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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十六章 落红满地归寂中(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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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一声声脆响随着程宇手中半截残剑挥下而起,他剑锋过处,一根根碗口大的毛竹便被砍倒。

他看倒许多根,随即停下来把毛竹竹节砍成一段段,砍完,在去砍毛竹,但第二根却不砍成一段段,而是选择最坚实的地方裁成竹竿,如此反复。

“将军,我们一早上砍了几百个竹筒,已经给顾大人送过去了。”拖着一条残腿的小兵一跛一跛地拖着腿走过来向他禀报。

程宇仰头看了看日头。

时至正午了,即使是深秋,高照的日头也隐隐有灼人意,令人眩晕。正常人都如此,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带着伤还劳作了一上午的人。

“回去歇一会儿吧。”程宇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拎着剑往回走。

他们来时的一千人到现在只剩下几十个跟着程宇护卫在顾朝曦身边,早已是浑身挂彩、精神萎靡。

现在他们在丛林里找到个尚可以遮风挡雨的竹屋,似乎是猎户简单建造的,里面虽然简陋也小,还几十个人挤在一起,但现在这个境地,的确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

程宇带队归来的时候午饭已经做好了,当他们被困险境的时候,令所有人都惊讶的是,顾朝曦这样一个看起来出身无限风光的人却竟然半点慌乱都没有,待他们稍作休息以后便将他们分成两队,一队由程宇带队去砍竹子,另一队漫山遍野去挖野菜。

第二队还有个顺便的任务,顺便找找失散的孙兴。

自从顾朝曦从石寨逃出来以后,和程宇汇合时便不见了孙兴,因孙兴是宋纯的亲戚,顾朝曦才重视一些,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竟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程宇不许顾朝曦走动,毕竟苗疆则这地方真正是蛮荒烟瘴,那毒虫毒蛇猛兽、各种毒草,什么都有,他们也不敢走远,更不敢让顾朝曦再受什么伤害。

回到住处,忙了一上午的两队人马都团围在一起去捞大陶锅(这是这个简陋竹屋里唯一能够用得上的东西,虽然不知道竹屋的主人留这个东西下来是干什么用的)里的野菜汤,在到锅灰下去翻一个土豆出来,这就算是一餐了。

程宇喝了口野菜汤,咬着半截野菜叶子四处望了望,拍拍身边坐着的二队队员:“监军呢?”

那士兵道:“好像是到河边去放竹筒子还没回来吧,顾大人让我们先吃,他说他去去就回来。”

程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咕噜咕噜”地把竹筒做的碗里的菜汤给喝完,又去盛了一竹筒子,提着往河边而去了。

他们所到之处已经是都泥河附近,就在里竹屋不远处的山坡下,有一道小河流经,他们几十人的用水全靠这里,但顾朝曦所用更大些。

顾朝曦之所以让他们伐竹子,一则是用来当生活用具;二则是用来做竹筏,顺江而下时用;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是用来传信用的。

顾朝曦分析过这河流的走向和周围地貌,估算这条小河是都泥河发源地流下的分支小流之一,他认为最终这条河会汇聚到都泥河河道去的。

于是他命程宇伐竹砍一段段竹筒,再按照古法烤制竹简,一个竹筒一个,在竹筒里装一根刻了字的竹简,让竹筒们顺小河而下,汇入都泥河时再顺都泥河而下。

只要出了大理国境,便好办了。

程宇看顾朝曦将粗制的竹筒盖子盖在压了数层草叶的竹筒上,那相合交压之处被削去外边的竹皮,再用草叶加压便会压着严实,有些甚至会压树皮才能保证在流水中不被流水侵腐而让盖子和竹筒分离,让里面最重要的传信竹简能保无虞。

看顾朝曦做得辛苦,程宇蹲下身来劝道:“监军,你都漂了这么多下去了,歇歇吧。”

又将手中的野菜汤递给顾朝曦:“喝一点菜汤吧。”

顾朝曦摇了摇头,将菜汤竹筒递给周围寸步不离守护他的几个亲卫:“你们也累了,喝一口吧。”

程宇望着顺着河水而下的竹筒,随口问:“监军,我们被困在此处十数天了,你这些竹筒也漂流下去不少了,你认为,崔将军可见到我们的竹简了?”

“你问我这个,不如问我黑苗圣子和石寨的人会何时从暗处扑杀出来。”

顾朝曦调笑了一句,才正经道:“我离开成都时曾经和将军说过,如果一个月内不见我有任何消息传来,便请他分兵两路,一路守着我们入大理的那条路线,一路往都泥河入我国境内的沿河附近。”

程宇惊道:“莫非监军你早就料到我们此程有凶险?”

