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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的约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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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珊呆坐在家门前的石阶上,不肯进屋。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她只想这么静静坐一会儿,好好想一想。阿星说得对,她不该是这种状态,她该调整,可怎么调整?逃避、逃得了多久?自己就像蒲公英,再坚毅,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还没来得及想到答案,阿星已经走了过来,看她坐在门前发呆的样子,很没办法。“干什么呢?”珊珊抬头一笑,起身扑了扑尘土:“最近事情太多,我抓紧时间放空一下。”阿星笑道:“堂堂陈警官也会累?”珊珊不答,身不累,心累罢了。要是案子,倒容易理清,如今却是剪不断理还乱。刚想转身进门,忽然瞟到地上躺着一个空易拉罐,心里先笑了,扬了头去看阿星:“你会踢易拉罐吗?”话音未落,一脚已经踢了过去。阿星也难得松弛,利落地接下,在地上贴着玩儿了几下,又传给珊珊,珊珊又接过……两个人都玩儿得开心,将一切烦恼抛诸脑后。这个本事,也是跟哥哥们学来的,以前经常在同一个地方玩儿,珊珊还在天骏唯一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去那找过他。一个倒挂金钩,珊珊结束了这场小比赛,骄傲地朝阿星看去,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冻在了脸上。阿星身后,多了几个人。爸、妈、天骏。“你怎么在这儿?”天骏瞪大了眼睛。也对,这么近的距离,纸如何能包住火,珊珊无奈地笑道:“抱歉,我住在这儿。”她住在这儿?天骏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崩溃了!从开始寻找她,他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日本,可是,康家辉指天誓地说她走了!他找不到她!现在才知道是栗原给她做了假身份把她护了起来她就在日本,就在自己家旁边最近的那栋别墅里住了五年,他一无所知!她近在咫尺!五年一直近在咫尺!哪怕,哪怕这五年来他抽出一次时间回来替她扫一次墓,他们都不用现在才相见!珊珊别过脸去不敢看天骏那么伤心的表情,她怕的就是这样,已经错了,为什么还要燃起多余的希望,制造更多的悔恨呢?爸妈倒是什么都没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三个人,阿星虽然难掩担忧,却不卑不亢地向长辈低了下头就自行离去,珊珊和天骏也终于没说什么,各自回了家。

珊珊坐在中华街自己很熟悉的店里,可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跟自己的家人一起吃一顿饭,竟然变成了这么尴尬而奢侈的一件事。热情的店家倒是无视沉重的气氛依旧走过来向珊珊打招呼:“陈警官,上次的案子多亏了您才洗脱我们家的嫌疑,我们要好好谢谢您啊。咦,这几位是?”珊珊赶紧陪笑道:“哦,是同事的家人,老板,麻烦上一些我平时常点的东西就好,我们要单独谈些事情。”她不能让任何不相干的人猜测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老板听闻,礼貌地关了门出去,珊珊避重就轻地岔开话题:“这里是整个横滨我最喜欢的地方了,想吃中国菜的时候就来这里。”说着给花儿莉莉她们夹菜,嘴里催大家快吃。天骏坐在旁边,看着珊珊拿到桌子下面有点微抖的手,她还是没有勇气叫一声爸妈,和家人心平气和地做回从前,不由自主地伸过手握住了她的那只手,她的手好冷,天骏也开口道:“大家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聚一聚,可不是为了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快开动啊。”天骏都这么说,几人只能各自吃了起来,冷冷淡淡的宴席间夹杂着一些聊天的声音,珊珊和天骏对看一眼,都强笑着吃东西。不知道这么磨了多久,瑾华突然开口道:“珊珊啊,反正住的这么近,你就带着孩子搬回家来住吧。”珊珊还未来得及思考,一句“不行”已经脱口而出,周遭又突然安静下来,妈都提出了要和解,珊珊居然……珊珊迎着复杂地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拒绝的话无法收回,自己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复低了头:“天骏,爸妈,对不起……”一只温暖的手又碰到她颤抖的手指,珊珊抬起头看去,天骏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她的心里这才燃起一丝暖意,又有些许心疼。

