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1）
高三的时光井井有条，供个人自主选择的时间少了，一切按部就班，生活过得飞快。不自觉间一个多月就过去。
然后又是一场模拟大考。又是在晚自习发卷。
“你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语文要比我好这么多？”纪如雪看着林小七刚刚发下来的语文试卷，比自己整整高了十多分，颇有些愤愤不平的语气。
不过当然是开玩笑的。
现在她和林小七的关系处得相当好，虽然她下课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偶尔上课还有晚自习还会聊几句。聊得多了，林小七其实发现两人的性格挺投。纪如雪看起来冷，但是并不难相处，又和自己一样爱好文学，两个人在一起还是有不少共同话题。
自己爱安静，纪如雪也不是话多的女孩子。两个人淡淡相处，真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般的感觉。
两人关系变得像个朋友一样，甚至于自己的表妹，看着他时哀求的目光也多了些，将希望寄托在林小七身上。
林小七不知道上次之后自己的表妹有没有和纪如雪表白。但是似乎是没有。纪如雪和她表妹的关系就和刚刚开学时那样，没有更冷，也没有回暖的趋势。
只是他奇怪的是，纪如雪和自己的表妹几乎坐了一整年的同桌，关系应该不错。虽然以前纪如雪就一副冷淡的样子，不怎么和夏梓涵谈笑，但是也不像现在避着夏梓涵，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
难道纪如雪知道自己的表妹喜欢她，所以态度才突然变冷？
他没和纪如雪提过这事，也没主动当过“红娘”一样的人物，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是他和纪如雪现在相处的关系清淡的很，并没有亲密到那种可以谈这事的程度，相处虽友好，但中间的距离也是清晰可见。
但林小七渐渐也能和纪如雪开上几句玩笑：“我是男孩子怎么了？比你高我不觉得稀奇。我可没把你当女孩子。”
纪如雪睁大眼睛看着林小七，一副惊讶的样子：“你没看到我的长头发？没看到我清秀的面庞？”
林小七微微笑：“那是外在。内在……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和我一样……没有那种你是女孩子的感觉。”
他说的是实话，作为大老实人的林小七同学深深犯了一个女孩子的大忌，一个男孩子，对一个女孩子说觉得那个女孩子内在就像自己一样，也就是间接说那个女孩子没有女孩子的味道。
哪个女孩子听了都会多长个心眼，高兴不起来。
果然纪如雪沉了脸：“谁和你一样……懒得理你。”
侧过脸的纪如雪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气场竟然又回到一开始的冰冷。
林小七觉得很失落。他明明只是开玩笑，却被纪如雪当了真，甚至是生了气。
他看着纪如雪的侧脸，张了张嘴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这节晚自习下课纪如雪一反常态没有出去，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看着书。
她不动，林小七也不动。
过一会林小七看到章按一个人在外面站着，夜色下章按一身黑衣，和身旁的柏树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林小七心里一动，轻轻挪了挪，出去，走向章按。
纪如雪扭过身子看着林小七的背影，面无表情。
林小七说他觉得她就像是和他一样是个男孩子的时候，她就突然心里一沉。平时并不是经不起玩笑的人，对那些话语都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只是，林小七不一样。
至于为什么不一样……女孩子的心总是比男孩子的心要细一些。
林小七不知道，她知道。
她好像喜欢上林小七了。
一开始班级里有“冷男冷女”这样的说法的时候，她虽然没当一回事，但是对于林小七还是稍微注意了一些。
林小七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甚至和别人不一样。林小七很干净，很安静，很斯文。
纪如雪对林小七的印象很不错，不过彼时也只是欣赏而已。
这一个多月近两个月的相处，纪如雪开朗得令自己都有些吃惊。和林小七的相处很舒服，总是轻松愉悦的。
然后，她好像喜欢上林小七了。
可是，林小七好像没有喜欢上她。
她看着林小七缓步走到章按身后，然后是章按回头，对林小七露出森森的白牙。
林小七对章按笑，和章按谈笑。
看着就觉得这一幕很令她心里烦躁。她不喜欢章按。不是因为一开始那场不大不小的矛盾，更是因为她一开始看到章按，就觉得章按轻挑油滑，从心里厌恶章按。后来更是看到章按和语文老师在办公室里的一幕，让她看到章按就觉得作呕。
她看到一个男学生，在和自己的女老师调情。
