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道会（1 / 1）
“池主，我……见到爹爹了。”我在清池边坐下，叹了口气。憋了一天，总算熬到了晚上出来找人说说话，透透气。
“我知道。”清池中的一朵荷花化成了人形，坐在了我的身边。
“当年爹爹和娘是两情相悦的吧？”我扭头，问池主，
“你娘没有带你爹爹来过池越仙境，但是我们都知道，他们两个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当我们以为她会披着红嫁衣回来得时候，她却带着你们，一个人回来了。”
“爹爹好像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你娘在历天劫之前曾经来找我，向我要忘字诀的秘术。一字忘，千丝忘，我想她是下在了你爹爹的身上吧。若不是你去，估计他此生都无法记起水碧这个名字。”
“为什么，明明两情相悦，却无缘相守终身？”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滴眼泪滴了下来，落入池中，泛起小小的涟漪。池主伸过手，轻轻地拭去我眼角的泪。月光洒在我们的身上，周围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来飞去。
“相恋与相守本不相干。有些人，明明知道不能相守，却还是如飞蝇扑火。可不可笑？”池主笑了一下。但我，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池主，你可有心上人？”
“有。”池主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们……”
“那个傻瓜，也许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吧。”池主在池边躺下，伸手抓住了一只萤火虫，那口气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不相关的故事。池主也不知念了什么咒术，这萤火虫飞走之后，尾巴上的点点星光却留了下来。池主又从身旁的草丛中捻起一截千红草，手指灵动，一会儿工夫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戒指。那戒指正中镶嵌的正是那萤火虫淡黄色的光芒。
“给你。”池主支起了身子，把戒指放在了手心，递给了我。我好奇地拿了过来，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试着对着戒指吹口气。”
我照做，轻轻地将戒指放到嘴边，吹了一口。就在一瞬间，从戒指中飞出无数个星星点点的光点，闪烁着将我包围在其中。那光亮不是冰冷的，而是带着些许的暖意，落在我的鼻尖上，额头上，肩膀上，衣裙上。水中印出我的倒影，仿佛置身繁星之中，夜游星空。
“真漂亮。”那星光渐渐逝去，在那逐渐稀疏的光亮中，我看见了池主微笑的脸。
“池主。”
“叫我离若吧。现在都是阶下囚，哪还有池主？”
“离若，谢谢。”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大半年都快要过去了。
墨柯再也没有来。
娘的传音螺每月都到，却从来没有提爹爹的事情。任我如何试探打听，娘也从来没有回答。
一切，又回到了平淡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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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让我出战双人修？”
“恩，下个月的灵山道会双人修的比试，就由你和小十七出战。你们俩的双行剑，可要好好练习啊。”师父直接忽略我惊讶的大嘴，对着大师兄的肩膀拍了拍。
“是，师伯。”大师兄拱手，答应地十分干脆。
我的眼角开始抽搐，这个家伙，忘记了我今天十次把剑打飞，五次戳中他，三次戳中路过的花猫，两次戳中路过的二师兄了么？！
“大师兄，你为什么不拒绝？”一出清修殿，我就气急败坏地问大师兄。
“为什么要拒绝？我们的双行剑练的不好么？”
“什么不好，简直就是极差！那三岁小孩也能挥舞得比我好。” 师父说我天性偏水，需要找一个本性为火的人修行双行剑术，好提升境界。这纵观同辈师兄师姐，就只有大师兄符合这个条件。于是，这日日与大师兄练习双行剑就成了必修课。无奈我对大师兄总有心结，剑心不一。练了快一个月了也没什么进展，还闹的惠娘心生芥蒂，好一阵子都不与我说话了。
“小师妹，你到底在怕什么？”大师兄停下了脚步，看着我，微笑着问道。
“我……我哪有怕什么？”我有点心虚。每次练剑，我都不敢正视他的眼睛，生怕那一个不留神，自己就会生出妄念。
“哦？”大师兄眉毛一挑，抬手出剑，剑气直指我的眉心。我一个闪身，本能地躲开了那劈过来的古玉剑。