瓒已经极尽所能支走了所有人,回家路上,只剩下天骏紧握着珊珊的手压马路,一言不发,眼看着就快到家了,珊珊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天骏低下头,一双深邃的黑眸看着她:“问了,你会说吗?”对组织的防范、对阿星的亏欠,的确,她不会说出口,珊珊只能回答说:“总之请你理解,我和康家辉也好,阿星也好,都没有什么别的关系。我只是……”天骏轻松地笑出了声:“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了解你,你一向不在乎男女之防。不过,不回来,是为了栗原吗?”珊珊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孩子,还有,很多很多……我不放心把Katherine就这么交给丽欣,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我和阿星都还想好好照顾Katherine一阵子,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而蓉蓉,我暂时不愿意她回到松雪家,被更多的人盯上。现在也很好,不是吗。我们一家四口,好好过着。”天骏握她的手紧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常态:“我明白,栗原这人太孤僻,你是唯一个能走进的人,我又怎么能残忍地剥夺走他仅有的一切。能听你亲口解释,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到家了,你进去吧。”天骏说罢松了手,珊珊刚上石梯,又被抓住,天骏上前了一步,似乎不放心地做最后的嘱咐:“很晚了,去睡吧,一切有我。”轻柔的低音再次响起,珊珊只看见那张俊朗的脸慢慢靠近,慢到足够反应,她却没有反应,想动,动不了……她以为他会吻她的唇,但是他没有,轻轻的吻落在唇角,轻的像羽毛划过,暖暖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脸上,清抚着珊珊的脸颊,珊珊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怦怦的几乎要跳出来。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只是这样一个轻的不能再轻的吻,已经让人心湖荡漾。天骏顺手宠溺地刮了一下珊珊的鼻子,就已经为她挡开了所有噩梦。

楼上阿星探出半个身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怒,没有痛,只是沉默。

难觅的一夜好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份礼物等着珊珊。

阿星做了早餐,身上围裙还系着,就递给珊珊一份快递。珊珊心中困惑,想着今天是什么日子,拆开了包裹,是一件很合身很漂亮的外套,没有署名,她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淡淡地笑了起来,当初所有个人资料档案都是随便编的,唯独生日这一栏并没有费心思改,却有有心人记住了。前两天智慧拿她的资料上报时发现了她30岁生日将近,再看这衣服的款式型号,该是Susan的手笔,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发件地址却是总部ICPO的驻地附近,是否意味着这份惊喜的礼物,还有更多的人参与?几年没过生日了,她自己都快忘了,难为他们还记得。扔掉手中阿星那件黑色的外衣,罢了,今天就放下执念,迁就别人一次,大家也都想看她换掉着外套更光鲜亮丽的样子吧。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去警局。今天,不是生日,是,忌日。

珊珊捧着大把的紫罗兰和百合花,穿梭在墓碑之间,学姐、学长、清水、妈妈……最后,Arias……

横滨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天骏朝着墓地的方向踽踽独行。今天是珊珊的生日,母亲因自己难产而死,爱人在同一天为救自己丧命,她,一定会来看他们的吧。小时候不明就里,还可以背着爸妈陪她过生日,如今,却是爸妈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代为扫墓。这样的生日,她又如何自处?

远远地,天骏看见了一个清冷的身影斜靠在Arias墓旁坐着,心里一抽痛,赶紧上前,寂静的湿气中,珊珊只显得越发哀伤。天骏轻轻唤了她的名字,她却没有反应,天骏一愣,她竟然,睡着了?就这么睡着了,这么凉,会冻坏的!天骏摇了摇珊珊,她虽然醒了,可眼中混沌,一瞬间好像不知身在何方,天骏赶紧脱下了大衣挡在她头顶,看她慢慢恢复清明,才扶她起来,珊珊回过神来,自己也笑,昔日并肩坐看星星的少年,就这么化为灰烬,永远尘封在冰冷的地底,有几个人能受得了?不管过去多少年,心中的哀伤从不可减。Arias的死,是唯一让她后悔的事,她能做的,也只有像现在这样,拼命揪出这背后的阴谋。

墓前,樱花又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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