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生辰（1 / 1）
西水墨家的大当家和龙族于玉莘公主的千金墨如心的生辰，办的果然排场够大。从早上开始，登门送礼贺岁的人就络绎不绝。整个墨家宅院都装饰的喜庆万分，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谁家的新娘子要出嫁。
一直到了中午，生辰宴才算正式开始。我们虚真一行人也在小厮的指引下入了座。我朝四周看了看，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但看他们灵气绕体，一个个超凡脱俗，想必不是仙家也是这妖界修为不浅的老妖怪。这样一看，倒是我们这帮人类显得格格不入。
“今日，是我墨家如心的一百周岁生辰。谢谢各位来捧场，希望大家能尽兴而归。”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墨柯，他今日也换了一身银色长衫，脸上挂着微笑。身边站着衣着华丽的玉莘公主，一派贤良淑德的样子。如心则高兴的一刻也不消停，轮着桌子的敬酒。大家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未想小女能够得到虚真派掌门的厚爱，为她的生辰增光添彩，来，我们一家敬各位一杯。”说话的是玉莘，墨柯和如心站在她的身后。虽说这墨柯是大当家，但正如如心所说，这出门见客当家作主的，一贯便是这玉莘罢。
师父举起了一杯果酒，“这也是我们虚真的荣幸，希望如心姑娘能够心想事成，一生平安。本座来得匆忙没有带什么贺礼，实在是愧疚得很啊！“
“哪有哪有，要不是真人来，我还不能认识惠娘还有白哥哥，南哥哥还有十七姐姐呢！认识了这么多好朋友，这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啦！”如心举着酒杯笑嘻嘻地对师父说道。不出两日，如心和惠娘他们倒是打的火热，唯独我，听着这十七姐姐的称号心里别扭得很。
大家举杯而尽，如心一家敬完了一圈之后，如心便留在我们桌不走了，和惠娘还有二师兄谈天说地，眉飞色舞。墨柯和玉莘则与其他宾客谈笑风生。师父和师叔也与邻桌的仙家攀谈甚欢。
满屋子的欢声笑语，数不尽的良辰美景，墨柯和玉莘的背影成双成对，如心的笑脸明艳动人。什么是一家人，这就是一家人。
我是什么，娘又是什么，我的十六个哥哥姐姐又是什么？
平日虚真不准饮酒，今日便是师父也难得喝了几杯素果酒。我看着杯中的果酒，鼻头一酸，好想离开这里，回到池越，有二叔陪我喝酒，老十陪我聊天，小十三陪我猜拳，哪有什么爹爹，哪有什么墨家，哪有什么龙族公主玉莘？
我仰起头，一饮而尽。拿过桌边的琼瑶玉髓，好酒，比那人间的强过百倍！
“小师妹？”我抬头，对上了大师兄的一双明眸，他的眼睛怎么也和夜明珠一样忽明忽暗？我打开了他拦住我的手，提起了酒壶，好酒难得，千载相逢岂能错过？
“这位姑娘，可记得老朽？”我正在兴头上，忽然旁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却是一个瞎眼老头，拄着一根藤木手杖，满嘴的牙齿都已掉光，皱巴巴的脸好似一个核桃。
“老爷爷，我们不曾见过吧。”我捏了捏自己的眼角，眼前的影像有点模模糊糊的，想必是这酒劲上来了，我努力睁眼看了看，这老爷爷，面生得很。
“呵呵，不记得也罢，也罢。你和这公子可是一对？”
“老爷爷，您误会了，我们是虚真派弟子，她是我的小师妹。”大师兄说话了，我的头开始疼。
“哦，这样啊。甚好甚好啊，姑娘，老朽送您几句话，命定莫强求，万事随成空，一心执念生，错过眼前人。”说完老头还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拄着拐杖又上别桌喝酒去了。
“命定莫强求？！命定？”我喃喃自语，抬头又看见了墨柯那挺拔的背影。难道被爹爹抛弃，就是我们和娘的命定之数？我用手蘸着酒，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命”字，抬头问大师兄：“大师兄，你相信命定之论吗，难道这一切都注定了，那我们活着为何，就为了去走这条已经铺好的路？”
“小师妹，你醉了。“
“醉了？“我笑了笑，站起身，向墨柯走去，“小师妹，你……”大师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摆了摆手，示意没有事。
“墨当家？”
“咦，姑娘……是虚真派的弟子吧？”墨柯回头，那张脸脸颊微红，眼睛却还是清澈如水。
“可是有何招待不周？”墨柯的脸开始在我的面前打转转，
“你……可还记得……水碧？”说完这句话，我的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扛不住醉过去了……
凌霄，是你么？
你这个负心汉，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为什么不会来？！
咦，你不是凌霄，你是爹爹？
当年为什么抛下我们，你自己在这逍遥快活！
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都是！你们都是！
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浑身滚烫滚烫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爬，眼前的景象变化莫测。
只感觉有一双大手抱起了我，然后轻轻地，轻轻地把我放下。
一个声音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耳后，
“小师妹，你好好休息罢……”
第二天的清晨，我是被惠娘叫醒的。
昨日的一切成了闹剧。
在墨家千金的寿辰上，虚真派的女弟子喝多了酒，居然一把扑进了墨家当家的怀中。这当众勾引大当家的勾当，可是被无数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玉莘公主勉强维持这女当家的风范没有发作，但这逐客令可是立刻就下来了。
