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突然而至的离婚(1 / 1)
第二天,晓桐就去学校学生中心看房子的招租广告。那里有一块广告栏,学生有要找租房的,找兼职工作的,都将广告纸贴着那里。晓桐挨着打了几个电话询问,不是位置太远,不方便,就是太贵。为这事,她挺发愁。自从和王新闹开来了,答应张洁搬出来,每天见着他们,都是不自在。
晚上在系里的机房上机时,她就愁眉不展。
“咳,你怎么啦?”Tom 坐在了旁边,他是日本留学生,人长得高高大大,平时挺斯文的,有着亚洲人特有的小眼睛,笑起来,和大男孩一样。
“没有,在找房子。”晓桐无奈地耸耸肩,不想说很多。
“你现在还在找房子?都开学一个月了。很多租房广告都撤了,不好找吧?”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晓桐,“你不是已有住处了吗?”
有人提着这事,晓桐原本是心里压着,此时就觉得委屈,眼眶不禁有些泛红。她没有回答, 像这种中国人之间的纠纷,她还是不想让日本人知道。
“我帮你找,别急。”他拍拍晓桐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晚上晓桐在系里写报告时,抽空打电话给中国的他诉诉烦恼。可是寒暄几句后,他却提出了离婚。
“为什么?” 晓桐当时就惊呆了,把找房子的事忘了。
“我只是想有个家,想回家后有人等着我。我有女朋友了,她已经怀孕了,我们打算结婚,一起在北京买房。”
“喔。”晓桐在椎心的疼痛中,说不出话来,他有女朋友,都已经怀孕了?
“我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遥远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过来,变得陌生,“晓桐,你帮帮我,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她茫然地问。
“我们离婚吧,你去大使馆签一份授权离婚的授权书,就可以了。我这边,我来办。我们是无争议离婚,很简单。”
“好,我会去大使馆签相关的文件,寄给你。”连怎么离婚他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么,不是短期内的考虑了。没有什么分手的话,晓桐就赌气地挂了电话。
不就是离婚吗?给你离。
第二天,晓桐去了领事馆,办了离婚委托书,并寄给了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她都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去细细地体会。她这边还忙得焦头烂额的,考试将近,又要找房子,搬迁,距离他那么远,痛苦好像也要等到传递过来时,才感觉得到。以前听别人讲笑话时说,子弹打中心脏时,是没有什么痛苦的,那个速度,和瞬间产生的热量,已经烧灼了肌肉,只有麻痹,没有痛感。等伤害扩展了,各种不适都出现了,人也呼吸不上,才会感到致命的疼痛。
晚间在图书馆看书时,Tom 跑了过来,“Celine,我朋友说,他隔壁的房东还在找租客,你过去看一看。我陪你去吧,帮你参考参考。不远,走路才10分钟左右。”
“真的?”晓桐喜出望外,忙收拾了书,和他一起出去了。
他们顺着一条小路,下了山,过了一条小河,就到了。开门的是一个高高的大男生,典型的美国男孩,白白的脸上,鼻翼两侧有些褐色的雀斑。黄褐色的头发,开门时礼貌地笑着打招呼,“你们好。”
他带着晓桐和Tom,到了二楼,打开一个卧房给他们看。
Tom 四周察看,和那男孩聊了聊,知道他也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大三了。房子是他来读书时,父母买给他的,他住地下室,一楼是客厅和厨房,楼上的两个卧房出租,这样用收来的租金付房子的分期付款,也省下他四年的租房费了。
“挺好,Celine,你可以搬过来。”Tom肯定地对晓桐说。
晓桐也觉得不错,租金也不贵。当下,就付了押金,第二天在Tom 的帮助下搬了家。
这个月,搬了房子,心里静多了,数学经济的考试也考完了,没有过,还是得安步就班地修这门课。考试没过,让晓桐心里这个郁闷,怎么会呢?不就是几道数学题吗?
在课堂上,教授说了,“我就是要压压你们的傲气。大家不要以为数学题简单,可是,用数学来解释经济现象,才是这个课的重点。先个大家提个醒,出勤率占这门课的20%,平时考核测试,占30%,半期考试占25%,期末占25%。凡是不及格荡掉的同学,下学期接着修。”
迷迷糊糊地,晓桐知道自己只是做对了计算题,完全没有解释什么相应的经济问题。她今天收到了他寄来的离婚证书,心里如搁了一块秤砣,压得难受,一整天就混混沌沌的,教授的话,都从头顶飘过去了。
下了课,她就将书放在了系里机房,就走了出去。
外面下着雪,已是白皑皑的雪地。她顺着小路,到了山下的河边。小河已经结冻了,黄色枯萎的芦苇,三三两两地立着,周围没有个人,只有满目的哀草,都是荒芜的。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她就没有想明白,7年的感情,挡不住这半年的分离。感情不可以拿时间来衡量。再长久的爱情,也挡不住一时的诱惑。在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从知道,也不可能飞回去一探究竟。眼前浮现他如常的笑容,他竟然是别人的丈夫了,如何可以想象深爱的俩人竟成了路人?
