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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心境阴郁且消遣,漫步无意回往昔
“福茂,能进来吗?”这是陆贵升的声音。
福茂假装刚起来的样子,穿上衣服打开门,“贵升,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陆贵升笑了,“看来昨儿晚上你乐得头发昏啦?连今儿个一早要去坤宁宫赴任的事儿都忘啦?”
“我......”福茂忙说道:“我这就去!这就去!”
陆贵升探头朝屋里看了一眼,笑道:“别忘了叫上你老婆。”
陆贵升走后,福茂忙关上了门。“双喜。”他轻声道:“咱们就要去坤宁宫了。我先出去,你慢慢儿换衣服。”说着就拿着外衣走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两个人被人带着往坤宁宫走去,一路上双喜不断的四处张望,虽然去坤宁宫的路并不经过阿哥所,但她还是希望能偶尔看到永璇经过。
“看什么?”来领他们俩的张嬷嬷见了便骂道:“走起路来要低头,难道一进宫没有人教你的吗?到了坤宁宫再这么没规没矩的可有你受的了!”
福茂自然知道双喜为什么会这样,于是便说道:“张嬷嬷莫生气,她可能是第一次去皇后跟前儿当差所以有些紧张。”
“哟嗬,这么快就疼起老婆来啦?”一旁的赵顺来听了便笑道,“双喜啊,你看你。嫁了个多好的男人啊。”
双喜和福茂相视一眼,不再说话。今后这些冷嘲热讽的话将会很多,如果每次都为这个生气岂不是要短命?两人被带到了坤宁宫,张嬷嬷带着他们俩去见皇后。皇后仍然躺在床上,一副憔悴的病容。看到他们两人给自己请了安,便轻声说道:“你们二人是救本宫的功臣,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等福茂、双喜二人起来后皇后便道:“张嬷嬷,照我的吩咐。把后边儿那间儿房给他们两个,从今往后他们就住在这里,你们可要对他们好一些,知道吗?”
“嗻。奴婢知道。”张嬷嬷说道。
“福茂,以后你就在这里的小膳房里当差,双喜就在我跟前儿。”皇后微微笑道:“你们放心,日后自有好日子等着你们。行了,张嬷嬷,带他们去吧。”
张嬷嬷带着他们二人来到坤宁宫后边儿的一间小房,道:“这里是皇后娘娘赐给你们的屋子。皇后娘娘对你们这么好,以后你们可要懂得感恩戴德啊!你们收拾一下,然后就各自去当差吧。”
张嬷嬷走后,福茂便对双喜说道:“双喜,我答应过八阿哥会照顾你。你不要这么不开心了,这是在坤宁宫可不是阿哥所。”他朝外头张望了一下悄声道:“随时随地会没命的。”
双喜抬头看看福茂,问道:“福茂,我们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吗?”
“这......”这叫福茂怎么回答?“双喜,不要想这么多,相信八阿哥一定会想办法的。”
双喜无奈的一笑,道:“哼,他就算再怎么聪明又怎么能违拗皇太后的懿旨呢?”
“别说这些了,快走吧!否则晚了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福茂拉着双喜的手就往外跑。
永璇和朗秋远远的看着福茂和双喜走进了坤宁宫。朗秋激动地想跑过去,可是却被永璇抱住。“朗秋,别忘了这是在哪儿!你答应过我的,若是带你来你绝不作出冲动的事儿。”
“八哥!”朗秋红着眼睛看着永璇道:“那里是个火坑呀!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去吗?”朗秋脚下已经没有了力气,若不是永璇扶着她,她早就站立不稳了。
永璇看朗秋的情绪有些失控,便忙拉着她回去。“雨儿,你好好儿看好格格。没事儿别让她出去,知道吗?”永璇一回到秋思斋就立刻吩咐道。
“八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看看你的样子!”永璇指着镜子里的朗秋说道:“你是不是想整个紫禁城都知道你为了福茂伤心欲绝呢?”永璇见朗秋眼睛里又开始凝聚起泪水,忙握着她的手劝道:“朗秋,你不是我,不能受到这种传言的影响,知道吗?你就当是帮帮八哥,帮帮额娘吧!”
