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魂断剑南3（1 / 1）
唐门是闻名天下的用毒、暗器世家，门里子弟个个武艺超群、用毒功夫更是了得，不是一般江湖门派可比。门里固若金汤、防范严密，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不请自入，想要强攻更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龙藤之所以破天荒带着不谙武功的蓝扬扬是因为想借助蓝扬扬和唐温杭的交情套套近乎。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龙藤挑眉问一直往马车上搬东西的梅兰竹菊四个丫头。
两箱衣物，不仅有厚厚的冬装狐裘，还有银鼠里薄丝袄的春装……。一箱被褥，枕头、椅垫、靠枕，一样不缺。一箱零食，瓜子、蜜饯、干果、大饼、干粮、肉干，样样齐全。一箱主食，雪蛤、燕窝、鱼翅、人参、鱼干、肉脯……种类还不少。一箱铜壶、茶杯、手炉、甚至火折子、木炭、棋盘、杂书，整整装满了一辆马车。不像是办事，倒像是搬家。龙腾眼角抽动，她刚才看到小梅把沐浴用的干燥玫瑰花瓣也装了一袋搬了上去，不知道等一会会不会看到她们把浴桶也搬来。
西南的城市与平坦江南小城优雅恬然截然不同，像当地的人一样粗犷简单，山环着城，城绕着山，极目所望除了山还是山。雾霭霭，青葱葱，比小桥流水的龙城别有一番风味。
舟车劳顿的蓝扬扬侧着身子让坐疼了的臀休息会儿，一路上虽坐着豪华的双马车，仍是领教够了这颠沛流离之苦，成天叫苦连天嚷着要回去。除了开始两天之外净顾着烦恼抱怨，哪有心情欣赏窗外的景致。
“主子，剑南到了。”打败了小兰小竹小菊成功获得出门权的小梅叫醒沉睡中的蓝扬扬，倒了杯热茶给她润喉。
终于到了，蓝扬扬撩开帘子看到前面的龙藤和乐冬已经下了马车，后面的凤武也将缰绳交给了迎出来的店小二，自己也兴奋地跳下马车。
珑蟠客栈？想不到她的产业遍地都是，如果再现代她也能上胡润排行榜吧？蓝扬扬看着牌匾下的两条红丝绳出神。客栈古朴风雅不见丝毫奢华，倒是占地极大和龙门客栈不相上下。人来人往客流不断，显然生意很不错。
掌柜的随着凤武出来恭恭敬敬地将她迎了进去，并把她们一行五人安排在最后空着的一间雅间。
这个举动立刻引来正要跨步进入雅间的主仆二人的不满，主子是一位华衣老夫人，一身湖蓝滚金边云纹的蜀锦丝裙高雅不失庄重，尤其是衣襟上的富贵牡丹绣工精细就不是凡品，昭示主人的身份和地位。老夫人虽是一头雪白发丝但面色红润健康，仅在额头眼角有几抹淡淡的皱纹是不爱笑的缘故，黑褐色的大眼光彩熠熠，仿佛揉碎了的烛光，依旧有灼热的温度和神采。巴掌大的鹅蛋脸上的两条深深的法令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疏离。
老婆婆身旁一个红衣小丫头横眉竖眼伸出一根食指指着掌柜的鼻子说：“张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老夫人在这等了半天脚也麻了，口也渴了，你现在有位子不给我们？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我们先来的这间雅间就得先给我们，不然你就别怪姑奶奶我不客气！”
掌柜的连忙陪笑脸，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哎呦，老夫人，真是对不住了。今天实在是客满了没有位子，你老多体谅。这几位是我们老板的贵宾，早就预定好了的，请您不要为难小人。请您老再稍等一会儿，我一定给您老找个好位子。”
老夫人没说什么，只把眼在龙藤和乐冬身上打量。蓝扬扬可见不得有人这么欺负自己的属下，霍地站起身就要出言教训狗仗人势的小丫头，却被龙藤摇头制止。
狐假虎威的小丫头更起劲了，娇喝：“放肆！你还想让我们等下去不成？今天必须把这张桌子给我让出来，不然就让你尝尝姑奶奶我新研制的哭笑不得保管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张掌柜的一听这句当场吓得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哭丧着脸哀求：“姑娘您可千万别生气，我……我……今天你的饭前算在我的账上还不行吗？我、我马上就去给您看看有没有空出来的桌子。这、这张桌子真的不能给您。求求您了，呜——”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居然当众哭了起来。
