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连宋,如果你也听说(1 / 1)
1、谢谢大家来看啊,我会坚持更的。谢谢。
2、写着这篇文章,我突然感动起来,多么真实的故事啊。每天都有想要把它全部都讲完的冲动,可是却又无能为力。
3、看得人不够多,但是没有关系,我还是会坚持写下去的。拱手山河,讨你欢颜。在你年少的时节里,有没有过这样的一个人呢。晚上的时候,给马默言打电话才得知林鲸找他来去商量毕业旅行的计划。林鲸和马默言都是校天文社的社员,现在大四就要毕业了,所有的大四的老社员便决定策划一次旅行,来纪念自己即将逝去的、腐朽不堪的大学生活,当然,其中也不乏那些也借最后一次出动的机会,抱着猥琐不堪的念头,打算在狼多肉少的社团里寻找个对学妹下手的机会来祭奠自己四年都靠右手撸过的岁月。
第二天我去找到马默言,于是,天文社的出行的名单上,默默地添了三个字“李清酒”。这次旅行也算是为自己或明或暗的喜欢划上一个句点吧,我站在顶楼的天台,望向猎户座,心里不禁一阵凄凉。一想到以后就再也不要思念林鲸时,苦涩像是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一样,从我的鼻腔进入,一直深入到心肺中去,呛得我无处可藏,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出来。下楼回到宿舍,看到书桌电脑旁边放的U盘,拿起U盘下的便笺条,清酒,视频已经整理好,图书馆的书也已经归还,抱抱。我轻叹了一声,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把U盘□□电脑,读出视频,是前两天我们小组去采访春季招聘会的录相。经过剪辑和配音已经处理得相当完美,可是等一下,最后一分钟的画面突然发生了变异,出现了一张我熟悉到想要吐的脸,连宋手里拿着一只被啃了一半的煮玉米放在嘴边,用带点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说:“有幸看到这一组画面的观众朋友,恭喜您,您将免费获得本台为您提供的豪华晚餐一份,并且由美男亲自陪伴,请您持四月十六日的晚报,于四月十六日晚六点到如意私坊菜的“李”字号包间。谢谢。”最后他竟然还卖萌般地吐了一下舌头。
看到连宋的这个耍宝的模样,我想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呢?初识的那晚,因别人恶作剧调换了男女厕所的门牌,结果让我结识了他们。而面对先出现的帅气的连宋,我本性自然率真流露,毫无忌讳,甚至还有些许夸张的成分,可也许正是因为少了一份紧张和顾忌,大胆到让他看到恶搞的我,所以被我忽略掉。因此,林鲸,反倒成了那晚的主角。这是不是一种不公平呢?我摇摇头,放弃了这恼人的问题。
论文基本上已经完结,就只等待最后的毕业答辩。我则根本无心于论文,只忙着收整过两天出行的东西,路上的零食,还有常备的药,包括林鲸喜欢的水果等等,忙得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连宋约我四月十六日晚吃饭的事情。
马默言打电话过来说爸爸出差过来,顺便到学校来看一下我们。三个人开心地吃饭、聊天,说未来、谈工作,但是一谈起男女朋友,我和马默言都沉默了。我心里有中意的人,但是他无视于我,马默言一心扑在学习和管我上面,根本没有机会拍拖。回学校的路上,天色黄昏,在浓浓的树荫下,边走边跟马默言聊起旅行来,心才渐渐散开了些。马默言让我自己吃晚饭,他要回去把日程规划再整理一遍,核对一下住宿等事情。
我不依,“你是不是故意的?难道你有下手的对象?故意要支开我?”我故意损他道。
“我真的有事,二三十个人啊,我要保证行程顺利,你找连宋,好吧。”
啊“连宋”,听到这个名字,我像被炸了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今天就是四月十六号是吧?都这个点儿了,得赶紧去,否则他会等到时间的正无穷的。
连宋高中时在江文中学,是江城唯一的一所私立高中,也是江城市最好的高中。据说他们学校的校长名言就是:“我们学校只收取全国最好的学生和最有钱的学生。”管理和严格程度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学生的优秀程度只能讲“惊为天人”;每年的升学率都让满城其他的高中有想要冲进江文中学把他们的老师都杀死的欲望,因为,江文中学几乎要占据江城百分之七十的重本名额,每天放学,路过江城中学前的那条载满了木棉的斜坡通道时,马默言都会意味深长地看看我,然后故作深沉地说:“李清酒,你可一定要努力,不要辜负了我放弃江城中学来陪你一起念这所名不见经传地高中啊。”我总是不屑地朝他翻个白眼,快速地踩单车,远远地向前奔去。在大脑快被缺氧填满时,则又会被逆风而来的充满了歇斯底里的呐喊声震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马默言这样的天才,在哪儿都是NO1!加油,我来了!”接着一阵风般地踩着单车从我身旁呼啸而过。
