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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襄王无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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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主,别来无恙?”

被带到剑南府衙的一处宁谧的院落,唐温杭从容地找了个位子坐下。一行人从内室走出,为首的安庆绪腆着肥胖的肚腹涎着一张红红的圆脸和唐温杭打招呼,鼠目里尽是张狂得意之色。

唐温杭回以一笑,并不答话,木枷之外的双手抱拳回礼,对于安庆绪此行的目的了然于心。

头脑简单的安庆绪没有注意唐温杭不屑的神色,自顾自说着客套话,想取得唐温杭的好感。他身后的华服紫衣少女一进屋就盯着唐温杭打量,眼里充满放肆的欣赏和爱慕。

低啜了一口茶,唐温杭感觉源源不断的热力凝聚丹田,心知内力已经全部恢复,脸上难免露出欣喜之色。他本就生的极为俊美,再加之温文尔雅的气质和锋芒内敛的沉稳、成熟,一向颇受女子青睐。方才的无心之笑看得紫衣少女不自觉向他走了过来,更加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咳咳!安庆绪以咳嗽提醒少女注意身份,反遭少女瞪视。

紫衣少女走到唐温杭跟前,伸出手要摸上唐温杭的俊脸,被唐温杭瞪了一眼躲开,悻悻地跺了跺脚。

安庆绪看不过去,一脸不悦地强行拉开少女,以眼神警告她安分守己。紫衣少女丝毫不畏惧他的威严,继续唇角凝着笑打量唐温杭。

唐温杭不堪其扰,开门见山地说:“安公子如此大费周章将唐某抓之此处该不会是为了几句寒暄之词吧?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言。”

安庆绪拍拍巴掌道:“唐门主果真是痛快人。那好,本公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爹把这件案子交给我来处理,所以眼下唐门三百多口人的生死全都握在我的手里,是生是死都在唐门主一念之间,一切就要看唐门主你怎么做了……”

轻笑一声,唐温杭斜睨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眼下我爹掌握着三镇几十万兵马,兵强马壮威震朝野,但是缺少向唐门主这样极具领导能力和一身绝技的臂膀。如果唐门主能和我们合作,将唐门暗器和毒药为我们所用的话,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而且我保证唐门所有人平安无事,至于唐门主你则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前程、地位、财富、美女要什么有什么,怎么样?”

“唐门向来安身立命与江湖,从不与朝廷官府打交道。唐某亦生性淡泊名利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辜负安公子的好意,还请见谅。”

又是这一套,当初在龙门客栈就是这样推脱的。安庆绪被唐温杭不卑不亢、不温不火的态度惹恼,正要发作。

嗯哼!紫衣少女轻咳两声和安庆绪传递信息。安庆绪板起面孔白了少女一眼要她稍安勿躁。

紫衣少女皱起眉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眼角示意他里面说话。安庆绪抿唇跟着少女走到内室。

“二哥,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紫衣少女语出惊人。

“庆舒你疯了?才见了一眼就说要嫁给他?就凭他的身份怎么能配的上你?你想嫁人的话多得是王侯将相,怎么也轮不到他!”

“我才不要那些脑满肠肥的王侯将相,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我就要他!”安庆舒不依不饶,仅凭一眼就认定了唐温杭。

“不行!不要说我,就是爹也不会同意的。”安庆绪搬出最没有说服力也是最疼爱安庆舒的安禄山来搪塞小妹。

“你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面前!”说着安庆舒拔下头上的金簪抵着咽喉,这一招百试百灵。

安庆绪抚着额头无奈地点头,心想多个这样有本事的妹婿也不错,他们安家还需要借世家子弟来抬高身价吗?既然小妹喜欢他也就只好认了,反正日后不行还可以将她改嫁别人。想到这里,安庆绪脸上露出喜色,被安庆舒拖着回到客厅。

“听说唐门主还没有娶妻,如果唐门主愿意的话我还可以将小妹庆舒嫁给你。我这妹子不仅容貌生得好,更是能文能武一身好本事不输男子,有多少求亲的世家子弟快将门槛踏破了。可是她眼高于顶一个也没看上,今日她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等到了范阳我立马安排你们的婚事,就这么说定了。”

