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母亲（1 / 1）
酌清一回到枝妍的木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喊了好几遍“枝妍”，那个女子都没有回应。而当他把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也依旧无动于衷。
奇怪，这是怎么了？
“枝妍。”边喊着，手已抚上了女子瘦弱的肩。
“啊！”女子似被惊吓到，猛地转过身，看见来人才稍微安下心，却巧妙地将身体从他的双手间挣脱出来，甚至连眼神也有一点闪躲。
“你来了。”平平淡淡的语气让酌清双眉皱起。
不对劲，绝对有问题！虽说枝妍对男女间的接触有些害羞，但从未如今日般闪避过，而且就连她的声音都没了往日的热情。他不在的时候，出什么事了吗？
“枝妍，发生什么了？”有些担忧地拥她入怀，酌清焦急的声音传来。这次虽说依旧微弱地挣了挣，但枝妍还是平静了下来。
“没事。”闷闷的声音从怀中传来。酌清也没接着问下去，明明就是有事，却假装着没事，这个小家伙从来都不是说谎的料。只是她的个性倔强，若不想说，怎样都不会开口。酌清明白这点，也就只好安慰着：“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定要告诉我。你要记住，我们是一体的。无论什么都要一起面对。”
听完这话，枝妍略微脱开他的怀抱，望着那双真挚的眼，嘴唇嗫嚅，欲言又止。明明想好要问的，无论是生是死，都要得到一个回答。只是话到嘴边，嘴唇却似缀了千斤重量。他的目光一片坦诚，他怎能，在拥抱了别的女人后，还能这样自如地面对她。
她真的迷惑了，是他演技太好，还是另有隐情？深呼吸，暗暗给自己打气，她终于有勇气问出那些问题。
不敢面对他的眼睛，她别开眼，淡淡开口：“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吗？”
“当然。”
“你说我们是一体的，那么，是否应该互相坦诚？”
“当然。”
“那么，酌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声音依旧是平平的，仔细听，却可以分辨出其中的紧张。
酌清，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千万不要再骗我了！我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欺骗的。如果你依旧选择欺瞒，那么，无论多痛多难，我都会选择离开的。
“没，没有啊！”枝妍抬头，发现酌清的神色有丝慌张，带着明显的闪躲。
到现在，你还要骗我吗？枝妍分明听见自己的心渐渐碎裂的声音。
“哦。没有啊。”与心中的波涛汹涌相反，枝妍的脸上一片平静。但是那却是一种绝望至极的惨淡，恍若死水，再也荡不起一丝涟漪，“你走吧。我累了。”然后慢慢退出酌清的怀抱。
仿佛经历了艰难的跋涉，枝妍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若不是凭借倚在桌角的手，只怕自己早已倒下。手在发抖，她明显地觉察到这一点，但仍是努力挺直了脊背面对自己最爱的人。走吧，快走吧，请留点最后的尊严给我。我不想留给你的最后的印象是我的狼狈。
到快要分离的时刻，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中更爱你。
人生若只如初见，此时的我，却想此生从未遇见君。
怀中的温香软玉离开，酌清怔楞地看着双眼空洞的枝妍。也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整个人都在发颤。
“怎么了，是病了，还是……”意识到事情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酌清又向前一步，想要将她抱紧。然而话还未完，却被枝妍打断，
“走。现在就走，酌清。”手指指向门口，枝妍紧闭双眼。酌清不会知道，她此时已心痛成什么模样。
“枝妍，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是病了吗？你整个人都在颤抖。”尽管察觉到枝妍明显的排斥，酌清依旧抱住了她，这让她的抖动更加明显。酌清明白事情的严重，而且他直觉着，若今日离开了枝妍，他就会永远地失去她。他无法想象这样的结果，所以无论会遭到怎样的反抗，他都要握紧女子的手。
事实上，枝妍也确实开始剧烈挣扎，只是终究抵不过男子的力气，只好垂下手，任他将她拥住。
“是，我是病了。”是枝妍有气无力的声音，透着绵长的哀伤，既然已经如此，那么，就让她伤得更彻底点，也可以让她的心安心地死去，“我病了，才会喜欢你，病了，才会傻傻地被你欺骗……这是不是又是你的一场爱情游戏。可是，你选错了人，我玩不起这样的游戏。我会死的，酌清，你知不知道，一旦输了，我会死的。在这场追逐里，我唯一的底牌就是我的命啊！”到最后，枝妍已是接近嘶吼，似要将所有的悲痛一次宣泄，泪水如雨般落下，砸得酌清生疼。
