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水灾（1 / 1）
“小十七，你究竟有多少秘密？”大师兄的话冷不定地冒了出来。
“恩？”我踩着剑，看脚底的云儿滚动。向师父修书汇报了墨家的境况之后，昨夜便收到了师父的回函，让我们奔赴楚地。前几日我们在皇城听那裴姓老臣所说的南方水灾，愈演愈烈，身处楚州的松渊派怀疑有妖孽作祟，却是费尽心思也无法找到这妖的藏身之处，这才修书向虚真求助。于是，我们又踏上了南下的行程。
“什么秘密？”我瞥开头，心中却是有点发虚。
“你和墨当家，你和那凝妃，还有，你听了一个鸳鸯扇，就哭成了泪人。小十七，你到底是谁？”最后这一句发问，却是让我的心头一颤。大师兄，他开始怀疑我了么？
“我……”我一时语塞，脑中飞快地闪现出所有可以用的借口，可每一个，怎么都那么的，苍白无力。
“不想说就算了。”大师兄垂下了眼睛。
“我不过看你太累，想替你分担一些罢了……”说完，大师兄就加快了速度，飞到了我的前面，只留给我一个衣袖翻飞的背影。
可是有些事，是谁都分担不了的。
楚地的轮廓逐渐清晰。江南的美景早有耳闻，可如今，我们看到的，可是那刚刚结束的修罗战场？
毁损的房屋，冲垮的堤坝，粗大的树身漂浮在水面之上，偶尔遇到几个漩涡，便在那原地打转。眺望过去，满眼都是黄色的河水，没有了田地，没有了人家，这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已经飞过了楚地的好几个城池了。除了在河水中探出了头的破败城墙，已经看不到一丝往日的繁华。
“看，那里好像有一个还没有被淹没！“惠娘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们看见了一个青色的小小城门，城墙外的堤坝上用沙袋筑起了高高的护城墙，勉勉强强阻拦着张牙舞爪想要进入的水流。城墙上写着两个大字“冷西”。
我们一落地，就闻见了一阵呛鼻的气味。一眼看去，城中烟雾缭绕，似是在烧什么东西。
“呜呜……”远远地，我们听见了哭泣声。
“段掌门“大师兄一眼认出了那个举着火把的男子，男子两鬓斑白，一脸愁容。男子的面前是一大堆的枯草，枯草上躺了一排面盖粗布的人。趴在枯草四周的，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他们的脸上，都是挂满了泪珠，眼中带着绝望。而旁边，已经有一堆枯草熊熊燃烧，火中，烧着一些家用。
“虚真南无一，奉掌门之命，特来……“大师兄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举着火把的男子，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你们可算来了，怎么，霓裳和乐道没有跟你前来？”
“回段掌门，二师叔和二师娘留在灵山。当日灵山道会，虚真重创，所以师父和师叔他们，必须留在灵山重聚灵气。”原来，这段掌门是二师娘霓裳的爹爹，两派世代交好。松渊有难，自然第一时间向虚真求助。
“这……只怕，不是你们能帮的上忙的啊。”段掌门叹了一口气。
“段掌门！你可不要小瞧了我们。掌门师伯既然让我们来，想必是相信我们有能力帮上忙的。”惠娘拍着胸脯说道。段掌门看着一脸天真的惠娘，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掌门，你这可是要焚烧尸体？”二师兄指着掌门手上的火把问道。
“恩。”掌门点点头“为了防止出现瘟疫，我们必须把这些人烧掉。哎……”说完，掌门回过身子，指挥着弟子拉开了扑在枯草堆两旁的家属，一把火丢了下去。
“娘！”“我的儿啊……”各种痛苦的哭喊，随着那熊熊燃起的烈火，揪着我们的心。有人哭的晕了过去，有人想要从火中把亲人的尸身给抢出来，却被松渊派的弟子一把拦住。空中有烧黑的灰烬在飞，燃烧尸身和枯草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那刺鼻的臭味往外弥漫。我们都没有说话，任何语言，在这生死离别面前，都显得多余。
“这冷西，已经是我们现在保住的最后一座城池了。”段掌门坐在厅中的椅子上，痛心疾首地说道。“官府已经派了军队，也拨了粮饷。但这洪水，来势实在太凶猛了！我们松渊派上上下下全部都出动了，可是我们布下的结界怎么可能护得住楚地大大小小三十二个城池！不过三天，三天就把我们的大部分田地都给吞了去。而且，还破了我们的结界。”段掌门说着，一脸难过与愧疚，三十一个城池，那得是多少百姓被夺去了性命，白骨累累，只怕都有城墙那么高了！
“那掌门，为何怀疑是有妖孽作祟？”我问道。这洪水，乃天灾，若是天要降灾，只怕这些凡人，是爱莫能助的。
“我专门派我的弟子去寻查这洪水的来源。”掌门看着几个站在他身旁的弟子说道。
“不错。在下林兮，前几日奉了师父之命特去查看。”一个身着素色长袍的男子说道，“楚地，随是江南水乡。但四周的河流水流量均不大，根本没有理由几日之内就汇集而成如此汹涌的洪水。我一路顺流而上，这才发现，这些本没有交集的河流，不知为何，竟然几日之内通通改了河道，在离楚地三百里外的一个河口汇集。这才引起了洪水。几日之内，就要改变楚地这么多河流的河道，如非妖孽，敢问谁能做的到？”众人听了，频频点头。
