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绵绵无期别恨去(1 / 1)
永极轻轻握住梦月的手,他轻道:“这是我最心爱的东西,现在我要把它送给我最心爱的人……”青竹笛,它发出幽幽的碧光。
梦月轻轻地握住它,道:“我会将它一直带在身上,永远……”
永极点点头,道:“我相信,因为你懂得欣赏它。”
梦月静静地望着笛子发出的碧光,心中似乎有种幽幽的愁,她突然抱紧永极,颤声道:“带我走……带我去中原……让我做你的妻子。”
永极呆呆地看了她许久,摇摇头,苦笑道:“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们今生已经无缘,我能抱着你已是莫大的幸运了。”
梦月痴痴地望着他,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从头再来吗?难道你在乎,在乎我是别人的妻子……在乎我怀了别人的孩子……”她突然不说了,因为她刚才说的话已经伤了永极的心。
“什么?”永极有些惊讶,又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似的,他凄苦的笑道:“在乎?不,我根本就不在乎,但我仍然不能带你走……那样……”他说不下去了,谁能了解他心中的痛苦。
他再次猛烈地咳嗽起来,一直咳出血来,连鼻子也流出血来,他的意识在一点点的模糊。梦月终于明白了他的无奈,她的心好冷,她好害怕,她害怕会失去他。
她将永极抱紧,哭道:“我要做你的妻子……我要做你的妻子……”
永极的手轻轻地抚在了她的脸上,她能看到他落在她面上的泪珠,她能尝到它的滋味是无比的苦涩,他的手何时竟变得那样冰冷?令人心碎的冰冷。
黑夜里的天空中划过一颗流星,很美的流星,但却只有那么一瞬间,无论它有多美,仅仅只是一瞬间……
永龙静静地躺在床上,他在等梦月回来,他知道她去哪了,因为不久前响起一阵悠雅的笛声。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她很快就会回到自己身边的,她会乖乖地做堡主夫人的,一定会。
他回想第一次见到她,是他救了她,她今生注定要成为他永龙的妻子,他要将他留下来,可如何才能留住她呢,他在心中不断地思索。对了,只有一个办法,仅仅只有一个办法,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可怕的蓝色,他的手颤抖地伸了出去。
她并不爱他,他并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可他宁愿当傻子,他希望能得到她的爱。她终于成了他的妻子,她总该爱他了吧?不,她依然不爱他,那她爱的到底是谁?
他一直不明白,他又终于明白了,他是在灵堂上醒悟过来的,她爱的是他的四哥永极!她听到他的笛声会心碎,她看到他吻别人会流泪,他终于明白了。
但这又怎么可能,四哥一直在房中,他几乎没有出过门,她仅仅只同他见了几面而已,难道她同自己一样?会一见钟情?
他恨永极,他恨所有夺走她心的人,只要永极死去,他死了她就会回心转意的,一定是这样。
轻轻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谁?”他问道。
“是我。”门外的声音很轻很轻,永龙不禁大喜,是梦月回来了,他终于等到她回来了。
他急忙将房门打开,梦月静静地站在门外,她脸上的泪迹还未干,她胸前有一大滩血,将她的白衫都染红了,她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根青竹笛,她在微微地颤抖。
“你……”永龙惊道:“你受伤了?”
梦月痴痴地摇了摇头。
“那……”永龙试探地问她:“这血?”
“是永极的。”梦月脱口而出,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永有些意外,又有些兴奋,他禁不住问道:“他……死了?”
“死了?”梦月瞪大了眼睛,缓缓道:“没有,他没有死。”
永龙竟有些失望,轻道:“他还活着?”
“活着。”梦月的泪不禁落了下来:“他一直都活在我心中。”
永龙觉得心一紧,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爱他。”梦月轻轻地说道,她觉得心中轻松多了,她被压抑得太久,她再也不想被压抑了。
“你疯了!”永龙的怒火冲了上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他是你什么人吗?”
梦月显得十分激动,她颤声道:“我没有疯,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疯了的人是你!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下得了杀手!”