“不是……”

他站在水中一块大石上,探手入水清洗双手,又洗了把脸,对着脚下潺潺的流水轻声一叹:“我当初曾经和将军说过,此次平乱必须要将江南西道的水兵训练成善于在深谷高垒中作战的步兵,甚至是善于冲杀的骑兵。你可知因为什么?”

程宇不解:“按理来说,川境内有几条大河,都是流经我燕国进入大理的,按理来说,黑苗兵若是打进来,和我军在水上作战的可能也是很大了,只是不知监军为何这样说?”

顾朝曦道:“你说了,大河流经我国进入大理,那我国便是上游,大理是下游。假如有一天我们在水上打起来,大理是逆流而上迎敌,我军顺流而下击敌,他们一定倍感吃力,一旦觉得吃力,必定会退,这一退,我军便退到了大理国境内——如若如此,我军是孤军深入,大理国是如鱼得水,再加上大理境内蛮荒烟瘴、毒蛇猛兽的。”

他长叹:“你们都见识过了的。”

程宇一想起那些吸人血还能在一息之内便钻进人体内的水蛭便已是后颈都发凉了,虽然他在川蜀长大,却也从没在这等穷山恶水中度过过,要不是顾朝曦临危不惧,他怕是也会乱了阵脚。

而顾朝曦竟然能够想到这么远,他实在是敬佩不已,看向眼前文弱书生的目光都是闪闪亮的,像那日石寨中看上顾朝曦做“阿夏”的小明珠。

不自觉的,程宇又接着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平这次乱呢?”

顾朝曦撑着膝盖起身,仰望着天宇灿烂:“我此刻已经不想那些了,那么长远的问题就交给崔大将军吧!”

看似狡黠调皮的话音尾声化为一份凝重:“我现在只想知道,蛰伏在暗处的黑苗圣子,什么时候会出来一扑?”

就像是要回答他的疑问一般,他话音未落,忽听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程宇和几个士兵率先回身防备,纵是手中没有御敌的利器,也赤手空拳摆出迎敌的姿态,目视着黑苗圣子领着一众身披鲜血的黑苗兵走进视野。

顾朝曦在他身后低声苦笑:“真是不能背后说人,这一说就准了。”

程宇咬了咬牙,坚定道:“监军放心!只要有我程宇在,那个妖人必定不能动你一根汗毛!”

那边黑苗圣子只在距离他们还有四五丈远的地方停住,对着顾朝曦道:“我在鲜于家遇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鲜于家请来的高人,却没想到,你竟然是燕国军队的使者,我才对你下手,白苗那边就冲我们发难,要我们放你们回去。”

顾朝曦微微一挑眉,神情自若,黑苗圣子却有怒意:“每次都是因为被白苗所制,害得我在族长面前丢尽了面子,此外,你竟然还□我妹妹!”

他探手入怀,从腰上摘下一个金色铃铛,大喊道:“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为我黑苗永绝后患!”

那日石寨招亲的小明珠竟然是黑苗圣子的妹妹,这一点其实是顾朝曦始料未及的,也是他跑得这么快这么狼狈的原因之一。

他一向在情路上被对方穷追猛打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节节败退,石娜虽然不是为了爱,却是为了□,更让他落荒而逃。

这么一想,顾朝曦便显示出跑神的呆滞来,黑苗圣子见他竟然跑神,更是大怒。

指着自己身后那些衣衫染了鲜血的黑苗兵,嘿嘿冷笑道:“你别以为我只是吓唬你,我告诉你——你们那些在竹屋喝汤的残兵们都已经被我们的士兵就地正法了!你看,他们身上的血都是杀你们士兵的时候染上的!”

程宇一听跟随自己挺到现在的亲兵们竟然就这样给屠杀了,登时心中绞痛,怒目圆瞪起来,只伸出手指着黑苗圣子,一时间竟然说出话来。

顾朝曦拉着程宇,低声道:“别激动,他说的不一定是在真的。”

程宇一怔,疑惑望向顾朝曦。

“我们距离落脚的竹屋虽然不近,但也不远。要是敌方与我方激战,甚至是打败被屠杀,我们总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就算我们一时失察,这丛林中的鸟雀众多,光栖身在竹屋房顶的就有不少,从不会也没有任何反应吧?”

顾朝曦这样一说,程宇便放下心来,还一抬下巴对黑苗圣子喊道:“别唬人,就你那身板,别说是杀死我们那么多兄弟,我一个人就把你们砍杀一半去!”

黑苗圣子见他们竟然不上当,更是大怒,只得攥紧了手中的铃铛,像是攥着唯一本钱的赌徒:“你们别得意!我手中的圣铃可以招来山中百兽!任何毒蛇!一旦我招来那些东西你们决计跑不出去的!”