“八哥——”朗秋一下子就搂住了永璇哭道:“可是我真的好想他呀!我真的想跟他说说话!”
永璇安抚着朗秋,道:“八哥知道,八哥什么都知道......你再忍忍,现在正是在风口浪尖儿上,等过了这一阵八哥就想办法让你们见面,好吗?”
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让朗秋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永璇便匆匆去户部。可是面对着满桌子的公文他根本就没有心思看,一份公文在他面前从天光放到黄昏,一个字都没有写。虎头看人都走光了永璇还不走,便问道:“八阿哥,您怎么了?”
永璇不想回去,因为一回到那个皇宫他就会想起双喜,心里就会问自己“双喜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受委屈?福茂有没有对她......”所以他宁愿呆在户部发呆。他看了看虎头,道:“没事儿,你回去吧。”
“奴才见您这几日都不开心,不如奴才陪您出去走走散散心啊!”虎头提议道。
“散散心?”永璇看着他,心道:是不是出去走走会心情好一点儿呢?还没有答应,虎头就拉着永璇出门儿了。
虎头带着永璇走在热闹的夜市上,不断的指指点点。“小爷,您看那儿的灯多漂亮啊!那是什么地方呀?”
永璇抬头看了看微微一笑道:“那儿是八大胡同,那些灯都是姑娘们的招牌。”
“是吗?奴才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呢。”虎头笑道:“听说那里有很多公子哥儿进出!一定很有意思吧?”虎头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永璇。
“怎么?你很想知道吗?”永璇问道。虎头“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永璇心道:反正我心里也正好闷得发慌,不如去那里听支曲儿也罢。“那我带你去见见世面吧。”
“真的啊?”虎头忙谢道:“奴才谢小爷恩典。”
一天忙碌,福茂和双喜都累坏了。福茂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不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人给自己脱鞋。他揉了揉眼睛就看到双喜正蹲在床前给自己脱鞋子,他忙一骨碌爬了起来。“不要!不要!脏!”福茂忙把脱下来的鞋子拿了过来。“你怎么能做这些?要是让八阿哥知道了可要心疼得呢!”
双喜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他又怎么会知道?连个面儿都见不着,更别说说句话了。”
福茂劝道:“别说这些丧气的话了,你一定要相信八阿哥,知道吗?”
双喜好奇的看着福茂,问道:“福茂,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坚强?难道你一点儿都不觉得可悲吗?”
“我不能颓废,我知道如果我万念俱灰那么关心我的人就会比我伤心一百倍!”福茂动情地说道:“为了他们,我一定要坚强的过下去。只有这样才会有将来见面的希望。”
“你的家人都在河北,将来见面的机会也很渺茫噢。”双喜并不知道福茂和朗秋之间的事情,所以福茂这么一说双喜很自然的就想到他的家人。
福茂笑了笑说道:“你身边总会有关心你的人,就像八阿哥那样儿的。你为了他也要坚强一点!这样八阿哥才不会为你牵肠挂肚。”
“你说的对。”双喜微微一笑,说道:“我不能整日愁眉苦脸,若是偶然被八阿哥看到了,他一定会担心得茶饭不思的。”
“这就对啦!”福茂笑道。他拿起了床上的被子说道:“大家都累了,早点睡吧。我睡那里。”说着就指了指一旁的睡榻。
福茂吹熄了灯躺下,心里不禁想起了每个陪伴朗秋的夜晚。自从他们之间有着这层微妙的关系后他们就经常在深夜的时候坐在一起手拉着手说话,至于说了些什么他都已经不记得了,因为他们之间真的是无话不谈。朗秋念过书,所以每次听她说话福茂都会觉得大长学问;而福茂则在宫外生活过,所以朗秋听他说话就会觉得无比的新鲜。没有了他陪她说话,朗秋会习惯吗?福茂不禁自问,格格一向睡不沉,这夏日炎炎的会不会彻夜难眠呢?想着想着福茂便担心起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灯灭之后,双喜还是睡不着。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她听到睡榻上传来福茂叹息的声音,心道:原来他也没有睡着啊,想必这件事儿对他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双喜翻了个身,想道:不知道永璇现在在做什么?没有我的日子他过得好不好?一想起阿哥所里的那四个“春夏秋冬”来双喜心里就酸酸的,她好怕永璇正搂着其中的一个。这是对永璇的不信任还是对自己的没信心?双喜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永璇,他对自己是认真的。可是为什么又会如此担心呢?她真的好怕永璇会很快忘了自己,就像他以前对待那些女子一样。
“金爷,您今儿个怎么连个笑儿都没有啊?”醉香楼的姑娘搂着永璇的脖子问道,“金爷您好久没有来了,是不是对我们姐妹都没了兴趣呀?”