“那，你们可有去查究竟是何……妖作祟？”我听着他们一口一句的妖孽，实在是心中别扭。
“有，我们整个松渊派联合官府，把整个河道都探查了一遍，就是没有见任何异常。这河水，如果一直这样泛滥下去，过不了多，只怕整个南方都要在水下了！”
听着段掌门的话，大家都没有作声。如此猛烈的水灾，只怕百年都难得一见。
“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日，便再去那河流汇集之处，盘查一番。“大师兄的话打破了沉默。
“好，我让林兮带你们去。”段掌门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指望我们能有所发现。
“就是那里。“林兮的手一指，我们顺势看去。不远处是一个交汇河口，四方奔腾的河流都向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汇集到一处，然后呼啸着朝楚地的方向卷去。我看看四周的地形，这里一片平原，并没有什么洼地，着实没有理由让所有的河水都通通汇入这一个地方。
“我们下去看看。”大师兄拿出了避水珠。
“这是？”林兮好奇，
“青书派给的避水珠，能让我们在水中呼吸自如。“这样！”林兮睁大了眼睛，很是惊奇。难怪他们无法查出这缘由，没有这避水珠，就算修仙之人，闭气也不能长久，自然是没有办法把这水中的情况摸个清楚的。
这河水之中有很多泥沙，水底一片浑浊，看不清方向。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来来回回在这河流交汇处打转转，仔细排查每一个角落。
“呜呜……“我忽然听见了嘤嘤的哭声。这声音很小，很轻，似是一个女子的哭声。我看看了四周，除了大师兄他们，没有什么人啊！
“呜呜……”嘤嘤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晰。“大师兄，你们有没有听到一个女子的哭声？”我戳戳大师兄。
“没有啊？！怎么了？”大师兄他们听我一说，都竖起耳朵听起来。
“小十七，你别吓我们，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听到。”惠娘的话，说的我心里一阵发毛。莫非，只有我听见了这个声音。
“呜呜呜……”女子的声音就在耳畔。容不得我怀疑她的存在。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海底顽石，石头缝中飘着水草长长的叶子。那声音，就是从那水草丛中传出来的。
“就从那里传来的，你们……真的听不见？”我看着大家茫然的眼神，看来，确实只有我听见了这个女人的哭声。
我小心翼翼地朝那堆水草走去，每走近一步，就越接近那声音的主人。
我轻轻地扒开那个水草，不禁长大了嘴，惊讶起来。这水草里面，藏着一只浑身青色的小鱼，更为神奇的是，这条鱼的背上还有一对黑色的翅膀，那翅膀上的羽毛闪着异样的光泽。它的颜色与周围水草的颜色极为相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它的存在。这条鱼一直在嘤嘤的哭，泪珠一滴滴的落下。
“就是她在哭。”我指着那鱼说道。众人上前一看，也惊讶非常，这怪摸样的鱼，又有谁曾经见过？
“难怪我们听不到她的哭声，原来是条鱼。”惠娘说道。
“哦，那为何这位姑娘能……”林兮狐疑地看着我。
“小十七会水族的语言。”二师兄解释道。当日在青书派我与红火的对话，便让大师兄他们知道了我会水族的语言。幸好青书派上上下下也都有这个本事，否则，我可真不好解释为何我一个凡人能与水族沟通。
那鱼眼见四周忽然出现了这么多陌生人，忽然停止了哭泣，瞪着两个眼睛看着我们，带着一丝恐惧。
“不要怕，不要怕。”我说道，“我们是好人。”
“好人是什么？”那鱼脑袋一歪，问道。
“俄……就是我们不会伤害你的。”看来，这鱼，不过是长得怪异了一点。心地，却是单纯的很。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我像哄小孩一样的问道。
“我在等罗迦，等他来接我。我叫……我叫安青。”安青？这名字倒真是贴切，安如静水，青如花瓷。
“安青，你在这里多久了，你可有看见什么异样的东西从这里路过？”看她这个样子，只怕在这里呆了有一段时间了。也许它看见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这河水汇集。
“只怕，最异样的就是她了。”离若的声音忽然传来。
“咦，你是谁？”林兮眼见忽然冒出了一个人，张大了嘴。
“他是小十七的灵兽，叫离若。”二师兄回答。
“小十七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就有灵兽，真是不简单啊！”林兮的这声称赞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师兄的脸立刻黑了。
“她是嬴鱼。”离若没有理会林兮的惊叹，看着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