“多谢抬爱。无奈唐某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名门千金,况且唐门规矩男女皆不得嫁娶官家,唐温杭不敢有违。还是请小姐另觅良人。”

这摆明了就是托辞,谁家会定这种无聊的规矩?安庆绪拍案而起。

“姓唐的你不要不识抬举,老子看得起你才好声好气的跟你商量,惹恼了老子没你好果子吃!你以为自己还是武功盖世的高手?告诉你昨天给你的酒菜里都下了化功散,现在你什么功夫都使不出来了。老子只要随便动动手就能弄你。”安庆绪自以为奸计得逞。若不是看他还有利用价值早就杀了他了,还会留他到现在?

唐温杭冷笑一声,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漠然地看着安庆绪脸上的表情从得意转向疼痛。以一贯的温和声音告诉他,他下毒的手法不会因为化功散而减弱分毫。

安庆绪冷笑一声,抽出大刀指着他心口要他立刻答应合作。却一个站立不稳倒在地上,顿时腹中如绞疼痛难忍。

捂着肚子咒骂的安庆绪嘴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匍匐在唐温杭脚下求饶,唐温杭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甩开脚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安庆绪哀嚎着跟到另一边,为求解药自动自发地命人释放了唐门其他人。

素有安门才女之称的安庆舒别有深意地看了唐温杭一眼,命人将安庆绪扶下去休息,然后截住刚刚领命要去大牢释放唐门人的下人,悄悄吩咐一番。

“你为什么不想娶我?”安庆舒甩出金色长鞭扫向唐温杭,被唐温杭躲过,她才发现唐温杭身手灵活根本不想失去功力的样子,纤指指着唐温杭大骇道:“你、你不是服了化功散了?为什么还……?”

唐温杭冷笑,对唐门用毒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你就不怕我杀了牢里的其他人?是,你们会用毒,但总要吃饭喝水吧?你猜如果我不给他们食物和水他们能活几天?”安庆舒眼中闪烁阴狠的光芒。

“那你就准备给令兄收尸吧!小姐不必白费力气了,就算是唐门中人也解不了我唐温杭下的毒。唐门死一人安家就死一人,我唐温杭对天发誓!”唐温杭冷冷看着脸色甫变的安庆舒。

不一会儿,一个小人俯在安庆舒耳边说了些什么,令安庆舒大骇。命人解开唐温杭身上的枷锁,奉上精致酒菜好生伺候,放下身段温言软语求唐温杭赐给解药。原来她刚才吩咐下人到牢房去向唐门其他人寻解药,不想竟如唐温杭所说没有一人能解毒,只能转而求助他。唐温杭趁机要求她放了其他人,由他一人承担所有罪名。

安庆舒推说兹事体大自己做不了主,只能放走一人。唐温杭沉思良久,答应了她的要求,能救一人便救一人。

“唐温杭你执意要和我们作对吗?你可知道到了范阳你就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安庆舒不死心追问。

“唐某无意与任何人作对,但也不会任人欺凌!如果唐某的死能换来唐门的太平那也算死得其所。”唐温杭自坐上门主之位的那一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江湖人对于生死有着超脱的洒脱和坦然。当初听到安禄山派兵围攻唐门的消息他就已料定此事不能善了。

“只要你娶了我,我爹就不会杀你,也不会杀唐门任何人了,岂不是两全其美?你为什么不愿意?是不是因为跟你关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那你会比她先死。”唐温杭对怒气冲冲跑出去的安庆舒背影轻吐出这七个字,看到几步之外停下来的安庆舒握着鞭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转过头怨愤地看着他。

“我不美吗?我不漂亮吗?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安庆舒泫然欲涕,如水双眸咄咄瞅着唐温杭。不明白一向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的她为何在他眼里一文不名。

“你美丽漂亮是你的事,动不动心是我的事。一个姑娘家对第一次见面的男子说出这种话实在是有伤风化,还请姑娘自重。”唐温杭平静无波地陈述。

从没受过这种打击的安庆舒掩面而泣,恼怒地命人将唐温杭带回大牢,并刻意吩咐没有她的命令不给他食物和水。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就不信能有人不畏惧死亡的威胁。