“你招来那些毒物,我们跑不了,你难道就跑得了么?”顾朝曦总算是说话了,却是气死人的话,“我看你也不敢使动这铃铛吧?你妄称圣子,驯兽驯蛊的本领却不及百花宫长老的一半,你们黑苗早已是弱势,何必逞强。”

“你!你……”黑苗圣子气得满脸通红,浑身都颤抖起来,手一个没控制住,竟然便是一抖。

他这一抖,铃声清脆,却缓缓回响着飘荡在山林中,不多时,山林中便接连响起了鸟兽的喝喊声。

这一回,不但是顾朝曦这边色变,就连始作俑者那边也都吓白了脸。

顾朝曦看黑苗兵们一直拉着黑苗圣子急切说话,便知道着圣铃不假,这一回怕是要出事了。

程宇也望向他:“监军,我们该如何是好?”

顾朝曦眸光流转数转,方一定下便直直看向程宇,低声道:“你们走吧。”

程宇刚想一口回绝,却不曾想竟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被顾朝曦勾魂摄魄地看着,身体竟然不听使唤地往后撤。

看他后撤了,顾朝曦又对其他的几个士兵道:“你们跟着程将军,游水往下,能游多远游多远,进了都泥河便找船家出境去!”

程宇大骇地看着自己和士兵们竟然依着他的话离去,半点反抗都没有,急得脑门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只是意识和肢体仿佛是分离开的,他除了按照顾朝曦所说的潜入水中往下游之外,竟然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很多年以后,程宇回想起往事,仍然会记得他极力扭转着脖颈往后看,最终只看到那流于文弱的书生单薄的身影向敌人走去,而那些传说中的毒蛇猛兽的此起彼伏的声音越来越重,渐渐将他们包围。

也是很多年以后,在这处山隘附近生活着的人们,仍然会记得那天正午过后,不知怎么的,自家院子里的鸡鸭和房檐上的燕子竟然纷纷往外飞,拦都拦不住。

而一刻钟以后,突然从山中某处爆发出一阵雷霆般的吼叫声,那声音似乎是从震开了地缝传来,或者是从天劈下,震荡寰宇,院中的鸡鸭听到那声音也不跑了,纷纷返身回巢,好几天都害怕似的不敢探出头来。

倚月楼在中原武林眼中近乎邪魔歪道,甚至有个称号叫“蛇蝎美人楼”,说是那里面的女子各个貌比天仙却心如蛇蝎。

燕子位至倚月楼的长老,除了武功资质高之外,容貌自然是不必说,那眉眼口鼻,活脱脱是像画上印下来的,无处不精美无处不绝丽。

哪个女子不喜欢听人夸赞自己,尤其是心高气傲的美人更喜欢听人说好话。

燕子得意地一笑,嘴上却还是矜持地说:“哪里,他到现在好念着他师父,成天说帮过你这回要回去看看,你说,当初他小师妹没嫁成,自己想不开死了不要紧,却还让他师父说此后再也不让他进林家一步,这可怎么办?”

高飞和燕子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的,其中少不了林家小姐的添油加醋。

若不是林家小姐死认准了高飞,非高飞不嫁,后来又自尽闹出人命来,林家家主一气之下把高飞逐出师门了,高飞此刻未必在外呆得住。

这死人的事情,燕子说起来半点阴晦都没有,实在是不愧为倚月楼出来,够冷血。

顾朝曦欲她多说这些,便借口日头渐大了,告辞。

燕子目送着他远去后才策马回行。

白苗族占有了大理国的大半地盘,但大理的国都却是在白苗族和黑苗族的分界线上,恐怕是以前两部落未分化前就定下的,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改变过。

那地方虽然在澜沧江中游,水系附近有肥沃的土地,又崇山峻岭,的确是好地方,但就在“国界线”上,你见过哪个国家的国都在国界线上,外族一打来皇族就要跑,几乎是一战定胜负么?

大理国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例。

进大理的时候顾朝曦十分迷惑地分析了大理国的山川地形后,认识到一点——出了国都他就进入了黑苗族的势力范围。

进来的时候百花宫主派了人去接他,尚要偷偷摸摸地几经波折才来到了国都,这回去的时候百花宫主可没让人送,其意如何就不明了。

顾朝曦也没敢问,只好改道而行。

当初来的时候是沿大江而下,至泸水进了大理才着了陆。这样走固然最快,但现在没人护卫,顾朝曦掂量着自己身边这些士兵,心里打鼓。

于是他换了个走法,沿澜沧江而下,转道都泥河,都泥河是上游,下游便进入了燕国境内,虽然离剑南道远了一点,但上游到下游顺风,会快些抵达安全地带。

顾朝曦把此事和程宇一商量,程宇说什么都听他的便就这样走了,而孙兴虽然心有不甘,恨不得顾朝曦就这样在黑苗境内给收拾才好,但也不能说,只得在心里冒坏水,盼着顾在都泥河上游能遇到什么黑苗的人。

不知是孙兴真的“诚心”感动了上天还是顾朝曦他们点背,这才刚从澜沧江上下来、刚刚进入黑苗部落领地,还没到都泥河,竟然就碰到了盘查。

他们以客商的身份走,将三千人每百人一组在沿途采买些东西,装作护送着这些大理土特产的样子。

这一路来都顺风顺水的,没曾想路过一个石家小寨的时候竟然卡住了。

理由竟然是他们寨主的宝贝女儿今天成年,今天要在所以经过寨子的男人中挑选……程宇略同苗语,此刻说了个什么词,音译,没解释。

顾朝曦没听明白程宇又和寨兵叽里咕噜了几句,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这是要怎么样?”