永璇把姑娘的香臂从脖子上挪开,“哪儿啊,你们都越来越漂亮了。”说着就看了一眼一旁乐呵呵的虎头,道:“你看,虎爷不是玩儿的很开心吗?”
姑娘瞟了虎头一眼,这个人哪儿能和风流倜傥的金爷比?“啊呀,金爷。您可是我日盼夜盼盼来的,今儿晚上就不走了,好不好嘛?”
“不走?”虎头看着永璇,多想他点头说“好”。
“我还有事儿,不能不走。”永璇对虎头说道:“虎头,你慢慢儿玩儿,我回去了。”
主子要回去虎头哪儿敢自己留下来胡混?“小爷,我陪您回去。”他忙站了起来。
永璇把他按在椅子上,说道:“不用了。我不会有事儿的。”说着就走了出去,留下银子给老鸨后就往皇宫走。虽然已经过了宫门落锁的时辰,但永璇是从西华门走,那里的侍卫们早就习惯了八阿哥的晚归,也从他那儿得了不少好处,于是他也就顺利地进了皇宫。
走到阿哥所,永璇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很不想进去,因为里面已经没有了双喜,可是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呢?永璇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走起来......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破败的门廊上悬着一块已经褪去颜色的牌匾“圈禁所”。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永璇自问道:难道是因为这里有着很多和双喜的过去吗?他不多想便伸手推门进去,门上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来自从他离开之后这里就几乎没有人来过了。
进到里边院子里一片漆黑,幸好今晚的月光特别明亮才能勉强看清院子里的一切。这石桌石凳......他曾经在这里写字,也曾在在这里细细品尝双喜亲手做的饭菜;那边儿的灶房......他生平第一次在这里生火烧水,还被双喜嘲笑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想起当时双喜的娇嗔模样儿,永璇不禁兀自含笑。推门走进房里点上火烛,这里的回忆似乎就更加多了,他还能清晰地看到双喜为自己擦背时的样子,还有她伺候自己洗脚时的冷嘲热讽。现在想来都是回味无穷。
永璇也不顾是否是布满了灰尘便往床上一躺,这张又破又脏的架子床似乎比他的高床暖枕更加舒服、更加惬意。永璇好像又回到了被卷禁在这里的日子,那些日子虽然他失去了自由但却过得很开心,渐渐的他便睡着了。
又是一个没有福茂的夜晚,虽然只是福茂走后的第二天,可是对于朗秋来说这些天过得就像是一年两年那般长。她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觉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窗前手里捧着那对面人儿发呆,眼泪落下来后便干,然后再落下再干透。那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就算是雨儿为她擦多少胭脂水粉都盖至不住。而朗秋也不再讲究自己的容貌,任由自己看着镜子里苍白憔悴的脸庞。古语有云“女为悦己者容”,如今没有了他,又何必费这神思?朗秋低头看看手里的“福茂”,说道:“福茂,你也在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