若狂，经过调养她的月信这两年比较准时了，这次晚了十天，应该怀上了，正打算明天请华大夫来诊脉，谁知第二天清早，月信就来了，这让程心妍失望到了极点，怎么没怀上呢？
“娘，您这是怎么了？”学堂放假，没去上学的原祯伏案在写大字，被他娘左叹一声右叹一声，吵得写不下去了，搁下笔，走到他娘面前，忧心地问道。
“儿子，你想不想要弟弟妹妹？”程心妍捏着小原祯的小包子脸，问道。
“想。”小原祯很羡慕别人家兄弟姐妹成群，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娘，“娘，您什么时候帮祯儿生弟弟妹妹？”
“娘也想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你生个弟弟妹妹。”程心妍叹气，没有现代那些医疗设备，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弄得她想生个老二这么难。
小原祯偏着脑袋想了一下，问道：“娘，是不是因为爹生病了，所以娘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祯儿生弟弟妹妹。”
原牧白生病了？
生龙活虎的原牧白那象生病的样子，难道有什么暗病？程心妍微微蹙眉，“你怎么知道你爹生病了？”
“祯儿看到爹在吃药丸。”小原祯道。
程心妍心中一紧，急声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今天早上。”小原祯每天很早就要跟着原牧白起来练拳，“药丸就放在黑匣子里。”
“那个黑匣子在什么地方？”程心妍追问道。
小原祯牵起程心妍的手，带她到原牧白收拾出来放木制武器的小房间里。黑漆木匣子放在角柜的最里面，程心妍拿出来，打开匣子，里面还有四颗药丸，拿起其中的一颗，闻了闻，药味很浓。
程心妍看着手上的药丸，眸色沉沉，原牧白到底哪里不舒服？为什么要瞒着她偷偷服药？他既然瞒着她，问他必然不会说实话，原家人一向都是找华大夫看病，这药丸定是找华大夫配了，问华大夫也是一样，扬声道：“燕草，去请华大夫来一趟。”
很快华大夫就被请了进来。
“华大夫。”程心妍打开黑匣子，取出一颗药丸，“这药丸是治什么病的？”
华大夫一见那药丸，神色微变，目光闪烁，低下头，上前接过药丸，放在鼻尖闻了闻，良久不语。
“华大夫，这药丸是治什么病的？”程心妍注意到华大夫神色的变化，知道问对人了。
“太太，小老儿不知道这药丸是治什么病的。”
程心妍眸光一转，诈他道：“原昌说这药丸是你配给我家相公的，你不知道是治什么病的，这可真是天下奇谈了。”
原昌是原牧白的长随，既然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太，这谎是撒不下去了。华大夫颌下的胡子抖了抖，道：“太太，老爷没有病，这药丸……男子服用这药丸后，就不会令女子有身孕。”
程心妍愣住了，她根本就没想到这药丸是男性避孕药，“这药丸，我家相公吃了几年了？有没有副作用？”
“太太生下大少爷后，老爷就让小老儿帮他配药。小老儿劝过老爷，老爷说，已经有大少爷了，他不想太太因为生孩子出事，非要小老儿给他配这药丸，小老儿实在拗不过老爷，就答应了。”
且不说古代讲究多子多福，不用避孕，就是现代，有那么多避孕的方式，可男人多半还是选择让女人戴节育环，服避孕药，而不是他们自己服用避孕药避孕，程心妍没想到原牧白会为她能做到这一步，这个男人是全身心的爱着她，不愿失去她，心中暖暖地，差点想掉泪，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感动，问道：“这药有没有副……就是这药会不会影响他的身体？”
“太太放心，这药不会影响到老爷的身体，只要停服半个月，就能恢复过来。”
程心妍稍松了口气，道：“华大夫，辛苦你来这一趟。”
送走华大夫，程心妍对着匣子发了半天的呆，叹了口气，把匣子盖好，放在一旁。黄昏，原牧白回来，程心妍神色如常地迎他进房，没有提及此事，直到吃罢晚饭，散完步，洗漱更衣，才拿出匣子放在原牧白面前，正颜道：“华大夫已经告诉我这药丸的作用了。”
原牧白在看到那个匣子时，就已经变了脸色，这下听到华大夫招供了，就更加慌张了，“娘子，我不是，我，你别生气，我……”
“这件事，你为什么事先不跟我商量？”虽然华大夫说没有副作用，这么多年，原牧白的身体也没什么异样，可是药三分毒，程心妍感动之余，还是有点生气的。
“我怕你不同意。”原牧白不敢看程心妍，低着头。
这个男人实在是好的让人心疼，程心妍上前搂住他的腰，“牧白，生孩子就是很痛，其实并不是太危险，你看表嫂，洁妹妹她们不是都很顺利的生了一个又一个，我也可以的。”
“不要，我不要你那么痛。”原牧白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娘子，我们有祯儿就够了。”
“可是我想再帮你生一个孩子。”程心妍看着原牧白，“牧白，我要再生一个孩子。”
原牧白知道程心妍的脾气，一旦她下定了决心，就不可能更改，可是这件事，他不想顺她的意，“娘子，我们已经有祯儿了，为什么还冒险再生一个孩子？”
“孩子是生命的延续，我生了了一个长得象我的祯儿长，我想生一个长得象你的孩子。”程心妍不打算用长篇大论来说服原牧白，她用最简单的理由，她就是想生一个长象他一样的孩子，“牧白，我想生孩子。”
原牧白眼中神色变来变去，良久，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了。程心妍开心地笑了。
半年后，传来了喜讯，程心妍怀孕了！
只是随着肚子越来越大，程心妍开始忧心忡忡，“牧白，你吃了那么久的药，这孩子会不会受到影响呀？”
“不会，华大夫说过不会的。”原牧白对华大夫的医术很信任。
“他说不会就不会吗？他又没透视眼，能看到肚子里的孩子。万一生出来缺胳膊少脚怎么办？”程心妍再一次深刻地想念现代那些先进的仪器。
“不会的。”
“万一生出一个小怪物怎么办？”
“不会的。”
“万一……”
“不会的，娘子，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一定很健康。”
“那要是不健康怎么办？要是缺……”
原牧白用手掩住程心妍的嘴，不想她又继续来一次刚才的问题，带着几分妥协和无奈地道：“娘子，就算……我是说就算，就算我们的孩子不够健康，也没关系，我一样会疼他爱他，抚养他长大的。”
程心妍满意地点头，摸着隆起的腹部，看着在不远处打拳的小原祯，露出幸福甜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