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21章 双泪落君前(1 / 1)
刘若要出门送绣品,央我陪她一块去,按捺不住她的软磨硬施,勉强点头答应,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随着刘若挨家挨户的送着那些精美的绣品,看着帕子上金丝线绣制的梅花,总觉得这个针脚似乎很熟悉。
“琴儿姐,这是最后一家啦!等我哦!”我们停在两个大石狮子,刷着朱红油漆大门的大户前,浅笑盈盈的颔首,微拢袖,“快去快回吧。”望着她渐渐消瘦的身影,不经意的抬头一瞥,赤金九龙青地大匾上写着遒劲有力的五个字:禩贝勒府。笑容僵在脸上,阳光斑驳地洒在我的身上,有些晃眼。
“福晋?!”门前的侍卫首先看见我,不免大呼起来,乱了阵脚,急忙用手挡住脸,边跑边挡“站住!”那个侍卫有些跌跌撞撞的跑下台阶,追在我后面。我趁他不注意,一转身跑进一旁的巷子里。
贴着墙角看着府门前的情景,刘若出来后,不见我人,先是左右张望,一路小跑,跑到巷子口前时,我伸手一把拉过她,“琴儿姐,你怎么.....”
不待她说完,焦急地打断她的话,“若儿,这户帕子上的刺绣都是你绣的?”刘若紧抿着娇艳的嘴唇,盯着我的脸,半晌才疑惑地点了点头。“你刚刚进府时有没有听说什么?”垂下眼睑复又抬起眼眸,语气中略带了些试探。
刘若思索了一番,“嗯,好像听说府里走失了内眷吧。”刘若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是不远处传来轻轻的落轿声,贴着墙角回首望去,石狮子前停着一顶蓝色呢绒轿子,从轿子里出来身着深蓝色朝服的胤禩,项上挂着的朝珠左右有规律的摆动。先前的那个侍卫正双手抱拳低身向胤禩汇报着什么,只见胤禩转头向这边望来,我猝不及防的缩回脑袋。可眼眶湿润了起来。
这一刻,咫尺也天涯。
不由刘若分说,就拉着她匆忙地低头向前走,脚步急促,刘若有些趔趄,没有注意到前方,撞上了一堵“肉墙”,低声说了句,“抱歉”便绕过此人继续向前走。“福晋?”心中暗暗叫苦,收拢脚步,抬眸看着一身松青色排穗长褂的揆叙,手执一把折扇,带着探究的神色,竭力压低音调地叫着。可我还听出了一丝探究的语气。咬了咬下嘴唇,一福身子,拉着刘若继续埋头向前走。毫不理会身后揆叙不依不饶的声音。
刘若看着我渗出层层密汗的侧脸,任我这么牵着,直至到了芳婶的家门口,收拢脚步,旋即转身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就说吧。”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语气如冬日里冻结的湖面一般。
刘若面上的柳眉微蹙,“琴儿姐,若儿有些话不知当将不当讲,为什么刚刚那人平白无故地叫你福晋呢?”果真还是处于豆蔻年华,掩不住心思。
面上逐渐绽开一个凄凉的笑容,颤微地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当日在府里时用过的帕子,“这帕角的梅花可是你绣的?”刘若狐疑地接过帕子,只看一眼,马上又塞回我的手中,“你....”
一皱眉,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出来,“若儿,这件事你就当作不知道吧。”刘若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
重新换上平常的笑容推开木门,恰见芳婶系着碎花布围裙,正擦拭着手上的水珠,“琴儿,若儿开来吃饭!”刘若从我后面绕到前面,还是先前天真少女的模样,“知道了娘,琴儿姐快些!”而此时,刘承则也挑着一担柴从外面回来。
“哎。”刘叔自从我们坐在饭桌上后,就一直无缘无故的叹着气,刘承的眉头微微拢起,芳婶将碗筷一放,挑眉好奇地问道,“老头子,你怎么了?”
刘叔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哎,最近衙门里派我们找一个女人,给了张画像,我还没打开呢,这郊外的,上哪找人去?!”刘叔拿过放置在一旁卷起的画像,往桌角上一扔,芳婶接过画像,嘴角噙着丝丝的笑意,打开仔细地看着,“哎呀,这还是个福晋呢,这衣服、首饰,这通身的气派,怎么.....”芳婶的话突然一顿,转过身子,面色惊异地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怎么?”我含笑疑惑地问道,伸手结果芳婶手中的画像,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起来。
此时,脸上的笑容也来不及收敛了。
刘叔见我们二人皆是这副模样,直起身子,一扫先前叹气的模样,示意我把画像递给他,怔怔地将画像递予他手中,刘叔狐疑地一面看着画像,一面打量着我。许久,画像从他的手中滑落,只见他瞪圆了双眼,张着嘴却一个字也没说。
而后的时间,却是如此的难熬,让我坐立不安。
受不了他们缄默的气氛,起身踱步进入我歇息的房内,重新换上那套早已洗干净的衣服,拆下木簪,绾上象征着身份的旗籍。
身上环佩叮当,髻边的流苏被风轻轻吹拂,缓慢地打开木门,左手压着右手,有规律的走到他们面前。
他们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芳婶眯起眼角有些上扬的三角眼,为了缓和气氛,才重新笑道:“真真比这画上的人还要雍容华贵!”
左唇角勾起一丝寡淡的微笑。秋日晌午的阳光懒散地照在院子里的枯枝间,一条条放射在空气里,笼着稀疏的尘埃。
“你真是那贝勒府里的福晋,当今圣上的儿媳?”刘叔似乎对着瞬间的转变还有些不可置信,刘若撞了撞他的胳膊肘,嘴角原本噙着的微笑逐渐划为淡淡的冷笑,“儿媳?做他的儿媳还真不容易。”
整了整衣襟,顺了顺绛紫色的盘领。“刘叔,去贝勒府吧。”
刘叔站起身子让我走在前面,小款的步子跨过门槛,离了芳婶一家。
到了县衙里,县太爷突然听闻人找着了,连忙命人给我端茶递水,小心翼翼地伺候,看着他谄媚的嘴脸,不禁冷笑一声。想起《水浒传》中的一句话:与奴才做奴才的奴才。
门外的兵卒忙不连跌的跑进来,单膝跪地,差点摔倒,“大人,八贝勒来了!”果真听见细细的马蹄声,我扶着梨花木椅的扶手,缓缓的站起来,手中的青花瓷茶盅“哐当”一声地打碎在地,不顾茶水溅湿了我的裙摆,急忙跑出去。
一身朝服的胤禩从马上下来,我站稳脚步停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带着焦急的面孔,胤禩伸手将我揽入怀中,闻着熟悉的龙涎香,不禁抓紧他胸前的衣料,平稳的呼吸,在他的怀里忽然有种踏实感。
“不要再走了好不好,你真真儿是要把我急死了!”
头埋在他的胸间,泪水簌簌的流下来,在他的怀里轻轻点头,“是,我不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