一想到连宋也曾穿着中山装的制服从这所学校的大门缓缓地走出来,便立刻有一种违和感泛起在脑海中。连宋应该绝对不属于这所学校校长所要求的“学习好”的那一类学生,当时地他只能凭借着自己的一点点小聪明才不至于在考试的时候太难堪罢了。后来,奇迹般地,他竟然也开始发奋,努力到令人咂舌的地步。体育馆的足球场上再也见不到他奔跑的身影,本来已经瘦削的脸在临近高考的时候更是瘦了一圈儿,只是次次联考听到他愈加进步的成绩,看到他得意的笑脸时,都很想冲上去抱住他一下。因为觉得,他好像是和我一样,卑微地在优秀的人中默默地奋斗,付出百万倍的努力来换得不一样的目光,哪怕是单薄的带些虚假的夸奖都可以。“知道吗?林鲸,当时我的努力,哪怕能换来你多一秒的注视,我都会开心的昏厥过去。”但是,这些年来,除了假设,我什么都没有。
“十六号?你过傻了吧,啧啧,不上课的日子真是空虚啊,连日期都不记得了。”马默言在我的脑袋上敲了一记,我顾不得纠缠,转身匆匆往校外跑去。
当我推开包间的门,只看到一群大叔在高谈阔论,一个个脸上都泛起了猪油般的光泽,其实我知道,里面当然不会有连宋的影子,因为,今天已经是十七号了。我缓缓地往外走,像一只被拔了毛的浸进锅里的公鸡一般,焦急、心慌。连宋没有因为我失约而来责骂我,他什么消息也没有给我,那他会在哪里?
我打电话给马默言,让他去帮忙找连宋,可是,宿舍、图书馆,操场、五教,甚至假扮同学打电话到他的家里,都没有他的消息。我彻底急疯了,连宋,连宋,我在逆着人流的街上无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人群向我涌来,纷纷扰扰,耳朵边传来的叫卖声仿佛渐渐稀薄和消逝,身旁的一切都像是按了慢进键一样,舒缓起来,我在这慢镜头般的画面里看到了穿着格子衬衫的林鲸,那个笑起来能够暖化了人心的林鲸;那个定定地看你一眼能够让人心跳的林鲸;那个沉稳认真的林鲸;那个我默默地跟随的林鲸他缓缓地单放飞手中一把氢气球,然后缓缓地张开双臂,单膝下跪,“于小然,我喜欢你,毕业我们结婚吧。”那熟悉的声音硬生生在砸在地上,然后就像水纹一样,泛起涟漪传进我的耳朵里,这时,旁边缓慢行进的人突然也静止下来,也用同样的语调和声音开始重复这句话。紧接着,人群沸腾,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掌声、叫好声向林鲸那里聚焦起来,又热闹起来,刚才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我看到越过层层的人头,一个女孩儿被抱起,放在脖子上,她幸福又羞怯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那下面的人,一定是林鲸。
一生中,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地想成为别人。我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于小然,真幸福。”然后转身离开。回到宿舍,直挺挺地躺下,告别,原来还没有走到我计划的那个桥段,它已给我了ENDING的符号。
安静地在宿舍里呆了三天,大脑尽是空白,每天都和往常一样,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已预知到了这一天的来临,因此,已然无感了。其间只有马默言打了电话来说连宋是去找同学要相机了,手机也正好欠费,一回来立刻就回了电话给他。我在电话的这边微笑着点点头便挂了电话。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平淡,只是晚上躺在床上会睡不着,闭上眼睛就看见连宋那张带点赖皮模样的脸。奇怪的是为什么不是林鲸呢?我自己都觉得莫名。于是,我睁大眼睛,沉陷在无尽的黑暗里,像白天等待黑夜的降临一样,等待着黎明的曙光。时间漫长的像拉成了丝的棉线,一点点地缩短,压进血脉里,和身体融合。
突然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在做梦。可是仿佛很坚持,仍然闷闷地在响,神经立刻紧张起来。天都还没有亮,会是谁呢?我翻身起来,看看其他三个都睡得像死猪一样,估计把她们几个用麻袋装起来拉走都不会知道吧。
耳朵贴在门上,“谁?”
