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1 / 1）
“怎么样？我表现得还不错吧？”将一众人等送到客房休息，安禄山可是包了客栈三天招待他们，蓝扬扬尽完地主之宜走进刚才喝酒的观月厅隔壁听涛阁对龙藤和虎啸邀功。
“不好！”
龙藤给她泼了一头冷水，“刚才如果不是唐门主解围恐怕安庆绪当场就会要了你的命。”
“还说呢！差点吓掉了我半条小命。这个唐温杭也真是要救就早点救嘛，干嘛拖到最后？我以为死定了呢！”蓝扬扬埋怨唐温杭。
龙藤神色一凛，“有我们在谁也别想伤害龙主！刚才唐门主之所以那么做是在试探龙主的功夫”刚才要不是看到唐温杭气运丹田手握成拳做好万全准备，她早就放出飞镖，虎啸也手握银针对准了安庆绪的手臂，而且这屋子里的机关也即将启动。
“试探——也不怕把我的小命试掉？可恶！亏我还把他当老实人！原来他是个奸诈狡猾的小人！”蓝扬扬享用完丰盛的午餐，早餐都被她睡掉了，想起昨晚唐温杭的见死不救就一肚子火。
“这是什么？拿走！”
茶几上摆着几匹上好的绸缎、一箱子看起来价值不菲珠宝首饰、一箱子成色上佳胭脂水粉。都是女孩家喜欢的东西。
“这是今天早上安禄山送来说是给主子压惊的。”小梅恭敬回答。
谁稀罕！这些东西库房里都快堆不下了。蓝扬扬挥手令小梅收起来。
“主子，唐门主求见。”小兰通传。
还有脸来？没异性没人性的小人，见死不救，空长了一张好看的面孔，简直就是败类、人渣！
“主子——”小兰看主子眼神凶狠口中念念有词半天没下命令，总不好让客人干等在外面，下雨了呢。
“叫、他、进、来！”蓝扬扬黑着脸咬着餐后甜点王记烧饼铺的油酥甜饼从牙缝里这几个字，害小兰背后嗖嗖冒冷风以为她咬的不是甜饼而是某人的脖子。
“蓝龙主。”唐温杭坐在蓝扬扬对面的沙发上温和一笑，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
哼！蓝扬扬别过脸不理他。现在来赔礼道歉不嫌太晚了吗？她绝不原谅。
唐温杭好笑地看着使小性子的蓝扬扬，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明明昨天还感激涕零、千恩万谢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态度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女人都是奇怪的生物，翻脸的速度远比翻书还快，像他们家的奶奶和一大堆堂姐妹们。所以他明智地三十年来从不与任何女人有所交集，即使奶奶一再威胁他再不娶妻就将他赶下门主位子。但他们唐门向来不以辈分、资历选门主，谁的功夫高谁才有资格做这个位子，所以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只是旁支庶子默默无名的他能坐上这个位子凭的使自己的实力，放眼唐门还没有人再武功、用毒、打造暗器上胜过他，他从不担心门主之位会易手。
半天没动静，蓝扬扬忍不住悄悄转过脸看到唐温杭饶有兴趣地打量她的沙发、茶几、垃圾桶，意兴盎然的脸上哪有一丝歉意，不由地要发火。突然，腹中疼痛如绞，蓝扬扬霎时小脸苍白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打起滚来。
丫鬟们惊慌失措，请大夫的请大夫，找龙藤的找龙藤。
唐温杭纵身越过茶几来到蓝扬扬身边，抓住右手手腕号了号她脉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和水喂进蓝扬扬嘴里。然后扶她盘腿坐好，自己坐在她身后运功替她驱毒。
没错，蓝扬扬中毒了。
昨天席上安禄山带来的酒里掺了江湖上最歹毒的神仙倒，不过敢在他江湖第一用毒高手面前班门弄斧简直是不自量力，唐温杭当即在安氏父子的酒里下了另一种外人没有解药的慢性毒药“夜夜疼”来回敬，顾名思义就是会令人夜夜疼痛，虽不致命但会让人每夜疼痛难忍。
今天早上他已经在众人喝的粥里放了解药，蓝扬扬没有跟他们一起用膳，他不放心特地来给她解毒。
只是他没想到她的毒发作的这么快，大概是她没有武功的关系。
“怎么样？好一点了没有？”唐温杭运完功搂着摇摇欲坠的蓝扬扬问。
“嗯。我怎么了？”
“你中毒了。”
“谁？是谁下的毒？”
“自然是想以此来要挟好让我们听命于他的安禄山。”
“卑鄙小人！”
“别说话了，休息一下。”
“嗯。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好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蓝扬扬听话地睡去，右手紧紧抓着唐温杭衣摆，任由唐温杭用尽各种办法就是不松开。龙藤、虎啸和吃喝玩乐急匆匆赶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作为报答蓝扬扬隔天一醒来立刻在沉仙院设宴款待唐温杭。
