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玉蛊 > 第十四章 水袖长歌,此番如意簪花意(1)

第十四章 水袖长歌,此番如意簪花意(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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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春园中,额兀可汗呈上了一杯酒:“素问大清乃天国贵胄,荣沐天恩,如今看来,果真不失这‘天国’之称,美人皆美过天下,才人皆才胜一时,臣真是大开眼界——”

康熙笑道:“娆女娆娆玉色,皎皎月容,果真名副其实,由此可见可汗国中也是佳人如云呐。”

“谢皇上美誉,”可汗道,“能得大清皇上的称赞,娆女也算是不负她的美名。今日我将她带来,就是要献给大清皇上,以示诚意和邦交之好。这杯酒本可汗先饮下了——”

说罢,手端金杯,一饮而尽。

“好!”康熙道,“既然可汗有此番心意,朕也愿此女可将你们蒙古别有风格的舞乐带至我大清!”

宴上群臣纷纷端杯相庆。

“邑公公!”我望着眼前这人,惊讶到了极点。

“随我来!”他望了望四周,低声道。

我一愣,这声音怎么听着不像方才那个公公?倒像是——

还未及我多想,那邑公公竟忽然拉起我飞身上了琉璃瓦的房顶!

“哎,”我惊讶地叫道,“这皇宫的房顶怎么能随便上?!”

一张人皮面具从脸上撕了下来:“紫玉,”夜风一脸似笑非笑,“没想到你进宫未及一月便如此懂规矩了——”

我一脸惊讶,“怎么是你?那邑公公——”

“邑公公是我们的人,”他淡淡道,“我若是要进宫,他便只能在家睡觉了。”他摸摸嘴角塌下去的小胡子,笑道,“不过除了我,恐怕也没人能在这皇宫里装太监——”

我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怕是真想做回太监。这样大白天的带着一个乐工爬房顶,若是被人看到了,别说是做太监,到时候怕是脑袋也要搬家!”

“你可知这深深皇宫之中只有房顶才是最安全的?”他一脸莫测,“宫中之人皆唯唯诺诺,谨小慎微,时时刻刻俯身低首怕失了分寸。敢光明正大地向天上瞧的,除了如今的佟贵妃和得宠的妃嫔,便只有皇上了。佟贵妃和妃嫔们日日眼中只有皇上,而皇上如今眼中却只有看不完的奏章,那这皇宫上偌大的一方天空,岂不是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我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每次你都能将一些没理的东西讲的处处是理?”

他一笑,“‘理’本就来自‘历’,见得多了,想得多了,做事自然是出人意料却有理有据。就比如方才,我若非未稍稍谨慎一下,随你出来,你在这皇宫中恐怕也呆到头了——”

“方才你是故意的?”我一脸惊讶。

“若非我故意打断,你怎能知道方才在你面前的,就是你要时时刻刻敬而远之的纳兰容若?!”他一改方才戏谑,“临行前,那瘸和尚必定已经嘱咐过你了,若非是可以一举得到皇上心意的时机,就千万不要展露锋芒——”

“你是在责怪我不该在畅春园中弹那曲子?”

“你本是凭善弹琵琶而进了那琵琶坊,”夜风道,“可如今你当众一曲《水袖舞》,连皇上都惊住了,想必在场人都已明白你是故意掩饰琴技——”他盯着我,面上似有疑惑,“你为何要救婳贵人?”

“我若是不弹那《水袖舞》,她便没命了——”

夜风一愣:“没命?!”

“她身穿一身雪白的霓裳,若不是跳《水袖舞》,便是当年陈圆圆的《镜中鸾》了。而那《镜中鸾》,是生离死别之时绝伤的舞——”我低声道,“她定然是已经知道,那额兀可汗呈上的娆女已经跳了她准备的《梅凤呈祥》,她别无选择,跳是死,不跳也是死。”

夜风盯着我,眼中神情复杂:“你可认识那婳贵人?”

我摇了摇头:“但是,她头上那支发簪好像——”

“好像是你的?”夜风眼中似有惊讶闪过。

“你怎么知道?”我盯着他,一脸疑惑,“难道这也是你见多识广的缘故?”

夜风顿了顿,欲言又止。

望着他避开的神色,我心中忽然一惊:“难道我曾经同她相识?”

“是否相识,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夜风淡淡道。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怎么不重要?她若是曾经同我有姐妹情分,如论这宫中争斗如何惨烈,我也断断不会伤害她——”

“中只有求得长久恩宠的人,却无人求长久的姐妹情深。不仅仅是因为皇恩高于一切,更是因为这之中根本就无姐妹之情可言。”夜风看着我,眼中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冷漠,“嫔妃争宠,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可怕,得不到恩宠的会处心积虑地谋求恩宠,得到恩宠的会殚精竭虑地守住恩荣,人心,人情、人义,在中都只不过是相互利用,逢场作戏罢了。你若是把别人当成好姐妹,便不要妄求别人也会如此待你,”他盯着我,眼神凌厉如剑,“就如方才,若是让别人看到你见纳兰容若时手脚冰凉,脸红心跳,怕是又一把柄落入敌人之手了——”

我一脸惊愕。

自从方才见到他,我心中便毫无缘由地想接近,又毫无缘由地害怕接近。

“方才,你恐怕并非想说‘落进’衣领的菊瓣,”夜风冷冷地瞧着我,“而是——”

“落尽春香随月溶——”我低声道。

“果然,”他淡淡道,“你只是忘了所有让你痛苦的人而已。你可知方才纳兰公子为何久久站在那里,面色异样?”

“他定是在猜想我的身份——”

“不是猜想,”他冷冷道,“是怀疑!人总是对自己十分亲近的人情不自禁地做些亲密的动作,你虽然用那菊花遮掩了一下,可你不经意间却露出了一个更大的破绽——”他望着我一脸惊讶,道,“一个进宫不久,事事都会小心谨慎的乐工,怎会帮朝廷官员拂去衣领的落花?这可是至亲至密的人才会做的——”

我惊在了那里。

夜风闭上了眼睛:“看来人可以忘记别人的音容笑貌,可以忘记过去的喜怒哀乐,可那情感却是深深烙进了骨子里。瘸神仙说地很对,情爱是蛊,一旦失去了种蛊的人,自己便会生不如死。可你,”他盯着我道,“你是经历过生死、脱胎换骨的玉瑢颜!不论那蛊毒是否尽数去除,你若想在这宫中安安稳稳地待下去,若想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见到绣娘,你便要在旁人面前时时记着,你是玉家的小姐,是一个普通的乐工,”他望着我,一字一句道,“尤其是对他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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