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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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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激的点点头。

包扎好后,崔副将呈报军情。

大略是东夷被击退后仍不死心,边疆小城仍不时遭袭。

“广和那日伤了王爷后越发猖狂,扬言叫嚣三日攻下洛州城。”崔副将满面的络腮胡因为震怒而抖动。

夏无端咬牙道,“我定取广和项上人头!”

他稳了稳神,站起身来。我心中一颤,急惶惶扶住他。

“夏无端你逞什么强。”

“阿九,我伤的又不是腿,在帐中憋了这么久,早该出去安抚军心的。”

崔副将无甚异议,我知道现下的境况由不得我心软,只好挽着他的手往帐外走。

方才出帐,便有士兵满脸震惊的欢呼起来。

“王爷出来了!”

越来越多的将士围拢过来,欢呼雀跃。

我随在夏无端身边,见眼前群情振奋,热血止不住涌动。

边疆风月,沙场男儿。猎猎北风拂展军旗,于灰白天幕上烙下分明色彩。

将士们的欢呼声随风传出很远,夏无端仍旧憔悴的脸上,是坚毅的神色。

他反手扣住我的手。

夏无端毕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精力不济。虽他强忍堆笑,我还是拖着他早早歇下。

他靠在床栏上,不怀好意的道,“原来阿九也极是热情,为夫今日才知道。”

我隔着衣裳虚虚掐了他一把,“你不累我可累了,睡觉睡觉。”

他嘿嘿笑了一声,挨着我躺下,将我搂在怀里。

我知晓他一夜无眠,明日便是广和与他决战之时,纵他面上云淡风轻,可我也明白他的忧虑。

皇城那位时日无多,朝中暗潮涌动,沈郁白蠢蠢欲动,若夏无端此战败,后果不堪想。

我默默握紧了他的衣角,不困,等天破晓。

天未亮,夏无端便轻轻起身,我轻哼一声,睁眼看他。

他俯身低语,“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

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迎头吻过去。

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我被他亲的晕晕乎乎。良久他放开我,穿好盔甲往帐外走。

“阿九,等我回来。”

“夏无端。”

他停在屏风旁,烛火映出一侧如画轮廓。

“我等着你。”

他唇边笑纹渐深,重又迈步走出帐去。

我翻出夏无端的便装,熟络的穿在身上。挽起过长的衣袖裤脚,我同守帐的士兵打过招呼,往营门走。

岑舟鬼魅般贴身跟过来。

“你跟着我作甚。”

“王爷要小的保证王妃的安全。”

我无奈道,“我去哪儿你也会跟着?”

他一脸郑重点头。

“我不过是出来走走,你不用管我。”

他打量一眼我的装束,一脸你骗鬼的神情。

我眼珠转了转,道,“我饿了,你去伙房给我那些吃的。”

“听到了没,王妃饿了。”身旁嗖的人影一晃,岑舟岿然不动。

我张了张口,不知说些什么。

“王爷留了我和清风。”他适时为我解惑。

我抚了抚额,头痛不已。知道甩开他没那么容易,气鼓鼓回了营帐。

岑舟欲跟进来。

“我要沐浴。”

他顿住了脚。

我方才拐过屏风,察觉不对,未来得及反应。灯烛一晃,我的唇已被人捂住,腰腹间缠了一只有力的手臂。

我用鼻子哼哼,试图引起岑舟的注意。

温热气流扑进耳朵,身后那人道,“阿九。”

清润的嗓音,我眼眶一热。

他见我不再挣扎,却不松开桎梏,复又低声道,“我来带你走。”

我奋力挣扎起来,蓦地颈上一麻,意识渐渐远去。

醒来时,眼睛对着不断晃动的轿顶,车声辚辚,我判定是在行着的马车上。

“你醒了。”

我转了转麻木的脖子,试图起身。

他赶忙扶我坐起,浑身脱了力,我冷冷看他,心直往下沉。

“千日醉。”他错开眼,“我喂你服了千日醉。”

“柳哥哥,你为何这么做?”我仍怀一丝希冀。

“皇上他驾崩了。”

“什么时候?”

“昨夜寅时。”

“你要带我回去。”我问。

“是。”他握住我的肩,低声道,“夏无端他回不来了。”

“胡说!”