“大师兄？”我一声疑问还没有完，大师兄的下一招已然使出，那古语剑闪着凌冽的寒气，明晃晃地从我的眼前略过，
“你若赢了我，我就拒绝师伯的提议。”大师兄说着，但手中的剑却没有停，招无虚发，剑剑都直逼我要害
“这可是你说的！”我脆声回答。也运起了手中的君齐剑，真气传入剑中，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剑一分为四，旋转着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向大师兄刺去。大师兄却也不慌忙，挥手一转，将古玉剑插入土中，掐了一个手印，在剑身附近的尘土迅速形成了一个漩涡，那漩涡迅速扩大，我的剑还未碰到大师兄分毫，便被那漩涡乱了阵脚，“哐当”撞飞在了旁边的树上。大师兄挑衅地看了我一眼，上翘的眼角分明有着不屑。
又是这个眼神，当年的凌霄也是这样的眼神，那是一个让我至死都忘不了的眼神。在他的眼中，我仿佛是一个令人生厌的可怜虫。我讨厌这样的眼神，正如我讨厌白芷溪那窝囊可悲的人生。
“看招！”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挥剑施术布阵，一气呵成。高山流水般的剑气洪贯而下，御剑而行的术法流畅稳健。那咒术密语，剑气招式，一下子在我的脑中清晰起来。我不是白芷溪，不是那个只会苦咽泪水的白家大小姐，不是那个强颜欢笑死守空房的凌家正夫人。我是小十七，我是那天赋异禀二百年便修成人形的小十七，我既然都有勇气放弃人的躯壳，怎可放不下那负我一世，欺我一生的臭男人？过往回忆不过泪水，良辰美景不过瞬间，若你真是凌霄转世，该愧疚该畏惧的是你，我有何惧？
尘埃落定，大师兄站在阵法当中，古玉剑已被打落手中。
树上的叶子掉了下来，飘落在我们之间。
“你赢了。”大师兄两手摊开，“师伯说你天赋过人，果然不错。我会履行诺言，拒绝参加双人修。”大师兄说完，俯身捡起了地上的剑。
“不，我要参加。我会练好双行剑。”我收起了剑，莞尔一笑。
凌霄，你还在我心里，但也就，永远在我的心里罢了。
这一世的小十七，与你无关。
十月十五，灵山道会。这道会是人间修仙界数一数二的盛会之一。五湖四海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都会在这一天齐聚灵山，切磋问道。
我站在灵山的顶端向天台，拿着个名册，早早地和二师兄站在那里恭候各派的到来。
“北海青书派。”一行人御剑降临在问天台上。这些门派都是御剑而行，想必都知道那千阶阶的厉害，没有一个门派尝试从我们虚真派的正门踩梯而入。
“虚真派小十七，白洌，恭候青书派。”我和二师兄拱手行礼，随即我拿起笔，在名册上青书派的名下画了一个圈。
“想必，你就是虚真掌门新收的入门弟子了？”说话的是一个红光满面，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身批一件灰裘皮袄，一脸的络腮胡子格外显眼。
“正是，小十七侥幸得到师父厚爱，得以入虚真门下。”我自谦道。
“哼，是不是侥幸，明天一比试就知道了！”男子的身后忽然想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我定睛一看。却是一个不男不女的人物，说他是男人，偏生面若白脂，身材纤细，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仿若蝴蝶。若他是女人，偏生嘴唇两边两片小小的胡子，柳叶一般细细弯弯。
“灵诺，休得无礼。”中年男子沉着脸叱喝了一句。那叫灵诺的人儿瘪了瘪嘴，却还是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一扭一扭地跟着那中年男子像问天台下走去。
“呀！”我忽然觉得手上吃痛，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红色的螃蟹正死死地夹着我的手，而不远处那叫灵诺的阴阳人幸灾乐祸地朝我咧嘴一笑。
“哼，你北海来的，用什么不好，偏生用个螃蟹。”我嘴角上翘，这螃蟹，可是水族里最没个心性的生灵。我用手轻轻扣住了螃蟹的外壳，低头用水族的语言对它说道：“俊男，我也是是个螃蟹，你怎可为了那可恶的臭男人掐我一指？”螃蟹那两只黑溜溜的双眼立刻瞪直了，愣愣地看着我，红红的爪子立刻缩紧，咕噜一下从我的身上掉了下去，飞速地朝他的主人奔去。
灵诺得意洋洋地收回了螃蟹，只听“啊！”地一声惨叫，接着就看到那个花花绿绿的身影上蹿下跳，引得这问天台上的人人纷纷驻足观看。青书派的掌门脸都绿了，那中年男子手起手落，对着灵诺的颈椎骨就是一掌。这花花绿绿的蝴蝶才停止了消停，被扛下了问天台。
而那罪魁祸首的小螃蟹，则笑嘻嘻地跑回来，谄媚地蹭着我的鞋子，咕噜咕噜着泡泡对我喊道：“美女美女，我叫红火，红红火火的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