“快点帮我梳妆！”蓝扬扬敦促小竹。小竹为难地梳理着她刚刚及肩的卷发，这种长度根本盘不成时下流行的发式，连只金步摇也插不上去，勉强以绸带绑住却露出圆圆的大脸，教蓝扬扬一把扯落，不好，不好。
小竹又一件件替蓝扬扬佩戴首饰，南洋粉红珍珠耳坠，没有耳孔。温玉翡翠项链，太重。海外花钿额饰，老土。多少女子羡慕垂涎的奇珍异宝一件件被蓝扬扬无情地驳回，最后只在白嫩手左腕上戴了两只镶着五彩金刚钻的金钏，全身上下唯一可称作细长的白玉脖颈上却依然是来时便一直戴着的细细银链，仅有一颗小小的白珍珠垂坠。
依然没有涂脂抹粉，更是对丹蔻、头油这些不屑一顾。新主子对女孩子最看重的妆容非常不以为然，还经常劝解万秋不要浓妆艳抹，以免胭脂水粉中的铅毒渗进皮肤造成伤害。今天难得地用那个叫做唇膏的小管子涂了层亮晶晶的油脂，使整个唇粉嘟嘟的好不可爱。
选了一件银灰色及膝连衣裙，这也是蓝扬扬取的名字，无领无袖的剪裁露出雪白颈项和浑圆白嫩肩头，如雪手臂。这种浅暗色向来不受女子们钟爱，唐朝女子大多喜爱玫红、翠绿、鹅黄、艳红、绛紫等颜色艳丽衣装，可是不起眼的颜色穿在蓝扬扬却有一种简洁、明快、清丽之姿。看得小竹和小菊眯起眼，主子越来越美了，不知是她们心里作祟还是主子真的变了。
“怎么样？漂不漂亮？”蓝扬扬对着梳妆台上的大铜镜摆了几个pose，颇为得意地问小竹、小菊。小竹、小菊自然是借机大大谄媚一番，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唐温杭看着神采奕奕、生龙活虎的蓝扬扬，不知该佩服自己的医术高明还是这丫头的身体健壮，寻常有底子的江湖人像昨天这么一折腾也得要三五日才能恢复，可才一天工夫她就没事人一般了。
“蓝龙主身子可好些了？”客套还是必要的交际手段。
“好了，好了，全好了。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这条小命就报销了。你真是我的贵人救命恩人，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放心好了。”蓝扬扬凑到唐温杭身边攀着他的手臂摇晃，一点也不见外，完全当他是自家人。
唐温杭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举止，不着痕迹的抚开蓝扬扬的手，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前天宴席上的共杯饮酒是迫不得已，总不好当众令一名姑娘难堪只能装糊涂，现在就是有意避嫌。尤其是她今天显然是刻意装扮过的，粉嘟嘟亮晶晶的唇引人遐思，嫣红的俏脸灿如春花，白嫩雪腕金灿灿臂钏闪闪发光，藕臂香肩散发着淡淡幽香，必须要耗费很大的心力才能抗拒这折磨人的诱惑。
“哪里。举手之劳蓝龙主不必放在心上。”声音是一贯的温和有礼。
“那怎么行？”她蓝扬扬一向是知恩图报、有仇必报的人。
菜肴一道道端上桌，蓝扬扬一个劲往唐温杭碗里夹菜。这是水晶虾仁，这虾可不是普通的河虾，而是产自东海两年龄的海虾，肉质鲜美，口感润滑。这是烤乳猪，选用刚出生月余的小野猪，因为还没有开始喂食干粮所以肉质细嫩顺滑，外焦里嫩，皮蘸白糖吃起来酥脆可口，肉用青菜叶包起来佐以甜酱、葱丝、黄瓜片吃起来不油不腻爽脆得不得了。还有这个汤，这可是用六个月龄的雄孔雀肉配以金华火腿、长白山野山参、宁夏枸杞、新疆冬虫夏草等数十种珍贵材料整整熬了六个时辰才制成的大补汤。你可要多尝尝。还有这个熏鹿肉、红烧驼峰肉、西湖醋鱼、手撕羊肉、红酒煎蜗牛……
招呼唐温杭的同时也不忘填饱自己的肚子，蓝扬扬吃得有滋有味，一边吃一边为唐温杭介绍菜肴的选料和烹调方法。
向来不重口腹之欲的唐温杭蓝扬扬看这么满足地享用满桌佳肴，圆圆脸上的表情是那样安详而美丽，圆圆的小眼睛里绽放的光芒是那样生动光彩照人。自己受到感染，跟着她享用起碗里堆得山一般高的美食。
不得不说，龙门客栈的菜肴果真名不虚传，称得上天下第一的美名。走遍大江南北吃过无数酒楼、客栈的他也不由对龙门客栈竖起大拇指。
咳咳咳——蓝扬扬呛了一口酒，小竹准备的是竹叶青这种男人常喝的烈酒，当然是照顾唐温杭之故。可是她向来酒量小，也不爱喝那些白酒，冷不丁猛饮了一口喉咙自然受不了。于是吩咐小梅；“去取一瓶葡萄酒来，要法斯酿法的龙膏酒，还有一杯鲜橙汁、冰块。”
唐温杭轻呷了一口绛红色的葡萄酒，绵柔香醇，自是别有一番风味。只是浅浅的半杯在又长又圆的透明水晶杯里显得有些小气，平常人喝酒都是唯恐斟不满宁愿倒洒。看来这酒必定异常珍贵，但是据他所知葡萄酒虽是西域出产但并不难寻。
