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十八、尾声(1 / 1)
“怎么回事,小寒?不是说了,狗与轩辕氏不得进入吗?”夕琉璃挑眉,眼角睥睨小寒身后白色绣云锦衣,外披墨黑色大氅的轩辕夜。
“我说了,是他自己硬要跟进来,我有什么办法?”小寒转向身后轩辕夜吐舌做鬼脸。
“王爷,想知道惜月将要面对的是何种毒物吗?”
很好,两人的目光都因为她的话而聚集在她身上了。
“小寒,去把小黑拿出来。”
“啊!……我……我不要,亦尘哥会灭了我的!”小寒连连摇头。
“乖,尘在厨房,没这么快出来。如果你不拿,那今天的晚餐,就换我来做,如何?” 小寒脸色大变,“我、我、我现在就去拿,被亦尘哥训,总比吃你做的菜好,那简直是地狱的磨难……”说着就跑开了。
夕琉璃目光转向轩辕夜身旁的李惜月,“李姑娘,不见一个月,富贵不少啊。”李惜月也是白色裘袍,以桃红色丝线绣出朵朵娇盛桃花自裙摆边一直漫延至腰际。外披的雪色毛氅,一看就是上等的貂毛所制。虽然头上只是简单的“灵蛇髻”,但发髻的玉簪,全是价值不菲的上乘寒玉。
“……我……”李惜月因夕琉璃打量的目光,而脸色微红。
“本王要见夏亦尘。”轩辕夜率先发话,为李惜月化去尴尬。
夕琉璃弯唇一笑,“他现在很忙,没空见闲人或是狗。”笑容美得炫眼,话也令人气得红眼。
这时,小寒已经拿着一个以黑布遮盖的方形物体,匆匆跑回来。
夕琉璃接过,黑布被猛然一拉,显现在人前的是一个以竹编制成的小笼,在密集的竹枝,仍能看见里面的是一只浑身长着短小而浓密的茸毛,八只细长的足,快速活动着的黑色蜘蛛。
“它是西域的一种罕见蜘蛛,只要被它咬过的人,三天内必死无疑。至今都无要可解奇毒。不过,最近让尘发现,曼珠沙华这种花的花汁可以化解此毒,但……”夕琉璃满意地看着面色霎间凝重的轩辕夜。
“曼珠沙华的花汁,奇毒无比……”轩辕夜把夕琉璃未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我一个月后再来……”沉吟片刻,轩辕夜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惜月疑惑地转身。
他的眸光缠上了她,如同无形的绳索,紧紧地捆住了身子,拴住了心。
“……接你。”
轩辕夜吐出的最后两个字,惊起了她心海中的海浪,汹涌而澎湃,敲打上礁石,翻起阵阵浪花。
她,愣怔地站在原地。
一直若有所思地含着淡淡微笑看戏的夕琉璃,再次插话,“你真奇怪,你凭哪里的自信,一个月后,还能见到她的人呢?说不定,她已经被埋在冷冰冰的泥土中了呢。”唉,舍不得,就说舍不得,偏偏被我逼得紧,还嘴硬……
夕琉璃薄凉的语调,让声音如同冰冷的霜薄打在轩辕夜和李惜月的心中。
“夏亦尘一定能做到。”轩辕夜近乎武断的打断夕琉璃的话语。
“不,不用来了,即使我还活着。”一直沉默的李惜月终于有了声响,但说出的话语却如寒风般直钻轩辕夜全身每一个毛孔,让他顿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我一定会来接你。”好不容易,他才找回说话的勇气。他不问为什么,只强调自己不变的决心。
“早在你被下药的那天晚上,你就在船上说过,你放了我,我已经自由了。”
“太迟了……太迟了。如果你想自由,那天你就该不顾一切的离开船,离开我。现在的我,不会再允许你离开,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啊!”众人惊叫声,骇然响起。
轩辕夜竟然瞬间把竹笼的小门打开了,黑蜘蛛向突然闯进领域的手发起攻击,轩辕夜的手背被咬出两个细小的口。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轩辕夜双膝跪地,一个锦囊从他腰际应声而落,跌落出囊口的是一个黄色平安符的一角。
“快把门关上!”一把清淡的嗓声插了进来。
夕琉璃立刻把小竹门关上。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糟了,这次闯祸了……
轩辕夜,,你把我害惨了!