为免夜长梦多安氏兄妹即刻启程将唐门一十三人押解去范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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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他一去范阳安禄山那个老东西肯定饶不了他。龙藤你想办法救救他,龙藤——”蓝扬扬不安地踱着步子。心慌意乱的她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只能哀戚地向龙腾求救。

刚才张掌柜从剑南府打探来的消息说唐温杭已经被押往范阳了,而且和他素有过节的安庆绪也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他们一定不会善待他的。蓝扬扬脑中闪现一件件刑具,烧红的烙铁,粗大的夹棍,沾血的皮鞭……

天!她一刻也等不下去,非要看到他才能安心。

张掌柜提议在中途将人劫出来。这肯定不行,安庆绪一定会立刻回去找唐门的麻烦,到时候唐温杭一定又会站出来承担,历史不就重演了?

去范阳,她也要去范阳。蓝扬扬火速收拾行装,催促龙藤赶紧回落雪山继续找寻龙飞下落,由张掌柜陪她就行了。

“龙主!龙主!”小梅惊慌失措地推门进来,连门都忘了敲。

“小梅?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找到龙腾了?你快说!”蓝扬扬紧张的抓着小梅的手臂问。

“不是。我……”小梅大口喘着粗气。

“你快说呀!到底出什么事了?”

“还没有找到龙总管,只是有人看到最近总是一个人常上雪山采药的邱大夫下山的时候抱着一位病重的姑娘,姑娘的衣着相貌都和龙总管颇为相似……”

“那凤武呢?”

“凤总管已经去邱大夫经常行医的剑阁一带了,要我来通知龙主。”

太好了,龙飞她没事。蓝扬扬喜极而泣。

“张掌柜!”龙藤抹掉脸上的泪水吩咐。

“属下在!”

“即刻把蜀中所有的人都派给凤武调遣,帮忙找人。另外火速令人绘制龙飞的画像四处张贴,重金悬赏知情者。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龙飞。”

“是!”

“你先下去吧!”龙藤转脸对蓝扬扬说,“龙主,我陪你去洛阳。”她早已将这里的情况飞鸽传书报给了李林甫,李林甫回信要说会派大理寺接手案子,要她们前去洛阳等候消息。

长安?为什么要去长安?安庆绪捏着信使脖子问,那卷象征着无上皇权与威仪的黄澄澄丝帛圣旨被抛在地上,沾上泥土和草屑。安庆舒将之捡起,展开仔细看了一遍,才交给身边的丫鬟保管。

李林甫为什么会过问这种小事?难道前几日放走的那个女人真的和李林甫又关系?安庆舒在兄长掐死信使之前救下人,追问详细情形。小小的信使怎么会知道朝廷大员的事,一问三不知,只说是来替李大人传递皇上的圣旨。

拥兵自重做惯了土皇帝的安庆绪根本不把朝廷和李林甫放在眼里,下令继续赶往范阳。一旦到了范阳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从他们安府救人,安庆绪抽刀欲杀信使。

公然与朝廷作对还不是时候,临来之前爹爹再三交代不要惹是生非,安庆舒挥鞭缠住就要砍向信使脖子的大刀向兄长阐明其中的厉害关系。为了小小的唐门得罪皇上和宰相实在是得不偿失,安庆舒权衡利弊,决定遵照圣旨改道长安,将一干人等押往大理寺。

一路上安庆绪不敢找唐温杭出气就去找唐门其他人,动不动就对他们又打又骂。由于被关在囚车里,又被饿了几天,他们都奄奄一息没有力气下毒,由得他欺凌。

“安小姐,麻烦转告令兄有什么不满大可冲着唐某来,否则再突然中什么毒可不要怪唐某没事先提醒!”囚车里的唐温杭闭眼打坐,虽然身着粗糙的白布囚衣几天粒米未尽,冷峻面容仍未减弱丝毫俊朗英武。

骑在马上一直离他不远的安庆舒着迷地看着他英挺身姿和俊美无俦容颜,每多看一次心中对他的爱恋就增加一分,越爱他就越想得到他的爱。但是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除了直接宣誓爱意和霸道地逼婚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刁蛮任性的脾气每每被他激怒,最后两人的对话总是以令她难堪的方式收场。

