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瓶碎(1 / 1)
灸月天资聪颖,又能言善辩,不过几天就和小花子还有昭平苑的其他太监混得很熟了,尤其是小花子,越看她越喜欢,教她的规矩很快就能学会,又很听话,去哪儿找这么乖巧的宫女?就是有一点不好,老喜欢瞎跑,皇上一让他们退下,灸月就跑得没影儿了。
他哪里知道,灸月瞎跑的地方都是藏书阁,她想要搞清楚自己究竟穿到了什么年代,也想找到天圣究竟是不是天佑的证据,要是可以的话,顺便找一找该怎么回去。她记得是为了摘一朵花所以才穿的,那如果找到那朵花会不会就可以回去了?那朵花太特别,灸月现在都还记忆犹新,说不定藏书阁里的书上会有对这朵花的记载。
“天圣纪事年表,天圣前十九年,皇上驾崩,举国哀痛,天圣一年,新皇改国号为天圣,定都圣城,天圣二年,新皇立三皇子为储君,天圣四年,太子兵败,龙颜大怒,削头衔,幸得英妃求情,方免去牢狱灾,天圣四年终,帝弃折,拒立储君,上折尽毁,臣恐恐。唉,怎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没有一点有用的?”灸月合上本子,扔回架子上。
转头去看另一本,也都是写了天圣最近发生的事情。
灸月背靠着架子叹息,突然,视线被一本红色外边的书吸引,这几天她天天都来报道,好像没有看到过这本书啊?她走过去,将书取下,翻开查阅:“孙忠书,白银八万两,黄金四万四千两,玉帛三千匹,天圣十年灾银;赵桓,白银五万两千两,黄金一万八千两,玉帛一千一百匹,官年积;钱进财,白银二十三万两,黄金十四万两,玉帛九万九千匹,其他共计四万五千两,官年积……啊!这不是贪官的账册吗?怎么会在这里?”灸月心咚咚乱跳。有这本册子,意味着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可以号令百官,百分之六十的几率被贪官暗中干掉,还有百分之十的几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灸月快步走到外面,除了藏书阁外门有人守着,里面没有任何人,她赶紧把门关上,将红色的小册子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以为安全后,吐口气,往外走,可是刚开了门,她却又觉得不妥,于是再折回去,将小册子找出来,放回原处。然后悄悄溜出去。
走到守卫旁边,灸月问其中一个:“大哥,你知道昨天我走了以后有谁进过藏书阁吗?”守卫摇摇头,回话说:“回灸月姑姑的话,藏书阁里除了皇上身边的人可以进之外,任何人没有谕令都不得擅入。”
灸月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其实,她当皇帝的贴身侍女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她现在有一块腰牌,可以随意出入一些场所,而且说起来也是皇上身边比嬷嬷高级一点的姑姑级人物,一般的人看到她就得行礼,就是没有小花子的人缘好。
只是灸月有一点想不明白,宫女苑没有她的户籍资料,舒嬷嬷却将她安排在了皇上身边,难道她不怕她是刺客吗?毕竟刺客事件刚发生不久。她本来以为皇后是想利用她在皇上身边做探子,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舒嬷嬷却没有来找她。
“难道皇宫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灸月埋头苦思,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圆形花坛前,她坐了下来,无意识地蹂躏着手中的花。找不到回家的路,搞不好会在这里英年早逝的,古代杀人的手段又那么残忍,她甚至能想象自己死的有多惨,比如被砍了头,比如被千刀万剐,比如被绳索吊死……总之哪一种死法都不是她想要的。
“灸月,你在这里做什么?”秦川抱着花瓶经过灸月的身边,走了三步又退回,弯下腰问。
灸月站起来福了福身,说:“九皇子,皇上跟几位大人商议事情,我就四处走走。”自从知道秦川是皇子,灸月规矩了不少,虽然秦川傻傻的不会在意,可是传出去谁知道会出些什么乱子。
秦川了然地点点头。
灸月看着他手中的花瓶,问:“这花瓶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找个太监替你搬?”秦川笑着说:“六哥说这花瓶辟邪,是他专程去万象寺求来的,本来想送给怡妃娘娘,但又脱不开身,所以我就替他跑这一趟了。”
灸月无奈地翻白眼,说:“九皇子,专程去寺庙求回来的东西,六皇子怎么可能没时间送过去?就算没时间也该挤出时间,OK,实在没时间也可以找下人送过去,为什么要你送?况且,你从哪儿听说过,花瓶也能辟邪的?寺庙里只有什么什么袋。”这个笨蛋,被人耍了还自己偷着乐。
秦川瞠大眼睛,说:“没关系啊,反正我娘就住在怡妃娘娘寝宫的另一边,我也正好去看一看我娘。”灸月两只手在半空中比对了对,问:“你不跟你娘一起住?还有,为什么把你娘叫做娘,而不是额娘,或者皇额娘?”