一个小丫头的几句话就让龙门客栈精心栽培的掌柜的怕成这样，看来这主仆二人来头不小！龙藤细细打量主仆二人，想看出些端倪，出手制止了意图对小丫头出手的凤武。
“你哭也没用！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小人……”小丫鬟说着把手伸进腰间的暗袋里。
“小红——”
老夫人喝止了嫌掌柜的不够惨一再恫吓的小丫头，眼睛一直没离开龙藤和乐冬，玩味地似乎在评估哪个更漂亮。
不耐饿的蓝扬扬可没空理会她们，径自吩咐掌柜的赶紧弄些招牌菜来犒劳她吃了一上午肉干的胃。从客栈带来的食物没几天就吃没了，她每到一个地方最先做的事就是先找当地美食和补充后背粮食。
老夫人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这枚绿叶身上，只是稍作停顿便立刻移开，嘴角撇了撇。
插了翅膀一样飞下楼的掌柜的恨不能将整个厨房都搬来，山珍海味鲍参翅肚上了整整二十多道菜，桌子上都快堆不下了。不止是客栈的招牌菜，新研制还未添进菜单的菜，连大厨从不示人的私房菜游龙戏凤都拿出来了，一时间雅间里饭菜飘香，十里可闻。馋的主仆二人无暇他顾，两个人四只眼直勾勾盯着满桌珍馐佳肴咽口水。
蓝扬扬陶醉地将鼻尖凑在游龙戏凤上深深吸了口气，拿起掌柜的特意呈上来的银筷子夹了一块沾着油亮亮红彤彤的辣椒油的蛇肉放入嘴中轻嚼了两下，闭上眼睛满满品味那美妙滋味，待到将肉咽下才意犹未尽地说了句“好吃！”
主仆二人的喉头随着蓝扬扬的吞咽粗噶地滑动，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将这些反应都看在眼里的蓝扬扬噗嗤一笑，嘲讽道：“唉！想不到蜀地有盯着人吃饭的风俗，可真是让我打开了眼界！这在我们那儿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呢！”
嚣张跋扈的小红哪里将她们几个外地人看在眼里，像一只羽毛直竖杀红了眼的斗鸡，立刻言辞犀利地回击。
蓝扬扬也不动怒，看着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凉凉地说道：“唉——人家坐着你站着，人家吃着你看着，吃不到嘴里的葡萄总是很酸的。冬儿，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咬的烤羊腿滋滋作响的乐冬顺着蓝扬扬的话问了句为什么。
“这叫馋死嘴坏的，饿死嘴欠的。”蓝扬扬故意咕噜咕噜喝着客栈最富盛名的火腿鸡汤，喝完大声地长叹，道不尽的满足和享受。
“你——”年轻气盛的小红哪里受过这等奚落，气的脸色涨红就要上前找蓝扬扬理论。
倒是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蓝扬扬一眼浅浅一笑，优雅地轻轻拂了拂湖蓝色的蜀锦丝袖转身离去。
掌柜的恭恭敬敬像伺候神佛菩萨般虔诚地极力挽留老夫人，被小红冷言冷语奚落撒气也只是乐呵呵地一笑置之，像个小厮一般召来马车，搀扶着老夫人上车，又将两个装的满满的食盒谦卑地交到小丫鬟手里，谄媚地说是孝敬老人家的。
待到马车走远了还兀自招着手，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招待不周下次再来，终于等到马车的踪影完全消失在实现里，这才抚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蹭蹭地上楼招呼另一尊大神。
窗边的小梅不解地将张掌柜言行描述给主子，视线随着张掌柜回到客栈，在不经意扫过蓝扬扬时，原本好奇的语调陡然变颤，颤抖的纤指指着蓝扬扬的脸惊呼：“啊——主、主子……你的脸……”
她的脸怎么了？该不会是沾到菜屑了吧？蓝扬扬不以为意地擦了擦嘴角，却发现其他人随着小梅的惊叫愕然看着她的脸，好像她脸上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龙藤立刻出手点了她几处穴道阻止毒素的蔓延，又从她身上翻出白瓷瓶倒了两粒凝香丸喂入她口中。
“掌、掌柜的！快来！快去请大夫啊！”小梅强作镇定哭丧着喊。