永龙似乎遭雷击了一般,他几乎有些站不稳了,他喃喃道:“你说什么?你胡说些什么?”
梦月轻轻地道:“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要离开这里……”她转身缓缓走开。
“不!”永龙怒吼一声,将她一把拦住:“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去哪……”他的声音已接近哀求:“留下来,我爱你……”
梦月摇摇头,嘶声道:“你以为我是怎么失忆的?还不是让你给毁的!”
永龙紧紧地抱住她,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爱你……”
“不!”梦月冷冷地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也你自己,你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别人……你只爱你自己!”她猛地推开他:“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永龙摇摇头,颤声道:“你难道就不为腹中的孩子考虑吗?”梦月一惊,她似乎愣住了。
孩子,对了,还有孩子,她能离开永龙吗?她能到哪里去?去中原,那孩子的爹呢?难道她忍心孩子一出世便没有爹吗?这是多么的不公平。
她的身子在轻轻地颤抖,她觉得心好痛,永龙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答应我吧,留下来……为了孩子……”
梦月的泪渐渐地滑落,她是个女人,是个心很软的女人,她也知道自己很软弱,因为世间大多女子都是软弱的。
在那一刻她几乎要屈服了,留下来吧,永龙至少不会亏待她,因为他毕竟深爱着她。幽幽的碧光轻轻地闪着,她看到了永极的青竹笛,这是他的遗物,他是在她的怀中死去的,他那忧郁无比的眼神令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你走开!”梦月使劲推开了永龙:“别想用孩子来威胁我!我宁可……将他打掉!”
“你敢!”永龙浑身都在颤抖,他的面色已有些发青:“你要离开这里……除非杀了我!”
梦月怔住了,他已不再是她心中那个永龙了,或许她将他看得太清楚了,这样反而会迷路……她觉得眼前似乎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听不到看不到任何东西……
“秦姑娘?”魏公彬看着梦月,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梦月轻轻地笑道:“这副画是你的心血,我觉得受之有愧,我还是不要带走了。”言罢,将手中的《匡庐图》还与了他。
魏公彬接过画,问道:“你这是要走……”
梦月点点头,笑道:“对,你瞧,我连衣服都换好了。”她穿的竟是最初的劲装,她的左手持着一根青竹笛,右手握着碧竹剑,身上竟连一个包袱都没有。
“你什么都不带?”魏公彬问道。
梦月摇摇头,道:“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用不着带东西走,何况,我还带了这个。”她晃了晃手中的笛子,神情似乎有些忧伤。
因为她还带走了另一样东西……
灿烂的阳光撒在两个新起的坟头上。永龙,永极,梦月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施大夫本来告诉她,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制出恢复她记忆的药,但她等不下去了,毕竟一年的时间对她来说是很漫长的。她缓缓地闭上眼,回想这半年所过的日子,不禁感慨甚多,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幻象。
青山边境有俊贲,摇船上路寻奇琛。
夜遭雷雨久行恨,弃舟步踱江草嫩。
巧遇酒店入其人,店存三楼顶飞鹏。
至上忽闻有女妊,轻开窗门美如婵。
士爱其女心中闷,何不痛快让己酲?
好在梦里化为尘,游龙飞凤戏人生。
早系鸳鸯齐观雯,应与今世结做盟。
愿将痛苦变成梦,不怕世愁方永胜!
梦月轻轻地叹了口气,望望手中的碧竹剑,将它插入了永极的坟头,她已渐渐地走出大堡,走出这个令她心碎的地方。她不禁回头看了看堡顶的玉雕,她是否如这玉观音一样洁白呢?她又看到了那两行玉泪。
白玉耀眼,红玉夺目。
她回想自己在堡中所过的日子,又何尝不是如这玉泪一般呢?
一半是血,一半是泪。
幽幽的笛声似乎又响了起来,它飘荡在大堡之外……
后记:秦梦月离开大堡去了中原武林,后十月怀胎产一子,取名秦念极。三年后,她恢复记忆,自觉无脸再去见韩越成,后隐居深山,终生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