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94章 试图平息的风波（1 / 1）

“是啊。我是怎么知道的？也许是因为那些字，如此那么娟秀明晰，越看越像女子。”我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罗森斯坦小姐，您如此学识渊博，定当读过很多的书，应该知道如何塑造一个虚幻的人物。”

她并不急着回答，只是徒手一拢耳边垂下的头发，将手中的纸笔尽数收拾整齐。

“不过，这些似乎不是证据。”我继续说，“这些，只是猜测。最大的证据，是现在，我亲眼看见你在做这件事。”

我很是善意地垂下手，指了指地上一张被她遗漏的纸片。

她这次只是低头看了看，却没有急着去捡。

“那么，小姐你说这些……又是因为什么呢？”她望着我。

“等等，小姐，我还没有说完呢。”我转过身，手背在身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匿名去帮助弗兰克先生呢？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吧？”

她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之色。

“我之所以对这些有兴趣，是因为我也想知道真相，所以，只是来跟你确认一下而已。小姐，您说……”我故意一顿，“您是希望我把真相告诉弗兰克先生，还是不要告诉他呢？”

“请不要告诉他。”她抬起眼睛，坚定而决然。

对于她的如此肯定，我暗自有些惊异。

“好。既然小姐您这么说，我就不告诉他。”我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过，我只想问小姐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小姐你……是喜欢弗兰克先生的吧。”

她施施然抬起眼睛，面露空洞之色。良久，她似乎叹了一口气。

“是。”她说着，然后却立刻接了上去，“可是他……”

“既然是，就好了。”我打断她，正想说些无比激励无比向上的句子，她却迫不及待地接了下去：

“不，我一定要说。因为，这件事很重要。”她忽然说，举止有些激动，“他已经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我知道。”

我略有些不安：“何以见得？”

“那是因为……他胸前的那枚胸针不见了。”她说。

“那枚胸针？”我微微一怔，“那枚胸针，有什么意义吗？”

我素闻这枚胸针似乎有很多姑娘讨要，但是弗兰克向来会拒绝。有时候我甚至还会想，如果没了这枚胸针，弗兰克他……还会是那个记忆力反复镌刻着的弗兰克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它很重要，重要到……弗兰克先生只会把它送给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子。”

我的手脚忽然变得冰凉。脑海中的血液似乎都倒流了。

“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我情愿躲在这里，默默地看着他，默默地给他能及的帮助。别的我就不奢求什么了。”

我沉吟了一会儿。

“如果能得到那枚胸针，就能嫁给他吗？”我问。

她毫不奇怪，就说道：“话应该是这么说没错。”

我继续说道：“那若是被你得到了呢？”

“小姐，这话就不太对了。且不说我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能夺人所好呢？”露西摇了摇头。

我扬起头，手伸进口袋，摸出那个纸盒子，举到身前。

“可是如果……”我定睛看着她，“那枚胸针，就在我手里，而我，又不想要它呢？”

弗兰克给我的那个盒子里，装的就是那枚胸针。

对我来说，这样的礼物，的确是过分沉重了一些。以至于我并没有任何取得的惊喜，反倒却让我觉得分外可怕。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分析过弗兰克这枚胸针的来历。

我想凭借弗兰克的个性，这枚胸针肯定不是哪个情人送的。

毕竟，假设是情人的东西，不管那个特定的情人是死了还是怎么了，弗兰克一边宝贝得不行，一边回头把它送给别的女人，那似乎就是脑子不太正常了。

露西•罗森斯坦愣愣地看了看我。

“是吗。”她忽然浅笑。

我的手伸在那里，没有收回来。面孔却露出疑惑之色。

“小姐，”露西抬起眼睛，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想，你恐怕是误会了。”

误会吗？

“我并不需要这样东西。这样东西不过是一枚胸针，它的价值只在于它蕴含的情感。”她说道，“倘若我拿了它，岂不是辜负了它的内涵，更加辜负了主人对你的深情厚谊？这点浅显易懂的道理，小姐，你是聪明人，应该是明白的。”

