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六十六、树倒猢狲散（1 / 1）

冤有头，债有主，冤冤相报以牙还牙。这里揭发对着他，那里批判指着他，里里外外都是他。骂也让人骂，打也没办法。

——仿元曲《双调-庆东原》

大会堂里座无虚席，县委工作会议正在这里紧张地召开，开了三天吵了三天，但还是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李建光自始至终主持了这次会议，会议的主题是贯彻中央[1972]16号文件，传达省委工作会议精神。中央文件的主要精神是宣布改组浙江省委，对原省委一、二、三把手南萍、陈励耘、熊应堂实行隔离审查，原因是他们都上了□□的贼船，成了□□反党集团在浙江的代理人。为此，中央任命了谭启龙、铁瑛为新的省委第一书记、书记，并号召全省人民团结起来，联系本省的实际，揭发批判□□反党集团和他们的代理人南、陈、熊的罪行。第一天上午，当中央文件刚读完，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时间。

接着，李建光传达了省委谭、铁书记在省委工作会议上的讲话精神，全场鸦雀无声，认真地听着报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尤其是有关政策性的内容，生怕听错了似的。凡是有文字能力的人都在认真的记笔记。

下午，吕政委首先代表县委作长篇批判发言，说是批判发言，实际上等于检讨书。尽管吕政委态度十分诚恳，把“支左”以来的几件大事都理了理，凡是上面错了的下面一定跟着错，并尽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但是，下面还是通不过，在他的发言间隙轰一片、压一片的；甚至不时有人站起来向他提出质问，说他的报告内容太空洞，没有好好地联系本县的实际；有的还逼他当众表态，承认自己是南、陈、熊在本县的代理人。这种经历，是吕政委从未有过的。

晚上休会期间，与会人员有的在招待所里三三两两的自发开讨论会，有的在认真地准备第二天的发言稿，更多的向本地区、本单位打电话，转达中央文件和会议情况。一夜间，全县各地都得到了消息，人们奔走相告，到处都呈现喜悦的景象，特别是象牛头岛等地区，许多人还自己掏钱买了鞭炮，拿到政府机关门口燃放。

第二天的发言非常激烈，除大会安排的以外，各单位、各地区要求的发言的人之多，发言的内容涉及到的人和事之多，也是前所未有的。李建光作为会议的主持人和最后要作总结报告的县委主要负责人，对下面提出要求发言的都接受，并一再在会上表态让大家把话说完，今天时间来不及还有明天。因此，开始发言的人还文明一点，到后来越来越激烈，有的人指着身上的许多伤疤，字字泪，声声血，这一件件，一桩桩，愤怒地控诉，几乎都与吕政委有关，站在主席台上责令吕政委站起来认错，吕政委只好老老实实地站起来认错。有的一边质问一边指着吕政委的鼻子骂，逼吕政委回答问题，吕政委被逼昏了，常常答得前言不对后语，又引起台下的一片起哄声。

今天是第三天了，会议的气氛一点也没有减弱。才发言了数个人，会场里面已经够吵的了，突然，会场外面的吵声的更大了。

“还我工资，还我党籍；还我老婆孩子……”在一片口号声中，数百名牛头岛的干部群众，在梅青、梅宝的带领下，特地渡海赶到了县城，冲进会场来了。

与会的数百名干部，都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这场好戏。

这下子可乱了阵脚，会场内外挤满了人，吵闹的、叫骂的、哭诉的，应有尽有。

李建光见势不妙，悄悄地卷起文件夹子，溜到台后去了。

人们都认得穿军装的吕政委，很快就向他围拢过来。

“策划攻打牛头岛的罪冠祸首就是他！”

“什么解放军爱人民，对着老百姓开枪开炮，比国民党还狠！”

“什么三支两军，讲的好听，其实就是挑动群众斗群众，与杀人犯没什么两样！”

“……”

吕政委说一句，群众就说十句八句的，根本无法分辨。他不说了，闭起了嘴巴，人家就指着他的鼻子骂，把他骂的抬不起头来。慢慢地，围困的人越来越多，火气也越来越大，有人竟然把他从座位上拉了出来，在主席台上推来推去。他终于被激怒了，霍地拔出□□来，朝着天花板打了一枪，大吼道：“你们都反了，我毙了你们！”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要耍威风，把他的枪缴了！”随着梅青、梅宝一声喊，人们一拥而上，夺枪的、摘帽徽的、抓衣领的都来了，更多的是拳打和脚踢。不一会儿，吕政委的枪被缴了，领章和帽徽都不见了，衣服也被扯破了，直到被打的头破血流的，瘫倒在台上为止。

台上台下的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一句话，直到群众都走了，李建光才从台后转出来，走上前去喊道：“快喊救护车，把他送医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