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花都开了(1 / 1)
丈夫刘德成出院后,李艳秋辞职做了家庭主妇,公司人力副部长的职位升了上去。
刘德成将重心放在养病上面,公司许多大事暂时让段青帮衬着,大家对段青更加恭敬。然而段青却透露出要走的意愿,刘德成倍感吃惊,随后又恍若大悟,他揉着太阳穴,说:“让我想想!”
三天后,刘德成叹息说:“你再等等吧!等承恩毕业后,把他扶正了,我就放你走。”
段青冥思一会,说:“好,我答应你。”
刘德成说的这人,是他堂兄家的孩子,还有几个月才大学毕业。自刘德成康复,他的记忆力却大不如从前,甚至有时候会记不得刚做过的事,行动也变得迟缓,年纪三十八岁,长年过度操劳加上重病,似乎人一下老了十岁,他知道他应该找个接班人了。九经生死的人看淡了很多东西,想作一个闲散的“太上皇”,后半辈子享尽天伦之乐。
段青留了下来,虽动了走的心思,工作上依旧无半点马虎,他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带带陆小酒。
三月末,春乍暖,不觉间桃花开遍了。
坐着公司小车,陆小酒去中国石油分公司结算这月末公司小车花费的油钱,师傅顺路给油箱加油,伙计一见老熟人来,很自然地问这次有没有汽油回购,陆小酒恍然明白过来,顿时比开车那师傅还觉着尴尬。
回去时,开车张师傅时不时从后视镜中心虚地瞟陆小酒,被她撞见,他那脸色不比自己好多少,陆小酒心想这还不如摊开了说,便笑着问:“张叔,刚才那人说什么……汽油回购?”
张师傅年纪四十来岁,脸上掩不住羞色,紧张地说:“陆会计啊,刚才那个事,那个事……以后,我再也不会……”
“呵呵……”陆小酒见张师傅做事利索,说话倒很笨拙,心想这也是老实人,便不再多说,淡然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呵呵,呵呵……”张师傅附和笑道,见陆小酒眼睛看着窗外风景,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他也稍放松下来。
车子开到一条小巷子里,步行道两边满是桃花,花团锦簇极惹人怜爱。
“这桃花开得真好!”陆小酒心里叹道,她问张师傅能不能停车等她几分钟,张师傅立马停了车。
不一会儿陆小酒回来,手上拿着一柳开得极艳的桃花,张师傅笑得和蔼,心想,这还是个孩子。
陆小酒眉眼含笑,将桃花枝放在手提纸袋中藏起来,一路与张叔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这说着说着,就说到去年刘总那出车祸,陆小酒关心了几句,张师傅感动不已,心想这姑娘随和得无半点架子,哪像公司以前的那些传言,她人真不错的。
回去后,陆小酒把那桃花枝放在财务部墙角富贵竹旁边,没一会儿满室飘香,她的心情极好,李水儿多看了她好几眼。
段青在里屋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站起身往陆小酒办公间看了一眼,见窗户下摆着的那枝桃花,不禁皱眉想说什么又未开口,只是把这隔间的门关了。
李水儿轻声对陆小酒说:“陆姐,段主管好像对花粉过敏。”
“啊?不会吧!”陆小酒惊讶地看见隔间关了的门,在里屋段青又打了一喷嚏,她不好意思地说:“我真不知道,呵呵……这就处理。”
晚上下班陆小酒并未离开,她留下来查了这几个月的凭证,张师傅背地里倒卖汽油捞外快,也不知道其他两位开车师傅是不是也这样,这事可大可小,她嘴上虽不说,但是心里要弄个清楚。
仔细查阅汽油消费的原始□□,出差报销的凭证,大致路程,约摸一算,这月三人多花费五六千,她又查阅了前几个月的凭证,数量都差不多,心想这钱出入不多,也不知道段主管知不知道这事。
将翻出来的凭证按序号规整好,门口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陆小酒抬头一看,段青居然来了。
“主管?”陆小酒略吃惊地招呼。
“嗯。”段青走过来,眼睛扫一眼桌上翻开的差旅费报销凭证,又看到电脑屏上的明细账,问:“大晚上查账?工作这么认真!”
“呵呵……”陆小酒未解释,笑着问:“主管,您过来有事?”
“我只是路过,看见咱楼上灯亮着,就上来看看。”段青顺手将文件递给她。
两人挨得近,酒气飘了过来,陆小酒不禁皱眉,原来他晚上出来喝酒了,她想起去年任靖认识段青就是在酒吧里。
“叹什么气?”
“没……没什么。”陆小酒将文件整理完毕,与段青一同出去,保安给两人开了门,又转身回去睡觉了。
陆小酒搭了顺风车,段青的车开得很平稳,人无半点醉意。她一直没说话,眉间深锁,郝非打电话来道了晚安,任靖也催她早点回家。
任靖很关心人,陆小酒总觉得对不住她,如果当初没介绍任靖去段青家,那之后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
段青见她心事重重,关心地问:“怎么了?”
