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远山（1 / 1）
“灵鸟？”我听到了声音，跑了出去。用灵鸟传递讯息是师父的习惯，也是虚真一直延续的传统。
待我走出房门，却看到灵鸟正停在一侧石栏之上，娘娘伸出了手，手中拿着几颗淡紫色的果子。灵鸟低头，吃的正欢。
“娘娘？”
“我很久没有见过这种灵鸟了，正巧路过，就过来看看。”娘娘看着灵鸟，眼神温柔。
“娘娘以前见过？”
娘娘叹了口气，“有一个凡人，身边总是跟着一只灵鸟。我曾经问他，为什么不用术法或者法器，可比这灵鸟方便多了。你猜他怎么说？”我摇摇头。
“他反问我，既然能不用术法就完成的事情，为什么要用术法呢？他真是一个奇怪的凡人。他修仙炼心，却仍和普通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田锄草，饲养虫鱼。我当时就想，这般不爱用术法的人，怎么可能位列仙班呢？”
“娘娘说的人，可是师父？”娘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摸了摸灵鸟柔顺的羽毛，“他的名字，叫孙远山。”我不知道师父在人间的名字，但看娘娘的神情，八九不离十。
“娘娘曾经立誓，若有人找出昆仑山寸草不生的原因，便让此人作昆仑山的主人。这个远山，找到了，是不是？”
“不是他找到的。是我给他的。”娘娘见我惊讶地表情，笑了，“我那誓言，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我早就找到了金玉盘，天天看那些谄媚讨好的男子们，不胜心烦。我想，等我真的有了心上人，就把这个金玉盘给他，然后名正言顺地嫁个他。”娘娘的脸有些红，仿佛少女的羞涩。
“那你们……”
“仙界曾经与魔界有过一场战乱，那一次我为了帮先帝祛除魔毒，耗损了自己大半的灵气，不得已要闭关沉睡。我便在走之前给了他那个金玉盘，我告诉他，等他位列仙班之时，就拿着这个金玉盘来昆仑山找我。结果，这一睡竟然就是万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昆仑山上的草木都已经长得郁郁葱葱的了。可那个人，却一直没有来。我去了人界，沧海桑田，那个叫远山的男子，早就不知去向。我查了仙界新进的名单，得道者何其多。阴差阳错，我竟然一直没有见到过这个紫金上仙。不过，这也怪我……”娘娘顿了顿，
“我竟然忘了，凡人修仙，容貌便是飞升时的样子。远山得道时，应该已经是个老者了吧。”
“娘娘，师父他……应该有苦衷的。”师父昨日如此紧张，心中若说没有娘娘必定是假。可若心里有娘娘，为何又不前来，还把这金玉盘放在法器库里最不起眼的一角？
灵鸟吃得满意了，这才抬头看我，从肚子下抓出一小截竹棍来。我接过竹棍，从中心一抽，把那一小卷纸打开。
“怎么了？”娘娘见我脸色一变，把头凑了过来。
白纸上写着三个字，“断心锥。”
断心锥，锥心神。此锥一入心，便会断情绝爱，不生情思。
百斩中了断心锥，按理说便不会再生情愫。可偏生这金玉盘封了他的元神，也一并封了这断心锥的灵力。如今百斩飞升，冲破金玉盘的束缚。断心锥便发挥了作用，断了他的所有情思。
“原来如此。”娘娘点头，“找到下锥之人，便可解开。”
“恩？”我看着娘娘，呆了这些天，竟然不知道娘娘是赞成我与百斩之事的。
“天下难得有情人，我怎会是棒打鸳鸯的主？当年你娘和邢莫的事情，我也是支持的。如今尊座都知晓你阿修罗王的重要，又怎会先帝一样反对你们？”
“多谢娘娘。”
“不用谢我，我这个徒儿生性淡漠。我也希望他能找到真心待他的人啊。”娘娘拉过我的手，“就算没有了记忆，曾经喜欢过，心里也会有你的，不要太担心了。”
我点头，“那如何查处这下锥之人？”
“这，就得你自己去问了。”
“恩？”娘娘拍拍我的手背，含笑不语地走开了。我二丈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些上仙，说话都跟打哑谜一样么？我看看立在一旁的灵鸟，它那小黑豆眼睛瞪的溜圆。
我跑回屋，拿了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塞回了灵鸟的肚子下。拍拍它的背脊，它展开翅膀，长啸一声，飞出了院子。
“百斩！我找到你失去记忆的原因了。”我一进门，就大声说道。
“恩。”百斩的手中正拿着一壶暖茶，他缓缓地把茶壶提起，那淡棕色的茶水冒着热气流入青瓷茶杯中。
“是断心锥！你可记不记得，有谁对你下锥？”百斩拿起了茶杯，轻轻地吹了口气，茶叶淡开，他小抿了一口，半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我跟你说话呢！”
“我听着呢。”百斩又抿了一小口，“我不记得了。”
