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4)
大学是假期跟高中截然相反。从前忙于课业的我,总是脚不沾地,眼不离书,而现在我的行李里只带会了3本书,一本是精读老师布置的阅读作业,一本是常在送给我的原版英文小说,还有一本,是这个学期常在的语音语调。百无聊赖的时候,我喜欢捧着它,一边温习发音,一边怀念常在读每个发音时的嘴角。
养父母看到我回来很高兴,而我却用更多的时间躲在屋子里摆弄手机,给常在发短信。
养父母夸我上了大学以后人漂亮了,精神好了。
已经出落成大人模样的弟弟却总是靠在门框上,一脸深思的看着我。那模样,让我想起常在。
“姐,你是不是恋爱了。”一天,弟弟补课回来钻进我的小屋问我。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我转过头,不愿意被他看见脸上的变化。
“姐,我都16了,什么都懂。”
“杨凯,我跟你说,你现在上高中,正是关键时刻……”
养父姓杨,而我却叫着花开,有意无意,透露着疏离。
“好了好了,爸妈都唠叨无数遍了,你就别装了。”
“我装什么?”
杨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我放在桌上的手机。
还没等我辩驳,手机就很争气的“滴答”了一声。
杨凯靠在墙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拿起手机,站起来把杨凯推出房间。
“丫头,有没有好好看书?”
“嗯,在看《语音语调》。”发送---确认。
滴答。“你怎么总看那本。”
“因为想你。”发送---确认。
滴答。“丫头,我这里下雪了。”
“多穿衣服。记得戴手套呀,你总不戴手套,L市冬天零下20几度,你想冻坏了我的芊芊君子手啊?”发送---确认。
滴答。“明明是我的手,怎么成了你的?”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发送---确认。
滴答。“臭丫头,在家记得看书。”
“放心吧常在。”发送---确认。
滴答。“你怎么总是直呼我大名,我比你大10岁,又是你的老师,多少尊重些吧。”
“遵命,老常在。”发送---确认。
滴答。“(╰_╯)# ”
“O(∩_∩)O哈哈~”发送---确认。
滴答。“懒蛋,起床了。”每天早上8点,常在准时发来短信。
“常在,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嘟嘟嘟,电话如期响起。
“你好~”我趴在被窝里,睡眼惺忪。
“天天睡懒觉。”
是常在的声音。
“常在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听你叫‘常在’。”
电话两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新年将至,养父母利用所有的周末忙碌的采办起年货。我像往年一样拉着弟弟跟在后面当搬运工,养父开车,四个人有说有小的坐在车中,后备箱里,是小山一样的年货,红红的,五彩缤纷的。
街上的人很多,所有的商场都挤满的置办年货的人群。我握着手机,不知道这时常在在做什么。一个人,最难过的,便是过节吧。
找了个空隙,我走到一边,给常在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在做什么?”
“嗯,在翻译资料。”常在语气淡淡的。“你在哪里,身边这么吵?”
“在街上。”
“嗯。”
短暂的沉默。
“别太累了。”
“不会,今天就可以翻完的。”
又是沉默。
我心里忽然难过起来,低声的叫“常在。”
“嗯。”
“常在。”
“嗯。”
“我想你。”眼泪不争气的溜了出来。
“丫头乖,很快就可以开学了。”
“常在,你看我多好,这么喜欢上学。”我勉强忍泪笑到。
“是啊,丫头最乖了,丫头好好的。”
挂了电话,看着养父母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好傻。有这般待我如己出的养父母,自己还觉得委屈,就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像骂弟弟那样对待过自己。
三十的晚上,养母做了满满一张桌子的好吃的,电视里放着春节晚会,窗户上挂着火红的灯笼,养父笑着拍着弟弟的脑袋,我窝在沙发上啃着大苹果,看着小品节目笑出眼泪来。
我给常在打过几次电话,均无法接通,我有些恹恹的。
十二点,弟弟拉着我下楼放鞭炮。
这是我每年最怕的环节。好像全城的人都跑出来放鞭炮了,高高的,直冲云端的礼花,满地旋转的各式花样的炮竹。弟弟一手捂着耳朵,一手伸得长长的去点那串挂得高高的大地红。无数的鞭炮震耳欲聋,天空中的礼花翻腾,亮如白昼。
我躲在弟弟身后捂着耳朵,弟弟爽朗的笑声淹没在鞭炮声中,只看到一张冻得通红的笑脸。
一颗火红的礼花在天空中绽放,那一瞬间,我忽然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高高瘦瘦的个子,修长的双腿,两手插在羽绒服兜里,站得远远的,望这我的方向。
久久的,静静的。
我急忙跑过去,中间几次被绽放的炮竹吓得捂着耳朵跳向一边。
常在跑过来,把两只热呼呼的手扣在我的耳朵上,只看得见他笑的弯弯的眼睛,高高翘起的嘴角。
我没想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常在独自赶了5个小时的火车来看我。就只真的远远的看着我。
我拉着常在的手,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常在说,原本也只是想来看看我的。
我笑他傻,都走到眼前了,就那么远远的看着我,也不知道叫我一声。
常在说他叫过,是我没听到。
我说当然,炮竹那么响。你叫了什么。
常在抿嘴笑。
我说要是我没发现你怎么办。
常在说,看到你笑得很幸福就够了。
我说你可真是傻瓜。
养父母对常在的到来既吃惊又高兴。
养父对常在是我老师这件事表示担忧,希望可以不要耽误学业。
养母倒是很喜欢常在高高帅帅的样子,乐得何不拢嘴,不停的说我还小,拜托常在多多照顾我。
弟弟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家,然后很男人的走过来跟常在握手,末了还在常在的肩膀上重重的打了一拳。
常在当晚在弟弟的床上将就了一宿,第二天,吃过初一的饺子,便匆匆回了L市。他是买好了返程票的。
那天的雪很大,好像整个北方都下了很大的雪,雪花砸在脸上生生的疼。我送常在到火车站,看着常在一个人没有行李的背影,心里难过极了。无数次的想挽留他再住些日子,可始终没能开口。常在嘱咐我,过了年就是19岁的大姑娘了,说我养父母一家都是好人他就放心了,教我不要任性,好好照顾自己,过完年就可以见面了。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我是多么后悔那天没有开口挽留他,没有极力的让他留下。我应该告诉他,我的的名字叫花开,我的生日是花开的时候,所以我还是18岁,我还有撒娇的权利,我应该痛哭流涕,满地打滚的央求常在留下,而不是这样看着他生生的走远,留下无尽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