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我暗暗给自己鼓劲，本姑娘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了你这个半老徐娘不成。
“静王爷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她的笑确是极美，明灼灼亮眼。
夏无端脸色清清淡淡无丝毫涟漪，甚纯熟地揽过我的腰，推辞道，“如夫人，内子身子不适，失陪。”
老王爷微笑颔首。
如夫人格格娇笑，满目了然地道，“年轻人哪——”
我在旁人意犹未尽的打量中狼狈的逃回房间，夏无端咯吱咯吱吃着点心，不时抬眼看我。
忍痛转动着脖子，眼角逼出泪来。忽听轻微的脆响，压迫一大早的疼痛消失，我试探着转了转，只余些许的麻木。
我看着点心飞快的消失在夏无端的口中，连忙两手并用把点心护住。
往嘴里塞了几块，我含含糊糊道，“夏无端，你不是不喜欢甜的么。”
夏无端寡淡端正的脸上浮起恶劣的笑来，亲了亲我的手指道，“不，只要阿九喜欢的，我就喜欢。”
他慢慢抠开我的指头，眼看着点心不保，我一急，张口就咬在了他腕上。口中浮起淡淡的血腥味，我愕然抬头。
猩红的血色从柔白的衣衫上晕染开，夏无端蹙起眉来。我硬着嗓子辩解，“我又没用力咬。”
“就是你。”夏无端委屈的指控我，“你要对我负责。”
我颇心虚的揭开他的衣袖，夏无端夸张的呼痛。等看到伤口我脸色一黑，狠狠在他手腕上掐了一把。
夏无端嗷的一声跳起来。
我抱着膀子斜睨他，等他解释。
他端着苦瓜脸把血迹擦干，手腕上那道刀割的伤口的甚为显眼。他垂着头，半晌闷声道，“阿九你个小没良心的。”
“我没良心？”我横眉，“我没良心的话早就咬下你一块肉了，再说，你嫁祸与我就有良心？”
“还不是为你。”夏无端吸着气往伤口上洒药沫，“你道今早那块帕子上的血是平白来的。”
不说还好，闻此我眨眨眼阴恻恻的低头瞧他，“夏无端，你做这些都不跟我计较一番的么。”
“你嫁我做我娘子，我娶你进府，白纸黑字是你我都承诺了的。”
“可这都是——”
“嘘——”他手指搁上我的唇，“若我今晨拿不出那个，怕你现在轻则跪在祠堂请罪，重则逐出王府去了。”
他又挑眉，“难不成，你还念念不忘那个谁？”
我心烦意乱的拨开他的手，“强词夺理，总之日后我的事，你也莫插手。”
“那不仅是你的事，阿九。”夏无端强硬的扳过我的身子，直直看牢我的双眼，“你是我的娘子，也是我的王妃。”
“记得了。”我没好气的道，“王妃的责任，我记得。”
“你虽已见了那人，但你记得此时身份。”
“王爷放心，我林孤鸾定是言而有信之人，心愿达成那日，便是你我缘尽之时。”我顿了顿，“你当谁都稀罕做你的王妃。”
正两厢思量着心事，门外一阵人仰马翻。
“不好了，小王爷落水了！”
夏无端唇角轻牵，把包扎好的伤口重又解开，迈步出门。
我腿脚麻利的跟上去。
“你跟来作甚？”
“有热闹看啊。”
夏无端重又端了一张寡淡的清水样，袍角翻动往后院奔去。
我提着裙脚小跑，心里埋怨，不知谁做的衣裳，穿起来委实难受。这般思量着已过了月洞门，一汪碧沉沉的湖水盛在眼前。
我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这王府果真是大手笔。
第六章 纨绔子弟
一池荷花顶着粉柔的花苞，除开围拢的众人，此景堪可入画。想精彩?内容，!请
我捡了个地方往水里瞧，无甚异样。丫鬟们在一旁大呼小叫，小厮们下饺子般往湖里跳。如若不是见他们满脸的视死如归，我倒信是湖里掉了金子去。
我扯了荷叶遮凉，水里咕噜噜冒泡，却始终不见捞出来什么。闲得发慌，我沿着湖边往一棵古柳旁挪。靠着树坐下来，我继续欣赏远处的热闹景象。
少顷头顶一声冷笑，我没来得及看，手中的荷叶已被人夺了过去。
“这荷叶是你摘的？”
我抬头，树丫上懒散坐着个少年，一只腿支在树干上，另一只悠闲的垂下来晃荡。锦衣玉冠，模样极是俊俏。
“怎么，摘不得？”我斜眼瞧他。
“你好大的胆子。”他脸色阴鸷，把荷叶揉作一团径自砸在我身上。
