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双眸（1 / 1）
“姓赵的，你休想！”说完，将军忽然从嘴巴里吐出了什么东西，直直地朝皇帝喷去。
“啊……”皇帝躲闪不及，捂着脸痛苦地叫道。
“哈哈哈……哈哈哈……”将军狂笑着，却是嘴角也流出了黑血。笑声戛然而止，他大山一般的身躯，轰然倒地。
“常洛哥哥！”姐姐几乎就要立刻从剑上跳下去。我轻点脚尖，御剑落在了将士们的后方。
“皇上！”姐姐的脚一落地，就朝着皇帝的方向狂奔而去。
“传御医，快传御医！”瞬间，大家乱成了一锅粥。
“御医，如何？”
胡子花白的御医摇了摇头，“这毒虽猛烈，但幸好皇上只是沾染上一些，不足以致命，但皇上的眼睛……恐怕，保不住了。”所有的御医都已经看了一个遍，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却还是同样的回答。
“你们，都出去吧。”姐姐摆了摆手。御医一个个退下。
“让我进去，皇上，皇上！”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皇上有令，一旦国舅谋反，您便也就是待罪之身！娘娘，可要莫将送您回宫？”一个将士冷冰冰的话语响起。
女人的声音很快消失了。
姐姐舒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匣子来。
“姐姐，你这是？”这匣子中装的，不正是前日才得到的源溯石！
“小石头，我知道，你是守护长洛哥哥的宝贝。但如今，由我来守护他，好不好？”姐姐伸手抚摸着那块石头，奇怪的是，这一次，它却没有像上次一样变得通红。
“常洛哥哥，我愿做你的眼睛。这样，就能陪你一起去看东山的日出，西山的日落。”姐姐说着，脸上浮现出了微笑。“小石头，我会生生世世守护他，不让他伤心，不让他掉泪。你可愿意，与我交换，救我的爹爹？”石头发出了幽幽的蓝光，似乎是答应了姐姐的提议。
“老大，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听到那一句眼睛，吓得一把把那石头夺了过来。“小石头，不要跟她交换。这毒不过凡人炼制，我们虚真灵丹妙药无数，定能治好他的眼睛。你用不着这样！”
“小十七，你不懂。”
姐姐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知道，常洛哥哥喜欢的是凝儿公主，而不是我这个池越仙境的小小火鲤。我无数次告诉自己，常洛哥哥的眼中的，不是我，是凝儿，是凝儿啊！”姐姐的泪滴落在裙摆上。
“但我，就这么陷进去了。我的灵力撑不了多久了。凝儿就要死了，我也要变回那浑身鳞片的鱼身了。我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里，我要如何度过。我想陪着他。“
“没有他的时候，你不一样好好的在池越仙境过了二百年！”我不想还没有救活爹爹，现在就要失去一个姐姐。
“小十七，这二百年，与我和常洛哥哥的这一年相比，就和白纸一样。小十七，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无法明白那种感觉。”姐姐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帝，伸手抚摸着他的脸
“常洛哥哥，我知道，你是朱雀星君转世，是高高在上的星宿神君。我不求，你在往后的日子里能记住我这个小小鱼妖。我只希望，陪着你就好，读你喜欢读的书，看你喜欢看的景色。”姐姐俯下身子，趴在皇帝的胸前，眼中的泪滴在了皇帝的衣襟上。
“小十七，麻烦你跟娘说一声。女儿不孝，不能侍奉左右。娘对爹爹的感情如此之深，她，定能明白我的。”说完，她的眼睛闭上了。
“我愿做你的眼睛，替你看遍这俗世凡尘。”
“姐！”我的话音还没有说完，姐姐的元神就已经离开了凝儿的身体。我正要上前抓住那闪烁的元神，却被离若一把拦住。
“让她去吧。”离若拉住我的肩膀
“离若！你怎么也说这种疯话！”我回头怒气冲冲地看着离若
“就算当夜没有服毒，知道了凌霄死讯的白芷溪，还会独活么？”我被离若问得一愣，
“就算你强行带回了老大，只怕她也如行尸走肉。”离若看着那缓缓飘入皇帝眼中的元神，叹了一口气，“起码现在，她是星君的眼睛。生生世世，都将是星君的眼睛。”
姐姐的元神在皇帝的眼中闪烁。不一会儿，光芒就消失了。
凝儿，静静地趴在皇帝的胸前，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我，呆呆地跌坐在椅子上。这条左腮下有块橙红色鳞片的小鱼，在我的脑海中跳动。仿佛昨天我还笑话她痴傻，今日，这条曾经呆笨的小鱼，就为了她的情郎，舍了自己的性命。
“凝儿……”皇上微弱的呼唤传来，他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可是，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最心爱女子的尸首。
“凝儿，凝儿！”皇帝发现了凝儿的异样，勉强支起身子，发疯一样摇晃着凝儿的身体。可是，凝儿，却一动不动。
“小十七，你快来看看，你姐姐，这是怎么了？”皇帝冲我喊道，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皇上，姐姐她……已经走了。为了救你的眼睛，自己吸去了你体内的毒。”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谎话了。
“什么？”皇帝一脸不相信，“小十七，你不是修仙的么，你来救救她，她是你姐姐，是你的亲姐姐啊。”