“清酒,开门。”
是连宋的声音,我打开门,连宋一把把我拥进怀里,身上有浓重的烟味,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热情开朗有洁癖的家伙怎么会把自己弄得满身烟味而不换衣服不洗澡?
我还在状况外,挣扎着要从他的怀抱里出来,却顾忌着宿舍里其他的同学,又不敢动作太大。他什么也没讲,只是死死地把我抱住,勒得我连气都喘不出来。这一刻,只听得到他的心跳声。和连宋认识这几年来,除了那一次地爆怒,他还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有如此情态过,连和我对视时都会藏不住自己喜欢的小心思而脸红着走开的男孩,原来竟然有如此坚实的胸膛。
想起那一次失约于连宋时,为了表示自己的真的已经释然,跟在他的身后,轻扯他的衣角都会令他紧张地四处张望的模样,不禁笑意浮上了眼睛。
那时,六月的江城被红通通地凤凰花淹没,那绒球一样的凤凰花热烈地燃烧着自己绽放着自己,一如盛放的青春将要殒身于明日的考试一般。高考结束,马默言约林鲸商量报考志愿的事情,我偷偷下楼将马默言的单车用自己的锁锁上。于是,二十分钟后,两台单车并行飞奔在去往学校的路上。我特意穿上了制服,扎了马尾,我想,在大家都恨不得马上五颜六色地换上自己漂亮的衣服的时候,给林鲸留下我青春印象里最后的一幅画面。
那一天的林鲸站在三年四班的窗台前,胳膊支着窗棂,侧身向里和马默言大声地讨论着试题与答案,马默言被包围起来,周边不时地爆发出惊呼声,想必他肯定是以左手抚额,然后猛一甩头,长叹一声,嚣张地大喊:“噢,这道题我又做对了。”
远远地看到林鲸斜侧地身影便能感受到他脸上淡淡的微笑,干净的笑容能够让人瞬间安心下来。林鲸穿了件绿白条纹相间地T恤,明朗极了。
走到林鲸跟前,他也没有留意到我,我默默地走进三年四班,站在那群包围着马默言的同学的旁边角落里,看向林鲸,我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目光里那浓浓的悲凄。今日一离别,孤蓬万里分。再想见你,我该以什么样的借口和方式?哪怕你的目光能够和我碰撞一秒,就会知道,李清酒的眼睛里记录着怎样一段暗恋的故事。我正躲在阴影里默默扮演苦情戏女主的角色,甚至还想要YY地把这悲情酝酿得更加浓稠一些,却突然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射了过来,抬起头来,怔怔地,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置信,在暗处,突然看向阳光的方向,竟然有瞬间的失明,后来我知道这种现象有一个美丽神奇的名字叫“White out”,可是当时,我却傻乎乎地抬起我该死的右手,像没有睡醒的蠢蛋一样,揉向了自己的眼睛。如果单单只有这个动作,像棒子国肥皂剧里可爱中带一点糊涂的感觉的女一号,虽然与我聪慧美丽干练的形象相差甚远,但勉强也可以接受。可偏偏那时,我忘掉了自己眼睛上两块钱一对儿的假睫毛。
这一刻我终于实现了自己在高中时期的三个梦想。第一:把所有集中在马默言身上的目光都在瞬间转移到我身上;第二:看到林鲸冲着我爽朗地笑;第三:因林鲸而成为焦点。林鲸看到我半根假睫毛挂在眼睛上,倏的笑了。那笑容真好看,就像是漫天大雪中突然闪现在你眼睛里的一朵红梅一般,不多不少,仅仅一朵,就炸在你的眼前。可接下来的哄堂大笑大笑让我的脸红从脖子红到了脚后跟。
甩掉那根假睫毛,我气急改坏地冲出教室,跑下楼,马默言他们追着出来爬在栏杆上喊我的名字,那起哄的声音里尽是揶揄和嘲笑吧,我想。电视剧里帅气的男主总会喜欢上漏洞百出、傻到冒烟、穷到去买超市买卫生纸得计算一下整袋的重量和每格的长度的二逼妞儿。可是现实生活里,只有和你一样二逼的男生才会站在你身边,就像现在,在三年四班大部分同学的目光里,我被连宋拯救了。丢脸的女生一样有男生陪伴,我得意地眨巴着那只戴了假睫毛的眼睛,在高温40度的校园里,仰头看着坐在单车上,单脚撑地的连宋,心里有上百万头小兽想要呼啸着冲出来。马默言、林鲸、刘泡泡、高远,你们就在不远处二楼的栏杆那里是不是?哼,以为我出丑了就会要像古代的贞节烈女一样,含羞忍辱地去自挂东南枝吗?想得美,侠者、大义也。我李清酒将来是想要纵骋天下的,怎么可能因为一只两块钱的假睫毛而一蹶不振?丢脸算什么?这种事,我干得多了,丢丢就习惯了。
“你眼睛是怎么了?”