“如果我帮你是不是就喜欢我了?”安庆舒脸上笑开了花。

唐温杭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闭上眼不再理他。碰了钉子的安庆舒第一个反应就是照着他露出囚车外的俊脸挥去一鞭,囚车的设计仅容脖子稍稍转动,头根本无法移动。眼看唐温杭就要被鞭子扫到,安庆舒想收回已经来不及。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唐温杭的头发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他脖子轻转缠绕住金色皮鞭。再一扭动,甩开鞭子。

太可怕了!自此再也没有人敢对唐温杭放肆,直到安庆绪将他们移交给大理寺。

到了别人的地盘可就没有那么横行无忌了,安庆绪根本安插不进人进大理寺的天牢招呼唐温杭等人,只有使银子贿赂办案的官员。那些官员像是紧闭外壳的大蚌,银子招收,就是不办事,气的安庆绪连最爱去的怡红院都不去了,每天在驿馆里拿下人出气。

长安是李家的天下,这个李家当然也包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李林甫,而朝堂就是李林甫的天下。

蓝扬扬和龙藤拿着李林甫给她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进到天牢。看着一路上点头哈腰低眉顺眼的牢头、狱卒,蓝扬扬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权利的伟大。怪不得从古至今人人都往官场挤,即使农村小小的村主任换届选举,甚至是学校里的班干部选举都拉帮结派,送礼送钱贿选,果然站在高处无限风光。

“唐温杭——”蓝扬扬扑到唐温杭身上哭起来。

原本盘膝打坐的唐温杭乍闻她的声音已是一喜,如今见人在怀里更是心情大好,地抚着她的卷发轻声安慰,和天下所有情人一般温柔宠溺。

龙藤尴尬地羞红了脸放下食盒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心中产生莫名的惆怅。

跟着蓝扬扬一起来的舞刀、弄枪摸了摸鼻子也跟着退出去。唐奶奶暂时代理门主之职,派他们两人来打探消息。

说不尽的情话,道不尽的相思,蓝扬扬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来。在唐温杭怀里抬起眼细细将他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仍是心疼他瘦削的身形。

还好,没受伤。

看来李林甫没有骗她,安排了最好的牢房,有床有被,有桌有椅,也没有给他上枷锁。他的脸色虽不太红润,有些苍白,想来是一路奔波的缘故。

三十年来第一次体会到担惊受怕,第一次知道痛心疾首是什么感觉,每天夜里都在噩梦中醒来,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想他有没吃饭,跪在地上求李林甫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救他。心里想的,嘴里念的,全都是他。

迟来的爱情竟是如此炙热而浓烈,情浅的她没有招架之力,深陷其中。

“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我一天也无法忍受你被关在监牢里。你别担心,虎啸,就是李林甫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顶替你坐牢,甚至砍头,其他人他也可以找个借口放了。”这是李林甫提供的最简单方法。

“不行!大丈夫俯仰无愧与天地之间,行端言正。岂可一辈子偷偷摸摸苟活于人世?要出去就要等查明案情,堂堂正正走出去。否则叫我日后如何在江湖上和唐门立足?而且安禄山一定还会找借口再次刁难唐门。”唐温杭断然拒绝了蓝扬扬的好意,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

“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唐温杭堵在口中,以唇。

亲吻是情人间最有效的安慰方式,唐温杭成功将她的不安、担心转移,带给她灼热的战栗。

“你带了什么来给我吃?”唐温杭手勾着她下巴,指腹在她嫣红的肌肤上轻抚。

双眼迷离,脑子一片混乱的蓝扬扬顺着他的话看向不远处的食盒,跳下他的腿,拎着重重的食盒献宝似地拿出一盘盘精致佳肴。半晌之后才迟钝地想起自己被他转移话题了。

“可是我怎么帮你?”