办公室里什么人也没有，她准备去泡杯咖啡，经过那里就看到章按和语文老师的头靠的很近，咋一看以为是在问问题，只是仔细一看才发现章按很暧昧地凑近语文老师。
到底是问问题还是暧昧调情，气场是不同的。她当时吃惊地睁大眼睛，突然无比反胃。
转身就走。
她觉得章按很脏。尤其是上课的时候，章按那么积极地回答问题，在她眼里就是和语文老师调情。
看着都嫌污了眼。
不知道为什么林小七喜欢和章按相处。她看到林小七和章按相处时露出的微笑，再看看章按豪爽的大笑。
怎么怎么觉得章按肮脏虚伪，和林小七这样一个干净的男孩子在一起简直是玷污了林小七。
林小七走到章按后面。
章按个子高高，脊背挺得很直，眯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平时看起来很开朗豪爽的章按此时让林小七感到一丝忧郁。他刚才只是看到章按在外面，刚好心里烦躁，才不由自主走出来。不过走得近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主动和章按说话。
章按现在这样子，更让他觉得自己打扰了章按。
不过章按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就回过头对林小七露齿一笑。刚才的忧郁似乎一扫而空。
“要是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哈哈。我这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章按对林小七挤眉弄眼。
林小七只对章按笑笑。
章按的性子和他差别很大，几乎便是两个极端。但是他却很喜欢和章按说话，觉得很轻松自在。
章按似乎也不反感林小七，至少主动找林小七的次数不少。
夜色中，属于年轻男子的淡淡谈笑声消散在空气中。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林小七收拾着东西。
他性子慢，往往是班里所有的人都走了，他还不急不忙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明明没几件东西，却偏偏喜欢磨蹭着收拾地妥妥帖帖。
“hi，你还没走。”这声音沙哑地很，分不清男女。
林小七抬起头，看到窗外一个高瘦的身影。背着光，看不清楚。
林小七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hi，我是没走。”林小七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位，但是礼貌起见，还是回应了。
虽然是废话。
“嗯……你不认识我……”那个高瘦的身影伸手挠了挠头，一头短发被抓得乱糟糟的，说话流利起来，不过却多了份犹疑，“我只是，认识你。”
林小七看着那位高瘦的黑影，挤出一个笑容：“……我……”
好尴尬，他说什么？
那个人僵在那里一会儿，突然剧烈地抓起了头发，摇晃着头急促说道：“我就是对你好奇，老是看到你，这才好奇，不说了，走了！”
林小七这下子终于听出来了，这家伙竟然是个女孩子，最后几句声调男孩子做不出来。只是他刚想说话，那个高瘦的雌雄莫辩的女孩子就匆匆跑开了。
林小七笑笑，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心里倒是有几分高兴，一个人告诉他，她对他感到好奇。这种感觉，似乎是觉得，有一个人注意自己。
自己到底不是被埋在人群中，被遗忘在一角的存在。
第二天林小七到学校的时候，纪如雪早就坐在那里。
看到林小七，纪如雪对林小七笑，还主动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林小七回以一笑，他性子虽然敏感却不记仇，纪如雪这样像是不记得昨天的不愉快，那么他也不会提。
坐下来纪如雪就转头看着他，托着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笑，不说话。
林小七被看得莫名其妙，渐渐双颊发红。
纪如雪这是怎么了？
林小七不动声色地把书放好，坐稳，终于忍不住，侧过脸低声说：“你怎么老是看着我？”
“看你好看啊。”纪如雪俨然化身女流氓。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林小七思索下，这才发现章按第一天和他搭讪的时候，说的就是这句话。
“怎么没反应啊？还发呆？”纪如雪看林小七一脸恍然，出声又问。
林小七不知道纪如雪今天是怎么了，这样子开自己玩笑。最近两人虽然关系好了很多，但是纪如雪还没和他这样调笑过。这感觉，就像纪如雪是个调皮的男孩子，而自己才是那个羞滴滴的女孩子。
林小七不想脸红，但是就是臊得慌。
现在阳光明媚，透过窗子射进来，正射在林小七的脸颊上，嫩嫩的脸细细的绒毛都能看到，再配上红晕。
明明是个男孩子，这时候却清秀害羞得胜似一个女孩子。
早自习的时候林小七的脸还有些烫。
今天早上的感觉，纪如雪简直是个女流氓，看着他笑眯眯一直不移开目光，看得林小七浑身不自在，就像是全身都是虱子在爬。
突然变性的纪如雪，让林小七十分吃不消。