“咳,我戴了假睫毛,漂亮吧?是不是很长?像洋娃娃一样?”
“可是,是不是粘反了?怎么朝上翻着啊?”
啊?我朝天上翻了个白眼儿,我总算是明白,林鲸为什么会将他那稀罕得如同伽玛射线一样的目光发射到我这里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绞尽脑汁地躲开了爸爸和马默言,用手机的屏幕当镜子趁马默言等我的时候,在楼道里给自己粘上了这要命的睫毛,现在看来,真的是要命的假睫毛。因为,它直接导致这家小店倒闭,而且还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光。
我故意踮起脚,让连宋帮我把假睫毛取下来,就是为了证明给马默言他们那群混蛋看看,女孩子虽然戴了廉价的假睫毛,但她翘起一只脚来,双后背在身后,在阳光下闭着眼睛,就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是有多么的漂亮。
但我高估了连宋的能力,他竟然拽到了我的眼睫毛,这个笨蛋,难道塑料和真毛都分不清?他倒是真的把它拽了下来,可他惊扰到了我的眼睛,我本能地往后退一步,一下子拌倒在那矮矮地花坛上,往后一仰,直接摔进兰花从里,百褶裙随之飞扬,翻了起来,倒盖地我的肚子上,保护了肚脐的贞节,但爆露了我穿草莓图案内裤的秘密。当然,这也直接导致了另一家内衣店的草梅内裤的脱销。林鲸的妈妈倒是对此十分感激,她妈妈就是这家内衣店的老板,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我摔得头晕眼花,还不忘把裙子拉起来捂住自己的脸,连宋丢下单车,跳过来把我拉起来,我捂着自己的脑袋哀嚎,同时还听到一群像野狼般的笑声,只好闭上眼睛晕死过去。闭上眼睛逼自己倒下去的瞬间看到连宋登时刷白的脸,心内咯噔一下,挣扎着还是不要吓他了,但二楼的那几十双眼睛,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了,对不起连宋。我挤出来这几个字,便倒了下去,连宋大叫我的名字,并且打横抱起我就往校医室冲去,同时,还听到二楼马默言他们的惊呼和跑动的声音,心满意足地瘫软在连宋怀里。
一阵忙乱后,连宋赶走了那群叽叽喳喳地罪魁祸首们,我依稀听到林鲸和医生讲话的声音,那声音隔过千山万水,穿过层层阻挡票飘了过来。我能清晰地抓住他说的每一个音节,多希望他能俯身在我旁边,温柔地用手拔开我额头上厚厚地刘海儿,然后充满疼惜地望着我。等一下,确实有人来了,闭着眼睛也感觉到了一种缓缓靠近地压迫感,我强压住想要睁开眼睛的冲动,等脸红心跳地等待着那温暖的手掌覆上我的额头。诶呀,我的脑门有些大,怎么办?希望他不要将刘海儿全部拔开。一想到这里立刻紧张得满面通红,连心也开始狂跳起来。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却完全变成了山寨版的苦情戏,俯在我身边的竟然是被马景涛附体的马默言。这个混蛋只知道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一顿乱摇,边摇边叫我的名字,像嚎丧一般。摇得我头昏脑涨,这个混蛋怎么不去马兰坡当影帝?装得一派情深,我都在想他是不是已经识破了我的诡计,故意要整我了。
在医务室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连宋走过来坐在床边,轻轻地一声长叹悠悠地回荡在这间小小的休息室里,尘埃都被这一声叹息凝结起来,登时有一种血液回流的紧张感,连呼吸都沉重的艰难起来。觉得有点尴尬,正想猛地坐起身来吓他一跳,谁知放在身边的手却被抓了起来,连宋手指冰凉,一刹那的接触让我有想要打一个激凌的刺痛。手被放进他的掌心中,传来微微地濡湿和温热,他静静地坐着,我躺在床上却急得像是被放在蒸锅上诈死的免子一般,时刻在搜寻着逃掉的契机。
