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1 / 1)
梦阑觉得这些日子身子越来越重,对血液的渴望亦越来越强烈,想是腹中胎儿日渐成长,需得不断通过母体吸取血液方能顺利长大。
前两月,当格雷去他开的酒吧街时,她偶尔尚会去瞧瞧他,与他一同沿着S城的大街小巷走上一遭。这一个多月她却懒得连门亦不愿出,大约是失忆前那一场病本就将她的身子拖垮了,是以这胎怀得甚是辛苦。她有时亦好奇,那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病?竟令她半边面上长满了血红色的斑纹,又日日要与定时而来的遍体寒意挣扎,甚至她前一个月才发现她肩头亦有个痛病。
这病自然不是人类的感冒发烧,血族的躯体一般是不会损毁的。然大长老也不肯与她细说,只说是一场重病,病得端端将记忆亦失了个干净。
她初初好奇那段失了的记忆是个什么眉眼口鼻,最近却越来越惧怕它。她病愈后便常由梦中哭喊着醒来,梦中得一个男人及一个女人,那两个身影极为模糊,如在浓雾中时隐时现。她见了那男人的身影能感受到梦中的自己内心的切肤之爱,他们在她面前牵了手一路往前,她随着一路追逐,然每每越追越远。身畔的普通树木便会在此时变作荆棘灌木将她扎得皮开肉绽,她追不上前方的人,便必是痛得哭醒。
她问过大长老,大长老说这是她的亡夫,已经在意外中死去,生前曾重伤过她。一名深爱却为之重伤的亡夫,这便是她所知的关于自己全部的前尘往事。
从前,她甚是好奇他的模样,一心想在梦中将他端看个仔细。甚至日日着了黑色衣裙悼念这梦中的爱意。
自她在S城遇见了格雷,并与他有了腹中的小生命,便对梦中的亡夫失了好奇而只得惶惶。她只知道现如今她一颗心只容得下这个金发碧眼,得三百多年生命的血族男子。过去一切,她一概愿意撇清。
然她愿意看清她亡夫模样的岁月里,总是雾里看花,全不真切。现时她一心与格雷静静过着日子不欲再追究往事了,那梦里的人,却逐日清晰起来。
这逐日的清晰,是由她受孕开始,那浓雾一日稀薄过一日。随着胎儿成型,这两日浓雾仿佛渐渐要散了。她望着那渐显清晰的轮廓,紧张害怕得不能自己。
这日,她与格雷一同在棺材内睡眠,又梦见了她的亡夫,雾气终是全散开了,她终是将眼前的男子瞧了个分明。
猛然睁开眼睛,寂静无声的棺材内。望着侧边熟睡着的,轮廓英挺的男子,她腹中孩儿的父亲。
“格雷……”她喊他。
格雷对她素来着紧,她一唤,他便睁了眼习惯性往她身边靠了靠,将她揽入怀中道:“怎么了?是否做恶梦了?”
她望着他一双深邃的蓝眸道:“是,那真是我做过的最可怕的恶梦……我看清了我梦中亡夫的模样,那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