秦川一知半解地说:“不知道,我只知道,皇后的儿子才有资格叫自己的娘为皇额娘,灸月,你知道吗?”
灸月勉强咧嘴笑笑:“我怎么会知道?”秦川也不纠缠,说了句“也对,你怎么会知道”,就抱着瓶子要走:“那我先走了,回头再找你。”“找我干什么?”灸月嘀咕了一句,伸手拦住他,说,“等一下!花瓶我帮你拿,给我。”秦川却护着花瓶后退了一步,坚定地说:“我自己可以拿,娘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这样才不会养成惰性,做人一定要勤奋,假如我连一个花瓶都无法自己拿的话,将来就更不可能拿起父皇交给我的任务了。”
灸月的笑容僵住:“你娘不是教书的?”秦川抿唇,说:“我娘只是一个五品夫人,也是父皇出宫走访的时候带回我娘的,我娘她不是教书的,我听我娘说,她只是个乡野民女,只因为在父皇口渴的时候给了他一杯水,才得来的恩赐,所以我娘教我要懂得感恩,也要懂得知足。”
听他一个一个“我娘”,灸月想起了未断奶的娃娃,你说秦川傻,可是他说的话条理清楚,你说他不傻,可是哪有皇子这么纯洁的?灸月左右看看没人,勾住秦川的脖子,踮着脚说:“九皇子,我跟你说,你要好好地记住,你是皇子,此生就注定不平凡,何况现在太子人选还没有定下来,你要是这么单纯,那些暗中的眼睛放过你也就算了,万一他们发起狠来,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有的时候不是懂得感恩就会得到好报的,记住了吗?”真是旷古奇今的怪闻,她一个现代女居然教古代皇子怎么自保!
秦川皱眉,说:“你跟娘说的不一样。”灸月差点抓狂,牙龈咬得咯咯响,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白了,因为你娘也不黑。”
秦川歪头想了想,说:“我娘是不黑,只是我从小喜欢跑到外面玩,所以你看,很黑,一点都不白。”
灸月放弃跟他沟通,指着花瓶说:“给我。”秦川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
灸月火了,两只手抓住花瓶的瓶颈,咬牙切齿地说:“给我!”“灸月,别闹了,我自己会拿。”秦川不肯松手。
灸月眼睛一闪,突然指着秦川身后叫了声:“大皇子!”“大哥?”秦川不知有诈,回头去看,结果自然是空空如也,再回头的时候,花瓶已经在灸月的手中了。灸月还得意洋洋地捧高了花瓶给秦川看。
“灸月,小心点。”秦川不得不出声叮嘱。
灸月拍拍胸脯说:“放心,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无敌小宫女,只是个花瓶而已,总比你拿着安全。”
秦川傻呵呵地笑了,只是笑容还没弥漫整张脸,又刷地挂了下来,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和一阵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灸月太过得意,转身的时候没看到面前的石头,一脚绊过去,摔倒在了地方,花瓶也掉在地上碎了。
秦川冲过去,却是绕过了灸月,蹲下身,一脸的沉痛:“碎了,六哥一定会难过的,那是他送给怡妃娘娘的,灸月,我早说了我自己会拿,你非要说你拿才安全,你看现在……”他回头控诉。
灸月眨眨眼睛,原本看到他紧张花瓶胜过紧张她的命,鼻子酸酸的,猛然听到他还说这样的话,火气又跟着上来了,强词夺理地说:“又不是我的错,我拿确实安全,不安全的是那块石头,你以为你拿它就不会绊你了?说不定你绊一跤就跟着这花瓶一起碎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川听她这么一说,脑子飞快地转了转,却是越转越糊涂,最后想通了,感激地说:“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灸月,谢谢你,我身体不好,的确不可以随便摔跤的,原来你都是为了我着想,你真好。”
哈?灸月硬是将脸拉扯出了笑容,说:“你知道就好。”
秦川看看那块石头,发出疑问:“可是灸月,你都知道这块石头想要绊我们了,为什么不躲着它?”
灸月的头咚地一声砸在地上。如果今天她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受伤了,她会扁得秦川爹妈都不认识他;如果今天她遇到那个该死的花瓶的该死的主人,她会恶狠狠地耍他一顿;如果今天她被气死了,从此以后天圣王朝就是鬼魂统治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