“帮我查明凶手,还唐门和我一个清白。据我所知这件事应该不是唐门弟子所为,应该是有人向他们买了断肠毒而恶意栽赃陷害,你请大理寺认真调查我相信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好。那你千万要小心。”

直到舞刀、弄枪等的不耐烦了敦促了好几次,蓝扬扬才恋恋不舍地走出牢门,招来看管唐温杭的牢头奉上一百两黄金,要他们好好关照他。虽然知道李林甫已经吩咐过了,但是她还是不放心。

“唐门怎么样?安禄山没再找麻烦吧?”唐温杭问。

舞刀、弄枪将唐门概况简约说了一遍,请示他下一步该如何走,有几位堂主已经耐不住性子赶到洛阳来了。唐温杭吩咐他们听从龙藤的调遣。

天色渐暗,狱卒来催了好几次之后,唐温杭将蓝扬扬送到牢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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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就是龙门客栈的蓝扬扬?你喜欢的女人?”一身火红抹胸宫装浓妆艳抹的安庆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幽怨地瞪着蓝扬扬离开的方向。

“唐温杭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那个女人哪里比我好?又老又胖,那身子肥的都能榨出上百斤油。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连衣服都寒酸的比我的丫鬟还不如。你的眼睛瞎了吗?居然舍我而就她?”

“够了!请你出去!”唐温杭冷睨了安庆舒一眼,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

刁蛮任性的安庆舒哪里能轻易罢手,忆起今晨在杨贵妃哪里学来的狐媚术,忍住性子,脸儿微侧,眼神柔媚,伸出纤纤玉指抚在自己胸前裸露的雪白肌肤上,压低嗓音轻唤唐温杭。

唐温杭垂敛的双眸微微睁开一条细缝,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冰冷和漠然,没有半分杨贵妃所说的意乱情迷和情不自禁。安庆舒大着胆子坐到他腿上,伸手欲勾住他脖子,却教他甩开,动作粗鲁无情毫不怜香惜玉。

“请姑娘自重!”

“你——可恶——”安庆舒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恼羞成怒抽出鞭子照着唐温杭脸上甩去,还没碰到他衣服就被他握住鞭尾。

安庆舒气恼地挣了半天挣脱不开,索性丢掉鞭子蹲在地上哭起来。哽咽道:“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贵妃明明说只要我姿态低一点,对你态度好一点,打扮漂亮一点,再主动一点,你就会死心踏地爱上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你和贵妃说的不一样?你对我的态度没有一点改变?”

将鞭子折好递给安庆舒,唐温杭浅笑。想不到她连这种事情都去请教杨贵妃,可是显然老师教的不到家,因为男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杨贵妃遇到的是极度好色的男人,而他偏偏是不好色的那一种。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娶不娶我?”安庆舒收住泪水凝望唐温杭,得到的答案却是摇头。

“好!你不要后悔!是你逼我的!”安庆舒摔门而去,心中想着要将唐门都杀个一干二净,好让唐温杭后悔这么对她。

一路哭哭啼啼,安庆舒直接入宫找杨贵妃诉委屈。

“呜呜——贵妃娘娘,你要给我做主。呜呜——”受尽委屈的安庆舒顾不得宫廷礼仪,见到杨贵妃像是见到亲人一般,直接扑到她怀里寻求安慰。

养尊处优的杨贵妃对率性娇蛮的安庆舒十分喜爱,因为她没有宫中女人的尔虞我诈、处心积虑,只是单纯把她当成倾诉对象。

“怎么了?谁那么大胆敢惹我们的庆舒生气?说出来本宫给你做主!别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眼肿的像核桃似的安庆舒由着杨贵妃用上好的花香熏过的丝帕拭去脸上的泪水,哽咽地诉说方才发生的事,将唐温杭的恶行历数一遍。

岂有此理!这种不是抬举的男人不要也罢!她这就下令要大理寺不用查了直接杀了算了。其实杨贵妃最气恼的是唐温杭居然没有被她教的美人计所迷惑。

心中不免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面对权力高压、美女诱惑而不为所动。年近三十,先后伺候了唐玄宗父子的杨贵妃也对唐温杭好奇起来。能被一个女子这样迷恋的男子必然是卓尔不群出类拔萃的男子,听安庆舒的口气似乎还是个美男子。转念一想,后宫佳丽无数个个都眼巴巴盯着她的位子,她的当务之急而就是牢牢抓住皇上那颗不安分的心,其他的已经不是她能想的。