程宇只得道:“方才那人说,今天他们寨主的女儿要挑选一个或者几个,类似于、就像是我们女子的丈夫。”

联想着大理国的习俗,顾朝曦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中原是女嫁男,大理国反而是男嫁女比较多一些。

一个或几个?难不成这个女子是打算收几房侧夫么?

听了就让人觉着不妙,顾朝曦问程宇:“和他们说咱们是路过的客商,还要赶路,让他们放行吧。”

程宇愁眉苦脸道:“他们的规矩是,但凡今天途径山寨的人都必须要留下,以待甄选。”想了想,还别有深意地添上一句,“他们说了,就算是中选了,也只需要一夜春宵,要是男方不愿意留下,他们寨主还会奉送粮食钱财送人走。”

顾朝曦一扶额,心中大叹:这叫什么事儿!

不得已的,他们只能滞留在寨中,特别是顾朝曦,寨中的家兵看他长得漂亮,各个都死盯着他,活像是已经认定了顾朝曦一定会中选,现在一定给自家小姐看住了。

石寨算是个富庶的山寨,占地也广,竹楼搭得高,里面的陈设有些竟然是顾朝曦在百花宫内才能见到的,比如凰鸟和孔雀的巨大图腾。

这石寨已经是黑苗族了,但看这家势,在黑苗族中一定是身居高位的,不然也不能为了个女孩的成人礼搞得这样隆重霸道。

顾朝曦在厅堂里等着的时候几乎是欲哭无泪,他本来想避开黑苗族,现在好了,竟然深入人家权臣家里去了。

这回回去的路上,定是要出些曲折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没被选中还好,要是被选中的话,难道真的要和那么一个少女一夜春宵?甚至有可能和好几个人一起和一个……

顾朝曦脑仁直跳,已经绝望了。

这个类似于招亲的事件显然是已经举办过很多次了,举办的人个个经验老到,考虑到苗疆和汉地的人都有,分派了两个考官,一个说苗语,另一个精通汉话。

而顾朝曦他们这般人经过了好几轮的筛选,基本上将五官端正的都留了下来,再筛选一次,按照外表优劣分成若干组,约是好的越是往前排。

顾朝曦很光荣的,在这个类似于“选妃”中,被选为第一个上去,还是没有一个不服。

石寨寨主的女儿多,后来听人说,以往为了这个第一的宝座,可是有不少青年才俊打起来,这才顾朝曦被排到前面去,竟然没有人有异议。

所有进入终轮的人,上前来面对着两个考官提问,只问两个问题,一个是姓氏名谁,二个是身体有无病症。

家住何方家中有没有妻子都不用问,人家小姐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只是一晚上的事。

顾朝曦打头阵,虽然十分想跑,但四周都有人把守着,他不得已声音僵硬地回答了考官的问题。

只是他没有用真姓名,只说自己姓云。身体……断袖之癖不知道算不算病症。

他的话还没落下,只听厅堂侧边垂着的幔帐一声拉扯声作响,一个黑苗打扮的女子几步冲了出来,一把抓住顾朝曦手臂,红润的小嘴叽里呱啦的不知在说什么。

但她满身银饰乱晃撞击出来的响声和她火热的眼神都表明,她对顾朝曦十分满意。

顾朝曦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女,云里雾里地被给拉进了里屋,小女主人走之前考官上前问了她句什么,她很不耐烦地一挥手。

然后,厅堂中的人都缓缓散了。

顾朝曦往人群中望了一眼,正对上也同样一直在注目着他的程宇的眼神,他对他点了点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相机行事。

第三十六章 企予望之,步立踟蹰(5)

“咔!”一声声脆响随着程宇手中半截残剑挥下而起,他剑锋过处,一根根碗口大的毛竹便被砍倒。

他看倒许多根,随即停下来把毛竹竹节砍成一段段,砍完,在去砍毛竹,但第二根却不砍成一段段,而是选择最坚实的地方裁成竹竿,如此反复。

“将军,我们一早上砍了几百个竹筒,已经给顾大人送过去了。”拖着一条残腿的小兵一跛一跛地拖着腿走过来向他禀报。

程宇仰头看了看日头。

时至正午了,即使是深秋,高照的日头也隐隐有灼人意,令人眩晕。正常人都如此,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带着伤还劳作了一上午的人。

