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楔子：赤境新王（1 / 1）

【妙影扶疏，对月当歌，醉怀不醒。数沉沙飞石，煞他风景；冤魂血肉，祭我清明。万壑千山，长空碧浪，毁尽风流抹尽名。巍峨处，有红颜飞剑，岂欠风情？

花残去人凄清。歧路难生生世世行。看高楼独影，年年思量；疏窗细雨，夜夜孤灯。难道天公还钳恨口，不许长叹一两声？任作弄，度芸芸意气，终究难平。

——调寄《沁园春》】

——

巍巍须弥山立于世界的中心，千仞绝壁，苍松孤鸿，冲入云霄的山峰仰望不到尽头。

须弥山下分为六国，银原、金岭、赤境、碧泉、紫幽、冰壑，占地支六黄道之位；六国之外六色虚海，弥补成六黑道，分别为银海、黄海、红海、蓝海、琼海、冰海。

天帝从六国中分别挑选玄婴，修习圆满，成为谪仙，带着各国的神器，分派回六国，凭此挑选六国之王。王不能世袭，一个王死去，谪仙就要寻找新王。

这片斑斓的大地，潮起潮落，历史如尘。

——

赤境。

皓月当空，正是中秋。金璧辉煌的王宫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忙碌异常。司空殿外筑起九丈高的祭月台，长长的红梯通向巅峰，上面铺着绣满神兽、鲜花的银黄色织毯。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祭月台上忙碌布置，身上缀满各色鲜花，祭袍泛着红光映在那尚稚嫩的脸上，妖艳夺目。他就是赤境的祭月郎。

祭月台四周，百官围坐，高品秩的贵族官员坐在前面，席上满是美味珍馔。

最上首左边是一个黑缎麒麟袍的男子，年约二十三四岁，面容清癯深刻，如刀削斧劈，浓浓的卧蚕剑眉下，一对狭长凤目冷冽如冰，嘴角微微下撇，不怒自威。此人是赤境的忠烈侯一等公大齐王斩棘，人称斩棘王。

最上首右边则是一个看上去不足二十岁的少年，一身银白长袍如行云流水，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俊秀的五官精致绝伦，脸上一派明艳的笑容，只有眼中的寒光与那笑容不太相称。这个人是赤境的文宗兼辅政王，季乙。

历来赤境都有文宗、武宗，分别是文才第一和武才第一的人，宏灵王非常欣赏斩棘和季乙，一个封齐王，统领南部六城，一个立为文宗兼辅政王，允许住在王宫。表面看来，宏灵王对两者厚待公平，实际上却是在牵制打压文宗季乙，将其放在眼皮底下监控。

然而岁月不饶人，一年前，已经归隐的高谪仙病故，英武一世的宏灵王得知后，十分伤心落寞，不久也去世了。表面平衡的势力顿时发生变化，国事虽然由斩棘和文宗分理，暂时无虞，实则已经暗流汹涌。

新任的云谪仙今日将首次出现在赤境的祭月大典上，据说他已经找到了新王。

沉重的鼓声隆隆响起，一队十二个头戴红花的少年武士和一队十二个头戴黄花的少年儒士整齐的步上祭月台，他们的眉间均画着一个鲜红的剑形图案。

人们屏息仰头，只听一声礼炮响后，站在祭月台上的祭月郎手捧桂花，高声吟唱：

“唯赤境万民千秋，奉昭告于太阴之灵：皓皓当空，乘风仙至。白露暖色，素月流天。冰蟾玉洁，灵桂馨芳。丹心灵犀，以奉神明。天地仰合兮，引玄兔于帝台，月之为神兮，泻五湖以霜清……”

随着吟唱，乐师奏鸣大钟，华丽清朗的声音流泻在王宫之中，令人窒息。

又一声礼炮，十二武士和十二儒士已经站在了祭月台上，高高的分列在祭月台两侧。只见他们一起高喊一声：“嗬！”，拿起准备在面前的宝剑，往脖子上一抹，鲜血喷洒而出，印在满是月华的夜空中，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悲壮画卷。这些少年恭恭敬敬将沾满血的宝剑放回原位，才一个个从高高的祭台上坠落。他们为了崇高的祭月大典献出纯洁的生命，是他们无上的光荣。

鼓声密集的响起，人们的心似乎被悬了起来。斩棘面色肃穆的望向夜空，却见一片阴云擦过皎洁的圆月，不禁暗暗皱了皱眉。

祭月郎将血祭的宝剑收在一起，投入火盆中，拜了三拜，立起身恭敬的退到了祭月台一角。

这是他主持的第二次祭月大典，第一次是已故宏灵王的送行大典，第二次是为了迎接新王和新谪仙。可以说，相比于历代的祭月郎，他是一个幸运儿，一上来就直接碰到这样两个需要血祭的大典。

台下，执事官已经带人将献祭的二十四名少年整齐的移上花车，点燃花车下的木柴，大火熊熊燃起，映红了天空。一群穿着红色长裙的少女载歌载舞，围着祭月台，她们手里都舞着丈把长的红绡，像一朵朵怒放的礼花，像一簇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百官难掩激动的情绪，微微响起议论声。

“该来了吧？”

“就等第三声礼炮了。”

“不知道新王和新谪仙是什么样子……”

文宗季乙轻轻咳了一声，嘴角勾着笑意，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斩棘，这个时候，他就开始为新王和赤境担忧了吗？真不愧是赤境最得民心的斩棘王啊。

轰的第三声礼炮终于响了，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齐刷刷看向祭月台上的高空。

良久，就在人们几乎要忍不住将提起的那口气吐出时，“吉”一声长长的尖啸，一个蓝色的点由远而近，终于落在了祭月台上，来不及吐气的胸腔顿时沸腾。终于来了！

一只巨大的蓝色飞鸟，双翼展开，足足有四五米长，五彩的长尾袅袅舞动，这是须弥山特有的鸿鹄！

鸿鹄背上一前一后跪坐着两个人，前面一个一身宽大飘逸的白袍，黑色的青丝有六尺长，随风飘舞，长眉几乎入鬓，星子般的双眸平静无波，薄薄的唇带着温暖的浅弧。后面的人身穿紫色袍子，头戴紫金冠，面如满月，鼻若悬胆，唇红齿白，他怀里抱着一把青色剑鞘的宝剑，正好奇的瞪大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打量着四周。

这两个人从鸿鹄背上走下来，傲然立于高高的祭月台上。

所有人离席站了起来，向着祭月台跪倒，口中山呼：“恭迎新王，恭迎云谪仙！新王陛下万岁万万岁！”

云谪仙的白袍在夜风中烈烈作响，与青丝交缠飞舞，似乎就要乘风而去。他背负双手，稍稍按住了身后几缕翻飞的发丝，清越的声音不是很响亮，却让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赤境新王玄惞，是赤水剑的主人，天命所归，尔等用心辅佐。”

台下的人，包括台上的祭月郎齐声称诺，却都偷偷去看向新王和云谪仙，新任谪仙似乎比上一代更加神采照人，但是新王……为什么看上去不那么“稳重”？

斩棘冰冷的凤眸黯了黯，眉锁得更深了；季乙勾着笑的菱唇扩大，露出晶莹的牙齿，这样的新王才好，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