“不能杀!我、我不要他死……”虽然气他、恼他,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安庆舒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连她自己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短短的数日对他的感情竟会这般强烈,强烈到非要不可。

杨贵妃看着安庆舒为情所苦的青春面孔,心里竟没来由的嫉妒和羡慕,扭曲的心生出恶毒和残忍。涂满胭脂水粉的绝丽容颜漾起温柔的笑,轻轻拍着安庆舒脸颊道:“傻孩子,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你能掌控的了的,即使勉强娶了你也不会对你好的。倒不如找一个听话懂事的世家子弟,每天吟诗作对共享画眉之乐岂不美哉?何必要自讨苦吃呢?我哥哥杨国忠的第四子长河相貌清俊,文才武功样样了得,又和你年貌相当。改天哀家就把他叫过来你看看,包准你会忘了那个江湖人。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来人——传令下去,要大理寺杀了天牢里唐门的人。”

安庆舒想阻止,杨贵妃却打起了呵欠摆明不想再谈。

入夜,珑阳客栈后院的精致客房里,蓝扬扬将唐温杭的话转述给李林甫,请求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出凶手查明真相。

“龙主吩咐,属下定当万死不辞。”李林甫一力应承。

他安禄山栽赃嫁祸的本事还能强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他?找不到证据和凶手他就是编造也要编造出来。这世上还没有他李林甫做不到的事!安禄山一介武夫岂是他的对手?

一壶酒下肚,不胜酒力的李林甫失神地看着龙藤,发觉她比记忆中的更美,美得出尘脱俗宛如九重天外的天仙,遥不可及。

“李大哥,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乐冬假装看不到李林甫眼中不属于她的深情,冰冷的眸子凝满关心和爱恋,扶起酩酊大醉的李林甫走出客厅,来到自己房里。

踉踉跄跄走进房里,李林甫的手环着乐冬纤细的柳腰,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处子馨香,心神有短暂的恍惚。

“龙藤——”他痛苦地沉吟出声。心中暗叫:为什么不是龙藤?他能征服天下,征服天下的女人,为什么就是征服不了最想要的那一个?

苦笑一声,他拉扯着颈间的衣领叫:“龙藤,水……我要喝水……”

乐冬扶他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起身倒水。发现茶水已经冰凉不能喝了,于是拎着茶壶到厨房去添水。

等她走远了,李林甫睁开精湛的眼对着门外轻喊:“谷逍遥,进来吧!”

隐在暗处的谷逍遥现身进房,脸上的神情有着不置可否的莫名其妙。即使已经给李林甫当了三个月形影不离的保镖,他依然猜不透他。

三个月前他夜探皇宫,想看看名动天下的杨贵妃到底是和等绝色,终于等到夜半无人的时候来到贵妃的寝宫,现身和贵妃幽会。那贵妃果真如传说的一般美艳,一见到他就为他绝美无俦的皮相所惑,迫不及待跳进他怀里。他正打算做一回逍遥皇帝宠幸宠幸贵妃的时候,正牌皇帝到了,他只好抓起衣服跳窗而去。一路上暴露了行踪被羽林军追杀,险些丧命。多亏了入宫值夜的李林甫相救才保全性命,所以自告奋勇要给他当三个月保镖来抵偿救命之恩。

“你疯了!要我待在这里一整晚?那个女人又不是傻瓜怎么会看不出来?”谷逍遥真想剖开李林甫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这么荒诞的事也做的出来。他看得出来那名冰山美人对他仰慕已久,动情已深,而他居然人心伤害爱他的女人。

李林甫伸手一弹,熄灭烛火,起身出门。

“这样不就行了。”

他不是不知道乐冬的深情,只是不想耽误她的青春。他只有一颗心,注定不能回报她了。这有这么做才能令她死心,而且说不定这是一桩好姻缘呢!谷逍遥和他在某种程度上有着惊人的相似。

就让她恨他吧!恨比爱好。

“乐冬是个好姑娘,如果你碰了她就要对她负责,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临出门前李林甫放言威胁。

黑暗里的谷逍遥耸耸肩,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谷逍遥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失败过,不想做的事也从来没有被迫做过。向来对美女来者不拒的风流浪子岂会轻易放过难得的机会。

