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福祸相依(1 / 1)
进了屋内,赵云岳便看见了立在窗边的寻玉。寻玉自然是生气的,但更多的是害怕。她怕赵云岳让她不得不面对几女侍一夫的局面,她更怕在做不到委曲求全,自己会离开赵云岳,她舍不得。脑子里乱七八槽的想着,心烦意乱的不行,脸上自然不好看。
赵云岳站在门边看着寻玉脸上不停变换着脸色,一时间也呆立在那里不语一声,心想:寻玉难不成真恼了,不过想来也是,三年来没给寻玉名分,是委屈她了,可平时也没听寻玉抱怨什么啊?一时间心里也是百转千回,思绪万千。
两人都默默不语,屋子里便静悄悄的。寻玉见赵云岳不吭声更生气了,心想:你不作声,八成心里有鬼觉得对不起我,我才不理你,死也不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你想的怪美,门也没有,哼!想着便朝着赵云岳狠狠的剜了一眼。
赵云岳本来就心虚,见寻玉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更慌了,也顾不得别的了,急急的走到窗边,说道:“我知道你的委屈,三年来没有一个名分,可是,湘君一直生病,我不能在她生病期间雪上加霜。她死了不要紧,可是我怕你以后进门会因为这个被别人嚼舌头根子,”赵云岳扳过寻玉的身子,沉声说道:“而且这三年来不让你回去也是有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寻玉看着赵云岳忽的沉下的脸容,下意识的问。
看着赵云岳颓然的垂下手臂,脸色沉郁得走到桌边坐下,似乎陷入了某件痛苦不堪的回忆中。寻玉也随着他坐到桌边,并不打扰他的回忆。
半晌,赵云岳暗哑着嗓音说:“我曾经有个心上人,但我没法娶她做正室,所以我成婚之后,便纳了她为妾。我们还有个孩子,可是最后全死了。说是难产,可是我不信哪,我便找接生婆去问,谁知她也暴毙,这分明是死无对证啊!”说到后来赵云岳激动的拍桌而立,想来这件事对他刺激很深。
“是害死的么?你正房太太?”寻玉并不是不熟悉这些事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上一辈子电视上没少看这些电视剧,便猜测着斟酌着字眼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不知道,没证据,我不能这样凭空猜测,我……”赵云岳似乎很是烦闷不堪的抬起手粗暴的揉着光洁的额头,没几下额头便红了。
寻玉赶忙伸出手抓住赵云岳颤动的手臂,另一只手在他后背轻轻拍打,挨过身去安慰着:“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而且我并不在意那些名分,只是,”寻玉顿了一下,清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赵云岳慢慢道来,“三从四德那些东西我可是一样也做不来,我想我是无法容忍与人共侍一夫的。并且,我不善于与人斗心眼。你,可明白?”
“明白!一直都明白的!”赵云岳“腾”的站起来,很是激动,伸开手臂便将寻玉揽入怀中,轻声笑道:“那次去名香居,回来后你河东狮吼,我可是不敢忘呢!”寻玉想起那次,面色尴尬,推开他朝他胸脯捶了一下,撅着嘴抱怨着:“谁让连着好几天你都往那种地方跑!十个女人九个都会疑心的。哼!”
赵云岳看着寻玉微微一笑,随后缓声说道:“她当时死的不明不白,是我的大意,可是我也绝不允许有第二次了。只是,这几年委屈你了!”赵云岳伸手轻抚寻玉耳边的碎发,声音夹杂了太多的宠溺。
寻玉不解,侧头询问:“那你现在不怕了?”
“她死了,抑郁而死的,这是对她的惩罚。”赵云岳转身,低声说道:“自从荣娘死后,我便很少见她,这些年来,她其实是在守活寡!”
寻玉看着赵云岳沉郁的脸闭嘴不语,其实这种事怎能分清对错,妻妾相争,自古就是这样!守活寡啊!寻玉不由得低叹,古代的女人真是不幸!