我登时火冒三丈，伸手扯了他脚腕，将他从树上拽了下来。
他没曾想我会突然发难，一时不察一屁股摔在地上，脸色红了又白。
“你！”他挣扎起身，委实摔得疼了，只躺在远处喘气。
“我什么我，是你无礼在先，别说我欺负你。”我倚着树干看他。
半晌他不说话，我见他蹙眉躺着不动，样子痛苦非常，终究是有些心虚的。我问，“你没事罢？”
他仍是不动。
我在他身边蹲下来，拿手指戳戳他，“你别吓唬我，我不怕的。”
他猝然睁开了眼，出手如风一把将我推坐在地。然后他坐起身来，斜着眼瞧我，唇角勾起狡黠笑意。
我摸不着头脑，只看他一人痴了般自个儿笑作一团。待他笑够了，来到我身边坐下，把皱了一团的荷叶抚平。
“给你。”
我看着皱巴巴的叶子，苦笑不迭，“你这人也太没诚意，道歉的话不是该摘柄好的来赔么。”
他啊了一声似是困惑不解，缓缓道，“我没说要道歉的。”
“我不要。”我无力与他纠缠。
“我说给你就是给你，你该感恩不尽跪下道谢。”他有些怒意。
我扶额，这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我站起身来懒懒伸了个腰，眼见远处的人往这边来。我决定还是到别处看看，于是自顾往一旁的小径走。
“你站住！”少年站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好让管事的把你调过来。”
我背对他暗暗磨牙，只怕你调遣不动。看他模样，身份大致也猜出七八分。想起夏无端平日里摇扇作态的轻佻样，那这少年分明也是一纨绔子弟。
我不理会他，两步并作一步逃之夭夭。
溜回房中的时候，一时刹不住脚，我直直跌进众目睽睽之下。满屋的人，夏无端面色苍白的坐着，一小厮正为他包扎手腕。老王爷面色冷凝盯着跪在地上的丫鬟。
难道我错过了一出好戏？见夏无端哀哀凄凄望过来，我禁不住打个冷颤。
“阿九，你回来了。”
我定定神轻咳了声，“你这是怎么了？”说罢我一脸贤妻样靠过去捧起他包成猪蹄的手。
“无事，阿九别慌。”情意绵绵。
老王爷或许对儿子这么温柔的样子不常见，连带看我的目光也慈爱无比。他再看向跪着的丫鬟时，目光凌厉如刀。
“说！千泽在哪儿。”
丫鬟唯唯诺诺，“小王爷不让说。”
“骨头硬了，这家到底谁做主！”老王爷震怒。
“爹，别与下人置气，赶明儿轰出府就是，只要千泽无碍就好。”夏无端道。
那丫鬟身子抖成寒风里的枯叶，不住叩头哀求，“求求王爷，奴婢知错了，小王爷在芙蕖院。落水的事，也是小王爷与奴婢等开的玩笑——”
“玩笑？”老王爷冷哼，“他可知端儿为了救他把手都伤了，从今日起小王爷禁足一月，没我允许谁也不准把他放出芙蕖院。他不是喜欢那儿么，那就对着那湖荷花养养性子也好。”
“爹，千泽他——”
“端儿，你莫为他求情，好好养伤。”老王爷领人离开，徒留我与夏无端面面相觑。
夏无端的手还被我小心翼翼捧着，我现在上蹿下跳都不足以表达我对夏无端的鄙视。
“夏无端啊夏无端，你这手伤的可真值。”
他眯了眯眼，不吝自得，“多谢娘子夸奖。”
我对夏无端的鄙视衍生出的叹服让他神气了很是一阵，他挥舞着猪蹄样的手道，“阿九，为夫渴了。”
“茶壶有水。”
他挥挥手，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你长了一只手么。”我不理他，从书桌上摊开纸张。
“阿九——”夏无端用隐忍的目光盯着我，“我受伤了，为了你。”
鬼才信。研墨提笔，笔尖浓浓吸饱了墨汁。
“阿九——”
我嫌烦，气哼哼倒了杯水往他面前用力一放。溅出的水洒在手背上烫得我一哆嗦。
他满足的捧起茶盏，细细咂么着嘴，小口小口吹着热气。
我把手背往衣衫上蹭了蹭，复又提笔继续我未竟的事业。
到了后来他也忍不住，凑到我身边来。闲不住的趴在桌角指点江山。
“唔，这边墨太重了，那边色泽晕染的太过。”他煞有介事。
“夏无端，你闭嘴。”我扬起手腕往门外一指，“若你无聊得很，出门右转直走。”
“阿九，那是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