就见蓝扬扬将另一个水晶杯里橙红的果汁倒了一些掺在葡萄酒里，使那绛红色变成朦胧的半透明状，凑近唇边轻啜一口。
“你要不要也掺一点？很好喝的。”蓝扬扬好心地提议，又想到男人通常不太喜爱太甜的东西，干脆用竹叶青、葡萄酒和橙汁混在一起调了杯鸡尾酒。
不知道味道怎样？蓝扬扬忐忑地看着唐温杭一脸不情愿地喝了一小口，打结的眉毛和拧做一团的的脸舒展开来，并轻轻点了点头，“不错！”
呼——蓝扬扬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还好没丢脸。
“蓝龙主对于酒菜似乎颇有见地。”据传龙门客栈新龙主生性懒惰不睡到中午绝不起床看来这个是真的，好吃也是真的，从他进门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将桌上大部分菜都扫进肚腹，其他有待考证。
蓝扬扬羞赧一笑，谦虚地说，哪里，哪里。一拍脑袋，差点把正事忘了，“对了，唐温杭，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这——”唐温杭本能地想拒绝。暗自告诫自己不能跟她牵扯太多，唐门规矩是行走江湖独善其身。
“哎呀别这呀那呀的，你以后别叫我蓝龙主了，难听死了，就叫扬扬好了。”蓝扬扬不容他拒绝，“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金银珠宝？一万两好不好？”
“蓝姑娘你把唐某看成什么人了？”唐温杭闻言愤然起身，“唐某告辞！”被蓝扬扬连忙拉住。
唐温杭改了称呼，虽不是直呼闺名的扬扬，却也不再是疏离的蓝龙主。
“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嘛！不提钱不提钱！”蓝扬扬把高她接近两头的唐温杭按坐在沙发上。“那美女呢？你总该喜欢了吧？”
唐温杭吃了一惊，没再反驳。蓝扬扬以为达成一致，接着说：“吃喝玩乐四大美女随你挑，怎么样够意思吧？她们几个可称得上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放眼江南没几个人能比得上。”龙藤说不管他要什么都得答应。
虽然舍不得姐妹情谊，但总不能让人耻笑龙门客栈小气吧？昨天晚上龙藤趁她饿醒的时候专门耳提面命要她一定要报答唐温杭。
虽然她不认为这是好主意，但龙命难违，她总是不由自主听龙藤的话，好像她才是龙主。
见唐温杭脸色一沉，蓝扬扬以为筹码不够，补充道：“难道你想要龙藤、龙飞？可是龙飞跟凤武眉来眼去很久了，可能有点麻烦。龙藤的性子刚硬而且素来讨厌男人，恐怕也不太好商量。”
很为难啊。她也知道若以姿色、能力而论龙藤、龙飞确实更胜一筹，有眼光的男人一般都会选她们。可她们的性子不如吃喝玩乐来的单纯直接好相处。
唐温杭再次站了起来，冷冷的声音透出不屑，“难道在蓝姑娘的眼里唐某只是贪财好色之徒？还真是有劳蓝姑娘费心了！我唐门虽不如龙门客栈富有，可也是富甲一方、小有资产，还不致缺蓝姑娘那几个钱！唐某虽未婚配却也有不少女侠倾慕，身边有的是美女，不需要蓝姑娘做媒！蓝姑娘真正要关心的是眼下的危机，而不是这些无聊的小事！”说罢转身要走。
蓝扬扬急忙解释：“怎么又生气啦？你是不是嫌我没有诚意？我是听说古人报恩要以身相许啦！可是我觉得自己长得没有吃喝玩乐她们漂亮，你应该不会看上我才对，我是为你好啦！要是你不嫌弃我丑的话也不是不行啦！你不要生气，万事好商量嘛！”
其实她蛮希望唐温杭选她的，有点期待，有点惧怕，有点抗拒。前五年无尽的相亲已经磨光了她对男人所有美好的想象，被看到头皮发麻，被短信、电话惊得跳起来，被父母念到离家出走。直到把心封起来，孤独地一年过一年，抱着童话里王子公主的美梦自由想象，被同学笑话成还没走出青春期爱幻想的女人。看到英俊男人她也会多看两眼，只是没有勇气走到他面前大声说出来，只会被动地乞求他来死缠烂打。艳遇，她也好想有段可以回味、可以炫耀的艳遇。可是胆小自卑的自尊心教她不敢向前一步，哪怕往前一步就是幸福。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唐温杭的脸更黑了。
“你胡说什么？”唐温杭白皙的脸上微红，她一点也不丑，一点也不必她们差。“行走江湖原本就应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救人乃是分内之事岂可图报答？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休提。”唐温杭塞给她一个小瓷瓶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