“回去歇一会儿吧。”程宇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拎着剑往回走。

他们来时的一千人到现在只剩下几十个跟着程宇护卫在顾朝曦身边,早已是浑身挂彩、精神萎靡。

现在他们在丛林里找到个尚可以遮风挡雨的竹屋,似乎是猎户简单建造的,里面虽然简陋也小,还几十个人挤在一起,但现在这个境地,的确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

程宇带队归来的时候午饭已经做好了,当他们被困险境的时候,令所有人都惊讶的是,顾朝曦这样一个看起来出身无限风光的人却竟然半点慌乱都没有,待他们稍作休息以后便将他们分成两队,一队由程宇带队去砍竹子,另一队漫山遍野去挖野菜。

第二队还有个顺便的任务,顺便找找失散的孙兴。

自从顾朝曦从石寨逃出来以后,和程宇汇合时便不见了孙兴,因孙兴是宋纯的亲戚,顾朝曦才重视一些,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竟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程宇不许顾朝曦走动,毕竟苗疆则这地方真正是蛮荒烟瘴,那毒虫毒蛇猛兽、各种毒草,什么都有,他们也不敢走远,更不敢让顾朝曦再受什么伤害。

回到住处,忙了一上午的两队人马都团围在一起去捞大陶锅(这是这个简陋竹屋里唯一能够用得上的东西,虽然不知道竹屋的主人留这个东西下来是干什么用的)里的野菜汤,在到锅灰下去翻一个土豆出来,这就算是一餐了。

程宇喝了口野菜汤,咬着半截野菜叶子四处望了望,拍拍身边坐着的二队队员:“监军呢?”

那士兵道:“好像是到河边去放竹筒子还没回来吧,顾大人让我们先吃,他说他去去就回来。”

程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咕噜咕噜”地把竹筒做的碗里的菜汤给喝完,又去盛了一竹筒子,提着往河边而去了。

他们所到之处已经是都泥河附近,就在里竹屋不远处的山坡下,有一道小河流经,他们几十人的用水全靠这里,但顾朝曦所用更大些。

顾朝曦之所以让他们伐竹子,一则是用来当生活用具;二则是用来做竹筏,顺江而下时用;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是用来传信用的。

顾朝曦分析过这河流的走向和周围地貌,估算这条小河是都泥河发源地流下的分支小流之一,他认为最终这条河会汇聚到都泥河河道去的。

于是他命程宇伐竹砍一段段竹筒,再按照古法烤制竹简,一个竹筒一个,在竹筒里装一根刻了字的竹简,让竹筒们顺小河而下,汇入都泥河时再顺都泥河而下。

只要出了大理国境,便好办了。

程宇看顾朝曦将粗制的竹筒盖子盖在压了数层草叶的竹筒上,那相合交压之处被削去外边的竹皮,再用草叶加压便会压着严实,有些甚至会压树皮才能保证在流水中不被流水侵腐而让盖子和竹筒分离,让里面最重要的传信竹简能保无虞。

看顾朝曦做得辛苦,程宇蹲下身来劝道:“监军,你都漂了这么多下去了,歇歇吧。”

又将手中的野菜汤递给顾朝曦:“喝一点菜汤吧。”

顾朝曦摇了摇头,将菜汤竹筒递给周围寸步不离守护他的几个亲卫:“你们也累了,喝一口吧。”

程宇望着顺着河水而下的竹筒,随口问:“监军,我们被困在此处十数天了,你这些竹筒也漂流下去不少了,你认为,崔将军可见到我们的竹简了?”

“你问我这个,不如问我黑苗圣子和石寨的人会何时从暗处扑杀出来。”

顾朝曦调笑了一句,才正经道:“我离开成都时曾经和将军说过,如果一个月内不见我有任何消息传来,便请他分兵两路,一路守着我们入大理的那条路线,一路往都泥河入我国境内的沿河附近。”

程宇惊道:“莫非监军你早就料到我们此程有凶险?”

“不是……”

他站在水中一块大石上,探手入水清洗双手,又洗了把脸,对着脚下潺潺的流水轻声一叹:“我当初曾经和将军说过,此次平乱必须要将江南西道的水兵训练成善于在深谷高垒中作战的步兵,甚至是善于冲杀的骑兵。你可知因为什么?”

程宇不解:“按理来说,川境内有几条大河,都是流经我燕国进入大理的,按理来说,黑苗兵若是打进来,和我军在水上作战的可能也是很大了,只是不知监军为何这样说?”