陆小酒摇摇头,段青想起桌上的文件,还有电脑上圈圈点点的明细账,问:“是不是觉得司机的油钱花得多了?”
“喔?”陆小酒疑惑道。
“他们拿的都是死工资,两三千一个月,有点小动作也不足为奇。”
“这么说,您都知道的呀!”
“呵……那钱出入不大,再说家里谁没个老小,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了!”段青轻笑道。
陆小酒点头称是,心想,既然段青心里跟明镜似的,为何不明白任靖对他的情意?任靖抱着她哭的那会儿,陆小酒也不懂,可前些天她突然想明白了。
任靖生了病,嘴里喃喃念着的,一直是段青的名字,人在脆弱的时候,不都希望爱人在身边吗?
段青将车停在小区楼下,未立即叫醒陆小酒。这一晚上,直到睡着了她的眉才稍舒展,他的目光落到那如画的眉眼,又到那微张开的小嘴,干净的衬衫领口,白晳的脖颈,视线又往上,最后停留在那微嘟着的浅红色唇上。
良久,段青一点点倾身过去,轻轻吻上了她的唇,又动情地吮吸住,好一会儿才离开这眷恋的温润柔软。
看着陆小酒细密未颤动的眼睫,知道她真的睡着了,段青心里莫名躁动,这一刻,他宁愿她是醒着的,哪怕她会对他大闹一场。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他也想不透。
面前这个人,可以让他笑,也让他疼。
李奕的小打小闹,他不会去在意,然而她有男友的事实,不得不让他退步。
李艳秋大婚当日,他亲眼瞧见她挽着恋人的臂弯,那一刻,她甜蜜的笑容生生地灼痛了他的双眼。
或许,只有看不见了,心就净了,他想着离开,想回归平淡,心中竟牵出极度的不舍。
欲放下,而情不止,这种感觉埋在心里,时间太长了,磨人。
陆小酒一觉醒来,发现人还在车里,段青在车外面,一手扶着驾驶座的车门,不知站了多久。
快速下车上前来道歉,陆小酒暗叹怎么又睡了过去,以后再这样,真不敢坐领导的车了。
“没事,上去吧!”段青看一眼她的唇,平静道。
一阵凉见吹来,飘来一阵花香。
“阿嚏!”
陆小酒微皱眉,自责道:“主管,您快去车里吧,今天白天的事,又对不住了,唉,我总是这样……太欠考虑,又自作主张。”
“嗯……自我评价很准确。”看着她略窘的模样,他的心情略微好转一些。
“啊?呵呵!好吧!”陆小酒尴尬一笑。
“以后工作上要有什么想法,直接来问我!会少走一些弯路。”段青补充道。
“是。那就这样了。”陆小酒目送段青离去,院里的两棵桃花开满枝头,凉风袭袭,花香萦绕,闭眼深吸一口气,她敞开怀抱满足地眯了眼。
任靖静静看着段青的车调头离去,她轻轻关了窗。
回到家,陆小酒看着任靖卧室门缝透着暗淡的光,问:“亲爱的,还没睡呢?”
“嗯!马上……就睡了,刚才加班来的。”任靖整理好情绪,尽量不让声音颤抖。
“呵呵……早点睡吧!我一会儿也睡了。”
没一会儿,任靖关了电脑,关了灯,楼下那一幕,始终在回想。
熟悉的小车停在楼下,让她心里猛地一紧,隔了许久,那个男人从车里走出来,又静静地站在外面良久,院里时不时有轻风吹拂,落下一地花瓣,优雅俊美的男人,绝美的画面。
以前陆小酒跟她提过,她睡觉时间多,不小心在段青车里睡着过,只是没想到,段青能包容下属到这个地步……
思前想后,幡然醒悟。
或许,她能理解段青的无情无义了。
段青处世淡然不惊,又生得美,她才会一时迷了心窍,久久不能忘怀。
那时候,只感觉他完美得无话说,知道他单身便忍不住约他见面,却发现每次除了吃饭,睡觉,别无其他。
记得那时候,在杭州楼外楼,他横抱着昏睡的陆小酒,说:“你的大衣厚实着呢,淋不着。”
他的声音那么清润,嘴角勾笑,目光柔和含情,一度以为那是她的错觉。
那么讲究的人,怎么能忍受自己穿着淋湿的西装,任陆小酒怀抱好几个小时。
她赌气地挽着吴平扬眉看他,却只看到那副平静的尊容!
一个个热脸贴人冷屁股,傻子,全都是傻子!
“段青,你个鬼阎王!”顷刻任靖身心寒凉刺骨,她扯过抱枕一把将之甩到床下,痛心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