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四十三、慷慨解囊（1 / 1）

人逢喜事精神爽，儿女两沾光；这边哈哈嘻嘻，那边碌碌忙忙。

为谁置酒，为谁宰鸡，切莫算帐。收音机发癲狂，生出祸事一樁。

——仿宋词《朝中措》

东山娘踮着小脚，拎着一篮空瓶，乐呵呵地走进小寡妇的杂货店。

“老婶子，看你今天这样快活的样子，是不是儿子回来了？”小寡妇从店里迎出来说。

“给你猜着了。”东山娘边说边从篮子里拿出一只空瓶子来，“不光儿子从省里开会回来了，媳妇也跟回来了，还是亲家送上门的，带回来一大帮干部呢！”

“原来有这么多好事，怪不得你一边走，一边抿着嘴笑呢！”小寡妇帮着拿出瓶子来，“那么多瓶子，都买什么？”

“酱油一瓶，红醋一瓶，白酒两瓶，剩下的都打黄酒，要上好的。”东山娘数着瓶子说。

“你也真客气，买那么多东西招待亲家。”小寡妇边打酒边说。

“亲家早走了，现在又来了一帮县里的干部，还要在我们家里住下来呢！”东山娘说。

“县里来的都是什么干部，要住下来干什么？”小寡妇吃惊地说。

“我只认识那个穿军装的政委，其他的都不认识。”东山娘想了想说，“好象听东山跟丁香云说他们下来是搞什么试点，清理什么队伍来着。”

“那是我们县的县太爷，来头不小啊！”小寡妇说，“老婶子你也真有福气！”

“那来的福气，还不是东山给我添的麻烦。”东山娘一边和小寡妇算账，一边说，“你看看，多花钱还不算，这一顿饭就够我家忙的啦！”

“忙得值得的。”小寡妇收了钱，叮咛说，“路上当心点。”

东山娘拎着沉甸甸的篮子，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子冬，子冬！”来到自家的院前、子冬家的后门，东山娘隔着池塘叫了起来。

“找他有什么事吗？”玉英挺着大肚子，慢慢地开了后门出来说。

“我家来了一大帮客人，子冬手艺好，想请他过来帮忙烧几个菜。”东山娘小声说。

“他现在还在队里摸田，早回来要扣工分的，还是让我来帮忙吧！”李玉英说。

“你肚子那么大了那能行。”东山娘说，“扣点工分算得了什么，我叫东山补给你就是了。”

“那我到地里给他喊回来就是了。”李玉英说。

东山娘提着篮子走进了院子。

“娘，把篮子给我。”东山穿着白肚罩，从屋里出来，接过沉甸甸的篮子进了屋。

这时候，丁香云从外面提着空篮子走了进来。“婶娘你过来一下，我问你，街上的鱼市场都搬到那里去了，东山让我去买点海鲜，我跑遍了整条街没买到一条鱼。”

“你们这些当干部的，天天喊着阶级斗争、刹资本主义歪风，三天两头地冲击市场，谁还敢放胆摆到街上去卖东西。”东山娘说，“拿钱来，我去给你买，保证找得到卖鱼的地方。”

丁香云就把篮子和钱都交给了东山娘。

东山娘刚要出门，东山又从屋里出来喊住了她。

“娘，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把家里那只老母鸡给杀了吃。”东山指着鸡笼说。

“只是这只鸡会生蛋。”东山娘有点犹豫地说，“菜不够我可以多买一点，干吗非要杀它不可！”

“你不知道，吕政委喜欢吃鸡，而且非要活杀的不可。”丁香云凑着东山娘的耳根，小声说。

提到吕政委，东山娘不觉抬头向楼门头望了望，只见楼上人多嘴杂，有说有笑，还传出收音机的声音，果然十分热闹。

忽然，收音机关掉了，楼上一片安静。

“这个节目不能听。”是吕政委的声音。

“为什么？”是陈彩莲的声音。

“那是敌台，是台湾对大陆的广播。”吕政委严肃地说。

“那我调别的节目可不可以？”

“可以。”吕政委说，“如果你喜欢的话，这架收音机就送给你了，你自己拿去慢慢地调吧！”

“送给了我，你自己不就没了吗？”陈彩莲说。

“可以再买一架嘛！”另一个人说，“吕政委是全县中干部级别最高、工资拿得最多的人，送一架收音机不过是拔几根牛毛罢了。”

“那就多谢了！”陈彩莲高兴地说。

接着又是一片恭维声。

东山娘听到这里，这才下决心说：“要杀你们就杀吧，就是把鸡笼里的鸡都杀光了我也不心疼。”

“婶娘今天慷慨的很，象换了一个人一样。”丁香云说。

“你们别把我当成吝啬鬼，在节骨眼上从来都是大方的。”东山娘说完，又踮起小脚兴冲冲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