“皇上！我……又何曾不想救她。如果不是你，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情感。我确实恨这个男人，不是他拴住姐姐的心。现在的姐姐，不过还是池越仙境一条无忧无虑的小鱼！
“是，是……怪朕，怪朕……”皇上低头抱着怀中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女子，失声痛哭。
“好好照顾你的眼睛。不要辜负了姐姐的一番好意。”说完，我转身出了房门。御剑离去，手中的源溯石一闪一闪，似乎也在伤感姐姐的离去。身后传来了将士们的惊呼“神仙啊！会飞的神仙啊！”
我飞在皇城的上空，风吹散了我的眼泪。
为什么，善良的女子，总要被一个“情”字如此折磨？
姐姐，我不是没有爱过，
我也和你一样，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小十七！”三人见到我的到来，再看到我手中的匣子，皆是惊喜。
“今晚听说皇城暴动，我们还担心呢！”惠娘走上来，拉住我的手，“咦，小十七，你怎么又哭了？”
“你的姐姐，可安好？”大师兄的一句话，却是让我泣不成声，
“姐姐，她……去世了。”我抱着那块石头，嚎啕大哭。这几日的伤心事为何这么多，这几日的泪水怎么都流不完。
第二天，举国大丧。
羌国公主凝妃追封为孝仁皇后，风光大葬。
这到头来，也没有姐姐的名字。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了西水。这一路上脑袋都昏昏沉沉，无法御剑。
我坐在大师兄的剑上，脑中乱七八糟。一会儿是凌霄的脸，一会又是姐姐的脸，一会儿在凌家大院，一会儿在池越仙境。我仿佛发了高烧，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
“你们回来了。”玉烨如约继续守在墨柯的身边。玉莘却早已没有了踪影。“我把玉莘送回了龙族，不能再让她出来闹事了。”众人心知肚明的对视一下，玉烨是担心玉莘的事情东窗事发，仙界要治罪下来吧。
“这，可就是源溯石？”玉烨看着这块实在是不怎么起眼的石头。
“恩。”大师兄点点头，伸手掀开墨柯身上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把石头放入了伤口之中。
忽见金光大作，那石头竟然有如生命一般开始变软，变红，一眨眼功夫就看到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那细细的血管中还隐约能看到血液流动！墨柯胸口的伤口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那骇人的血窟窿迅速变成了一块光洁的肌肤。墨柯的脸，也不再惨白的吓人，而是逐渐恢复了血色。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墨柯终于微微睁开了双眼。
“墨当家！你可算是醒了！”大师兄惊喜地说道。墨柯睁开了眼，环顾了四周，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
“小十七？”
“小十七，为了救你，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呢。这源溯石，可不容易了……小十七的姐……”惠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捂住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十七的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她以另外一种方式，永远留在了心爱的男人身边。”我喃喃地说道。恕我现在实在没有办法产生救了爹爹性命之后的欢愉，嘴角实在装不出微笑。
“墨当家，这一切祸端，皆是由玉莘而起。作为她的哥哥，我实在惭愧难当。”玉烨拱手对墨柯拜了一拜，“但你和玉莘，毕竟夫妻一场。她之所以这样，也不过是爱子心切，恋夫难当。望你大人有大量，莫要上报天庭，这事……”
“我墨家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你还要我如何？”墨柯冷冷的说道。
“一切损失，由龙族承担。”
“你……承担的起么？”墨柯坐起身子，看着玉烨“殿下，以后，请你们龙族，永远不要踏入我西水半步。也请你管好你的妹妹，莫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多谢！玉烨必当信守承诺，以后龙族，绝不会出现在西水！就此拜过！”说完玉烨又是一拜，衣袖一甩，出了这地底洞穴。
“小十七？”墨柯看向了我。“可否，借一步说话？”我看了看大师兄他们，他们点点头，先出去了。
“我……会去池越仙境。”
“好。娘她一定很高兴。至于老大，你告诉娘，说她嫁给了那个凡人，她们隐居山林，不希望外人打扰。”
“真的？”墨柯将信将疑。
“这是老大的心愿，你就这么转告娘吧。”说完，我又从袖口中掏出一本薄薄的书卷，“这是我写下的一些人的修行法门，你也拿回去，也许能帮助我那些哥哥姐姐们早日修成人形。”说完，我转头就要走。
“小十七，你……你们，可曾恨过我？”墨柯的声音略有干涩。我叹了口气。
“这，还重要么？好好珍惜娘。如果她再掉一滴眼泪，我就把你的那颗心，拿回来。”
“好，好！”墨柯的声音带着一丝喜悦，
“等你从虚真回来的时候，我们一家都会在一起。”
“爹爹，希望你，不要食言。”
这一声爹爹，终于喊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