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02章 高处不胜寒(1 / 1)
唇角缓缓的勾起,脸上嵌着冰冷的笑容,“只可惜臣妾的心太小,只装得他一人。”胤禛的眼睛眯得更深,捏住我的下颔,力度竟似要捏碎我的骨头,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好,很好!”接着仰头大笑,笑声回荡在宽敞的太庙里,眼角分明流有泪水。
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眼神如鹰隼一般,盯得我浑身如芒在背,“郭络罗氏·涵琴,朕的东西,谁也抢不走!”说罢,松开了嵌在我下颔的手,我闭上凤目,深吸一口氤氲在空气中的檀香,低身向他沉沉地一福,“臣妾自愿与廉亲王在太庙前跪一宿。”不待他做出任何反应,我便渲染转身,一双柔荑刚触碰到帘子,威严的声音落入我的耳中,“你给朕站住!”手停在半空中,沁着帘子上的冰凉,露出雪腕上的玉镯,微微侧首,芙蓉面上冷冷的笑意竟是炎炎夏日都融化不了,顿了一顿,复打起帘子出了太庙的正殿。
一抬眸便看见为首跪在青砖地上一席朝服的胤禩,转了方向,正对着太庙中排列着爱新觉罗氏先祖的牌位,一掀裙摆跪在了胤禩的身侧,“你……”胤禩抬眸看见我不免有些惊讶,眉头紧拧成“川”字怎么也扶不平,“别胡闹,皇上他不会对你动手。”
我正对上胤禩关切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出右手覆在他的左手上,“胤禩,我们是夫妻,自然要患难与共不是?”嘴上如是说着,可心思却似乎被石头压着喘不过气,胤禩低叹一声,右手渐渐地握成拳抵在青砖地上。
抬眼打量着曾经在现代时来过的太庙,眯起凤目回想起所有属于我的记忆。那年,十五岁的我们怎会想到有一天会穿越?
世事难料、叹叹叹。
时间再怎么快,我和胤禩却等不到两百年以后。偷眼望着他熟悉的侧脸,眼眸渐渐模糊不成影,幻化成树叶上一句一句的阿其那,恍惚间,竟分不清孰为虚幻孰为现实了。
身后传来“扑通”的一声,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胤禩揽过我的肩,轻轻地抚慰着。原是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大臣由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可那房里的人却依然纹丝不动。
“胤禩,你看过那道御札没有?”按耐不住有些寂静清凉的氛围,压低着声音附在他耳边道,胤禩眼神复杂地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才抿着嘴唇沉重着点了点头,凄惨的笑容不复当年儒雅的风采,如一株快要凋败的莲花,徐徐开放最后一次的美丽,“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皇阿玛盖着的玉玺。”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只有盖着的玉玺?
瞬间,我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玄机,“胤禩,皇阿玛可能早已料到会有今日这种局面,所以留下空白任我们挥墨,以便留有后路可退!”
胤禩听了我的一番话,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许久,而后才颔首。
胤禩,他终于对我们下手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现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万分的珍惜,“胤禩,这凌晨的雾气最是甚重,你吃的消吗?”期间早有许多大臣相继晕倒,而胤禩却依旧咬紧牙关,纹丝不动地死撑着。
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苍白的面庞上,有着说不出的宁静与安详,胤禩冲我投以微笑,拇指上玉扳指的冰凉使我打了一个哆嗦,“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担心你……”素手握住他抚在我脸上的手掌,对上这双温柔似水的眸子,在这静夜里似乎就要满满的溢出来。
帘子被人毫无预兆地轻轻打起,又被轻轻的放下,东边已露出了些鱼肚白,“众大臣请起吧。”高无庸拂尘一挥,拢着马蹄袖,不卑不亢地说道,一行人屏声息气地起来。胤禩搀扶着我慢慢地站起来,膝部瞬间好似被针扎一般,传来酥麻疼痛之感,脚步有些趔趄,欲转身离开太庙时,发现衣袖被人拉住,“琴儿,依礼数还要向皇上请安告罪。”收住还没迈出的脚步,循声看着胤禩,一字一句地说道:“腿麻了,跪不下去,至于告罪,我本无罪何来告罪?”胤禩望着我,低叹口气,还是扶着我出了太庙。
坐在四平八稳地软轿中,倚着轿身,手撑着脑袋,深吸一口气。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总会到分别的那一天。随着一声清脆的落轿声,打断我的思绪,小厮上来打起帘子,轿身一倾,汀兰扶着我除了轿子,胤禩正停在轿旁。
“进去吧。”一路上,唯一的一句话就只剩下这三个字,看着他微蹙的眉头,欲伸手抚平却又顿住了。
秋风扫落叶,廉王府前门口罗雀。
夜间时,轻轻卷起胤禩的裤脚,膝盖间已有不少的淤血,心中没由来得一阵收缩。十五年前,他为了我在乾清宫门口跪了一夜,如今,又在太庙前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跪了一夜,胤禩勾起指腹温柔地拭去我脸颊上划过的两行清泪,眼神如月光洒在周身一般地明亮,“我不碍事,你昨日那一跪,吃得消吗?”