顾朝曦道:“你说了,大河流经我国进入大理,那我国便是上游,大理是下游。假如有一天我们在水上打起来,大理是逆流而上迎敌,我军顺流而下击敌,他们一定倍感吃力,一旦觉得吃力,必定会退,这一退,我军便退到了大理国境内——如若如此,我军是孤军深入,大理国是如鱼得水,再加上大理境内蛮荒烟瘴、毒蛇猛兽的。”

他长叹:“你们都见识过了的。”

程宇一想起那些吸人血还能在一息之内便钻进人体内的水蛭便已是后颈都发凉了,虽然他在川蜀长大,却也从没在这等穷山恶水中度过过,要不是顾朝曦临危不惧,他怕是也会乱了阵脚。

而顾朝曦竟然能够想到这么远,他实在是敬佩不已,看向眼前文弱书生的目光都是闪闪亮的,像那日石寨中看上顾朝曦做“阿夏”的小明珠。

不自觉的,程宇又接着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平这次乱呢?”

顾朝曦撑着膝盖起身,仰望着天宇灿烂:“我此刻已经不想那些了,那么长远的问题就交给崔大将军吧!”

看似狡黠调皮的话音尾声化为一份凝重:“我现在只想知道,蛰伏在暗处的黑苗圣子,什么时候会出来一扑?”

就像是要回答他的疑问一般,他话音未落,忽听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程宇和几个士兵率先回身防备,纵是手中没有御敌的利器,也赤手空拳摆出迎敌的姿态,目视着黑苗圣子领着一众身披鲜血的黑苗兵走进视野。

顾朝曦在他身后低声苦笑:“真是不能背后说人,这一说就准了。”

程宇咬了咬牙,坚定道:“监军放心!只要有我程宇在,那个妖人必定不能动你一根汗毛!”

那边黑苗圣子只在距离他们还有四五丈远的地方停住,对着顾朝曦道:“我在鲜于家遇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鲜于家请来的高人,却没想到,你竟然是燕国军队的使者,我才对你下手,白苗那边就冲我们发难,要我们放你们回去。”

顾朝曦微微一挑眉,神情自若,黑苗圣子却有怒意:“每次都是因为被白苗所制,害得我在族长面前丢尽了面子,此外,你竟然还□我妹妹!”

他探手入怀,从腰上摘下一个金色铃铛,大喊道:“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为我黑苗永绝后患!”

那日石寨招亲的小明珠竟然是黑苗圣子的妹妹,这一点其实是顾朝曦始料未及的,也是他跑得这么快这么狼狈的原因之一。

他一向在情路上被对方穷追猛打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节节败退,石娜虽然不是为了爱,却是为了□,更让他落荒而逃。

这么一想,顾朝曦便显示出跑神的呆滞来,黑苗圣子见他竟然跑神,更是大怒。

指着自己身后那些衣衫染了鲜血的黑苗兵,嘿嘿冷笑道:“你别以为我只是吓唬你,我告诉你——你们那些在竹屋喝汤的残兵们都已经被我们的士兵就地正法了!你看,他们身上的血都是杀你们士兵的时候染上的!”

程宇一听跟随自己挺到现在的亲兵们竟然就这样给屠杀了,登时心中绞痛,怒目圆瞪起来,只伸出手指着黑苗圣子,一时间竟然说出话来。

顾朝曦拉着程宇,低声道:“别激动,他说的不一定是在真的。”

程宇一怔,疑惑望向顾朝曦。

“我们距离落脚的竹屋虽然不近,但也不远。要是敌方与我方激战,甚至是打败被屠杀,我们总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就算我们一时失察,这丛林中的鸟雀众多,光栖身在竹屋房顶的就有不少,从不会也没有任何反应吧?”

顾朝曦这样一说,程宇便放下心来,还一抬下巴对黑苗圣子喊道:“别唬人,就你那身板,别说是杀死我们那么多兄弟,我一个人就把你们砍杀一半去!”

黑苗圣子见他们竟然不上当,更是大怒,只得攥紧了手中的铃铛,像是攥着唯一本钱的赌徒:“你们别得意!我手中的圣铃可以招来山中百兽!任何毒蛇!一旦我招来那些东西你们决计跑不出去的!”

“你招来那些毒物,我们跑不了,你难道就跑得了么?”顾朝曦总算是说话了,却是气死人的话,“我看你也不敢使动这铃铛吧?你妄称圣子,驯兽驯蛊的本领却不及百花宫长老的一半,你们黑苗早已是弱势,何必逞强。”

“你!你……”黑苗圣子气得满脸通红,浑身都颤抖起来,手一个没控制住,竟然便是一抖。

他这一抖,铃声清脆,却缓缓回响着飘荡在山林中,不多时,山林中便接连响起了鸟兽的喝喊声。

这一回,不但是顾朝曦这边色变,就连始作俑者那边也都吓白了脸。

顾朝曦看黑苗兵们一直拉着黑苗圣子急切说话,便知道着圣铃不假,这一回怕是要出事了。

程宇也望向他:“监军,我们该如何是好?”

