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他是属于沉默型的，为清帝国一统天下牺牲的那种。”弟弟还是摇头，“不喜欢听你讲故事，你讲话好深奥好别扭。”张力说：“那你可以选择不听，我不强求噢。走走走，不要打扰我学习。”小弟弟不作声了。他继续说：“你真想听好听的啊，我也只是知道他是一位伟大的诗人耶。”小弟弟嘟着嘴生气地说：“那你干嘛说他，你还没有妈妈厉害。妈妈能说很大故事哩。”“去去去，去听妈妈讲故事去。”“不，我就听你讲故事。”“讲就就呗，小淘气。”
那夜，他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尿湿了裤子。他想女人了，在梦中。他抱着姑娘不放，紧紧地，正要发挥男人本色时，裤裆里的洒出尿来，触不及防，想防也是防不住的，毕竟那是梦中，能够尿出来是一种“爽”，这个“爽”字是不可言说的，就像老子的“道”一样，能够言说的就不是“道”，“爽”字也是。不光是尿出来“爽”，在梦中抱女人也很“爽”，爽到骨髓深处。
张力的妈妈通常四点多钟就起来做饭，家里是烧柴火的，柴禾哔哩啪啦响得屋子都快爆炸，张力此时早已睡不着了。起床坐在门槛上望着几棵大树发呆。他从课外读物上看到一首艾兴多尔夫的《菩提树旁》的诗歌：
心爱的树啊，我能否重新见到你，
我曾在春光美好的梦境里
趁着它那年轻的冲动和欲望
刻下了自己初恋的姓名？
从此以后树枝显得多么惊奇，
顺着坚硬的树干，可爱的树啊
长得挺拔高大，繁荣昌盛
如同她的爱情和那美好的时光！
我也象你一样悄悄地长大，
没有什么还跟从前一样，
我的伤口随着增长－－而且不会结疤
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痊愈。
母亲问他在想什么。他说没有什么，想大树，想我们家前面那棵大树。母亲说，你这个傻儿子，大树有什么好想的，想想你的高考吧。
张力背着书包，一个布袋背包，是母亲用一针一线编织出来的。张力多想买一个新包，可是自己凑了两年的压岁钱在一次节日全部用光。什么节日？情人节。那个节日里，他欣喜若狂，这是第二次向姑娘表白了。既然是表白，他又必须买一些礼物。为了姑娘，他牺牲了自己。书包嘛，能够装书就行，管他外型美不美。嘿，他的阿Q精神总是在关键时刻发挥着作用。那时，他喊上本班的一位女生，到处逛商场。他说：“女生到底喜欢什么礼物？洋娃娃？沙漏？手机？首饰？”女生说：“女人才不像你说的那样势利呢。女人其实不想要那些，情人节时多陪陪她就行。”张力没有这样做，他认为男人要是不给女生买礼物，自己就是王八蛋。他选了一个洋娃娃，红色的、软绵绵的。那天，他跑到姑娘的面前把洋娃娃送给她，在路上送的，在晚上。姑娘高兴地拿着洋娃娃跑得很远很远。“喂，等等我。你不怕黑啦。”
张力强奸姑娘那天，正是高考前一天。那天，他的班主任找到他谈话。班主任说：“张力啊，你可是我们班的佼佼者，我们班全靠你。高考时心情放松点，你考上个重本也是没问题的。好好努力。”张力听了非常高兴，像个小姑娘一样笨笨跳跳背起书包回家了。
他高兴地走着。姑娘说，你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吗？还没有考试呢。但是，这位姑娘也替他高兴。夜黑了，夏风吹过，凉爽极了，清爽极了。“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张力真的去寻了，而且寻得很彻底，是光着屁股的光。至于那个明，其实只有明白人能够知道。他把姑娘占了，姑娘自愿让她上的。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看着这两个金童玉女一韧一韧的，差点笑出了声音。
他被村民拖出去的时候，天上下起大雨。姑娘的父亲叫了一群人把张力捆绑了起来。当时，张力正在睡觉，突然有人把自家的门一脚踹开，把张力从睡梦中惊醒。
“畜生。强奸我女儿。畜生。”姑娘的父亲向张力跑过去胡乱踢打。这时进来几个壮汉扑过来就打。打得张力遍体是伤，红一块紫一块。母亲扑过去用身体掩护住张力的身体，又哭又闹。但是那个姑娘的父亲依旧不放过，连他的母亲都打。照样打的遍体是伤。张力被捆绑起来拖了出去。张母还拉不及拖住儿子的手，他就被拖进雨里。
张力挣扎着，“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明天还要高考呢。放了我吧。”他已经被打得口齿不清话说不出话来。
“狗日的，还想高考？畜生也高考?”
“求求——”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倒在泥水里昏厥过去。
第二天，他发现自己躺在监狱里。他拼命地摇着铁栏，大喊大叫。“放我出去，我要高考。”......