一下课就到外面去，长长吐出一口气。
“咋了？我今天早上怎么看到纪如雪盯着你看？哥们，人家不是看上你了吧？”章按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拍拍林小七的肩膀，凑近了挤眉弄眼，笑得特别猥琐。
“你瞎说什么！”林小七一个激灵，往后一退，离章按远点，“她开我玩笑。你也来凑热闹。”
“真的，开玩笑？”章按看着林小七眯着眼睛笑得牙都露了出来，“她谁都不开玩笑就对你开玩笑，还盯着你笑，你还说开玩笑。”
林小七这时候看到章按的笑，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他皱着眉又退了一步：“说是开玩笑就是开玩笑。你别八卦行不行。”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语气重了点，完全不是林小七一贯的风格，林小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股子气从哪里冒出来，看到章按这时候贱兮兮的八卦就很不舒服。
果然章按也是一顿，笑容瞬间就收敛起来，盯着林小七看了会儿，才又笑笑：“我只是关心你下。好了，不八卦了，不提这个。”
林小七听到章按这话，心里的歉意止都止不住。
“不好意思，我刚才……我不是那个意思。很不好意思，刚才态度很差。”林小七道歉的话说得很诚恳，他看到章按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被自己吼，再看到章按不和自己计较还打圆场，认错的话脱口而出。
说出来自己都惊到了。
章按没说什么，只露齿一笑，拍拍林小七的肩膀，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上课时回到班里，刚坐下纪如雪就对林小七说：“你和章按关系很好吗？”
“怎么了？”
“没事，只是问一下。”纪如雪转过头，欲言又止。
“你早上……是不是有什么事？”林小七看纪如雪恢复正常，不再神经兮兮地看着自己，终于把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
“早上？什么有什么事？”
“你不是老盯着我看，还一直笑。”
“那个啊，就是看然后笑笑，能有什么事啊。”
林小七没话好说了，低下头看着课本。
讲台上的老师说得正开心，看林小七和纪如雪又在开小差，终于忍不住示意他们一下。奈何一个把头埋在书本里，一个看着前方恍惚着不知道发什么呆。
班里的同学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向林小七这个角落，终于有几个人轻轻笑了出来。
当天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笑眯眯地从窗子里伸出头来，笑得和蔼可亲，三十来岁的女人风韵犹存，再加上年龄的积淀，这笑容分外漂亮。
她看着林小七和纪如雪笑容满面说道：“林小七，纪如雪，你们俩个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我找你们有点事。”
林小七摸不着头脑，看了纪如雪一眼。纪如雪满面冰霜。
林小七和纪如雪刚走出去班里就议论纷纷，他们早见明明冷淡的纪如雪和林小七，坐到一起却有说有笑，再加上以前一直传的“冷男冷女”，还有最近上课老师一直朝那里看，就看到他们俩个在开小差。这时候就是没什么事也可以说几句出来。
值班的老师在上面轻咳了几声，还叫了句“安静”，这声音才平息了。
夏梓涵看着门口，脸色铁青。坐在她旁边的章按朝窗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做题。
来到办公室班主任先坐下了，又叫纪如雪和林小七坐。
纪如雪翻翻眼皮身子动都没动，林小七看纪如雪没动，也没坐，不过倒是应了句：“不用了。李老师找我们有什么事？”
他们的班主任姓李。
“我找你们没啥事。”李老师还是笑容可掬，“只是，高三学习压力大，我和你们谈谈。”
林小七和纪如雪都默然了。谈什么心？突然找他们谈心，莫名其妙。
“你们都不说话啊，说说啊，学习上有什么烦恼就说出来，老师不一定能帮到你们，但是可以给你们一点建议。”
林小七没啥好说的，纪如雪就像没听到老师的话一样。
现在他们俩站在这里，李老师笑容满面看着他们，这场景，忒像做错事被训。
李老师颇有耐心，只一双眼睛看着林小七和纪如雪，等待两人开口。
终于林小七先开口，纪如雪对李老师的态度简直都能结冰了，他觉得很不正常，唯有自己开口打断这样的沉默：“我觉得，我最近没什么烦恼。”
“那你呢，纪如雪？”李老师点点头，又问纪如雪。
“我也没。”纪如雪翻翻嘴皮子，看都不看老师，飞快地说。
“你们不要这么排斥的态度嘛，你们都是好孩子，老师知道。老师年纪也不大，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走过来，你们想什么我大致还是知道的。高三是个十分重要的时期，是人生中的一场分水岭。你们面临的，也许是你们现阶段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所以你们更应该专心致志地打好这场战役，不能贪图眼前的欢乐啊……”李老师开始喋喋不休。