他笑了笑,“纵然他斩杀广和击败东夷,但是,他回不来。”

我如坠冰窖,冷漠出声,“你是沈郁白的人。”

他摇摇头,“沈郁白与我,不过是各取所需。”

我垂头不语。

“老王爷被夏千泽软禁,所有知晓夏无端身份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他自顾说着,“你亦不要对你爹寄存希望,想必此时,清远候府已被明楼掌控。”

“你是说林棠月?”我勾唇轻笑,“若你不管她的死活,大可对夏无端出手。”

他望我凝思,眉头紧蹙,“你知道。”

“纵使明楼的易容术精纯,但我与林棠月自小相伴,我总不至于错认她。我一路安稳回南疆,我不会天真到认为你们会放过我。”我收拢指尖,仍旧乏力,“老王爷又不是夏无端的亲爹,夏千泽都不心疼,没人赶着去疼。”

他吐出一声长叹,“阿九,我看错了你。”

“彼此彼此。”

“你恨我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嗤笑一声,“各为其主各取所需,没什么好恨的。”

他眸子里的神采冷了下去,我闭目养神。

柳哥哥,我骗了你。我恨你,恨你骗我。恨经年日月,你我做不到坦诚相对。

你的局,在重遇我的那刻开启。我的防御,在失却娘亲那时布开。

“我情愿你恨我——”

我闭着眼,心急如焚。照柳暗此前说法,夏无端已战胜无恙。他回营见不到我,难保不慌了阵脚。纵他派十个人护在我身边,怕也不是柳暗的对手。

我绝不能坐以待毙。

马车行的极快,我甚少同柳暗说话,他只靠坐在车厢的另一侧,沉默敛静。

车缓缓停了下来。柳暗垂首看看我,道,“阿九,临安城到了。”

他的手穿过我的膝下,将我环身抱起。

外面深秋清寂的月色淡淡洒下来,目光流转,这一处宅子我认得。是那日与柳暗重逢所在的居所。

柳暗抱着我往宅子里走,我恍惚想起大雨时,夏无端抱着我,遮去漫天的雨水。

眸子一暗,有人喊了声先生。

我循声望去。

锦衣玉冠,皎洁月色于他脸上无声流淌。

小书生——

柳暗颔首,弯唇道,“委实抱歉,让殿下久等。”

小书生无所谓的摆摆手,一双眼直直落在我身上。

我望着他,不动声色。

他面色尴尬,道,“林姑娘受惊了。”

“阿九受不起殿下大礼。”我别过脸不再看他,眼角余光静静打量这处宅子。

“清明,你好好照看阿九。”柳暗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沈郁白看我一眼,随柳暗往别院走。

灯影里,清明垂首站着,却不看我。

我靠在椅背上,慢慢打量靠墙繁生的翠竹。风过竹声,泠泠让人心动。

“林叔可还好?”

“回小姐,林堂主,甚好。”

“堂主?”我玩味忖度这两个字,“那么清明你,是何身份?”

清明不说话,未几歉然道,“小姐,你可以怪清明,可是您不要怪楼主。楼主这么做,都是为了您。”

“为了我么。”我笑笑,“清明你这玩笑的确逗人开怀。”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清明,那一株石榴结的甚是饱满,可否给我摘一个?”

他摘了几个递到我手边,我只捡了一个。

石榴皮色鲜艳,咧嘴露出红色剔透的石榴子,我拿手捏着,却没力气剥开。

清明将剥好的拿给我,我轻声道,“没西竺剥的好吃。”

清明动作一滞。

我挥手将石榴丢在地上,未剥的石榴一路滚跌出去,恰恰停在柳暗脚边。

他俯身拾起,搁在榻旁的桌上,低声道,“你不是最爱吃石榴,怎的便扔了。”

我刺他一句,“没力气,拿不住。”

他笑了一声却不恼,挥退清明,拖了一张矮凳在我身边坐下。

“这千日醉于你身体无碍,等不过几日,药性也就除了。”他看看我气恼的神色,安抚道,“这药没解药,你莫慌,再等些日子就好了。”

晚上我拖过床上的几床被子,沉甸甸压在身上。我幼时生病,娘亲总会把我按进被子里发汗,灌下一碗药,等次日醒来,病也就好大半。

我想这千日醉的药性,大抵也是能靠发汗来催发的。我先下并无把握,也不过是赌运气。最好是能早些恢复力气,最差也不过是等。

但是我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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