半月后,赵云岳又要出门了。寻玉送他到了门外,替他拉拉衣服上折褶,满脸都是担忧:“最近这附近不太平,总有些强盗出没,杀人越货的案件都出了好几起了,你非去不可吗?能不能避开这阵子。”
“没事,我请了镖局。”赵云岳说着蹬着马蹬便跨到了马上,“和人家说好的,做商人,这信誉可是命根子,失不得的。到是你,平日里别总出去。”
“那你可要注意点,不许走夜路!”寻玉见劝他不动,只得嘱咐嘱咐。“知道了!”说罢,赵云岳手中一扯,马嘶叫着便“蹬蹬”的跑远了。
此后俊生和寻玉便一起生活,正如双福所言,这个新娘比亲娘对自己更好。湘君因为生产俊生时差点送了命,而这个孩子也没有改变丈夫对她的冷落,所以并不是很疼俊生。后来看着赵云岳疼爱荣娘更是一腔怒火无处可发,又瞧着俊生那酷似云岳的脸,心里愁苦,更是少有好脸。而俊生本也不大爱亲近她这个性格阴郁的娘,又见娘亲总是迁怒自己,更是躲避着见面,这样下来母子情分竟然薄的很。而寻玉大大咧咧心事简单,爱玩闹,对人不亲近则已,亲近了就掏心掏肺。大半年过去,君生便打心里喜欢这个新的娘亲。
寻玉住的是独门小院,两层小楼。赵云岳不在时家里便只有寻玉,赵云岳要找几个丫鬟,可寻玉不喜外人,并不乐意,固执的让赵云岳发了一通火,这才同意找了一对老夫妻与自己相伴。男的看家,女的做饭,清静却不失温馨。
有了俊生,院子里显得格外热闹,老夫妻俩也开心,这女主人好是好,就是不大爱与外人相处。虽然相处了待人格外亲近,却更让他们心疼她的孤僻。
这一日,寻玉坐在梳妆台前手执赵云岳寄来的信件,满眼含春。赵云岳信上说十日之后便来接她回家成亲,不管怎样,结婚对于女人来说总是件大事,况且嫁的又是心爱之人,寻玉心猿意马竟未觉察到身边已有来人。
“哦,是爹爹的信,怪不得娘亲都没发现我来了呢!”俊生探头望来,识得是父亲笔迹便大声叫道。寻玉被吓了一跳,又见他取笑自己,赶忙收起信件扭头瞧着俊生坏笑道:“你这小子不学好,现在胆子越发大了,笑话起娘来了,看我不打的你满天繁星,到处找大板牙。”说罢跳起来叫道:“看打!”俊生一看连忙逃跑,边跑边喊:“双福,快救命啊,娘要打我呢,我不要满天繁星啊……”
十日很快便过去了,寻玉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心海荡漾着甜蜜的波纹。
这夜吃罢饭,双福便引了俊生回房睡觉。因为俊生的到来,双福这次并未跟赵云岳一同离去,而是留了下来。看俊生回了房间,寻玉也回到自己房中休息。望着一闪一闪的灯火寻玉心里总是不得安稳,心烦意乱的总觉得要有什么事要发生,就这样烦闷不堪的到了深夜。
寻玉准备睡觉,却忽听门外有人捶门,咚咚作响,深夜中显得格外刺耳。接着传来刘伯的询问声,但门外却未有回应。寻玉打开窗子时,刘伯正走去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只见一团黒物便滚了进来,赵伯举灯近望,不由得恐慌的叫道:“赵爷,你这是怎么了!”寻玉一听那是赵云岳,慌得扭头便往屋外跑。
被背回大厅的赵云岳月牙白衫已是通红一片,一把尖刀正插在他的肚子上。此刻,他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像豆子般簌簌下落,寻玉抱着他坐在地上也是满脸刷白。睡下的俊生此刻满脸泪珠只披了一件单褂跪在赵云岳旁边嚎啕大哭,双福浑身颤抖满脸泪珠,颤抖着双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握紧拳头扭头吩咐刘伯和刘婶出门请郎中。
昏暗的烛灯里,赵云岳看着寻玉凄惨一笑:“没想到真给碰上了,那伙强盗人太多了。这下没有办法照顾你和你白头一辈子了,我,我,我……”说到这赵云岳像是累极了,闭上了眼,手更是不断的抽搐,寻玉见他闭了眼睛,便抱紧了他,厉声尖叫道:“不可以闭眼,不可以死,不可以,不可以……”说到后面,寻玉哽咽的已经发不出声了,浑身颤栗,俊生从未见过寻玉这样,吓得僵跪在地上不作一声。
赵云岳微微撑开眼睛,看着寻玉,眼睛中全是爱恋,他抬起手轻轻摩擦着寻玉脸上的泪珠,想要擦干它,只是却越擦越多,怎么也干不了,“小玉,我死了,你不要为我守节,我不希望你回赵家为我守寡,赵家的人不好对付,你去了他们便不会再让你走的,我不能让他们害了你一辈子,你走,过你以前的日子,如果可以,再,再找一个良人……”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寻玉把脸埋在赵云月的怀里,放声大哭,“双福,”赵云岳扭过头寻找着,目光已经有些涣散。“少爷,双福在这里,您吩咐,奴才听着呢!”
双福看着赵云岳的样子,知道他大限将至,也清楚这是交代后事了,便屏住哭泣认真听着。看到双福,赵云岳努力的提起最后一口气说道:“不许夫人回家,也不许赵家人见到她,你把附近我名下的房子全卖了,换作银两交给夫人。北京有一座院落,你将房契给夫人。俊生带回家,你要照看他,他是长孙,没人敢小瞧他的。”说到这里,赵云岳忽然间瞪大了双眼,双手紧紧抓着寻玉,断断续续地说道:“屋内,屋内箱子里,有,有银票,你保重!”说罢手一垂,咽了气。寻玉只觉得眼前发黑,登时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