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 殇澈•记忆空间（1 / 1）

一个玻璃瓶从殇澈手中滚落。

我捡起它，一片玻璃叶静躺在里面。不同于还在玻璃树上生长的树叶，它已不能再吸取阳光的养分，叶面呈现衰竭之色。然，它叶脉的纹理却比那些更为错综复杂，像是写尽了一个人一生的跌宕起伏。

我打开瓶盖，任那片玻璃叶缓缓升入半空，引导我们进入另一个人的记忆中去。

【一】

某年某月某日城楼上。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坐在上面。大的那个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及腰的淡蓝长发，刚毅的轮廓，眉眼间尽是殇澈的味道；小的那个人，七八岁的年纪，一袭银发，垂下的碎发模糊了脸上的表情。

小孩儿正在垂着头用一把木制的古琴弹一曲摇篮曲，殇澈单手撑地，仰着头喝着酒。

琴声停止的时候，一阵魔鬼般地笑声忽然从殇澈的嘴里发出，扰乱了夜晚的宁静（果真，无论何时何地，殇澈的破坏力都是不容忽视的），“哇哈哈哈哈……人家的小孩儿都是听摇篮曲，我家的是自己弹……”

“殇澈爷爷，为什么你老是在笑？”那个小孩儿忽然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情绪是能传染的。你笑，别人也能感受到你的快乐，整个世界都会很快乐。而你哭，别人不一定都能感受到你的悲伤，故而，还是‘笑’听起来合算些，哇哈哈哈哈……”

【二】

某年某月某日海岸边。

“喂，你这是干嘛？”一双手拍向正在拿着海螺找声源的殇澈。

“嘘，别说话，我正在找声源”，殇澈一边做个噤口的手势，继续手里的工作“这个叫做【音】，可以把附近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自己的耳朵里。你听到刚才苍穹鸟的叫声没？我正在找它，它的鸟巢就在这边，下次带我家的小鬼来这，他对这些声音很是敏感。”

“为什么不用录音机录下来？”那是个长得很有魅力的男人，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与夜未央如出一辙。

“什么是录音机？”殇澈疑惑地看向那人。

“天，这里的祖先是不是叫鲁滨孙？”

……

某年某月某日夜：七八颗小行星不停地闪烁，突兀了整片夜空。

浅浅的海水边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殇澈，一个是那个神似夜未央的男人。

“星星真漂亮。”殇澈喝着酒，转头看向旁边的人，“今夜的星光是迷幻岛最迷人的星光，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赏夜空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么消极的表情。

“这算什么”，旁边那个人满是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等哪一天我带你去领悟我们国家那个满天繁星的夜晚，比这多多了，到时候你还能用望远镜近距离看它们呢！”

……

“喂，殇澈，你喜欢听故事么？”

“嗯？”

“这是我最喜欢听的一段故事，也是真事儿，叫【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殇澈？”

“嗯?”

“如果我能有豫让这么一个朋友，那我这一生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喂，在听么……着啦，真是的，伤感情……”

【三】

某年某月某日古老的祭祀台。

“殇澈，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画面逆转，曾经与殇澈把酒言欢的人手戴镣铐，目不转睛地看着殇澈，“请你保证小黯的安全，从始至终来闯进这个地方来的只有我，夜久墨一个人。那样，我死了也没关系，等下去时可以无愧于他的母亲。”

殇澈抬起头，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走吧。”

祭祀台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逐渐扩大，直至殇澈和那个人一同坠落下去才停止。

……

某年某月某日冰冷的宫殿。

那个曾在我梦中无数次扰我清梦的女子出现在殇澈的记忆之中，她轻轻地摇着身边的摇床，哼唱着我在梦中再熟悉不过的摇篮曲。

我正想看清她的正脸，却被一阵脚步声打乱。

殇澈走进来，向她伸出手，“把她给我吧。”

……

至于那个从宫殿里被抱出来的小婴儿，我只知道当时她被殇澈抱到一处海岸边，再无音讯。

只不过，从那以后，殇澈常常会去那个海滩看着什么。再后来，过了十年的时光，他从海边带来一个小女孩儿来到了春日森林，在那里还有一个叫“小黯”的小男孩儿……

记忆零零碎碎的，却充斥着每一处空间，压抑着人的神经。时到今日，我才明白原来我们是那么不了解他，只是这时候，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