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七星海棠（一）（1 / 1）

呼延娉婷没有动，她也不敢动。因为她有把握杀死陆小凤和花满楼中的任何一个人，却没有十足的把握抵挡他们俩的联手攻击。

花满楼虽然已经受了一剑，但他的表情却依旧平静而愉快，仿佛那一剑根本就没有刺到他。

而且，若是这个时候西门吹雪再突然出现，事情或许会更加棘手。纵然自己拥有绝世神功无效心法，只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陆小凤却像是来喝酒的看客，表情悠然闲适。他冲呼延娉婷眨了眨眼睛，道：“我们来谈个交易吧。”

呼延娉婷想了想，道：“你准备用什么换花七公子的命？”

她如此之快的反应显然超出了陆小凤的意料。但陆小凤却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而是淡淡道：“你觉得什么东西可以抵得上花满楼的命？”

呼延娉婷冷笑道：“你以为我真稀罕杀他？”

陆小凤反问道：“难道你不是？”

呼延娉婷道：“除了我，难道就没有人会杀他了？”

陆小凤道：“一个人该死总是有很多理由的。但对你来说，你真的不该杀他。”

呼延娉婷修眉一扬，银牙咬碎，厉声道：“可是他害了我姐姐！”

陆小凤道：“你就这么确定？”

呼延娉婷冷笑道：“他自己也承认了。”

陆小凤反问道：“他承认了你就相信？”

呼延娉婷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缓缓道：“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不需要向你解释。现在请你让开。”她已经放下了冰魄银霜剑，纤纤十指散发出幽蓝而深邃的光。

陆小凤笑道：“你连听都不听就不想和我谈，像你这样的傻女人被人卖了都只会替人数钱。”

呼延娉婷道：“我没必要那么聪明，聪明到去相信你的话。”说话间，她雪掌一分，柔若春葱的十指在电光火石间已攻向了陆小凤。

陆小凤侧身挡住花满楼，左掌斜挥，右手却伸入怀中，像是要掏什么东西。

香气，有一种空旷而宁远的香气，突然间溢满了整个花厅。

呼延娉婷猛地止步。她脸色煞白，气息突然之间变得颇为气促，声音却依旧冰冷严酷：“你…你怎么会有水沉香？”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说过，其实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愿意知道的。”他抬起眼望向身后的花满楼，惨白的脸色，急促的气息，和呼延娉婷如出一辙。

呼延娉婷冷冷一笑，向花满楼道：“水沉香和孔雀胆药性相冲，这是伪装不了的事实。”她的声音凌厉如亮刃，“你服了那最后一株孔雀胆，是也不是？”

花满楼仍旧没有说话，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知道陆小凤已然明白了一切。

呼延娉婷冷笑着，转向陆小凤道：“我真的很佩服你，居然能够知道这种事情。是西门吹雪告诉你的？他好像真的是个行家，什么都知道。”

陆小凤道：“莫要忘记了他是你师父，而且他其实也只是猜测，并没有想到事实就是这样。”

但话一出口陆小凤就醒悟到，呼延娉婷根本就已经不记得了。

呼延娉婷也没有再说话，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花满楼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璎璎，你怎么样？”

呼延娉婷冷笑道：“你是不是巴望着我早点死？花家七公子，你最好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

陆小凤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固执，我们并没有想过要害死你。”

呼延娉婷道：“是你，并不是你们。你的好朋友和我一样都服了孔雀胆，水沉香与它药性相冲，只要沾上一点，便会全身溃烂无药可救，你现在这样，难道以为花满楼还活得成么…”

她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俯身向前，一口鲜血喷到地上。

花满楼挣扎着抢过陆小凤的锦囊，有气无力地喝道：“陆小凤，你闹够了！”

陆小凤整个人呆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花满楼会发这么大的火，也没有想到花满楼会向他最好的朋友，一个刚刚救过他性命的人发这么大的火。这比他现在虚弱无力的外表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他不愿意再与陆小凤说话，只是挣扎着转身抱起了面色苍白的呼延娉婷，用暖而轻的语调缓缓道：“回去吧！你累了，我知道你想睡觉了，你早就想睡了。”

陆小凤上前一步探了探呼延娉婷的鼻息，他本以为只会如熟睡一般微弱，却没想到会如死一般沉寂。

他不可思议地后退一步，喃喃道：“怎…怎么会这样？”

花满楼道：“这该问你自己。”

陆小凤皱眉道：“我没想过要害死她！“

花满楼道：“正如我当初没想过要害死她姐姐一样。”他的脸上又不由自主地出现了那种憔悴与黯然。

他没有再管陆小凤，而是一个人挣扎着试图走出了花厅。呼延娉婷美丽的身体依然温热，睫毛长而蜷曲，一如熟睡了一般平和安详。他就是这样想到了呼延薄雪，一袭白衣若雪的清雅女子，仿佛就这样施施然站立在眼前，伸出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将他带去另一个安宁平和的世界。

然后，就像是突然之间没有了力气，花满楼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像死了一般，看不出心跳，感觉不到呼吸。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那一点暗淡微弱的生命之火渐渐熄灭，隐没在清冷寂静的星辉中。他突然之间感受到了一种绝望，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当然还有孤独。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幽蓝如鬼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