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记忆之殇(1 / 1)
国相苏定方带着公主月痕和黄金凤羽出现在南诏皇宫。这个消息想插上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南诏。群龙无首已久的南诏子民,就如久旱逢甘霖一样,一时间人心振奋。年轻的国相果然不负众望,南诏与邻国的几场生死攸关的大战都绝地逢生,以大捷告终。
有次与安国作战,宽阔的大江阻挡了我们的去路。正是紧急万分的时候,探子来报,前方不远处发现一座浮桥。月痕知道这条江自古以来都没有任何一座桥,只有渡口摆渡而已。安国也早已毁了所以的渡船。
又一次,大军陷在西南的沙漠几天几夜。兵疲马乏,粮草短缺。却在一个荒废多年的村庄里找到不少粮草。好几次,敌军数倍于南诏,局势不妙,然而总有神秘的羽箭带来退敌的妙计。
月痕在兵荒马乱中,突然想起了他——纪龑,苦涩的摇了摇头,他是南诏的敌人,又怎么会在暗中相助。
局势终于开始逐平定,月痕抚摸着耳际的黄金凤羽,凤凰的血开始赐福南诏了。
五年的时间,在繁忙的政事和军事中度过,南诏也终于慢慢恢复了元气。一些小国被兼并,几个大国又相互征战,无暇南顾。南诏总算又过上了安定祥和的日子。月痕在偏厅听着苏定方汇报各地的丰收和民生。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秋天的风伴随着雨击打着枯荷,那盛开了一夏的荷花,只残留了一些香气在回忆里。抬眼望去,宫墙外的红豆累累地挂在枝头,临风婀娜,纯粹的赤子之心。月痕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有过一串红豆项链,是那样的漂亮,跟这满树的璀璨的红色相对的是一种内敛的绿,记忆中永不能磨灭的是那片绿的名字,“凝碧楼”。
苏定方看出了月痕在出神,停下那些冗长的报告,向月痕告辞。临走,轻轻地说
“公主,现在国库充盈,是否应该修缮一些毁于战火的庙宇神殿,好让百姓参拜。”
“好,你列个单子来,不可以太浪费了。”
“不知道,公主以前居住的凝碧楼是否需要重修?”
“。。。。不用了,无关的地方而已。”月痕有一些恍惚。
“那么臣告退。”
月痕亲自送了苏定方出去。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空中又彩虹的光芒,刺痛了月痕的双眼,五年前那流云长虹剑的伤口永远褪不去。那荷花池的残荷下,青青的莲蓬,在雨后愈发清香,剥出一枚小小的莲子,放进嘴里细细的品味,又淡淡的甜,然后便是不可遏止的苦涩。
皇宫的清晨比平日多了几分混乱,宫女们慌张地跑来跑去。月痕公主居然不见了。御厨一大早呈上刚做好的桂花糕时,发现公主居然不在寝宫。宫女们找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见公主的身影。
月痕走在对影山的树影斑驳的小道上想着点苍山现在一定乱成一团了,苏定方板起的脸,心情就莫名的愉悦起来,好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样的高兴。那座熟悉的小楼却毫无防备地出现在月痕的眼前,风吹起月痕的衣衫,凌乱了她的发,为什么感觉呼吸好像要停止了呢。
月痕在长廊上游走,手指抚摸过那些暗绿色的竹栏杆,白色的衣裙像以前一样调皮的掠过它们,轻轻地推开师父的房门。师父的房间还是原封不动,只有一架一架古书在静静地等待,等得太久,落满了灰尘。
月痕像一个陌生的闯入者。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有多久没有想起凝碧楼了呢,就连午夜梦回也不曾来过这里,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坚强来面对这些尘封的记忆。到头来,却还是被彻底击败。师父胸口的匕首,他冷漠的没有表情的脸。凝碧楼外的天没有月光,只有几颗寂寥的星。
手掌又微微的痛楚传来,手心那条被黄金凤羽留下的伤口,泛着淡绿色的光芒。最近好像痛得越来越频繁了,好像在提醒月痕不要忘了凤凰血的契约。
回到宫中,苏定方果然板着脸。啰里罗说地讲了一大通。月痕干脆坐到了宫殿的台阶上,托着下巴仰看他一张一合的嘴。讲到最后,苏定方自己也笑了,坐到月痕身旁。南诏皇宫的夜晚,安静而沉默。
“苏定方,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帮我守护南诏吗?”
