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竹马青梅(1 / 1)
大人们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周末的午后,搬个大躺椅,在院子里边晒着太阳边瞟着玩耍的尽性的我们,然后时不时文邹邹的蹦出一两句古诗:君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别人家都是来了客人,小孩被拽到客人面前要求背背古诗炫耀一下,可他们身为大人居然也如此爱背诗,而且念的调调很是神秘,甚至交头接耳谈捂嘴偷笑,以至于很久以来我们都郁闷的误以为那是首yin诗,于是暗地里鄙视鄙视再鄙视。
后来有一天好不容易记住了跑到语文老师那厚着脸皮求教,善良漂亮的女老师眨巴眨巴眼,摸摸我的蘑菇头,笑道:“是说你和那个三年级的肖一瞳小朋友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老师可是羡慕不来呢。”
于是我哭着跑出办公室,跑到一瞳家门吸鼻子:“怎么办,老师嘲笑我们两小无才……”
九岁那年的一瞳很是够兄弟,见我哭的厉害,也搬个板凳出来和我一块抱头痛哭,结果一会功夫便哭到极致,眼圈红肿鼻子抽搐停不下来了,我五分钟后便没劲抽泣了于是僵硬的转头去安慰哭声震天地,眼水喷涌的他,安慰了一个晚上未果,被不明是非的家长骂死,后来默默发誓死也不在他面前哭了,再哭就变成天天被胖虎欺负的经典受虐狂形象——野比大雄。
一瞳十岁生日以前,我们天天必做的运动就是明目张胆的翻两家院子中间的墙头,由于我自恃技术高明倒是没有被家人过于责骂,直到他生日的那天。
某人笑到嘴歪的拿着一大块草莓蛋糕跃上墙头要与我同分享,多年的经验,爬上的时候很是顺利,可是乐极生悲激动过了头,在墙头便狂喊着“沫沫沫沫”的他,脚一滑,蛋糕失手啪在自己脸上,惨叫一声,摔下两米的土墙,成功的砸死砸碎我家的一只花公鸡和它伴生的两个蛋。
此情此景足以让所有人一生难以忘怀,我在趿着拖鞋走到院子里时,被这样一个小毛头的容颜震住了。那是怎样的一张失败的脸啊,夹杂着蛋清蛋黄与奶油草莓浆的面膜,乱蓬蓬的刺猬头上横七竖八的插着十来根花花的鸡毛,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透过厚厚泥土粘附的眼睫毛可怜兮兮的望着我。
他用怪音说:“沫沫,我错了。”
“你是谁,你干嘛来我家猎杀小动物。”我抄起衣叉横眉。
“……”
故事的结局是肖翰叔叔和一瞳哥的妈妈陶姨在未来半个月里一个劲的来我家道歉,回头又主动出钱将两家之间的土墙加高了一米,对于只有家里的白兰花那么高的我们而言,爬墙的难度自此可想而知。一瞳哥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既不用出院门又不用失去地下党成员间相互密切关系的优秀联系方式,那就是偷来他老爸的篮球,剪开个口,有啥塞啥,然后从三米高的墙面抛过去,听到“布谷布谷”信号的另一方出来捡。
这无疑是个很好的传递糖果和漫画书的好点子,但是敢于开拓创新的人总是避免不了哥白尼那种悲惨的下场,我就道听途说肖翰叔在一周后发现他心爱的斯伯丁篮球被开肠破肚后大发雷霆,一瞳哥的屁屁被打得不成屁形。当然,他一直没亲口告诉我这个,我猜想有两种可能,一是太丢人没好意思,二是怕我听了内疚难过。
一瞳自打上了四年级,班上来了个魅力无穷的女老师后,他的英语水平和其他男同学一样开始迅速直线飙升。
有事没事就喜欢突然蹦出个洋文词穿插的句子,比方说:“沫沫,今天中午吃What菜了呀?”比方说“Daddy好不clean,上完WC也不clean手就去看TV……”这让我很长一段时间脑袋抽筋不想与其做深入沟通。
有一天放学回家,还没走到门口便发觉一路上熟识的邻居哥哥姐姐们全都在捂着嘴对我笑,我郁闷的到了家门前,正欲敲门,突然发现两家相间的红砖墙上赫然一行大粉笔字。
One eye love Momo.
英语吧是种很神奇的小蝌蚪符组合体,我眨巴个眼半天才想明白这个句子的主谓语到底指的谁。等到反应过来,瞬时间,脸颊有些微微发烫,这个喜欢的词的英文版就这样被他明目张胆的画在墙壁上,算什么呢……情书?想到着,我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如花的嘴角,冲进家门,将他今天放学先我而去的罪过忘的一干二净。
谁知道那个家伙满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我的脑子里又是什么,第二天愚人节我才发现自己成功的被耍了。墙壁上那串字母后头又多了一句:“……just like love mao mao”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第一天有人告诉你他喜欢你,第二天就变成了像喜欢maomao一样喜欢你。
我咬牙切齿的站在墙脚很久,才想明白一瞳家最近好像拣回来一只傻哈巴,就叫这个什么恶俗的名字毛毛,于是顿时气结。
我暗自发誓要报仇雪恨,自此每天晚上抱着本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来苦心研究那些腹黑的皇后和贵族是如何造就腹黑的童话的,结果成效斐然。
此后,永安巷子更加不太平,勾心斗脚,尔虞我诈,一片狼藉。