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很多好戏已经上演(1 / 1)
那晚做梦的不止俞秋白一个人,乔安也做梦了,只是她没有梦到那些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只梦到她同乔妈妈、周爸一同去春游,如同以往他们还没离婚时一样。这时候突然遇到了地震,山上的巨石被这么一震滑了下来,她很着急想要逃,可回头一看自己父母,他们全站在安全地方对着她笑,礼貌且疏远地对她说:“安安,没事,没事,你放心……”就在他们说话的一瞬间,巨石压了下来把她压倒了,乔安承受着胸口上的重量,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而且巨石居然还是温热的,一下子,她反而觉得一直压在这石头下面也还不错,至少很稳定,这已经是最坏下场,还能更坏吗?
“你们!”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穿透了乔安和俞秋白的耳膜,乔安用力闭了闭眼,然后带着几分起床气睁开眼打算找出是谁在扰人清梦!可是这眼一睁看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个男人,一个长相让她立马要流出鼻血的男人!乔安用力往自己大腿一掐,想看看自己是否做春梦太过现实。
咦?乔安又用力一掐,怎么不痛?果然她还是在做梦!可下一秒,她彻底清醒了,这一切绝不是梦那么简单!只听压在她身上那个男人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看清楚身下所压之人,这才缓缓从她身上起来。俞秋白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然后缓缓回想昨天事情发展的经过。
一旁站着的人明显不甘心他们这一男一女完全忽略自己所在现场的事实,她又咳了咳说道:“秋白!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中年妇女,裸色系雪纺套装搭上颗颗圆润细滑的乳白色珍珠,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富贵但却又不俗的气质,以乔安多年的记者直觉一看,这女人定然不是什么善男性女!
“妈,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俞秋白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本应在纽约的母亲,觉得刚才只是发胀的太阳穴现在已经变疼,昨晚怎么就会为了那一点成功而得意忘形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不断自我检讨着,然后又想他同乔安只是睡在了一起又无什么出格举动,于是缓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先把那位乔小姐请出去才是最佳选择,不然真不知道他母亲要说出些什么话来。虽然那些话不至于是国骂,但总归也是会伤人心,他小时候总是见母亲嘴角噙着笑一个个逼退哥哥的女友和妹妹的男友。
俞母淡淡瞄了一眼乔安,神色不知阴晴。后来不知怎得突然一笑,倒是让俞秋白后背一凉,俞母迈着细碎但优雅的步子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乔安的细肩,温婉地笑道:“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她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般尖锐如同小提琴听得人寒毛根根战栗,现在她声音就如同温暖的上好玉质,温良熨帖人心。乔安打起自己十二分警觉,恭敬道:“阿姨叫我乔安就好。”
俞母似笑非笑看了眼想过来说话的俞秋白,用眼神止住他本想前进的步子,然后继续笑着问道:“乔小姐是秋白的朋友?”
“呃……是邻居。”他和她之间算朋友吗?乔安看了眼变了颜色的俞秋白,心里盘算着俞母到底是要做什么。昨天聊得事情她就隐隐约约记得一些,可从认识到现在乔安把自己的身家全盘托出,而她却一点也摸不清俞秋白的底。今天一看他母亲,哪里像个富一代的老婆,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贵气和气魄哪里是寻常□□能够比得上的?
“邻居?”俞母一笑,然后以眼示意俞秋白“不是同居就好!”
“嗯,阿姨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俞秋白见乔安提出要走,立刻活络道:“我送你出去!”
“这么急干什么?”俞母抬手一拉,挽住乔安的胳膊,“看把你们吓得,还真以为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呢?”
“妈!”俞秋白看着俞母甚是无奈地唤了一声,他知道不该留人过夜,俞家向来家教甚严。他从小生活在这个家里无时无刻都提醒自己言行举止,小时候他刚举家搬去纽约不久,他看见四周的同学都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纹身,觉得那样才是“cool”,于是当天他就走过去小声问正在灯下看书的父亲。他对他说,“爸爸,如果有一天你看见我后背上纹了一条龙你会怎么样啊?”他父亲俞常青带着眼镜,静静翻着书微笑和煦地道:“不会怎么样啊,”他把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只不过第二天你会发现你身上有着那条龙的皮肤不见了。”
这就是俞家,俞家的孩子注定不能犯任何错,也绝对不准犯任何错!
