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玉米盛世(1 / 1)
我收拾好东西和念一师傅出门的时候得特别小心和他保持距离,免得惹他不高兴。虽然念一师傅的两眼直视前方,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高度关注我有没有碰到他。
临上马车时,一个皮肤白得透明,腰身纤细的妹子挎着食盒,一只手已经殷勤地放到念一师傅的袖口:“念一师傅,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糕,路上带着吃。”
“都说了不要碰我了,黑胖子。”念一师傅轻声说。
不止妹子露出委屈的表情,我也大受打击。她都是黑胖子了,那我是什么?煤矿山?黑洞?他对女性的态度无一例外的恶劣,除了小花,这可以说明小花是念一师傅的相好了吧?
“上路了。”念一师傅话一说出口,空气中就开始弥漫一种不详的气息。
“你就不能说‘出发了’吗?”我虚弱地问。
“凸眼睛的。”
我的视力那么好,才不会是凸眼睛呢!你纯粹就是要对身边的女性恶意打击吧!
念一师傅心照不宣地眨了一下睫毛:“小古,把马交给她就可以了。”
“什么!”我叫嚷起来,“我没驾过马车。”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驾车的。”
“我不认路。”
“我认路,我告诉你就可以了。”
“这也成?”我无力地问。
“成。”
我接过马夫手里的缰绳,坐到原来马夫坐的地方。人的潜力很多时候都是被逼出来的,那些学骑马日子里我每天从马背上摔下来几十次,中间有很多次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这匹马的性格比小黑温顺多了——其实任何一匹其他的马都比小黑温顺。它皮毛的颜色也是很多姑娘中意的雪白色。
“穿过东街,市区就结束了。”念一师傅说。
穿过市区就意味着我可以加速马车的驾驶了。因为在市区架着疾行的马车是一件很容易造成交通事故的事情,在古代也是要遵守交通安全的规则的。当然,如果你的命足够好,有个爱新觉罗之类的满族姓氏;或是后天足够努力,把满洲主子伺候好,这些就完全不用去注意了。
因为,因为啊他们赢了。
“念一师傅,那么贫瘠的山上为什么会长着大约二十尺的绿色植物呢?”我就自己看到的神奇景观问念一师傅。
“你个白痴,”念一师傅顿了一下,说,“那是苞米。”
“玉米竟然可以长得这样高,还是在这么贫瘠的地方。那得产多少玉米啊。”我在感叹的时候口水不小心淌了出来,这简直就是丢人,幸好背着念一师傅,他看不见。
“干粮带的不多,注意悠着点吃。”念一师傅把一个蓝色的包裹扔到我肩头。
我赶忙停下马车,打开包裹,拿出一个还很柔软的玉米馒头。把包裹扔回马车后,我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我是背对着念一师傅的,他不可能看见我流口水,应该是这样吧?
“玉米确实是种好作物。”念一师傅说,“在最贫瘠的地方也能大量生长。明朝时被带进国内,到康熙年间已经广泛种植,改善了很多穷苦百姓的生活。于是,大家都说‘康熙盛世’。”
“不然怎么办,”我咽下一口馒头,“玉米盛世?”
“差不多。”
好吧,什么天子皇帝都是假的,民以食为天才是真相。
临近秋天,农民们更是忙碌。沿路看到累得睡倒在路边的妇女,我总要拉紧缰绳,让马车小心翼翼地通过。无论生活多么艰苦,人们总会很努力地活下去,相信着未来活下去。而能实现他们心愿的是身处象牙塔尖的权贵。当权贵没能承担起这样的社会责任时,时代的英雄就会顺势而出,用不惜一切的爱燃起熊熊火焰,照亮未来之路。
稚嫩的歌谣声从路两边的庄稼传来。我正打算好好听清楚歌词的时候,念一师傅就拉开马车的帘子:“快点,快点从这过去!”
第一次听到念一师傅用如此虚弱的声音说话,我不禁吓了一跳:“怎……念一师傅你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快点!”念一师傅的脸色愈发苍白,一只手把我的肩膀抓得生疼。连我这种力大如牛的人都感到痛了,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好了,我知道了。”
直到马车开始加速,念一师傅才老老实实回到马车里。都说女人受了刺激惹不起,其实受刺激的男人那副鬼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黄昏时,我们进入到下一个市区。我看了一下马车里的念一师傅,发现他还是病怏怏的没有精神。这该不会是有什么童年阴影吧?我还是装作没发觉比较好,不相干的人殷切地揭人家疮疤不是一般的猥琐。
下面的事情是投宿客栈。虽然在现代看来,天才刚黑那还早的很,可古人是真正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当然,寒窗苦读的学子和某些地方娱乐性场所除外。
旁边一家小型客栈。不看上面的匾额还好,一看真是闪瞎了我的狗眼。
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吧。”我对念一师傅说。虽然这家客栈在电视剧里累积被打烂了起码二十张桌子,一百只碗,但它从来都不是黑店。
“去前面一里的南方客栈,”念一师傅说,“这家客栈是专门宰外地人的黑店。”
黑店黑店黑店,悦来客栈竟然是宰客的黑店!
“我上次住在这,五两银子一个晚上不说,还被迫买了十两银子的乌鸡人参汤。”
传说中的强制性消费还是跟老祖宗学的。
“乌鸡人参汤倒是那个价钱。”我想起了上次在人参店买人参的经历。
“你以为是一只乌鸡和一支人参炖汤?”念一师傅的声音有些古怪。
“不然呢?”
“是下脚料和人参渣。”
“靠!太黑了!”我不由得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