“胤禩,我好怕,我怕有那么一天,咱们真的是生死两茫茫!”眼神带着戚艾的神色,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声音带着颤抖,胤禩将我揽入怀中,抚着我的脊背,“不会的。”
夜静寂如凉水,他拥着我坐在床沿,直至第二个天明。
高处,不胜寒呀。
坐在紫藤架下,怀抱着茗惠,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晒着太阳,好让她能安稳地睡一小会儿。雨玲在一旁正低头做着女红,恬静的样子一如当年的春浠。怀里的茗惠不安地扭着身子,先是歪着头看了会儿雨玲,不一会儿就觉得索然寡味,便挣脱了我的怀抱,自己跑下去玩。雨玲渐渐地打了,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了。
“雨玲。”如是想着,忍不住出声唤道。
“额娘?”雨玲猛然抬起头,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叫她,“你今年也……”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雨玲奇怪地看着我半晌,我却莞尔一笑,示意没事了。“八婶,侄儿叨扰了!”
宝蓝色五爪云龙排穗长衫的少年立在我面前作了个揖,“弘时快起。”这便是当年在四府一口一个琴姐姐的弘时,如今他也成了皇阿哥,意气风发,“你额娘还好吧?下次替婶子问声安。”
嘴上说着客套话,手里绞着帕子,胤禩站在一旁,依然水波不惊地笑着,而雨玲却不知不觉地埋下头,消失在紫藤架下,而弘时的魂儿却也随着雨玲的身影远去。
“弘时,八婶问你话呢?”问了他几遍话,他还是怔怔的不知回应,胤禩狐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弘时这才回过神,面上心不在焉。
“啊?”弘时回过神张着嘴不明所以。
低声幽幽地叹一口气,“弘时,你对你皇阿玛和八叔怎样看?”
弘时挠了挠头停顿了片刻,才面色凝重缓缓地开口:“八婶如此问,弘时自然如实回答,只希望八婶和八叔不要泄露于他人!”我和胤禩相视一眼,颔首示意,他才继续道:“皇阿玛打击异己心狠手辣,甚至对自己的亲弟弟也不放过,作为皇子,侄儿心里时时有种恐惧感,相较之下,八叔待人温和,与八婶琴瑟相谐,也正是侄儿可望而不可及的家。”听着十几岁的孩子说出如此凄凉的话语,凤眸微眯,眼前似乎又浮现当年三个少女玩闹的身影。
仔细打量着弘旺削毅的下颔,有着胤禛的□□,他的命运,亦与我们同样凄惨,甚至更甚,削宗籍。日后的矛盾早在先前就已经悄悄的埋下种子。
待弘时告别回宫后,我长吸一口气,望着先前雨玲消失的地方,侧首对胤禩道:“雨玲打了,该找婆家了。”
胤禩单手揽过我的肩,“你也看出来了。”
颔首,沉声道:“从没有族内堂兄妹通婚的道理,以后,让弘时少来便是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梦醒,皆是一片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