“来啦！来啦！”张掌柜原本轻快地语调在看到蓝扬扬黑紫的脸色时顿时凉了下来，“怎……怎么会这样？唉——我就知道遇上唐老夫人准没好事，想不到连主子也……也中了毒……”
“那你还不快去请大夫？快去呀！”小梅几乎是在推他了。
张掌柜颓丧地摇摇头，“没用的，唐门的毒岂是寻常大夫能解得了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龙主和唐门的人碰面的，尤其是性格乖张、脾气古怪爱找人麻烦的唐老夫人。她最爱给人下毒，看人中毒后的痛苦模样。我早给防范的，如今龙主出事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张全愿以死谢罪！”
凤武射出竹筷打掉了张全将要插向心窝的匕首，将他提着衣领拎到龙藤面前。
龙藤将内力源源不断输给蓝扬扬以帮她抵御毒素，同时帮她将凝香丸的药效运行全身，半晌之后才挫败地放弃。凝香丸只能暂时抑制毒素的蔓延，却不能彻底清除毒素。
蓝扬扬一会冷得浑身发颤如坠雪窟，一会热的大汗淋漓衣衫汗透身如火烤，一会疼的如万虫钻心每一根骨头都打颤，牙关紧咬，眉目紧缩。如果不是被乐冬抱得死死的早就趴在地上打滚了，乐冬的手被她掐出了深深的指甲印，纤细的肩头也被她咬的鲜血淋淋。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被唐门下毒的人只能等死吗？”龙藤向来冷清无波的声音此刻变得低哑暗沉。
“我、我不要死——呜呜——我还没结婚、生孩子，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有吃到常乐宴啊！呜呜——”蓝扬扬趴在乐冬肩上失声痛哭。
张掌柜拍了一下脑袋说：“哎呀！我真笨！唐老夫人的毒虽然厉害，但从没听说有人死，所以应该不会致命才对。”
“那要多久才能好？总不能让龙主一直这么痛苦吧？”乐冬深切感受到龙主的疼痛。
“大、大概两三天……”
两三天？蓝扬扬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我去找她拿解药！”实在看不下去的凤武提着大刀向外走去。
张全硬着头皮挡在门口挡住他去路，苦劝：“凤护法，你不能去送死。唐老夫人在唐门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她下的毒除非她自己否则根本没有人敢解，你去了也是白去。而且唐门布满机关暗器危险重重，至今没有一个人能活着闯进出，就算你武功再高也没用。不过，听说唐门主倒是为人温和谦逊颇有侠义之风，如果能见到他的话说不定会有转机。可、可是……”
凤武不等他说完扒开他手臂径自下楼去。一路快马扬鞭赶往剑南城南十里的唐家堡。
这就是传说中的唐门？高大的围墙有些青砖剥落，露出深沉大院里亭台楼阁一角的红瓦青砖，朱漆大门上露着斑驳的铜绿是岁月刻画的痕迹，只有门前的一对异常高大的石狮子威猛地傲视远方，从表面上看与一般的府邸并无二致。
凤武轻叩门环。
大门吱呀地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道寒光刺来伴随着一句问话“来者何人？”
早有防备的凤武侧身躲过一剑，手中的大刀也毫不客气地招呼了上去，一阵刀光剑影的较量将来人逼入门内。
心中担心龙主的身体，凤武无心恋战边应敌边表明无心冒犯唐门，只是想见门主唐温杭一面有要紧的事相求。无奈任凭凤武说破了嘴持剑的少年仍无动于衷坚持要分出胜负，剑招一招猛过一招，招招狠辣致命且精妙无比变幻无穷，一扫先前的颓败之势。凤武只好收敛心神小心应付。
少年虽剑招凌厉多变，但终究内力不足缺乏临战经验，三百招之后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落败，忽然剑锋一转扬起左手向凤武脸上洒出一阵粉末。凤武冷笑一声，身形陡转至少年身后，飞起一脚将少年踩在地上。
“这就是你们唐门的待客之道吗？打不过就下毒？卑鄙！”
“少说废话！唐门规矩只有打赢了守门人才能进出唐门，现在你赢了要进就进。今日败在你手上只怨我唐剑学艺不精、毒术不高，留下姓名，改日一定血洗今日之耻！”趴在地上的蓝衣少年，唐剑，唐门第五代中赫赫有名的剑术高手
凤武没时间跟他废话，押着他去找唐温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