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65章 暗影浮动（1 / 1）
琳德找到肖恩的时候，肖恩正站在树下，看着天空的那一片片晕开的灰厚云彩。
他转过身，光洁的头发泛着微光。
“肖，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琳德提着裙子，匆匆上前，声音里多了几分埋怨，“我找了你很久，你不知道吗？”
肖恩抬起头，脸上带着迷惘之色。【对不起，我感到很抱歉。】
“什么抱歉不抱歉的，你没事就好。”琳德走近了一些，慌忙打住了他。她微笑着，笑容中透着一股胜利的光芒，“我告诉你哦，我已经替你恶狠狠地教训了那个女人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上了她的当，你可会后悔一辈子呢。你说什么也要好好感谢我呀，肖恩。”
肖恩看了看面前这个女子，半低下眼睛。
【谢谢你。还有……就是上次的事，很对不起。】
“上次？”琳德一扭头，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那时多久以前的事了啊，你都回来了，居然还想着这些？你看，我都不介意，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肖恩这才露出了真心的笑。然后，他忽然正经地说道：
【琳德，你变了好多。】
“没有啊，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琳德诚恳地说道，“一直都在我亲爱的肖身边，如果肖有困难，我一定会上前帮忙。”顿了顿，她扯长了话语，“无论是多么危险的环境，我都不会后悔，都不会后退，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谢谢你，琳德。谢谢你。】肖恩抬起眼睛，直视着面前这个美丽女子的眼睛。
琳德粲然一笑，她的眼里闪着瑰丽的辉光。然后，她走上前去，环住了肖恩的臂膀，把脸贴在他的肩侧。
她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他，眼里似有一股忧伤。
“我喜欢你，肖恩•伍德。”她喃喃道，“从开始一直到现在，一直都喜欢你。”
肖恩微怔。他的手放在两侧，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能。】
他动了动手，试图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琳德，可是琳德看不见。她也无心去看他，只是喃喃地说着——有点像在自言自语，可是，我听得出，她的字字句句，却都是对肖恩说的。
“我喜欢你，肖恩。哪怕你不会说话，我也还是那么喜欢你。我不爱奥尔赫，我只爱你。你难道忍心，看到我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肖恩，你难道宁愿我一辈子痛苦，也不愿意接受我？”琳德的脸离开他的肩膀，一脸憧憬的光芒，带着隐隐的哀怨，静静地看着肖恩。
她缓缓地，噙着泪水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对你说。为了你，我觉得很痛苦，很难过，我实在没法忍住，想要征询你的答案。”
她顿了顿。然后抬起脸，一字一顿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能接受我吗？”
肖恩看着她许久，许久。
时间恍若忽然凝固。风似乎停止旋舞，草叶停止摆动。天上的云朵，也凝固在了那块渐渐陷入沉郁的天色之中。
最后，他抽出手，做了一个手势：
【好。】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大亮。细密的小雨轻柔地扑面而来。我走进院子里，脚踩进了深深浅浅的水洼里，发出吱吱的轻响。
我的心情很奇怪。但是，我捕捉不到自己的想法。只觉得，今天起来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变了。
四下里散发着一股奇香，夹杂着烟熏的味道。
我走过小道，提起水桶，准备到林子附近的水井里打水。
那股青色的烟气，到了那一处，似乎就变得浓郁了些。
这股味道……似乎还有点熟悉。
对了。我闻到过这个味道。似乎七年前，在伍德老太太死去的房间里，我也闻到过这个味道。
我心下奇怪，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升腾而上。我放下手里的水桶，摸着树干，踩着有些湿润的地面，循着烟味走去。
转过树丛，我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
居然是银烟斗。