顾朝曦眸光流转数转,方一定下便直直看向程宇,低声道:“你们走吧。”

程宇刚想一口回绝,却不曾想竟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被顾朝曦勾魂摄魄地看着,身体竟然不听使唤地往后撤。

看他后撤了,顾朝曦又对其他的几个士兵道:“你们跟着程将军,游水往下,能游多远游多远,进了都泥河便找船家出境去!”

程宇大骇地看着自己和士兵们竟然依着他的话离去,半点反抗都没有,急得脑门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只是意识和肢体仿佛是分离开的,他除了按照顾朝曦所说的潜入水中往下游之外,竟然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很多年以后,程宇回想起往事,仍然会记得他极力扭转着脖颈往后看,最终只看到那流于文弱的书生单薄的身影向敌人走去,而那些传说中的毒蛇猛兽的此起彼伏的声音越来越重,渐渐将他们包围。

也是很多年以后,在这处山隘附近生活着的人们,仍然会记得那天正午过后,不知怎么的,自家院子里的鸡鸭和房檐上的燕子竟然纷纷往外飞,拦都拦不住。

而一刻钟以后,突然从山中某处爆发出一阵雷霆般的吼叫声,那声音似乎是从震开了地缝传来,或者是从天劈下,震荡寰宇,院中的鸡鸭听到那声音也不跑了,纷纷返身回巢,好几天都害怕似的不敢探出头来。

第三十七章 寄言飞鸟,告余不能(1)

夜色再一次将至,崔雪麟将剥了皮串好树枝的大肥兔子往火上一放,渐渐的,便听到火烤皮肉油脂烹烧的声音传来。

荒郊野外的营地里寂静着,士兵们围着火堆偶尔的交谈都是刻意放轻了声音的,于是火烤肉的声音愈发地明显了。

他们已经屯兵在国境边上半个多月了,崔雪麟每日也派出很多人秘密越过边境仅大理国境去搜寻,却始终没能搜寻到顾朝曦和程宇的半点消息。

据带着几队残兵逃回来的孙兴讲,顾朝曦让黑苗族的一个贵族女子看上了,给拘在山寨里,那日他和程宇护着顾朝曦且战且逃,黑苗族派了大量士兵围攻,一直对敌了三五日,他们在一个山坡失散了,他只记得那有条不浅的河,无法可想,几近寻找也找不到顾朝曦程宇他们人的身影,只好先沿着河而下。

幸好那河是都泥河的支流,他们顺着河进入都泥河道又找了摆渡的船家,这才回来的。

崔雪麟默默的听完;只问了他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你们有没有在山寨逗留?”

孙兴战战兢兢道:“没有,其实那小姐对顾监军真是恋慕不已,要不是突然冲出来个人认出顾监军是我们这边的人,没准这一夜过去,我们也就顺顺当当的一起回来了。”

他的话里多多少少带着些埋怨的意味,可记着顾朝曦是崔雪麟看重的人,也就不敢露得太多。

但饶是如此,崔雪麟还是挑起眉看他,星眸里带着些惊讶和生气,感受到统将的情绪不佳,孙兴连忙低下头去。

接着崔雪麟又问道:“你们是从都泥河而下的,那监军他有没有可能也顺着都泥河而下?”

崔雪麟问这话的意思是想要派人顺着都泥河而上寻找。

孙兴心中“咯噔”一下,他想了一会儿,最后抖着唇瓣说:“不、不可能……”

崔雪麟眯起双眼,疑惑道:“为何?”

“卑职曾且走且停,也在那支流附近寻找,但都没有见顾监军等人的身影,想必,他们并不是走那条路的。”孙兴说完这句话,几乎已经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完,只能跪在地上,手指都动不了一下。

崔雪麟似乎相信了他的话,合上眼轻轻叹了口气,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孙兴出了帐篷就给人拍了肩膀一下,吓得本来就失魂落魄的他三魂顿时出窍,失声叫:“谁——”

转眸看见宋香君那张无辜的脸,后半个音给咽回去了,僵硬地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个笑容来:“香君妹妹?你、你怎么在这?世伯不是驻守川蜀的么?你怎么不留在成都府?”

宋香君侧身一指正往这边来的白衣银甲的男子道:“是萧允送我来的,他和监军的那个仆僮见监军这么久都没回来,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就急了,我就说我也来,求了好久这才跟来的。”

孙兴抿着唇角问:“那,你也是很担心监军么?”