于是，道歉，赔罪，走人。
整个墨家的上上下下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把我们一行人扫地出门。
几个时辰后，我跪在清修殿的正厅，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小十七，你可知错。”师父发话。
“知错，不该喝酒。”
“还有呢？”
“不该喝多了。”
“还有呢？”
“不该扑进当家的怀里。”
“还有呢？”
“没有了。”我淡淡地说道，我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我恨的是竟然没有听清楚墨柯的回答，他可还记得我娘？
“哎！不知悔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你刚来的时候可差远了！真不知道这千劫阶你是怎么走过的！”师父的声音颇为生气。
“去思心室反省吧，直到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为止！想出来之前，不许出来！”师父说完这句话，袖子一甩，走出了大殿。师叔们也不敢多说，摇摇头离开了。
“小师妹，你不要担心啊。大师伯是刀子嘴，豆腐心。“惠娘安慰我道。
我起身，往思心室走去，路过大师兄的身旁，他看了看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四日后。
我在思心室已经呆了四天了，每日就是对着四面墙壁数墙角的蚂蚁。每天师父都过来一次，问我知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可我每次的回答都不能让他满意。
“小师妹。”惠娘的脑袋突然出现在窗户边，神秘兮兮地轻声喊道。
“咦，惠娘，你怎么来了？”
“小师妹，你，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墨家的大当家了吧？”
“扑哧……”我这一口刚喝下去得茶水差点没有喷出来。
“小师妹，不会，不会是真的吧！你们不会真的是两情相悦吧？！“惠娘捂着嘴惊呼。
“什么？两情相悦，你从哪看出来我们两情相悦了？”
“那是真的啦？天啊！”惠娘又是一声惊呼，我抚额，我干脆不说话好了。
“这几天，墨家大当家都托人送信送了好几次了，今个儿他人都亲自来了。师父不让我告诉你。但我想……我想万一你们真的两情相悦，那师父不是棒打鸳鸯吗！”
“什么？墨柯来了？！”他来了，莫不是来问我娘的事？
“是，是，哎呀呀，你怎么喜欢上他了呢，真是难办。”惠娘一跺脚，一脸着急。
“我要去见他。”
“但是，这思心室的结界……”惠娘的话音还没有落，却见我推门，就从思心室的正门走了出来。
“啊！你，你怎么……出来了？”惠娘这小妮子就爱一惊一乍的，现在又是一声惊呼。我撇撇嘴，我还没有修仙的时候就可以畅行无阻娘的结界，后来发现任哪个妖怪布的结界对我都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这灵山上的结界虽然依靠天生灵气力量强大许多，但是在我的面前却还是和空气一般。
“我去了。”我来不及理会惠娘的惊讶，急急地就往清修殿赶去。
“墨当家！”我一冲进殿门，亮着嗓子就冲那一抹银色喊道。
“小十七！”师父的声音怒气冲冲地从正前方传来。
“你怎么出来了！还不快回去面壁思过！”
“大师伯！”我正要说话，却被身后的惠娘抢了先。
“您怎么舍得棒打鸳鸯呢！”惠娘理直气壮地冲到了我的面前，替我挡住了师父的责备的目光。
“鸳鸯？哈哈……”墨柯笑了。“姑娘，您说笑了。”
“什么，你不喜欢小十七？！天啊，那你来干嘛，你太过分了。”惠娘比我还激动，声音提高了八度质问墨柯。
“惠娘，莫要无礼。墨当家今日是特意来澄清此事的。”
“这位姑娘的一位朋友和我渊源不浅。当日，想必是看到了朋友的故友，所以有这样的举动。我今日来，正是解释清楚。希望掌门不要责罚于她。”墨柯看了看师父，师父却没有回答。我心里却是冷笑，这等荒唐的理由，也摆的出手？
“而且，我还有些事，想要询问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墨柯询问似的看了看师父。
“好吧，既然是小十七朋友的故友，我也无法可说。不过，墨当家，人多口杂，玉莘公主又是我们虚真派极为敬重之人，所以还请您……”
“多谢掌门，问完这句，墨某人立刻离开。”
大殿里迅速地就只剩下我们两人。
“说吧，你要问什么？”我看了看他，
“水碧在哪里？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水碧？”
“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都不记得了呢。”
“是，我花了四天的时间才记起来一些片段。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中缺失了重要的一块……但是，我能确定，我一直要找的答案就是水碧。她在哪里？你到底是谁？”墨柯走近，眼睛灼灼地看着我。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
“我是谁不重要，你要找她，去池越仙境。不过，我警告你，如果你让玉莘那女人搅了池越的安宁，我定让你们家永无宁日！“想了这么多年，念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真的面对面的说话，出口却总是这些冷冰冰，恶狠狠的话语？
“好！多谢姑娘！后会无期。”说罢，墨柯扭头，大步走出了清修殿。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喊出了那两个字“爹爹！”。
这一声爹爹，等了二百年，最终，却还是没有喊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