她的头发散乱，眼眶青紫。嘴角流着的涎水已经结成了干巴巴的一层。脚踝的猩红上，还敷着简单的草药。而她那带着装腔作势的笑容，时至如今，却只剩下了一脸真实的扭曲。
我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然后，我撩起她的衣摆，看到上面暗紫色的斑痕。
尸斑。
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个词语。我不懂法医学，但是，只有死了的人才会有尸斑，这句话，我还是听说过的。
看来她已经死了。
我叹了一口气。见多了死人的我，在生死的大浪里冲撞了太多次，对于她的死，我早已麻木不仁。我没有尖叫，没有讶异，哪怕是所谓的同情，也是少之甚少。
我偶尔甚至会想，如果银烟斗不死，桑德永远也不会有好日子吧。
可怜的银烟斗，你为何不想一想。你这辈子得到了多少真正的爱。而你自己，又有多少爱，是出自内心的真实呢。
我正准备离开，想要找别人过来，忽然，我觉得她的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不禁拨开她贴在脸颊上的头发。
她的脸上，是三个同心圆，正中间是那个诡异的三角形。
清晨，斯图尔特侯爵打开房门，发现自己的侍从站在门口。递上毛巾和漱口水的同时，那内侍说道：“怀特老先生刚来过。”
斯图尔特侯爵接过毛巾，翻转着擦手。
他的年纪快要满四十，满面红光，腰身发福。身上穿着一条紧紧的天鹅绒长裤，缎子裁成的外套长长地拖在身后。
“怀特？他有什么事？”
“他说想邀请您和小姐一同喝下午茶。”内侍毕恭毕敬地答道，“怀特先生还特地强调，是好茶，还有非洲南部的咖啡。怀特先生还说，这些都是老爷您最喜欢的。”
“哈哈！”斯图尔特侯爵爽朗一笑，把毛巾放回到内侍的托盘里，“果然还是老朋友了解我。记得叫人去备好车子。”
“好的，老爷。”
内侍答应着，走下楼梯。
我站在楼梯口，把上面的情形看得尤为清楚。见他走下来，我付以淡笑。
“侯爵先生已经答应了。”他对我说。
“有劳。”
我说着，缓缓抄了一条绕远的路，悠然地出了门。走到路边的一处树丛，我把帽子戴正，坐上马车。坐正后，我凑到了车门边，透过透明的窗户，静静地向外查看。
“爸爸！我今天有别的事！”琳德被侯爵拽着手腕，死命地想要挣脱。
“别的事，别的事，平时我看你都很安静，怎么就今天忽然冒出事情来了？”侯爵毫不让步，“好不容易带你去看老朋友，人家老先生还特地邀请了你，你就不能委屈一次？”
“爸爸！您可是侯爵啊！人家怀特老头不过就是跟你聊了几句，你就这么关心人家，你有想过女儿的感受吗？”
“好！你倒是够有侯爵的派头！”侯爵一时气笃，一把松开琳德的手，“你倒是说说看，你要去干什么？”
“我……！”琳德似乎要说什么，立刻又把话憋了回去，“我的事不要你管！”
“你是不是又要去见伍德家的那个混小子？”
“爸爸！你都在说些什么呀！我都跟你说过几次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掺和我的事？”
“你难道没听过伍德家的丑闻吗？那个伍德爵士，到底有过几个女人？你弄得清吗？这样的人教育出来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侯爵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以前可以迁就你，你怎么乱来我不会管，但是，今天绝对不行！”
“爸爸！”琳德歇斯底里地申明道，“可我就是喜欢他！”
“喜欢他，爸爸我不阻止你。可是今天你必须乖乖跟我去见怀特先生，否则，爸爸让你以后都见不着肖恩•伍德！”侯爵先生撂了狠话。
琳德肚里堵着气，但是还是甩开了侯爵的手，讪讪道：“好！这次我听你的，你可要说话算话、遵守约定！”
然后，她无不有些愤慨地跳上了马车。然后，她又跳回到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侯爵问道。
“换身衣服！这都被你弄脏了！”
我待在远处，看着侯爵家的车子远去，然后缩回自己的座位上。嘴角微微扬起。
事情正在计划之中。如果不出问题，就可以实施下一步的计划了。
“现在走吧，”我对车夫说道，“回桑德。”
车夫扬起马鞭，车子朝着前方走去。
天穹铺满灰色的云朵，泛着浅色的钩边。我伸手，似乎就能摸到那股亮色一般。
记忆倒回前几天的桑德。
那一天，我把茶端进伍德夫人的房间。
“安妮，明天我要回去疗养地几天。我放心不下肖恩的事，你就留下来，替我照看几天。”她低头，抿了抿茶水，似乎有些烫。她把茶水放到一边，继续说道，“有件涉及细节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切尔西太太。她会指点你的。”
“是，太太。”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