俞母看着眼睛充满担忧的俞秋白,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分寸,不过是今天刚下飞机肚子有些饿了,想请乔小姐带我出去吃吃地道菜。”
“我也是一样。”俞秋白坚持。
“你不是不知道如果我同你一起出去,这饭怕就是吃不成了。我此次也就是回来通知你一声,两个月后你表姐结婚让你记得回去。”
“这种事一封电邮或者一通电话就行,您何必亲自过来。”
俞母诡秘一笑,然后也不回答他径直看着乔安道:“乔小姐,你看他的话就是多。走!你带我出去逛逛!”
乔安看着俞秋白,见他并没有再度反对之意不由自己琢磨了一下,“阿姨,不然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回去换一下衣服然后带您出去吃饭。您看怎么样?”
俞母点点头,满意一笑,乔安立刻拿了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这一次俞秋白并没有再说送她。乔安一出去立刻大大吐了一口气,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戏一出接着一出来,导演完全不给她这个跑龙套的小角色脚本就直接让她上场!
回了自己的家,乔安先是给单位打了一通电话,请好假之后,乔安这才换了一件大方得体素色的裙子。她敢打赌,这个俞母这样出其不意要她带她出去吃饭定然不是什么好意,但一时乔安也想不通俞母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她答应下来这件事主要是本能驱使,她一看见俞母那个架势就已经立刻缴枪投降了,哪里还敢上去拼一拼?
另一边,俞秋白看着老神在在坐在沙发上喝水的母亲,姿态优雅宛若一朵洁白盛开的茶花。可是俞秋白自己也知道自己母亲是位怎样的狠角色,怎么可能毫无目的突然做出这样一件事情来,她向来做什么事情前都以打算好全盘。其实不单单是她,而是他俞家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他走过去靠着俞母坐下,然后接过俞母递过来的水杯放下,说:“妈,她不是您想象中的人。”
“我想象中的什么人?”俞母扭头看着他,“我想象力可没有你们年轻人这么好。”
“你知道我的意思。”
俞母和颜悦色,对俞秋白偏着面孔。她以前跟童年的俞秋白说话就这样,带点逗耍,十分温存。她说:“你的什么意思?你不把意思说出来我怎么知道?或是你压根就不想让我知道?”
人们觉得她对俞秋白的好是没说的,但她此刻的表情姿态却总有点不对劲。俞夫也许也没能察觉,但作为儿子的俞秋白却特别清楚的知道,他母亲此刻的温存是对宠物的温存,对于一只狗或两只鸟的温存和耐心,而不是对儿子应有的爱。或许在他们家里压根就很少有人明白真正的爱,他们家里的爱都是建立在一些虚无缥缈的利益勾结上的,让人看不穿摸不透。
“她不是我女友更不是我情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您有必要在她身上花心思吗?”
“哦,”俞母看着眼前这个二儿子,他很少像现在这般纠正她,但无所谓,俞母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难堪,她说:“乔小姐不是你女友,那谁是呢?秋白,你该是明白身为俞家人应有的责任,尤其是在大陆!”
俞秋白心里一疙瘩,然后自嘲道:“我当然知道作为俞家的子孙要担当些什么,可您不觉得其实这一切都不必要了吗?以前那些笑着围着爷爷叫‘俞公’的那些人后来哪个不是调过头对着爷爷的画像大骂‘俞匪’?妈,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该还我自由吗?”
“这就是你的心里话?”俞母上上下下重新又打量了一遍这个让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突然有些陌生起来,但旋即她赶跑这个荒谬的想法,正颜道:“这担子打你爷爷起就扛下来了,这都扛了这么多年哪里是你说能放就放下来的?!既然你这辈子不幸投到了我章陵的肚皮里来,你就该担下所有的一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些难道你在俞家看得还不够?这么多年如果连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么真是白花了我这么多年对你的精力!而且,秋白,难道你真以为我们这些老人都是瞎子?不知道你整天跟一个小男人鬼混?!”
这话下来,俞秋白顿然如五雷轰顶愣住。她怎么会知道?怎么会?他可是特别为此从纽约跑来中国,绕了这么大一圈难道还是没能瞒过去?俞母章陵的话让他一下子完全忘记了本来要说的话,此时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想离开这么大气场的人。
俞母看着俞秋白,无论自己心里是怎么嫌恶,但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劝道:“你自小就聪明,很多事不用我们大人把话说明也知道怎么该怎么处理。你要和什么样的女人来往,我们都没意见,但是!秋白,你记住,你既然姓俞,那么那些违反伦常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有的!明白吗?”