晓桐紧咬着唇,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去想,只能埋头往前走,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吧。如果爱情遗失在了半路,也是命中注定的,找也找不回来了。
时间就在上课,下课之间,一个月晃过去了。心里空荡荡的,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平时大家都在忙,打了几次电话给张洁,她都在实验室,别人也不认识。原先在中国留学生会认识的一对夫妻,和张洁是一个办公室的,见那时张洁为了租房的事,茶饭不思,竟然怪罪在晓桐身上;又不知王新和他们说了什么,竟然用冷淡的态度对待她。晓桐平日本就很忙,没有怎么参加留学生会的活动,本系里也没有中国人,渐渐和他们就生疏了。埋头学习之间,有时心里就悲凉起来,不知这一切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这一夜,机房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晓桐心里难过,想起了Ken,很久,也没有和他联系,于是走到机房外的电话处,拨了他的电话。
“喂?”是他的声音。
“你好。”晓桐的鼻头有些发酸。
“喔,Celine?”他问。
“嗯。” 晓桐一时语塞。
“你怎么一声不啃地就走了?”他淡淡地问。
“ 走前我有打电话给你,可是没有人接。”
“喔,我有急事出国了。你在那边还习惯吧?”
“还好。”
“鼻音怎么这么重?感冒了?”
“没有。哭了。”晓桐很干脆地承认。
听到他在电话那头笑了,“遇到困难了,是吧?”
“没,想家了。”晓桐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远地打电话过去,就是为了哭一哭吗?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
“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那我挂了。”晓桐也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她就是想听到他的声音,一点点可以温暖她的东西。
“ 什么方式可以联系到你?”他问。
“你可以打这个电话,是系里机房外面的。我晚上一般都会在机房。”晓桐解释着。
“把你的通讯地址给我。”
“系里的?”晓桐不解。
“ 只要你收得到的。”
晓桐只好把系里的地址给他。
晓桐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了。她有两个室友,一个就是那天见的男孩,Ben,另一个是小一些的Briden,读大二。俩个人都是地道的美国男孩,对晓桐更是充满了好奇,但很少过问她的私事。系里本就没有中国人,再者,中国留学生们大都是一个家庭一个家庭地活动,晓桐虽是单身在外,大家都知道她是已婚,对中国的单身汉们,是死局,反而少有来往。现实就是如此的明白,帮助,也不是白来的。倒是这两个室友,平时见她孤身一个女孩在外国,时不时地晚上图书馆下了自习,叫上她一同用车载了回去。
这天,晓彤收到了一个包裹,小小的,纽约寄来的。她好奇地打开来看,是一只白色的漂亮手机,里面是一张便条,“手机已开通,打给我。Ken。”
她笑了,原来他问地址,是为了这个。
手机里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为什么送我手机?”她问。
“方便我找到你。记着,交换条件是,随传随听。”他说。
“除了上课时间以外。”她答应。
“去上课吧,我正忙着呢。”他像在哄小孩子。
“可不可以再讲一会儿?”她知道他忙,可是舍不得就此放下。
“在开会。晚上打给你。”
“好吧。”她挂机了。
有了手机后,晓彤常常在晚上九点后打给他。九点后是免费的,不算分钟。而且,图书馆是十点关门。九点半她看完书,走出图书馆,在回家的路上,就忍不住打给他,和他聊聊。他们有三个小时的时差,他在纽约,也是半夜了。可是,他每次都在,都有接听她的电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晓桐在讲学校里的事,教授的严苛,同学间的笑话,测试成绩,校园里的活动等。
“听我讲,会不会很无聊?”晓桐问。
“没有。很好,我喜欢听。你现在到哪里了?”可以感到他轻松的语气。
“刚从图书馆出来,走在下山的路上,回家呀。”
“没有走小路吧?”他关切地问。
“没有。你不是不让我晚上走小路吗?我从大马路那边过去。”自从他要求她晚上不可以走小路后,晓彤都是从大马路绕回去。
“下雪了呢。好大的雪。”晓桐用手接着一朵一朵手掌大的雪片,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雪。
“下个星期不是你们的春假吗?回不回纽约?”他问。
“就一个星期而已,机票太贵了,不回去了,我还想用这时间把书看一看。就在附近玩了,去滑雪。”晓桐想到可以去玩,很兴奋。张洁有打电话来,约去滑雪。
他没有说话,沉默着。
“Celine,等等我。”身后Tom 在喊。
“是谁?”他问。
“一个男同学,上次帮我搬家的那个。”晓桐转身站住,看着Tom跑过来,边回答。
“Celine,我和你一起走。”Tom 赶过来,气喘吁吁。
“你不是这个方向呀。”晓桐很讶异。
“没关系,陪你走走,我再回去。太早我也睡不着。”Tom笑着,不容拒绝地拿过晓桐的书包,挂在了肩上。
“Ken,我先挂了。我同学一定要和我一路走,下次打给你。”晓桐只好收线。
“好。”他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