林小七听得一头雾水，李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啊？突然就来这样一场谈话，还说得这么语重心长？他仔细分辨了下，没分辨出老师的意图，于是干脆学习旁边的纪如雪，两眼空茫，发呆去了。
“哎呀，我知道有些话你们不爱听，说起来你们都是我们班级的佼佼者，我相信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李老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杯盖轻轻磕在杯身上，把神游的两人的注意力拉回来，继续不急不慢地说，“老师相信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和老师说说，老师可以用过来人的身份让你们少走点弯路？告诉老师好不好，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没。我们俩没矛盾。”林小七心里疑惑，难道他昨晚和纪如雪小小的不愉快被老师看到，还特地来开导？
纪如雪不比林小七，她不是那么老实的人，况且心里有鬼。这时候总算大致猜到这位是拐着弯问她和林小七是不是早恋了，她现在看李老师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明明是笑容满面姣好的脸庞，却偏偏让她作呕，懒得回答。
李老师听到林小七的回答，再看纪如雪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轻轻咳了两声：“老师的意思，其实是，你……你是不是和纪如雪，在谈恋爱？”
林小七觉得一盆黑水哗得倒在他头上，砸得他眼前发黑，这是什么情况？章按问就算了，老师竟然当着他的面问这件事情？他和纪如雪当真看起来这么像情侣？
他看看旁边的纪如雪，纪如雪微微抿着嘴，脸色微红，不说话。
林小七看着今晚像蒙上一层冰霜样的纪如雪，想想她一直不说话，那么自己就不能不说话。何况这时候不说话不就是默认了么。他微微敛了眉，轻轻说：“我没有和纪如雪谈恋爱，老师，您误会了。”
李老师点点头，又低头喝了杯水，说：“我只是有这么一说，要是误会你们了，老师给你们道歉。既然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老师相信你们。”
林小七默然。
过了会，李老师看着林小七又说：“新来的章按同学人品不错，而且好学。你的成绩比较好。刚好夏梓涵的成绩也不是很好，我把你和夏梓涵调个位子，你帮助下章按同学的学习，纪如雪也帮助下夏梓涵，好不好？”
问这话的时候她来回看了看林小七和纪如雪两眼，林小七点点头，只是纪如雪突然抬起头：“我不要和夏梓涵坐，我就坐在那，不行吗？”
纪如雪的语气铁硬，简直算得上是质问：“老师，我和林小七没谈恋爱，您犯不着操这个心，也不用费这心把我和他调开……您一边说相信我们，一边又把我和林小七调开，这是什么意思？”
李老师沉默。
纪如雪狠狠盯着李老师，过一会她撇过头，冷冷地说：“老师，我是不会调位子的。既然您不说话我就走了，我还要回去看书。”
李老师看着纪如雪，抿着嘴，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纪如雪还没等到李老师点头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小七在一旁看着，等纪如雪的背影都看不到了，他看着李老师微青的脸，又看看办公室漆黑的窗子，也轻轻说：“李老师，我和纪如雪之间没什么。老师要是没事我也先走了。”
回到教室，纪如雪低着头做着题。
林小七拖开椅子，看看旁边一脸阴沉的纪如雪，想了想，没说话。
可是翻书翻着，终究还是凑上前去：“你今晚……李老师其实没什么其他意思。”
“我不喜欢她，我就对她那种态度。”纪如雪撇过头看着林小七，语气淡淡，“我不喜欢谁，我都是那种态度。我看都懒得看他们……至于我喜欢的，我就喜欢看着他，对着他笑，不行吗？”
林小七呆了呆，没再说话。
纪如雪看着林小七，良久，她也转过头。
课间的时候林小七看着窗外发呆。
突然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来，他转过身子，正对着章按。
章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看到林小七回头也不闪躲，不笑，就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小七。
林小七渐渐诶章按顶得头皮发麻，他看着章按阴沉的表情，心里一沉。
章真心按的眼睛深得看不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一会他起身走近林小七，敲了敲林小七的桌子：“小七，我们出去聊聊好吗？”