他站了起来,将我的手放下,慢慢地向我的方向靠过来,完蛋了,完蛋了,我简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扑在我的脸上,这个禽兽,他要干嘛,难道?我使出全身力气,大喊一声:“停。”然后猛地坐起身来,砰得一声,同时两个人发出“哎哟”一声,我又向下倒去,这次,我是真的要晕了。只见连宋赶忙去扶李医生,李医生捂着脑袋哭笑不得地说:“力气如此之大,看来是完全醒了。”我尴尬地不知所措,满面通红,忍着脑门的疼痛陪着笑脸跟李医生说:“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是李医生来看我醒来没有,他觉得我明明只是朝后摔进了花从里,并不曾碰击到任何硬物,怎么可能会一直昏厥不醒呢?我躺在床上挺尸倒是无所谓,可却让李医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甚至开始猜想难道遇到了什么帕金森等奇门偏绝无法医治的病症先例了?他从江城最好的中心医院派将过来,每日里除了给踢球擦破皮的男生涂酒精和红药水,就是给娇滴滴的女生在大姨妈降临的时候开一包止痛颗粒,能让他碰上一折了脚、断了胳膊的病人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恩赐了,更何况于像我这样,明明没有任何症状,但是昏厥不醒的?连宋说李医生磨摩擦掌,如果我再不醒来,他可能就准备拿我当活体研究了。
“哎呀妈呀,失去了推动我国医学事业跻身世界前列的机会,不能让我为医学事业献身,真是壮士扼腕,痛心不已啊。”我斜觑了连宋一眼,跟他调侃道。
连宋深深地看我一眼,明明只有一步远的距离,可是那双眸子里,却仿佛隔着雾蔼万里。他沉默着没有讲话,只是俯身去拿来我的鞋子,放在床边,“走吧。”短短两个字,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才挤出来的一般。
我怯怯地看他一眼,不敢再多言。只是捂着脑袋,嘟囔着倒霉、碰上刹星之类的话,弯腰看到床边的鞋子,不禁无奈地笑了。本来绑好的鞋带被连宋抽开,安静地散在两边,可是,我根本不会系鞋带。
是的,这本不值得惊奇,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拥有着奇异的无能。比如,李清酒不会系鞋带。陈景润不会煮面条。贝多芬笨手笨脚,连灯泡都不会装、钉子都不会钉。伍迪艾伦不能走遂道。马默言吃鱼必须先要把所有的鱼刺剔出来等等。自从我得知自己不会系鞋带后,便疯狂地去搜寻世界名人之怪癖来满足自己谦卑的灵魂。对我不会系鞋带我并不担心,我常常寻思的是如果伍迪艾伦不能从隧道走的话,那他岂不是去哪儿都要坐飞机,这个花费可大了去了啊。
把鞋带抽出来,缠在指头上,在连宋诧异的目光里淡然地穿上布鞋离开。六月的阳光摄来,刺得眉心一跳一跳得痛。我抬起手来放在额前,缓缓地朝单车棚走去。搞成这样,我是没有脸面再去教室了。听得身后有跑步声靠近,忙停下来,怕再撞个狗啃屎,一转身,却是连宋,手里拿了张大大的硬纸片过来举在我的头顶上。
“谢谢噢。”我讪讪地抬头对他说,想让他看到我真诚致谢的目光,不要再制造这种冷到结冰的空气出来。结果却只看到头顶灰突突的纸板和他专注地看向前方平坦地大路的眼睛。
有的地方,看似很近,结果却永远也走不到,例如,人心。
有的地方,看似很远,可是,很快就抵达了,例如,单车棚。
走到树荫下,连宋拿纸板给我煽风,虽然他仍然沉默,但我看他的脸色放晴了许多。站在两排大樟树前,看到两排整齐的单车,才记起钥匙还在书包里。
“包在教室,你等我一下。”我看看旁边的冰雕,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为我假装晕倒骗了他的事情而生气。
“一起吧,把鞋子穿成这样,装酷啊。”他撇嘴,一脸鄙夷。
只这一句话,轻悠悠、舒缓缓飘到耳边,便觉得周身爽快起来。走在长长的连廊里,两个人,一个背着手,修长的手指捏着纸板,面色宁静,眼淡如水;一个趿着布鞋,倒退着向前,笑意盈盈,刻意求好。
可是气氛却凝聚得怪异。