门被打开,乐冬刚一踏进门手上的茶壶就被接了过去,人也被带入一具伟岸的怀抱,放肆的大手在她玲珑曲线游移,成功地引起她心神激荡。

“你——”话来不及问出口唇就被覆住。温热的唇舌在檀口里攻城略地,让她冷静的头脑有着短暂的恍惚和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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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后他的唇带着灼热的火焰来到纤长的脖颈,一直手也探入她前襟。鼻尖传来一股清冽的干燥桂花香和甘菊香,味道太过明显而熟悉,依稀在什么地方闻过,与李林甫身上浓浓的酒气大相径庭,让她立刻警觉起来。她将胸前的脸拉开一点企图看清楚,无奈他不肯配合,反而动手扯掉她腰带。

乐冬心下一急,推出一掌直击他左胸。

“你不是李林甫!你是谁?”

猝不及防的谷逍遥被打飞到床上,脊背撞上床柱,闷哼了一声。抹掉嘴角的血渍,不以为然地朗笑,“逍遥门主谷逍遥。”

“是你!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里?”是了,就是谷逍遥的味道,她曾经在龙门客栈与他有过一两次接触,不经意记住了这个特别的味道。

“李林甫要我来的。”谷逍遥坐在床沿翘着腿凉凉地说,眼睛一直盯着乐冬的脸,想看清楚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要你来欺负我……?”乐冬伤心欲绝,想不到自己倾心爱恋的人居然会将她拱手让人。她只是静静的躲在角落里暗恋,不敢奢求回报,亦不曾嫉妒龙藤,只想偷偷地喜欢,只要偶尔能看见他就满足了。他却残忍的连这小小的幸福也要剥夺,不留一丝余地。

泪,如雨下。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为他流泪了。

“好!既然是他的好意我怎能辜负?”乐冬颤抖地走进谷逍遥,轻解罗衫。

嘶——谷逍遥倒抽一口冷气,眯起眼注视着黑夜里透着馨香的朦胧少女身体,顿觉口干舌燥。下意识一把拉过赤裸的美人儿,迫不及待倾身吻上那张粉雕玉琢的俏脸。却在尝到粉腮上咸咸的泪水时停了下来,以手掌托着乐冬削尖的下巴问:“你不后悔?我谷逍遥虽风流却从不强迫女子,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走。”

泪,再次落下。彷徨不安的心弦悄悄震动了下,只是伤心的人未曾发觉。乐冬毅然决然伸出纤细双臂攀住谷逍遥脖子,“你喜欢我吗?”

“喜欢。”谷逍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喜欢我什么?”总还有一个人是喜欢她的。

“喜欢你倾国倾城的容貌,凝脂白玉的身子,空谷幽泉的声音,冷若冰霜的表情……”

这就够了。乐冬献上娇艳的红唇。

谷逍遥紧绷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狂风暴雨一般在她身上放肆起来。

“你醒了。”

乐冬甫睁开眼就看到清晨的阳光里谷逍遥放大的俊脸在她眼前晃,餍足的表情带着满足的笑,粗粝的大手在她光裸的背上游移。

没有羞赧,没有尴尬,乐冬坐起身背对着他穿上衣服,对仍赖在床上支颐看她的谷逍遥冷冷地道:“你走吧!”

本来心情大好的谷逍遥脸色一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被弃若敝履?赤裸着身子掀被下床抓着乐冬肩膀不悦地问:“什么意思?说清楚!”

乍见他赤身裸体,初经人事的乐冬羞红了俏脸,不敢往他身上看,将视线转往右上方的窗幔。看到粉色的床幔联想到昨夜汗水交织的激情,加上肩上传来的热度,刚刚冰冻的心又被融化。声音带着低低的沙哑,“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本来就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陌生人?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让你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如果是李林甫的话你是不是就立刻投入他怀里?我只是个替代品?嗯——”谷逍遥微眯起眼眸,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心没来由的抽痛。无暇细想,心神被乐冬的翻脸无情搅乱,只想痛快的扳回一局。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的他那受过这种奚落,简直是侮辱!