宋香君白了他一眼:“废话!我当然担心了,监军那么文弱的一个人,深入那蛮荒烟瘴里,你去了都不一定能完好无损地回来,他去了,一定弄一身伤,搞不好连命都没有!这当然让人担心了。”

孙兴听了她的话,狠狠磨了牙,轻声说:“死了才好呢。”

宋香君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

他们说话间萧允和墨书已经走了过来,问了孙兴怎么回来的、有没有顾朝曦的消息,孙兴和对崔雪麟说的一样说辞说与他们,他们凝重地皱起眉,进了帐篷去。

宋香君没进去,只是一边点头一边往自己的简易住处去,思忖着道:“虽然你这样说了,但都泥河的确是回来的最佳途径,监军他一定明白这一点,就算偶尔走散了也会想办法往那边走的!”

一想通她便顿足转身,往崔雪麟里帐子里献计去了,孙兴拦不住她,恨得在后面直跺脚。

宋香君的想法得到了崔雪麟的认同,次日开始,崔雪麟便将手中军队分成三队,一队前往据此最近的桂林求援,一队驻守负责和川蜀联系,剩下一队便每日晨起日落地潜入大理国境,顺都泥河寻找。

而且,是由崔雪麟亲自带队的,萧家因是崔雪麟所率江南西道府兵中多有威名,崔雪麟将萧允留下驻守,孙兴因熟悉路径被点名跟从,宋香君执意要去,崔雪麟被她烦得不行,只得同意。

孙兴并不怕他们找到顾朝曦,也料定了程宇他们早晚会和崔雪麟的队伍汇合,他只是怕,他曾经做过的小动作在两军汇合时被揭穿,每日都精神萎靡、惶惶不可终日。

直到又十天过去了,崔雪麟已经远远脱离了的驻扎在燕国边境的营地,已经近乎于孤军深入,孙兴看了看地形,已经认出这个地方距离他们失散的地方还有百里之遥了。

山中毒蛇猛兽很多,但是野味也多,崔雪麟带的粮草不多,将士们也偶尔打几只兔子山鸡烤了吃,那兔子肥美、山鸡肉劲的确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搜寻还是无果,崔雪麟焦虑地连觉都睡不着,每每夜中披衣坐起,望着头顶的天空发呆。

望着那片群星闪烁的墨色苍穹,崔雪麟便会想起分兵夺荆襄中游过长江,那场决定性的战役前夕,顾朝曦曾和他比肩,指着天上的某一颗星辰说:“破军星光芒大盛,将军之功绩必成!”

想起顾朝曦在南魏皇宫火烧的紫宸殿前,坚持为那对亡国之君和佞幸抚琴送别;

想起听宇文焘不怀好意地和他说起顾朝曦被宇文少华轻薄的事情后,自己心中的不可压制的渴望,也因那一个冲动终于触碰到顾朝曦。

那个人,总是有一些飘然的气息,淡淡的忧伤。自以为掩饰地很好,却不知自己看在眼底,总是想伸手把他抓在手中、按在怀里,呵护他……还有,欢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顾朝曦的欲/望越来越重,耐心也越来越少,很多时候,就算知道顾朝曦或许会因他的冲动而从此拒他千里,可仍然想,从此把顾朝曦圈在身边,哪里都不让他去,让顾朝曦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谁都看不到……只看得到自己。

哪里都不去……只在自己身边。

“等我把你找到了,我就造一个笼子,不,造一个屋子,把你关在里面,让你哪里都不能去!”

像是起誓一般,崔雪麟仰望着星辰,缓慢而沉重地说这句话,每个字都是烙进心中的。

第二天,约莫是中午过后,崔雪麟正捕着中午午餐——一只灰秃秃的长身子的、他们称之为母孔雀的动物。一剑砍过去孔雀惨叫了一声、灰毛掉了一地,扑腾着带血受伤的翅膀不停想跑。

崔雪麟正薅住孔雀的尾巴,抬起手,又是准备一剑下去结果孔雀的命,却不知为何心口一痛,就像有一根针直直刺穿了他的心脏,鲜血涌出,眼前一片模糊。

“唔!”孔雀趁机用喙狠狠啄了他虎口一口,逃脱。

他身边的士兵连忙围上来:“将军、将军,你怎么了?没事吧?”

那疼痛仅仅一闪而过,片刻之后崔雪麟便缓过来,站起身来摆了摆手:“没事。”

拾起地上的剑,抬手一指那血迹蔓延处:“把那只孔雀捉回去!”

隐隐的、莫名的,他的心一直提到嗓子眼,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山雨欲来之前的闷热。

回到暂时的营地,崔雪麟四望了一会儿,竟没看见宋香君,便问忙着生火的墨书:“宋小姐呢?”

墨书闻言也四处看了看:“没回来吗?我刚刚还看到她跟在我后面的啊。”

他负责砍柴,宋香君是女子,崔雪麟也没敢让她也觅食去,便让墨书带着她一起。

听墨书这么说,崔雪麟皱了皱眉道:“你们先吃着,我去找找她。”毕竟是宋纯的唯一掌珠,出了什么差错他可没脸回去见宋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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