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九十八、这女人是有良心的(1 / 1)
如今你倒霉,我精神;你受批,我受敬。看你还害不害人?他象个木头人,不吭声。
——仿元曲《中吕-快活三》
“我是‘□□’的反动社会基础,是我县帮派势力的挂帅人物。我叫你这么说,你为什么不说?”子冬拉着东山被捆绑着的绳头,一边走在街上游街,一边逼着他呼口号。
东山象一头死猪一样,任凭子冬如何骂他逼他,就是闭口不语。
“你这个畜生!”子冬火了,劈面就是一个耳光,骂道,“‘□□’都垮台了,你还在白日做梦!”
“子冬,你不要打他,做兄弟的要让着点儿。”街上有些好心人看到东山那付可怜的样子,劝着说。
“他是我的亲叔伯兄弟没错,可过去他有权有势的时候,认我这个兄弟吗?”子冬偏着头说,“他过去把我吊起来打个半死,我现在只还他一个耳光,轻着呢!”说完,他拉着东山来到了十字街上,把他推上一张空肉凳上,夺过他手中的破锣乱敲起来。
十字街上人来人往,越聚越多,大家都想看看东山落难的情景。
“革命群众请听着。”子冬跨上肉凳,站在东山的旁边,用锣棰指着他的脸说,“他就是我县帮派势力的挂帅人物,所谓坚强的反潮流战士,靠造反起家的坏头头赵东山。过去,他造反做了官,依仗着背后有人支撑,为了往上爬,不知斗过多少人,打过多少人,害过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
接着,他诉说起自己受迫害的经过来,开始时说得有声有色,后来是声泪俱下,当说到玉英惨死时,竟大哭了起来。
在场的许多人被感动得落了泪。再看看旁边的东山,只见他一直低头不语,慢慢地,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他那黄瘦的脸庞往下滴,不少人又同情起他来了。因为地方上的人都知道,如今他自己也落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境地。
“子冬,你现在气也出了,他的老婆也给你娶过来了,你就放了他吧!”有人劝着说。
“放了他,那太便宜他了!”子冬指着东山说,“他至今态度恶劣,一不向我认错,二不向我道谦,能放过他吗?”
“东山,你的脑子也要灵活一点。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硬什么,你向他认个错,赔个礼,不就行了吗?”又有人劝着东山说。
可是,东山象个木头人一样,就是不说一句话。
“看,公社的钟书记来了。”有人说。
钟贤民慢慢地挤进人群,走到肉凳边上,责备子冬说:“是谁叫你把人带到这里来的?”
子冬反问说:“你昨天不是在生产队长会上说要把他交给群众批判斗争吗?我就是按照你的指示才这样做的。”
“我说的不是这种斗争方式。”钟贤民强调说,“现在不象□□初期那样,可以随便把人拉到街上去示众。怎么样,可以把人交还给我行了吗?”
“不交!”子冬还是偏着头说,“除非你叫他向我道谦?”
“子冬,你给我下来!”正在僵持之际,忽然后面有个女人在叫道。
人们都回过头去看,只见陈彩莲正抱着孩子往里挤。
还没等彩莲挤到肉凳下面,子冬已经从肉凳上下来了。在场的群众都议论纷纷,说赵子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个她。
彩莲向子冬瞪了一眼,把孩子交给他来抱,然后扳着他的肩头爬上了肉凳,亲手解开东山的绳子,再扶着他一起下了凳子,对钟贤民说:“我把人还给你了,你现在可以带他走了。”
彩莲这一举动,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大家都在背后说:“这个女人还是有良心的。”
群众渐渐散开来了,钟贤民带着赵东山往大队部走,迎面碰上了大年嫂一家从地里干活回来,经过街上。
“慢着走!”明亮拦住说,“把他交给我,我要为我的爸爸出一口气!”
“不行!”钟贤民说,“要批要斗得召开群众大会,你要发言可先写一份发言稿来让我看看。”
“算了吧!老天爷会报应他的。”黄素娟拉过儿子来,给他们让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