“胡说。枝妍，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什么爱情游戏，什么生死。”酌清明白今日枝妍的不同寻常，勉强压下心中怒气，尽量平稳开口，“枝妍，今日，我只当是你生病了，这些只不过是你的胡言乱语。听话，好好去睡一觉。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是胡言乱语，不是，不是。”凄厉的声音响起，“发生过的怎么可能被抹去。酌清，你知不知道，你的过去，我可以不去计较，但是我依旧是在意的。我害怕，终有一天，你也会厌倦我，然后潇洒地从我的生命中消失，那对于我必将是致命一击。我一直对自己说，要相信你。而我也就真的差点相信你可以一心一意待我好。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欺骗我！我受不了的，酌清。你既有了别的女人，就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你知道的，我要拒绝你对我的好有多难！你非得把我折磨得心魂俱碎才甘心吗？”
“对不起。枝妍，我不知道你的心中竟是如此之苦，我也未曾想到，我的过去，竟让你如此苦恼。但是，那些过往，我已经无力改变。我只知道，自从敢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后，我就只有你一个人。这世间，天上地下，我要的也只有枝妍，你一人而已。从前的我对那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言语嗤之以鼻，但是现在的我却坚定地相信着。你明白吗，这就是我对你的心情。”
听到这番话，不能不说心中还是震撼的，但是那些画面又开始在脑海中放映，让枝妍心中刚冒出来的那丝动摇又湮灭无痕：“你到现在还是不肯说吗？那么，我问你，今日你可见过什么女子？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酌清心中一怔，她居然知道了！回想起，今日那种仿佛被人偷窥的感觉，才恍然，莫非是枝妍用了悬光镜。但是，以枝妍的性格，应该不会主动来追查他的行踪，那么，必然还有他人在场。当然，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重点，该怎样解决和枝妍之间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明白了原因后，酌清的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不放。怎么能放，若是我放手了，那就真的再也抓不到你了。是，我今日，的确见过一位女子。但是，枝妍，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是我的新欢。你也应该知道她的，她是我的——母亲。”最后两个字，酌清轻轻地吐在了她的耳畔。而就是极轻极轻的这么两个字，让枝妍只觉得雷霆炸响般，愣愣地，似乎完全无法消化这两个字带来的冲击。
“母亲？”机械般的重复。
“是的，我的母亲，确切地说，是我母亲的转世。当年，我的母亲不是跳了轮回台吗？今天中午见到的那个女子便是她的转世。”想告诉她，他快成亲了。即使她已完全忘记了他这个儿子，即使现在她只是他的朋友。
“小傻瓜，你吃错醋了。”
枝妍已完全呆若木鸡，这么说，她纠结了那么久，踟蹰了那么久，一切只不过是一个误会而已。那，今天，她对酌清的那些声泪俱下的控诉，不就是笑话一个？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迅速升高，鸵鸟似的将脸埋入酌清的怀里，再也不想出来。
“可是，我依旧要说对不起。”头顶是酌清温柔的声音，“我不知道你的心竟是这么酸涩痛苦，我很想改变我的那些过往，但是不可能了，我能给你的只有我的现在和未来。其实真正害怕的应该是我，你那么得美好，应该是我配不上你才对。酌清此生何其有幸，竟能得你亲睐！所以，请继续相信我。我会让时间告诉你，我的心意。只求你能让我永远拥有这个机会。还有，如果，下次再遇到什么事，就像今日一般都说出来吧。我不是圣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是我想给你最好的，消除你的顾虑，让你相信这个男人是值得依靠的。我只是想和你一直走下去罢了。知道了吗？小傻瓜。”
枝妍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她还没想好怎样面对他，总觉得尴尬至极。酌清也明白她的心思，只是默默地抱紧了她，享受这无边的安静。等他再低头才发现怀中的女子已静静睡去。无奈地笑笑，轻柔地抱起她，放入床中，盖上被子，然后在女子的额头印上一个温柔的吻。
“晚安，我的小傻瓜。”
男子的身影在黑暗中隐去，却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某个人的梦中人……
青丘一片沉静，只有尚是圆满的月娘躲在稀薄的云中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