“连廊里倒是有些风啊,不觉得太热。”
“嗯。”
“你鞋带的结系得真好。”
抬眼瞅了我一下,又看向前方。切,前方有什么,这么专注?难道西施站在那里浣纱?我抽动了一下嘴角,没敢说出来,扭头向后瞄了一眼,前方只有拐角的楼梯。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但是没有成功。我这个人,最怕沉默的尴尬。千方百计也要找出话来,否则我会窒息的死掉的。
“连宋。”正式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抬眼望向我,只此一眼,让我想起在狭窄地校医休息室里那双冰凉的手和细细地叹息声。立刻慌了心神,忘掉了刚刚找出来的话题。
“喂,你从哪儿找来的纸板,真是救了我的命啊,否则,我不因碰撞而死,倒被阳光晒死了,老天岂不是要六月飞雪来祭悼我的冤屈?赶紧让我看看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得好好对它,让它发挥自己最大的功效,生当作纸板,死亦为肥灰。”边说边抢到连宋手里的纸板。拿到手里,却傻了眼。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越来越强,女人更性福”几个大字,下面附着男科医院的地址。我的脸刷地红透了,我觉得当时肯定连头发根都泛红了吧,只想说这个话题太糟糕了,我抬眼看向连宋,可这一眼更是奇怪,因为他认为这是他的需求,他紧张地连话都说不清了。
“不是我,我不需要。”
“啊,不是,是李医生随手撕给我的,我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啊不是,我,我我。”
连宋“我我我”了半天,我却突然笑了,前仰后合的,他停顿了一下,自己也大笑起来,那天下午,长长的连廊里回荡着两个人清脆的笑声,笑声激荡在全身每一个毛孔里,我想,有什么能够比彼时的坦然与放肆更加珍贵呢?拱手山河,讨你欢颜也不过如此吧。可是,如果时光可以停止在那一刻,我真想去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李清酒,你已经将目光投执给了林鲸,为何还要痴缠于连宋呢?你沉缅在这份轻松里走不出来了吧。
在街上游荡到天黑,连宋嘲笑我预谋走光,暗地里接了那间店老板的红包,促销积压货物;我嘲笑他连男科医院都预约好了,可见是先天不足。岁月之所以完美,就是因为它是由欢乐与悲伤排列组合而成的吧。
在街边大排档吃了烧烤,破天荒得第一次喝了啤酒。味道涩得我简直要吐出来,可是在喧闹声中,连宋的脚边竟然排起了一组空瓶子。恍惚间,我仿佛看到坐在对面跟我举杯的少年换了幅模样,是林鲸,淡然的目光,棱角分明的脸庞,鼻子一酸,眼睛里就溢满了泪水。等了多久,你还是来了。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满心的委屈,从嘤嘤的小声低泣到不顾一切的号啕大哭,情绪失控到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挤压了一般的疼痛。
林鲸、林鲸,从见你的那一刻开始,便觉得偶遇是为了重逢。我找到你,走进你的生活,可是你为什么却再也看不见我了呢?我制造着一切的机会,甚至打听到街里那间内衣店是你妈妈开的,特地隔三差五地跑去买各色款式地袜子和内衣,与她聊天,怯怯地打听关于你的消息,多想能够与你再次偶遇,然后人生中能够有一段与你两人相对的旅程。哪怕,它短暂得令人心疼,匆忙得可以忽略计,但我依然执着。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内衣和袜子实在已经多到令人发指了,可是,林鲸,你什么时候会来?
噢,不,你已经来了。不是还与我碰杯喝酒么?
连宋,如果你也听说,我的心城已被攻占的消息,还会依然如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