“会” 他很快发现不对,警惕地盯着月痕,“公主,你又要跑到那里去玩啊?”
“是去了断一段过去。一段难忘的过去。”
“我知道了。”他语气僵硬,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月痕想站起来追他,手心却突然又痛了,整条手臂都麻木了。月痕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不能让苏定方知道,一定不能。
那一晚,月痕在石阶上面坐了很久。夜晚的风,冰冷如水,月痕觉得自己像一座石雕,冷冷的没有生气。也许不知道那一刻,生命就会消散。在清晨来临之前,月痕决定带着黄金凤羽和天晶离开,去遥远的北方,见一见他。
经过无回谷的时候,月痕驻足了,像多年前一样,风带来那永不能忘怀的细微花香,夹杂着多年前的死亡,悲伤,疯狂和愤怒。
月痕展开怀抱,呼吸着那些美丽的花粉,眼睛开始逐渐迷离。龑,为什么你如此孤单,眉头深锁呢,天晶出鞘,我追随你的脚步、身影,轻轻挽出一个剑花。天晶和流云长虹剑如影相随,可是龑,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触不到的地方呢。
身后有马蹄声从远处逼近,月痕看到纪龑给自己一个微笑,就逐渐消失在花海那永不消散的白雾中。。。月痕身体急速后仰,天晶剑直取目标,待看清马上来人,急忙变换剑法的走势,一大片曼陀罗被齐齐地斩断,月痕从迷幻中醒来。
“你找死啊,苏定方。不是说帮我守护南诏啊。你跑来干吗?”
“没有了公主的南诏,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苏定方在马上诺诺地讲。
“我解决了事情,就会马上回来的。”
“你就一定要去大唐,找那个什么纪龑。”
月痕的后背逐渐僵直,自己从来不知道平时温文尔雅的苏定方咄咄逼人的样子是这样震慑人的。
“公主既然决定远行,那么就让臣送一份礼物给你。”苏定方的青庐宝剑凌空而下,“裂地斩”灌注全身的力量,剑锋所到之处,曼陀罗全都连根翻起,地面上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他一停不停地连施好几剑,半空中纷飞的泥屑和碎花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站定在月痕面前,眼睛里充满了光芒。
偌大的花海上,赫然一个大大的“痕”字,一笔一划都深深刻进了泥土里。月痕不知道,这个比她还小两岁的苏定方,早已将这个字也深深地刻进了自己的心里。五年的相处,在战场上同生共死,在朝堂上同舟共济。苏定方毫无保留地向南诏奉献着自己的忠诚,月痕明白。南诏子民也早就将自己和苏定方视为天造地设的一对,默默希冀带领南诏重生的我们能够成为一对佳偶。 生死相随,同去同归,在众人眼里又是一段人中龙凤的佳话。可是有些东西是不能用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来衡量的。
“苏定方,你还小,不会懂一些事的。”
“可是我知道自己要陪伴、守护公主一辈子。”他微红了脸。
“苏定方,你知道‘喜欢’两个字怎么写吗?两个字都带着凌厉的拐角,伤了彼此;而最后是一撇一捺,分道扬镳。”月痕迷离了双眼。
“那么你伤害了自己,伤害了。。我,也还是要去找他。”
“是的。”
“他五年前就归隐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里。”
“我会踏遍大唐的每一寸土地。”
月痕看着苏定方逐渐暗淡的眼睛,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只是在说一些气话还是在讲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苏定方默默翻身上马,一扬手,一卷细细的纸从月痕眼前飘过。月痕轻轻地伸出手,握住它。展开,正是一幅细致的地图,还用红色细细地描绘了路线。月痕知道这可以带自己找到纪龑。
苏定方,谢谢你。月痕望着他奔驰而去的远方轻轻地说,天与地相接的地方只留下一抹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