“你好好想想，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记得了？”我一屁股坐了下来，“你自己喝的那么起劲，也不请我喝杯茶？”
“请便。”百斩手一指，却是一点也没有要为我斟茶的样子。
“没礼貌。”我嘟哝了一句，只得自己伸手拿过茶壶，往杯子里倒茶。
“烫死了。”我看了一眼往上冒着的热气，一旁的百斩依旧一边吹气一边小口抿着。“帮我吹吹，茶太烫了！”
百斩瞥了我一眼，纯粹一副你无理取闹的表情，把头一偏。“太小气了吧，帮我吹吹也不行。”我把茶杯一放，瞪了他一眼。
“你要喝凉的，这还不简单。”百斩手一指，杯中的茶水立刻变成了一整块白花花的冰坨，冒着寒气。
“你！”我的手被那冰冷的茶杯冻的难受，“啪！”就把那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离若！！”
百斩听了仍然一副漠不关己的表情，悠然得意地品着茶。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般冷淡的人，
又有谁会凭白无故地去给他下什么断心锥呢？
“断心锥，是你自己下的吧？”百斩下垂着的眼睛动了动，他没有回答。
“你怕自己过不了这个情劫，就干脆对自己下断心锥，本以为不动情就可以平安过劫了？结果却没想到被秋水一搀和，居然连断心锥都没了作用,是不是？”
“仙子，你想太多了。”
“我想的太多了？百斩，那你告诉我，这天界，还有谁会想对你这样一个比冰山还冷的人下断心锥？”百斩没有回答，却是把手中的茶杯放下了。
“百斩，你怕了。”我不屑地看着他。
“恩？”百斩抬头看我。
“你当初没有自信，怕自己过不了这个劫数，所以才下锥是不是？如今你渡劫成功，却还不愿解开，因为你怕，你怕对我动了真心，你个胆小鬼，当了上仙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懦弱的胆小鬼，胆小鬼！”
百斩的眉毛皱了起来，“你这个女人，怎么每次都这样出言不逊？真不知道离若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子！”
“你想知道，你有胆量你就解开啊！”
百斩看着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偏！不！”
“那好。从今晚开始，我就住在这里不走了。直到你解开为止！”
“你！”百斩两个眼睛瞪的溜圆。
我一眼瞪了过去。
离若，当年你耍无赖赖在我床上的本领，如今我要用来对付你了！
“轰！”一声巨响，又是一栋宅院的屋顶掀翻了。
“百斩，你就从了吧！”我站在尚且完好的一栋宅子上，插着手坏笑。百斩的脸都黑了，他以为布下那万般复杂的阵法和结界就能挡住我了？
老娘现在是阿修罗王！看谁不顺眼一巴掌过去就烧没了，更何况那小小结界，一切，暴力解决！
“哼！”百斩冷哼一声，点脚就往昆仑山外飞去。
“想跑！”我起身就追。看他的方向，是往天宫。我嘴角上翘，你以为到了天宫，你就安神了？
“咦？”我正追着追着，忽然发现不远处一道红色霞光闪光。百斩也注意到了，放慢了脚步。那霞光中隐约可见一只鸟儿的长翅。
“毕方鸟？”百斩疑惑，“难道是娘娘？”
“是啊，大晚上的，娘娘干嘛带着毕方鸟？”我凑近说道。
“啊！”百斩一回头就看见了我，“你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谁让你看见毕方鸟就慢下来了！”我一脸坏笑地抱住他的手臂，“百斩，今晚你跑不掉了！”百斩的脸上，一副小媳妇被捉奸在床的表情，眉毛已经抽搐地可以打成结了。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吃瘪的神情，我心中大爽。
“娘娘夜晚外出，必有事情发生。待我去看看。”百斩正了正身子，严肃地说道，一边还想甩开我的手。
“没事，我们同去，同去！”我的手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好不容易抓到的肥鹅，我才不会轻易放手呢。
娘娘的毕方鸟飞的很快，我和百斩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夜色是最好的伪装。
娘娘的毕方鸟，落在了师父的居所。我心中暗喜，这二人，既然谁都不愿意先走出那一步，便让我来做个红娘好了。
“娘娘……”百斩刚要张口，就被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拖到了假山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