夏亦尘快步跑到跌跪在地的轩辕夜身边,连忙拿起他手上的伤口查看,细小的小洞周围的紫黑色已经蔓延知道手腕,他快速抽出银针封住几大穴位,不让毒气攻心。
轩辕夜无力地颤颤抬起另一只手。
六神无主,呆呆跌坐在地的李惜月连忙颤抖地双手紧握着伸向自己的手。
“这……这条命……我……还……你……这样……你就……离……离不开我……”发紫的唇微弱地一字一句地吞吐,在最后一个字逸出时,他终于闭上了眼……
“哇……呜呜……”紧抓着原以为已被弃如敝履的平安符呜咽哭泣着的李惜月在听完他最后一个字后,终于恸然嚎哭起来……
“……他余毒未清,我已经尽力了……”一直忙碌施针的夏亦尘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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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北,西郊的一座大宅
“咳、咳咳……”
举起的手,在听到门内的咳嗽声时,顿了顿,李惜月贝齿轻咬下唇,屏息让心坎中的刺痛过去。
待咳嗽声遏止,她才轻敲门扉。
“进来。”一向的低沉声线。
“惜月姑娘。”房内的剑痕向手持食盘的李惜月微微行礼。自从一年前主子被皇上下旨贬至此地,并且暗中执行着一项密旨后,主子的所有起居饮食都是归惜月姑娘打点。而现今的惜月姑娘在这个宅子的地位十分微妙,她不用向任何人行礼,除了主子的起居饮食外,宅里上至账房的收支,下至聘请小厮,一切大小事务都要经惜月姑娘磕首,就连跟了主子十几年的自己,都要向她行礼。
然而即使主子给予她俨然一个女主人的权利,但她却没有任何名分。
李惜月向剑痕微微点头回礼,抬头看了眼那个从她进来到现在都一直站在案台前皱眉思索的轩辕夜,把轻烟氤氲的一碗黑稠药汁从食盘上拿下,放在茶几前。
“王爷,该是时候服药了。”轻柔的声音但足以让屋里的所有人听见。
“放下,退下吧。”轩辕夜仍没抬头,仍盯着案上的密函。
“王爷,夏医师吩咐,药要趁热喝。”李惜月不退让。
轩辕夜终于从案台前抬首,看向李惜月,“茶凉了,你先去沏壶茶回来。”
“是。”
待李惜月退下,轩辕夜来到茶几前,捧起药汁,走向旁边的一盆兰花,把碗里的药汁全部倾倒入花盆中。
“王爷?”剑痕惊讶万分。
“管好你的嘴。”轩辕夜一句话打断了剑痕的所有话语。
不待片刻,一壶清香萦绕的花茶,随着李惜月的娉婷身影徐徐而来。
李惜月为房里的两人各斟了一杯花茶,淡淡的薄荷香,飘荡于房内每一个角落。
她的动作很轻,很静,避免打扰了在案前商量要事的两人。
当她回到茶几前,看到已经空了的药碗。
“王爷,没有事情要问我吗?”她的指尖缓缓滑过碗边,神情慢慢冰冷。
突兀的问话,打断了倾谈的两人。
轩辕夜抬头,双眼微眯,看向没有仍然侧身以对的李惜月,她的声线没有很大的起伏,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她,她在生气。
“剑痕,你先下去,事情就按我刚才吩咐去做。”
剑痕领命退下,掩门前眼角瞟了房内剩下的两人,心中暗叹口气。
“碗中的只是普通的凉药,根本不是夏医师的药。王爷不可能喝不出,除非……”李惜月下垂的双手,双拳紧握。自从一年前的那个冬天,夏医师经过七天七夜的治理,终于把他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但落下了咳嗽的病根,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季节交替的时分,咳疾便更显严重。
她望着他,深深地望着,像要望进他眸海的最深处,然后,她像是倦了,无力地垂落眼睫。
轩辕夜沉默以对,与李惜月交织的双眸,眸中是深沉而复杂而无法用言语述说的情感。
“如果王爷不想喝药,奴婢从明天起,不再送药给您。奴婢先告退了。”李惜月恭敬地行礼转身离去。她每天全心全意地熬制的药汁,但那份心意却被狠狠地丢弃在地上。
转身时,手肘被另一只手拉住了,“不要这样。”回头,撞进的是那片蔚蓝如深海的眼眸。
“不要这样。”他的挽留只有四个字。
“王爷,自重。”她的回绝也只有四个字。李惜月轻轻抽出他的束缚。
“咳咳、咳咳咳……咳咳……”
当李惜月走至门前,身后的咳嗽声如同无形的铁镣紧紧地拉扯着她的手脚,让她无法动弹,无法跨出一步。
身后的咳嗽声越发严重之际,待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她已经奔至一手握拳掩咳,一手撑着茶几的轩辕夜身边。
“你怎样了?我、我立刻去煎药给你。”担忧的神色显露无遗,扶着轩辕夜坐在椅子上,手自然地轻抚他的后背,为他止咳。
待他咳嗽稍停,李惜月正想离去煎药时,她的双臂被他握紧了。
“哈哈……哈哈哈……”笑声从一直低着头的轩辕夜口中传来,但笑声中不见欢愉,只闻悲凉。
他慢慢抬头,迎上李惜月担忧的眸光,眼里一片悲凉与绝望,“如果,这个病根可以令你内疚而留在我身边,那么,我,一辈子,都不会让这个病根消失。”自从上次他中毒后苏醒后,她对他,无微不至。即使他一直都非常清楚,她对他的好,只是因为悔疚感,但他却仍然贪图着她的温暖,他给予她物质上的一切,但却不敢给予她一个名分,他怕她会毫不留恋地丢弃,因为他曾经伤她如此之深。
李惜月双瞳因他的话语而扩大,脑海用力地消化着话中的信息。
她双手慢慢举起,慢慢贴上轩辕夜的双颊,微用力把他的脸端正,自己的脸慢慢靠近。
轩辕夜下意识,头往后靠,但被贴在双颊的温手阻止了,面前白皙细腻的脸颊停在两人可以分享温热气息的一指之距。
李惜月的双眸已经恢复清明,“你给我好好听着,我只说一次。我,李惜月,不会因为内疚而一辈子留在一个人身边。我留在一个人的身边,只因为,我愿意为那个人,留下。”
他的一滴泪,滑落……
她的嫣唇擦过他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