“……”我收回手，“可是，如果我并不需要呢？”

“那就和弗兰克先生谈清楚。而不是送给我。”露西•罗森斯坦说话时，总是显得坚定又沉稳。转而她有些自嘲地一笑，“只不过，今天弗兰克先生似乎不在工作室里。否则，我也定当不会让你发现我的踪迹。”

我叹了一口气，把东西放回口袋。

“谢谢你，小姐。”我说。

她攥紧了手里的铅笔。微微歪着头，似乎有些奇怪。“为什么谢我？”

“因为……”我说，“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清醒的人。”

谢谢。

聪明人太多，投机者太多，真正清醒的人却实在太少。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罗森斯坦小姐。

过了不久，露西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然后匆匆地离开了。

我捡起树枝，在泥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圈。然后我把树枝一扔，正欲离去，忽然，林间一阵响动。

我转过脸，我看到了苏珊•康伯的脸。

她身着蓝色的呢布裙，站在一个粗大的树根之上。她的黑发在绿林之中，游动着向一旁探去。裙衫和树枝上的枝叶一起，朝着一个方向飘拂着。

“安妮。”她说，声音没有感情。

我停了下来，默然地看着她的脸。

“你在跟踪我？”我好不避讳地问道。这个时间档，未免也掐得太准了一些。

“是。”她也不否认。

我淡淡地哼了一声，有些嘲弄。

“我想和你谈谈。”她说。眉头微蹙，双脚和双手微微朝着身前靠拢。

“好。”我深吸一口气，极力把自己置于现实，“我们谈谈。”

夏季的林中枝叶滋生旺盛。一旁的大树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风吹得一大片的花飞离枝头，飞飞扬扬着扑向大地，飘飞在空中。

“你那枚胸针，是弗兰克先生的吧。”苏珊跳下石头，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

我知道，她一定会说这件事。

我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苏珊，这件事，你确实是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你敢说，你之所以如此拼命，不是为了弗兰克？”

为了弗兰克？

我面露讽刺之色。却听她惨淡一笑。

“你不回答，那应该就是了。安妮，我以为，你是个不一样的女孩。你知道我喜欢他，那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动摇过。你知道的，不是吗？”

“是，苏珊，我知道。可我从来都没有……”

“所以！”她忽然怒视着我，眼泪忽然奔涌而出，“你了解我，你什么都知道！可是你却还是要这么做！”

“苏珊，你冷静点。”我尽量让自己显得镇静一些，“事实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她无不恼恨地说道，“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无害的女人，没想到，你却是心机极重的阴谋家。难道不是吗？”

“你听我说一句好吗？”我也恼了，“我一直把你当成知心的朋友！我自认为我从没对不起你。可，你是如何对我的？难道我的心就不会冷？难道到现在你还要怀疑我吗？”

“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苏珊苦涩一笑，“那么多年，弗兰克先生从来没有多看过我一眼。这都是因为……”

我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她扭曲的脸。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夺走了我的幸福！你的确该死！”她怒吼道，仅留的矜持消失殆尽。

“苏珊？”

我变得有些惊惶，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这是苏珊吗？

歇斯底里，绝望可怕。

她是谁？缘何要夺走那个苏珊，却要送来一个康伯小姐？

“苏珊，我向你发誓，我绝对没有对不起你！”我伸出手，想要扶住她摇晃的肩膀。

她瞪大了眼睛，忽然不说话了。

我的手也顿在了半空。

她的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我蓦然觉得，她的眼里，有股掩藏不住的忧伤。她的脸愈加泛白，泪水扑簌簌地滑下了她的眼眶。

一个趔趄，她直直向后，倒在了绿绒毯一般的草地上。

“苏珊？”我有些奇怪，伸手在她的眼睛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

“苏珊？”我吊着一颗心，还是怯生生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还是闷声不吭。

我惊惧地后退，慌忙朝着边上的树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颤抖着高声叫道：

“来人！有没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