“随便你怎么想。”听到李林甫的名字乐冬俏脸凝上一层寒霜,眼里流露出绝望的凄凉。她将自己逼到这样的绝境就是让自己能够死心,彻底忘记,偏偏在这样的时刻被提起。

“好!我让你知道什么是陌生人……”谷逍遥打横抱起她往大床走去,一只手摸上她腰带急切粗暴地拉扯起来。

乐冬凄然一笑,趁谷逍遥全神贯注解她衣服的时候摸出枕下的匕首毫不迟疑地刺向他,这个李林甫的帮凶。

“你——”谷逍遥不敢置信地望着胸前的匕首和狂涌的鲜血,嘴里一甜,吐出一口血。

“滚!”乐冬寒着一张俏脸冷冷地理好衣服,一把推开谷逍遥走下床,任由他的身子自床上跌落。他的血洒了一床,一地。

再也不会了,她再也不会被男人伤害。李林甫不能,这个强行闯入她生命的谷逍遥同样不能。还是老龙主说的对,男人都是低贱的东西,不值得女人耗费心神。若想不被伤害就要绝情绝爱。

“哈哈哈——够狠!我喜欢!我是不会放弃你的!”谷逍遥狂肆地大笑,拖着受伤的身子走出去。

大理寺派了几路官员、神捕到范阳重新查证案情,蓝扬扬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干脆住到相府方便打探消息。

安庆绪在安庆舒的授意下向皇上进言,要杀了唐温杭以绝后患,沉迷女色的唐玄宗哪有功夫理会这种小事,将案子又拨给了大理寺严加查办。

范阳传来不利的消息,遇害者确实是死于唐门之毒,而且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显然证据早就被人刻意湮灭了。安禄山也正赶赴洛阳。

“怎么样?你都安排好了吧?”一整晚蓝扬扬都心惊肉跳坐立不安。

“出了点岔子,杨贵妃也搅合进来了。这两天我不方便出面,可能要委屈唐门主再在天牢里待一阵子。”李林甫不要意思地笑了笑。

杨贵妃?她为何会过问这种事情?难道是安禄山的关系?蓝扬扬疑惑地看着李林甫。

李林甫将杨贵妃和安禄山的关系解释给她听,并告诉她安禄山的次子安庆绪进宫面见贵妃请求处死唐门一干人等,而贵妃已经给他下了懿旨要他照办。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虽贵为宰相但拗得过皇帝的宠妃吗?那唐温杭岂不是很危险?李林甫,你快想想办法!我、我不想他死——”蓝扬扬急的要哭出来。

“龙主稍安勿躁。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会还你一个完整的唐温杭的。”不为别的,就为她流露出对唐温杭真实无伪的感情,那是他求了近七年都得不到的奢侈。

夜色微凉,明月大如银盘高挂天边,蓝扬扬从李林甫院子里出来,毫无睡意,走到桃树林里对月长叹。

睡不着的又岂止她一人,乐冬仗剑寸步不离守着她。

对不起。刚刚出来的时候李林甫拉着她手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五年的痴恋换来三个无关紧要的字,他太残忍,太绝情,怎么可以在毁了她之后怎么云淡风轻地用对不起打发她?

兴之所至,乐冬拔出长剑在月下翩然舞动,犹如广寒宫的仙子绝艳。

桃花一片一片纷飞,像一场粉红的雨,将两人淋湿在三月的长安。

桃花里出现一张俊逸的脸,被长剑斩破,零落成一瓣一瓣的粉嫩,洒落一地。

那个男人不但没有滚出她的生活,反而无孔不入每时每刻出现在她面前,时而霸道狂放宣誓她是他的女人,而是厚颜无耻当着所有人的面念情诗给她听,时而又买来一大堆珠宝首饰送她。害她成了宰相府的笑柄,害她冰冷的心迷惑了。

最可气的是一到晚上他就跑到她房门外守着,不时说两句令人脸红心跳的混账话。无论她打也好骂也好就是赶不走,无论刮风也罢下雨也罢他就是不肯离开。他身上的伤添了一个又一个,她心里的门也悄悄开了一扇又一扇,随即又关上。被男人伤透的心决定不再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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