“明白了。”俞秋白那纤长的睫毛,此刻乍了起来,微微打颤。
大约二十分钟过后,乔安走过来敲门,俞母对她一笑,然后拉起仍然有些呆愣的俞秋白一同走出了房门。一路上除了俞母不停问一些乔安生活上的杂事外,也就没了其他什么。
俞秋白坐在驾驶座上一声不吱,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神忽明忽暗。
席间,乔安看出俞秋白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闷吃闷喝,于是不由有些尴尬。其实吧,这件事她本就觉得十分尴尬,两个人不明不白睡了一晚,然后还被一方的家长给逮个正着,而且居然现在还在一起食饭,这该不会是新八点档苦情局的剧本吧!乔安能看见尴尬,俞母自然也能,但她从不担心俞秋白会酒后闹事,就如同她从不担心自己银行存款里的数字会突然让她生活拮据一样。
俞母用公筷夹了一块板栗烧小母鸡给乔安,“都只顾着和你聊天了,快尝尝这个!”
“哦,”乔安赶紧接下,“谢谢阿姨。”
“对了,乔小姐这么漂亮的人定然有不少人追吧!”
乔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俞母“啊?”了一声。
“我说你男朋友可真幸福,有你这样好的姑娘。”说着俞母有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牛肉。
乔安接过牛肉,迅速摇摇头道:“我没有男朋友。”
“真可惜,也不知以后谁会这么幸运。”俞母看一眼俞秋白。她的意思似乎是:不管是否真得喜欢男人,但至少表面功夫要全套做好!
他抿嘴一笑,歪着头看着乔安,微笑起来:“吃好了吗?今天看这天气恐怕要下雨,还是早些回去较好。”
“也是,看这天也是快变了,就像人心一样,反复无常。”俞母把手掌搭在他手臂上,动作语气都是委婉慈爱:“秋白你反正同乔小姐住一起,就先送她回去吧。我还有点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就不和你们年轻人瞎混了。”然后她又看着乔安,道:“以后秋白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这话?乔安听的心惊胆战,俞母这话怎么就这么像婆婆对自己儿媳妇说的话一般!同一时间,俞秋白点了几下头,缓慢而沉痛,像是要赶上战场与敌人决一死战。俞母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可是……可是……他摇摇头,有的事没有可是!
被俞秋白一声不吭送回家后,乔安自己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静静回想今天一整天所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她越想越后怕,怎么琢磨她都觉得俞母每句话都话里有话,可到底是话中有什么话,她一时间又不确切。难道俞母不知道俞秋白是同志?
第二天一早,乔安甩掉昨天的种种未解谜团,继续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去上班。刚进记者部就看见里面人来人往,大家都神色肃然。这是怎么了?乔安不解。
就在她正想起身去问阿福的时候,这时袁伟元走了过来对她说:“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乔安不由皱眉,编辑部的人找她干嘛?虽然心里疑惑,但是乔安还是极度顺从地跟了过去。一进办公室,袁伟元就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顺带着把窗帘也给放下了。乔安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开口询问:“袁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昨天没来上班自然不知道,报社被人一纸诉讼告上法庭,现在外面的人都在处理这件事。老张也因为这事儿,给上面的人革了职。”
“老张?!”乔安大吃一惊,老张可是记者部的总头头,连他都能被革职,看来问题真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我先把你叫过来。你以前是跟着老张站队,现在他倒了,我怕你也被人陷害,所以赶紧把你拉了过来。你看看,要不要从今天开始休息一个长假,然后等风波过后再回来?”
站队?!陷害?!
这一个个词听下去,乔安心都凉了半截。
“谢谢袁哥,不过能不能把这件事完整地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决定。”
袁伟元看着她,本来是想就提醒一下就好,毕竟她同他也算是有些交情,而且她的父亲以前也同他打过交道。他默默在心里权衡取舍了一下之后,这才道:“其实这事儿是这样的,老张不知怎么交了一篇某高官子弟斗车然后伤及路人的报到,这本没什么。可哪知这高官子弟上头的靠山却是不容小觑,被他这么一报道本来想压下来的事也压不住了。所以后来便随意找了一个错处,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这同站队有什么关系?”
“你想想看,如果是外人有心要动老张哪里有这么简单,如果不是有内贼在这里面里应外合哪里就这么简单把老张给开掉?”
记者部向来表面平静,背地里风起云涌,这些她都知道,当时就是为了避免牵扯到里面这才选了一个最大的王牌,哪里想到这世上没有永不倒下的树!
事到如此,乔安知道这时候只有自己先避开这个争权漩涡,对袁伟元道了声谢,然后留下一张请假条便离开了公司。离开公司的时候,她一颗心都沉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整个人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