林小七跟着章按出了教室。
章按的背挺得直直的，明明瘦，却给人以强壮阳刚的感觉。他似乎知道林小七就跟在自己后面，头也不回，径自朝外面走。
林小七跟在后面，抬起头看看章按的背影，又低着头发发呆。不过跟得不急不慢，恰到好处。
章按走着，似乎漫无目的，但是步履不慢。林小七跟着，看着自己伸出的脚，一步步随着章按伸出的脚迈出。
奇妙的和谐。
章按的影子长长得拖在后面，拖在林小七的前面，林小七一不小心就踩到。他想了想，微微放慢了几步，走到章按的影子外面。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等章按停下来，林小七才发现这是处妙地儿，蛙鸣一片，星光点点。一个石亭子，面前一个小湖，湖里月影一片。
章按斜靠着一个柱子就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了。
林小七在旁边看着，火光一闪，章按的眼里眸光一闪。用手挡在嘴前，点开就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去。
章按的睫毛很长，眉毛也很重。侧面轮廓很干净利落。
林小七学着章按靠在柱子上。他有洁癖，一向又很守礼貌，甚至是有些古板，这种事情还真的没尝试过。不但是没有那份不羁，更是因为觉得这柱子上也不知道有多少灰，被多少人摸过，想想就觉得很脏。
可是这时候随着章按就自自然然地靠上了。
章按吐出烟圈之后，看着眼前的湖面不说话，只眼眸有着点点月光闪亮，面色却是暗沉。
林小七看着，心里思量着，章按不开口，他也不说话。
章按竟然吸烟，但是这时候林小七却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或者说，即使注意到了，也觉得这很正常，至少配着章按显得很和谐。
过一会儿章按吐出一口烟圈，低低问：“小七，咱们俩算朋友不？”
还不等林小七回答，他自己又先说了：“我把你当兄弟，这是真心的。看你就是顺眼，其他没啥好说的。不管你怎么看我……”
林小七默然。不知道说什么。
章按没等到林小七回答，有点不耐烦，转过身来看着林小七。看到林小七似乎是看着他，又似乎不是，面无表情。
“你什么意思？不说话是什么意思？”章按的口气有点冲。
“不说话就是默认。我觉得，这根本就不需要问。”林小七胸腔有点发胀，把头扭到一边，突然的激动起来，又让自己给按捺下去。
章按看了看林小七。
过一会儿他也扭过头，沉默地一口又一口。
一阵风吹过来，林小七闻到烟味，他捂住鼻子，轻轻咳嗽了声。
他很不能适应烟的味道，是极端受不了的那种。他爸爸爱抽烟，但是在家却几乎不抽。
当然他爸爸在家的时间也不多。
章按看着林小七捂着嘴巴咳嗽两声，那样子怎么怎么瘦弱，我见犹怜一般，倒没想到是自己抽烟呛到林小七，只以为是吹风吹得，轻轻笑了出声，声音里都带了笑意：“你这副样子，应该是个大家闺秀小娘们啊……不说了，是兄弟就好，兄弟我要问你件事，正经点回答我。”
“什么事？”
“你喜欢纪如雪吗？”
林小七愕然了，难道章按弄得这么神秘这么严肃，竟然问的只是这件事？上次他不是已经很认真地和章按否认过了吗？还有老师也这么说，他们是怎么回事，怎么都这么问？
他沉默了，懒得说话，懒得回答，也不知是哪里产生一股疲惫，解释的欲望都没有。
章按等不到林小七的回答，只当做是林小七默认了，他转过头来狠狠看了林小七一眼，也不算瞪，但是那目光就是带着一股狠劲儿，然后他深深吸了口烟，扔到地上用脚摁灭，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小七心里胀得难受，心情很差，也不知道为什么。
回班级的时候铃铛都打了老久，林小七一个人在那里听蛙叫听了半天，后来被蚊子咬了一口，才从莫名的心境中惊醒，拍拍自己的衣服，慢悠悠回去了。
回教室时大家都在低着头，林小七推开门的声音似乎打扰了大家，他们抬起头，看到林小七低沉的脸色，都多看了两眼，分外八卦的神色。
林小七低着头沉默地走过人群，走到最后一排，看都没看章按一眼，拉开自己的座位，缓缓掏出个题册做起来。
他心里一直在生着章按的气，不知道气什么。就是懒得理章按。
奇怪的是，林小七越气反而越冷静，头脑思路越清晰，渐渐做题做得进入状态。
所以纪如雪递过一个纸条的时候，吓了他一跳。林小七惊得微微叫出声来。
旁边的夏梓涵和章按都朝这边看了一眼，同样的面色阴沉，看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脸色，他们又互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低下头去。
纪如雪有些抱歉地轻轻说道：“不好意思，没想到你做题做得这么认真。”
她声音压得很低，简直是卡在了嗓子眼，显然是不想放大了打扰到其他人。
或者只是单纯不想让别人听到。
林小七微微笑了笑，拿起纸条，轻轻拆开。
上面写：“语文老师的话别放在心上。和你做同桌挺合适的，我不想换。”
林小七又微微笑，伸手在纸上写道：“了解。”
纪如雪看到林小七的表示，轻轻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