03 走进黑窝
张力从沟壑里爬出来，使劲甩着拷链，“啊--。”他坐了五年牢，过去的幼稚早已退化，现在变得粗野和蛮狂起来。比如，他在牢中当起了打手，老大看谁不顺眼都叫他去。所以，监狱里没人敢惹他，他也得罪许多人。他也被人打过，在暗地里，被人用衣服蒙住头往死里打。他命长，老天放过了他，被打得脑袋差点开了花，送往医院第二天就回到了监狱，居然。他虽捡回一条性命，禀性不改，照样挑起争端，打打骂骂的。所以，人在什么样的环境塑造如何品性，他本是听话的“三好”--好孩子好学生，好情人。进了监狱就变了，变成一个坏人。曾经，他想过自己的处境，想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一切都是空话假话，前一秒钟说的话在后一秒就失效了。其实，你在监狱里心不狠就无法存活下去，迟早要被别人欺负。“狠”成为监狱里的囚犯的生存法则。
他脱离警察的追捕，获得小小的自由，看了看四野。没人。他爬上树坐在树叉上想，我逃出来又能怎样？我最多再坐两年牢就可释放出狱了，逃狱又会加重刑法，并且越狱出来后每天生活在逃亡和恐慌之中，实在不化算。可是，如今人都逃出来了，再想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张力从树上跳下，差点来了个狗吃屎，幸好是脚落地。哎哟哎哟叫着。“该死的手拷。”今后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戴手拷走来走去吧？张力突然想起周末清来，“我怎么忘记了，他可能有办法把手拷打开。”
张力像一个野人一样在森林里乱窜，草木扯破衣裳把皮肤刺得伤痕累累。蛇虫也前来冒犯躲都躲不过。他摸索着去盘道村的道路。他记得自己去过那里，而且是高三时去的，他的一位好朋友的家就在那里，他的那位好朋友邀请他去玩。走走停停，他走了将近一天，终于看到村落。日落西山，他的肚子像打雷般狂叫，估计是饿得慌，并渴得冒烟。张力朝村庄的田地走去，那庄稼多么高，仿佛走进自己的家园一样。过去，他还是“三好”的时候，经常在有空时到自己的菜园转转，薅草、松土、种菜、栽菜......只要走进自己的菜园就感到兴奋。
可惜，可惜，那些往事就像烟囱里的烟一样，冲上天就会烟消云散的。不是指那些事在记忆里如何的如何消失，而是事情的本身不再复来，永远不会，就因为他是一个强奸犯一个越狱者一个逃犯。他一看到菜地就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弟弟，还想起姑娘......
他走进菜地，不禁欣喜若狂，菜地里有他最想要的玉米和红薯，还有解口的西瓜。他匆忙蹲下身子去栽西瓜，狼吞虎咽般吃着，在心里说：“真爽，从来没有如此爽过。”正当他弯下身去载第二个瓜时，一位菜农扛着助头进来，看见张力在偷吃自家辛苦种下的西瓜，怒火冲天，大骂：“王八蛋，偷老子的东西。”说完，老农挥舞锄头向张力打去。张力一惊，拔腿就跑，跑时不忘载一个西瓜，跑了很长一段路途，估计那老农追不上了，坐在草地上歇息。“想追上我，没门，我好歹也是田径赛一百米加五千米冠军。”
“狗日的，连农民都能够欺负我，看来我的后半生不好过呀。”他哪里知道农民只是吓唬他，保卫自己的庄稼，并没有恶意伤害他。
他躺下来想，我到底怎么了，在监狱里打架斗殴，出来就变成胆小鬼了。
穿过这个村就到了盘道村，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穿过村庄。手拷和囚服作为一种罪恶和恐怖的代表，恐怕会引起村民们的唾骂和殴打，正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他与老鼠比，早已强不到哪里去了。他从村后的山林走，走了一会儿，看见一排土房。他听周末清说过，
这里是周末清团伙的老窝，离村庄有一段距离，而且隔河相望只能望到屋顶。屋顶一排排冒出来，有种“深山藏古寺”的意味。古寺是用来休生养心之地，而此地却是藏着罪恶和灾难。
张力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土匪窝”。一瞧这边，这里有一片菜地，有一个草蓬子，估计是和河那边一伙的，专门通风报信的人。这边的几个人一边啃吃西瓜一边谈笑，张力藏在草丛里，注视着他们。三个人，一个长得像《水浒传》里的李逵，黑突突的一个，就好像从煤炭堆里走出来的。张力暂时把他叫做黑鬼，只见黑鬼躺在树枝上望着知了，骂知了如此的不知好歹，说它躲在树阴下还如此的叫热。坐在地下瓜棚里生得像鲁智深，身长八尺、腰阔十围、面园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络腮胡须，可惜不是光头，不是和尚，正因为少了这样的条件，看起来他仅仅是一个大老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